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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东宫(bl)第40部分阅读

      束缚东宫(bl) 作者:未知

    离开。hubaoer因为玄澈的沉默,玄沐羽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一点,心慌地想看看玄澈的神情,然而他接触到只是一片黯然而冷淡的目光。

    玄沐羽的心顿时乱了,曾几何时,这个人每每望着自己的时候,透亮的眼睛里盛不下的总是浓浓情意,哪怕在黑夜里,那温柔的爱意也会如同泉水一般满满地流淌而出,让人听得到,看得到,感受得到,那样的眼神曾经是独一无二地属于自己,却被自己打破了……

    玄澈只给玄沐羽一个眼神就垂了眼帘,连看都不再看。

    “澈……”

    玄沐羽无助地呼唤,然而玄澈只是沉默以对。

    “澈……”玄沐羽试图说点什么,“澈……我从没有把你当成枫儿的替身,也从没有将乔灵裳认成枫儿,我知道的,她不是枫儿……我只是想再看看……”

    “看看你爱的但是已经不在的人?”玄澈冷嘲地接话。

    玄沐羽立刻使劲摇头。

    玄澈稍稍抬眼看看玄沐羽,决定不再纵容他,当下以冷漠的口吻逼问道:“那是看什么?突然觉得还是女人好,刚好又出现了一个貌似皇后的,所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换换口味?”

    玄沐羽哑然,他从来不知道玄澈也会如此恶毒而尖锐地说话。

    玄澈等了片刻不见玄沐羽接话,心中气恼,用力推开玄沐羽的手,起身冷冷道:“既然父皇无恙,儿皇该去处理政务了。这次事情不小,麻烦不少。儿皇先告退了。”

    玄澈说罢就走,不等他走出大门,玄沐羽就追上来一把抱住他不让他离开。玄澈半推半就容忍了玄沐羽的阻止,却依然冷着脸。

    玄沐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苦苦问道:“澈,原谅我好不好?”

    玄澈撇他一眼,分明是说不好。

    玄沐羽无法,只得问:“要我怎样你才肯原谅我?你说,你说我一定做。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原谅,澈……”

    玄澈等的就是这句话,只是他却不愿这么快回答,又是冷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玄沐羽急得团团转,心中恶气多少出了一点,这才缓缓开口:“你爱不爱我?”

    玄沐羽急切答道:“爱,当然爱!澈!”

    “爱我还是爱另一个‘她’?”和那天一样的问题。

    “爱你!”这次玄沐羽毫无迟疑。

    但玄澈所求并不只是如此:“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玄沐羽犹豫了一下。玄澈气苦,转身就走。玄沐羽一看就慌了,立刻拉住玄澈叫道:“你重要!”

    玄澈挺了脚步,却回头问:“为什么?”

    这回玄沐羽又答不出来了。

    玄澈红了眼,知道这男人那句“你重要”根本是糊弄人的瞎话,玄澈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非要情人说些没边际的甜言蜜语才高兴。他此问自有自己的坚持,如今见玄沐羽居然用哄小姑娘的瞎话来哄自己,心中更是冰冷,甩下话:“你想不清楚不要来找我!”便走了,这次任玄沐羽如何阻拦也不再停留。

    玄澈下了狠心,若这男人真一辈子都想不清为什么,他就算把自己的心给挖去一半,也不再和这男人纠缠了!

    二鸟

    行刺的事情因为玄澈事前就做了控制,所以此次事件影响不大,宫外的人根本不知道宫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上朝的时候大臣们看到皇帝手上缠着绷带,询问缘由,玄澈也只说和孩子玩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手。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次玄恪不小心弄翻了茶壶,玄澈为了保护他,自己被烫了手掌。这次玄澈这么说,旁人也没有起疑。自然,方休明和乔灵裳也“请假”了。

    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行刺皇帝这绝不是意见小事,玄澈还有很多后续事宜要做。

    第一个要追查的,就是刺客的来历。不过关于这点基本上玄澈已经清楚了。

    刺客是乔灵裳及其同伙派出的。玄澈特别提前两天告知乔灵裳自己要去孤儿院,而且还带着乔灵裳一起去,又不安排大量侍卫跟随,为的就是将乔灵裳及其同伙引出。而玄澈会发现乔灵裳意图不轨,完全是个偶然。

    当初玄澈出于玄沐羽的安全考虑而且调查乔灵裳,莫怀派人跟踪数日,发现她与几名外族男子时有联系,特别是其中一人,每每联络都行踪诡异,似乎有意匿藏。大淼对外开放度很高,因为通商,临澹有很多外族人,和外族人交往并不是什么过错。但不是过错的事情你却搞得神神秘秘,那就不免让人起疑了。

    于是莫怀继续追查,得知那有意匿藏行踪的男人乃是乔灵裳的哥哥,但不是乔家人,而是一个看起来血统相当纯正的外族人。继续往下查,却不想意外查出乔灵裳乃是已崩溃的西善王国的公主。

    这个结果相当令人意外。

    当年玄澈率军抗击西善—南雄单联军,最后山谷一役中杀了西善骨碌王妥罗木达,从此西善国就分崩离析,又恢复成了诸多部落。乔灵裳就是妥罗木达的小女儿阿孜古丽,阿孜古丽是妥罗木达和一个中原女奴的混血,当年她随着哥哥侥幸逃出那场混乱,没多久就成了乔家的养女。但他哥哥英孜是个纯粹的外族人,外貌太过显眼,故无人收养,一直混迹在外。

    考虑到玄澈是杀死妥罗木达的元凶,莫怀怕这两人心怀叵测便继续追查,还真的挖出了一个想要刺杀皇帝复兴西善的诡计。于是玄澈就设计了一出请君入瓮,没想到对方的行为十分出人意料。

    当时玄澈看出对方刺客有意拖延时间,想到是调虎离山之计,心系玄沐羽的安危,一时疏忽,急切地想要赶回去。没想到帘子撩开的瞬间,乔灵裳突然从内发难,玄澈措手不及,眼见尖刀即将入体之际,方休明从一旁扑出,和乔灵裳一起滚到一边,尖刀在玄澈掌心划过,只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方休明与乔灵裳扭打间被尖刀刺中腹部,后来玄澈制服了乔灵裳,林默言也解决了刺客,一行人就急急忙忙赶回宫中,果然看到宫中有些混乱,太上皇和太子遇刺,但好在两人都安然无恙。

    设想一下,如果当时三路行刺中只要有一个得手了——

    玄澈死了自不用说,这大概是最糟糕的情况,玄恪年幼,实际当政的肯定是玄沐羽,但以玄沐羽的性子,只怕又是放手不管,虽然下面的臣子忠心耿耿,但改革刚刚开了头,各方面局势都还很不稳定,这时候失了主心骨,下面肯定一团乱;

    若是玄沐羽死了,玄澈必然大恸,他身体不好,如此心神大伤若是就这么驾崩了就全完了,即使没跟着去在一段时间里也会无心朝政,甚至缠绵病榻无力理政,就算有心理政,下面再来几个有心人折腾一番,玄澈也是精疲力尽,无暇应对;

    最好的情况可能就是玄恪死亡,玄澈虽然会伤心,但是有玄沐羽陪伴,应该还能撑得过去,玄澈在世,玄沐羽也会帮着处理一下国事,有玄沐羽撑着国家是乱不了的,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再收养一个孩子立为太子就可以了。当然,这其中波澜还很多,未必能这么简单。

    事后再回想,玄澈不由得暗暗心惊。他不知是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计策,来了个将计就计,还是原本目标就包括了玄沐羽和玄恪,总之双方交锋之下,就成了现今这个局面。方休明的奋不顾身,玄沐羽的机警强悍,福饴的舍生救主,这才让三人都平安无事,但其中运气的成分太大,有一次没二次的。

    虽然刺客的身份清楚了,乔灵裳和行刺玄沐羽的那名刺客都被关进了天牢,英孜出逃了,但还在听风楼的监控之中,最多明天早晨就能被抓回,只是现在问题有一个,根据莫怀提供的情报,乔灵裳的所作所为大部分是由英孜授意指挥的,但英孜却不是最后的那个黑手,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玄澈认为这个人很重要,这一系列调虎离山、安排卧底、将计就计的行为很可能就是这个人想出来的,若真是如此,这个人不抓回来恐怕又是一个隐患。

    当天晚上,那英孜就被抓了回来。

    大内天牢,玄澈第一次看到这位试图颠覆大淼以报父仇的男子。英孜似乎与记忆中的妥罗木达有着八份相似,但与乔灵裳不大像。

    看到玄澈,英孜愤怒地叫喊:“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

    不愿意承认?玄澈嘴角微微勾起,嘲笑道:“英孜,你这演技可不高超,朕这身衣服你还认不出来?”

    沉沉的玄色华服,整个国家只有三个人可以穿。

    英孜的脸色沉了,却冷静不少,道:“皇帝又如何?皇帝就可以随便抓人吗?”

    玄澈轻轻击掌两声。

    英孜莫名,下意识地去看那牢门外的走道,却见一个较为纤细的身影被两人押着颤颤巍巍地走来,虽背着光看不清面目,但这再熟悉不过的身型,英孜已经知道——

    “三妹!”

    英孜惊叫一声扑在木栏上,却见走近的女子一脸惶恐不安,她跪在监牢之前握住英孜的手,哭叫道:“哥!”乔灵裳被抓之时已有觉悟,只是没想到英孜这么快也被抓了回来,顿时失声哭出,觉得是自己害了哥哥。

    乔灵裳惊慌之下又回头去看,只见玄澈脸色苍白,愈发显得那双纯黑的眼睛深沉冷漠,在天牢幽明不定的火光下,鬼魅森然。

    “陛、陛下……”

    乔灵裳面色灰白瘫软在地上,身子顺着木栏滑下。

    英孜突然狂笑不止。玄澈只是看着他,也未有动容。

    兀自笑了很久,英孜才说:“虽然没有杀了你这个狗皇帝,但带走你两个得力臣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玄澈微微皱眉,但不开口询问,静待英孜自己说出。果然那英孜冷笑道:“你想不到吧!今年科举中最优秀的男女青年都背叛了你,哈哈,你大淼离亡国也不远了!”

    玄澈知道英孜说的最优秀的女青年指的应该就是乔灵裳,但最优秀的男青年又是指谁?若说是状元,今年的三甲水准一般,玄澈并不是特别青睐。玄澈心中最优秀的自当属宁怀善,但他的卷子附加题的部分已被删去,在外人看来,宁怀善仅是一名普通进士。不过如果宁怀善确实和这些人有瓜葛,那么他们知道宁怀善为皇帝看中也不难。

    玄澈不动声色道:“乔灵裳确实不愧今年科举中最优秀的女子,只是朕从未想过重用她,你自己可以问她,她在这官场中可觉得意?”

    英孜向乔灵裳投去询问的目光,乔灵裳只是犹豫了一下,最后摇了头。

    英孜脸唰地白了一分,却又说:“那宁怀善呢?我那四弟可深得你心吧!”

    竟然真是宁怀善!?玄澈心下大震,他也派人查过宁怀善,但从回复来的报告看,宁怀善根本没有可疑之处。

    宁怀善母亲单名善,是边城里一名普通混血女子,年少时得现任宁家家主的青睐,二人相恋后结婚,婚后不久诞下一子。那孩子取名宁沁,这孩子长到了六岁,母亲去世,父亲为了怀念爱妻才将儿子的名字改名怀善。而宁怀善的异族血统也源自于她母亲。调查的结果里虽然有写到宁怀善是早产儿,但日子上也不过相隔几日,本来预产期的估算也就只是个约数,而且怀孕期间变数极大,早几日、晚几日都是十分正常的。所以不论是莫怀还是玄澈,看到这个小细节的时候都没有起疑。

    但如今由英孜口出吐出,玄澈却不由得想起这数月来的种种。

    那日赏花会上,宁怀善对乔灵裳出言讽刺,本来年轻学子心高气傲容不得侮辱是很正常的,但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玄澈却觉得宁怀善是一个心思深沉、性格内敛的人,成熟稳重,和一般春风得意的青年人不相同,虽说不能说宁怀善就完全没有冲动的时候,但当时大庭广众皇帝面前,对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出口冷嘲——此刻起了疑心,想起来就觉得有些怪异。还有后来的探花宴上,宁怀善和乔灵裳见面时的反应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认识的表现。

    玄澈眼珠子缓缓移了分毫,冷冷盯了一眼英孜,他面无表情,高高在上,天牢里灯火昏暗摇动,照得他这模样七分鬼气,三分死气,唯独少了人气,端的是诡异吓人。英孜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依然嘴硬道:“宁怀善都告诉我了,你看中了他那篇附加题的作答,正准备重用他。可是你没想到吧,他竟然是你的仇人,哈哈哈!”

    玄澈盯了他片刻,却突然想到:若宁怀善真的和英孜是一伙的,这会儿英孜将宁怀善交代出来岂不是自曝把柄,极为愚蠢?

    玄澈想明白了,宁怀善真的或许和英孜、乔灵裳有什么关系,但绝不是同伙。

    玄澈淡然道:“英孜,你当朕是靠运气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吗?你那么一点点肤浅的离间计朕都看不出来?宁怀善是不是和你们同流合污你们自己清楚,想必也不需要朕来给他辩白。这时候你倒不如想想,怎么可以让自己死得痛快一点比较现实。”

    英孜颇为硬气地冷哼,头撇到一边,摆明了不合作。

    玄澈道:“英孜,朕知道你身强体壮,一时半刻死不了。所以这刑法,就有你来受了。”玄澈挥挥手,就有人上前将英孜强压住绑上了刑架,他转而又对乔灵裳说,“乔姑娘,你是女孩子,对你下手朕也过意不去,那就请你在一边看着吧。”

    玄澈对旁边人吩咐了一声,他便起身要离开天牢,临走前,却又对乔灵裳微微一笑,看似体贴地温柔道:“你看够了,想说话了,再来找朕吧。”

    玄澈走出了天牢,他知道,天牢里的那些人会将那英孜拷打得惨不忍睹却又保住他的性命,至于乔灵裳,玄澈倒不觉得这个女人有多么心狠手辣,打她她未必会老实交代,但打她亲近的哥哥,她就不见得能铁石心肠死不开口了。

    这对兄妹应该不是大问题,倒是那宁怀善和这对兄妹背后的那个人需要费一番手脚。玄澈想了想,那幕后黑手的消息听风楼竟查不出端倪,可想而知这幕后黑手是个极谨慎的人,恐怕要从乔灵裳或英孜身上找而宁怀善,玄澈觉得自己和他进行一番恳谈会比较好。

    玄澈问了上书房的行走太监,正巧,今日是宁怀善当值,玄澈便让人将宁怀善传来。

    “宁大人,陛下有请。”

    宁怀善看到森耶到来很是惊讶,放下手头事务和森耶入宫,路上便问:“森耶公公,不知陛下通传为何?”

    森耶笑而不答,领着宁怀善来到未央宫的御花园里。御花园中有一处荷塘,塘中建着凉亭,这会儿这是春光明媚之时,在凉亭里小憩赏鱼都是美妙之事。

    宁怀善远远看到玄澈身着青色的春季常服,帝冕自然是卸下了,只有一个发冠束着头发,少了庄严,但多了亲切。玄澈侧坐着,宁怀善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这侧脸是恬静的,淡然的,金光的阳光落在这张侧脸上并不显得刺眼,只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让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透明的。

    玄澈低头抿了一口茶,察觉宁怀善来了,便抬头侧目,微微一笑。看到这个笑容,宁怀善因为突然传召而有些忐忑的心也放下了,他觉得今天陛下的心情似乎不错,并不是有什么过错要责难的样子。

    对于这个美丽的皇帝,宁怀善总是心怀敬畏,也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就是听着这位皇帝的威名长大的吧。

    走近凉亭,宁怀善闻到一股奇特的薰香味。宁怀善知道这种薰香是特别调制出来平心静气的,有利于皇帝的心脉,只要是皇帝经常呆的地方都会点上这种香,上书房里也有这种味道,即使普通人闻了也会觉得心情放松。

    宁怀善上前施礼道:“参见陛下。”

    玄澈微微一笑,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森耶不知何时又端了一壶新茶上来,为两人各斟了一杯,放下茶壶,退到了凉亭外。

    宁怀善还是看出今日召见的不同了,若是平时,森耶都是站在皇帝身后不到一步处,以便随时伺候,但今日却站到一边,怕是皇帝有什么特别之事要说。但宁怀善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皇帝亲自私下吩咐,这就不由得又开始考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一想,他就想起了一事,心里一惊,背后就沁出了一滴冷汗。

    就听玄澈温言道:“怀善,这几日休明不在,他的当值都由你做了,会累吗?”

    宁怀善道:“还好,微臣年轻,有时候熬一晚上也不觉得辛苦。”

    玄澈微笑道:“那辛苦你了。你和方休明一样,都是朕看好的栋梁,甚至可以说,你比他更让朕欣赏。”这是自然的,方休明出生得早,受旧思想的影响更多一些,而且方休明少年时的遭遇不比宁怀善,落下了那么多年,就算日后恶补,在某些方面也不比自小受教的宁怀善来得深远。但方休明比之宁怀善,更多了几分世故和圆润,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这是略显沉闷的宁怀善所比不上的。

    宁怀善惶恐,连忙称谢。

    玄澈又问:“前几日朕去孤儿院走了一趟,觉得孤儿院这个设想很好,回来的时候本想在街市上看看民风民情,可惜出了点事,就错过了。不过朕路过街市的时候看到许多外族人来来往往,似乎与周围的人都相处得不错,得知这都是来京城做生意的商人。怀善,你每日行走于街市,对这些外族人有什么看法吗?”

    宁怀善听到玄澈提到“外族”二字心里咯噔一声响,再听后面玄澈虽然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他看法,但宁怀善何等聪明,就算心中无鬼也知道皇帝绝不会无缘无故将自己突然叫来还问这样莫名巧妙的问题,想到那日皇帝微服出宫视察孤儿院,第二日随行的方休明、乔灵裳请假,陛下自己的手掌也受了伤,若是将这些事情都联想在一起……

    宁怀善一身冷汗,慌忙跪地叩首道:“陛下,臣有罪!”

    玄澈伸手去扶宁怀善,还未开口,就听宁怀善急切道:“陛下,怀善有罪!怀善得知有人意图谋反,却出于私利不敢吭声,请陛下降罪!”

    玄澈沉吟片刻,依然将宁怀善扶起,安抚道:“你先起来,慢慢和朕说。”

    在玄澈的要求下,宁怀善才忐忑坐回椅子上,将他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宁怀善的母亲确实是和当时的宁少爷相恋的,只是在婚前几个月遇上了骨碌王妥罗木达,妥罗木达与宁少爷完全不同的成熟男人的韵味吸引了她,就在结婚前几天,他们两个人发生一夜不该发生的事,没想到居然就这样怀上了孩子。

    宁怀善六岁那年,娘亲临死之前指着他身上的一个刺青,对他说他的父亲其实是已经死去的西善王,而那个刺青就是西善王家族特有的标记。

    宁怀善不太记得那时候的反应是什么了,可能还不太理解这件事的含义,那场惨烈的战役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关于太子的传说,而作为反面角色的妥罗木达在故事中乏善可陈。

    但随着宁怀善慢慢长大,他渐渐明白了这件事所可能代表的意义,他也有迷茫,但他迷茫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现在的“父亲”。

    或许也出现过对于自己身份和命运的怀疑,宁怀善开始关注起国家和民生。那时候太子对西善的政策是和平演变,其中深意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自然看不出来,他只觉得西善人和汉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是西善王的孩子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有异族血统的人罢了,和其他汉人并没有区别。血统的事就这么慢慢淡忘了,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血孩子而已。

    而在关心国家民生的过程中,宁怀善看到社会的各种变化,从懵懂无知不爱学习,到一种热血的悸动在心中蔓延,他渐渐地萌发了走上仕途的愿望,由衷地希望自己也能成为推动改革的一分子。

    几个月前,宁怀善怀着满腔热情来到临澹这个繁华的城市,碰到了一个自称英孜的男人,他们两个相谈甚欢,后来由英孜引见了乔灵裳,只是宁怀善并不是很喜欢乔灵裳,在男女问题上他还是一个较为保守的男性,他觉得女子如此冒尖不好。

    很快,宁怀善靠着自己的才智站在朝堂之中,为大位上那个堪称美丽的男人出谋划策,听他说闻所未闻的思想,两个人畅谈治国理想,这些都是宁怀善二十一年来最快乐的事,他从没想过自己要放弃这种几乎理想的生活。直到乔灵裳受伤。

    宁怀善虽然不太喜欢乔灵裳,不过毕竟是同僚,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英孜,所以他就去探望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碰到了英孜。两人许久未见,宁怀善就邀请英孜回府上小酌。不过英孜酒量太好,宁怀善陪着他喝了一些就醉了,英孜就给他背回房,替他脱去外衣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宁怀善背上的刺青。

    第二天早上宁怀善醒来就听英孜说了一个十分震惊的消息:他们连同乔灵裳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然而更让宁怀善无法接受的是,英孜竟然要求宁怀善和他一起共谋复仇大业。

    不论英孜怎么说,从小在宁家仰望着太子长大的宁怀善对西善确实没有感情,从未蒙面的父王和门外的路人没有区别,所以他当时就拒绝了,同时劝说英孜放弃这个不合实际的想法,他这么做只会给百姓带来动乱。

    那天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接下去的日子宁怀善看乔灵裳没有不妥的动作,虽然心中隐隐不安,但因为此事和自己多少有些牵连,宁怀善一时犹豫,没有立刻告发,谁知不出两天就发生了刺杀事件……

    纠葛

    宁怀善所说和玄澈预料的差不多,玄澈让他回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而另外一边,乔灵裳无法再眼睁睁地观看自己的哥哥承受酷刑,哪怕英孜在怎么惨叫着阻止,乔灵裳还是准备说了。

    大致的故事就是那么回事:落难的王子和公主不甘心家破人亡,想要报仇,他们或许也知道复兴西善太难了,于是他们的目标主要是要杀死皇帝,但是却有人指点他们:单单杀死皇帝还不够,还要连同太子和太上皇一起处理。

    当时玄澈对乔灵裳起疑,那人已经知晓。后来玄澈设计请君入瓮又被那人看破,那人便将计就计,转为调虎离山,那人算准玄澈眼见刺客只有三人,肯定不会放心,定会下车作饵。但以玄澈的智商,很快就能看出其中不对,到时他心急如焚,必急于回到马车中而暂时忽略了乔灵裳的存在,到时候乔灵裳突然行动,就能将玄澈杀死。

    这计确实微妙,但却被乔灵裳自己破坏了。那人本要乔灵裳在玄澈下车之时就将方休明杀死,若乔灵裳这样做了,那么之后也就不会有方休明的阻扰,玄澈也就必死无疑。但是乔灵裳却在那时有了不该有的妇人之仁,她不想杀死无关的人,心想自己到时迅速动手,方休明也来不及上前阻止,哪想到方休明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快。

    至于玄沐羽和玄恪那里则另有一番曲折。

    刺杀玄恪的宫女在皇宫里潜伏十几年了,和这宫女一样身份的本来还有三四个,但是这几年玄澈裁员,这些人都被送出宫了,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否则也不会失手。这些口茭细都是当年妥罗木达埋下的,本来是想来一个里应外合一举颠覆中原,倒是没想到被子孙用于报仇。

    刺杀玄沐羽的易容者是英孜花高价从江湖上顾来的杀手,精于易容、变身,号称“千面人”,他被那口茭细宫女引入宫中,假扮太监,暗中观察玄澈数日,所以不论容貌、身形、举止还是声音都能惟妙惟肖。但是他假扮的太监位子不够高,他能看到的场合都只能听玄澈唤玄沐羽“父皇”,无法得知玄澈与玄沐羽之间的密辛,以至于一开口就露了马脚。

    至于玄沐羽说的那个香味,玄澈身上确实有一股暗香,这似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但这种香气极清淡,若不是贴着肌肤闻根本闻不出来。玄沐羽会察觉,主要是那刺客为了掩盖易容药水的味道,同时也以为贵族都爱使用香料——淼朝的贵族确实有这个习惯,即使是男子,也时常会虽然携带香囊——所以刺客在身上使用了较为浓郁的熏香。但玄澈平素都不使用薰香,最多是衣料防蠹虫的熏料香,身上根本不可能有那么浓郁的香气。

    “那给你们出谋划策的人是谁?”最后,玄澈问出了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是家师。”

    “你家先生?叫什么名字?”

    “余文。”

    “他为什么愿意帮你们出谋划策?”

    “我不知道,先生只说,他和玄家有仇。”

    玄澈想想觉得“余文”这名字很陌生,这余文说和“玄家”有仇,而不是和“玄澈”或“玄沐羽”有仇,其中意思就值得推敲了。

    玄澈让人尽快抓捕余文,但早在玄澈开始调查乔灵裳的时候这私塾先生就已经不知去向,此刻要抓更是难上加难。

    玄澈将乔灵裳和英孜关回天牢,这两人的处理并不是杀了就算了,怎么说也要从他们身上压榨一点剩余价值才行。不过这会儿方休明醒了,玄澈过去看他,两人聊了一会儿说到当时方休明即使阻止乔灵裳行刺一事。

    玄澈觉得很奇怪,因为那马车空间很大,他们之前若是坐着,那么座位离门口约有四五步远,乔灵裳又是背对着座位,方休明怎么能发现她要行刺还及时扑救。

    方休明迟疑了一下,斟酌地说:“之前陛下您不是把微臣扑到一边避开了敌人的箭矢吗?那时候乔灵裳过来,摆明了是要将陛下您扶起,可是陛下您却将微臣首先推了起来,乔灵裳就变成扶着微臣了。当时微臣就看乔灵裳似乎愣了一下,微臣自己也觉得感觉很怪异,总觉得陛下您似乎是故意的……”

    方休明偷偷瞄了一眼玄澈,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冒犯了。

    玄澈笑道:“确实,我当时的确是故意的。我对乔灵裳有提防,她靠近过来,我便想要避开。我想她不会对你下手,所以就让你替我挡了一下——休明,你是不是怪我了?”

    玄澈用“我”而不用“朕”,方休明忙道:“怎么会,怎么会,那乔灵裳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她对在下没有杀意,陛下这样做是最好的。”

    玄澈笑笑,让方休明继续说。

    方休明道:“陛下您下车之后,乔灵裳就显得很焦躁,坐立不安,臣因为心中有疑惑,所以特别关注她。后来臣看她时不时就往外看,又是不是摸摸袖子,臣就怀疑她是不是在袖子里藏了什么。因为她的目光似乎总是看着陛下,臣就不太放心,盯着她。那时候陛下转身上车,乔灵裳立刻迎了上去,臣看到她的手伸进袖子似乎握着什么,臣惊觉不妥,虽然没看清她是不是真的拿出了什么,但身体已经自己冲了上去,还好是如此,若非如此,再慢上一步,那她就……”

    方休明面露侥幸,可想当时的情况有多微妙。估计方休明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想明白乔灵裳要做的居然是要刺杀皇帝,本来女子科举是玄澈首创,乔灵裳能有今天的地位应该感激玄澈才对,哪想到她身负家恨,一心想要报仇。

    唉,人才啊,人才。玄澈唯有这么感叹。若是方休明少了那么一点精细,他那天就必死无疑了。

    “休明……”

    大恩不言谢,玄澈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唯有拍拍方休明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但方休明却略显羞涩地低了头,小声道:“陛下……臣从辽阳来到临澹,进入方家之后,就一直想着要如何才能报答您……臣才疏学浅,陛下的想法臣时常无法理解,只能勉力追随,总觉得力不从心……这次,这样,臣也觉得,终于能派上一个用处……”

    “休明,你不要妄自菲薄。”玄澈打断他的话,伸手抚过方休明微皱的眉头,真诚地说,“休明,我知道,你一直在追赶我,似乎觉得离我很远,所以你一直很努力,你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努力地能跟上我的脚步。但是,休明,我却要告诉你,在我眼中,你就站在我的身边,你总是默默地完成我交给你的每一个任务,每次你都完成得很漂亮,你就像我的右手,让我觉得很贴心。”

    “陛下……”因为玄澈肯定,方休明竟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好了,休明,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动不动就红眼睛了?”玄澈笑着,却以指尖拭去了方休明眼角的泪珠,“都是个能让人托付的大男人了,却还像当年的小孩子一样,以后哪有姑娘愿意嫁给你啊……”

    方休明羞红了脸,头垂得更低了,简直想要埋到胸口里似的。玄澈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方休明羞极了,偏偏对方是皇帝,又是自己最景仰的人,除了被笑,也无法反驳。

    从方休明这儿离开,玄澈一直沉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方休明或许真的不是最聪明的,却一直都是最贴心的,他就是那样努力地跟在身边,默默地完成所有交给他的事情,让人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他,让人每次将事情交到他手中时就觉得放心。方休明偶尔露出略显腼腆的笑容,那样的笑容似乎徜徉着洋洋的满足,令看的人也为之心悦。有时候玄澈也会想,如果当年让方休明入宫,跟在旁边做一个随侍,或许整个人都会心情愉悦很多。不过这个想——等哪天入宫的男人不需要被阉割的时候再考虑吧。

    眼见傍晚了,玄澈劳累了一天觉得十分疲惫,他想早点儿去睡。

    这些日子因为和玄沐羽吵架了,两人也就没有睡在一起,习惯了有那男人火热的体温包裹着,这会儿突然没了,竟有些睡不着。晚上睡得不踏实,白天人也就容易困倦,如此一来,就只能用数量弥补质量了。

    玄澈趴在浴池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水,热水蒸得他脸红红的,身上的毛孔都舒展开,说不出的舒服,长时间端坐的酸痛也在热水的抚慰下得到缓解。

    以前跟玄沐羽和和美美的时候,每到沐浴之时,玄沐羽就会用那双大手为他按摩,这是真正的||狂c|位按摩啊,恰到好处的力道能让玄澈舒服得呻吟出声,每每听到玄澈的呻吟,玄沐羽的手就渐渐开始不老实了,开始还在背上徘徊,慢慢地就探到前面,又不停地往下、往下……

    玄澈想着脸更红了,气恼地拍击水面,埋怨自己怎么动不动就想起那个坏家伙。

    可是这么多年了,从出生到现在,玄沐羽早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了,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做什么,想什么,所触及的一切里总是有他的存在:早晨起床时会想从前将自己叫醒的声音曾经是他的,上朝的时候会想这位子曾是他坐过的,批阅奏章的时候会想这主意曾是他更正过的,走在长廊上会想那根柱子是他靠过的,路过花园时会想那亭子是他呆过的,回到大殿会想这里是他曾欺负过自己的,进了卧房会想这房间里的味道曾是他留下的,更衣的时候会想这衣服曾是他给自己穿上过的,沐浴的时候会想这池子是两人第一次肌肤相亲的地方,睡觉了,又想,这床是两个人一起睡过的……盘里摆的是他爱吃的甜食,壶里装的是他爱喝的绿茶,衣柜里放的是他喜欢的香薰,桌上摆的是他兴趣的棋盘,角落里种的是他喜欢的盆栽,架子上列的是他爱看的书……那人坐在书桌前的安静,那人看着棋盘时的沉思,那人弹琴时的顽皮,那人关门时的坏笑,那人坐在桌边托着下巴的哀怨,那人在床上打滚时的无赖……竟然无处不是他,无处没有他。

    玄澈知道自己走火入魔了,那火就是玄沐羽,自己明知危险,还像飞蛾一样一头撞进去,那魔还是玄沐羽,明明前面是刀山火海死路一条,自己还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了。

    “玄沐羽,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没有想明白……戳死你……你这个混蛋……混蛋……”

    玄澈愤怒地戳着池壁,还好他练的不是九阴白骨爪,否则这白玉的池壁就要变成马蜂窝了。可是玄澈越想越觉得心酸,他不明白,为什么玄沐羽这么聪明的人居然想不明白,他以为玄沐羽很快就看清原因了,他以为……以为玄沐羽会和他一样,在爱情的这个角落里,装的只有对方……他以为……或许,他的以为都是错的,而真实的那个,却是玄沐羽并不是爱他……

    手下的力气渐渐小了,玄澈趴在池壁上心下黯然。

    “玄沐羽……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就在玄澈喃喃自语之时,一片温热的胸膛贴上了他的背脊,玄澈骤然惊起,却感觉整个人都被圈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那再熟悉不过的气味从背后袭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澈,我不明白,所以,你告诉我,好不好……”

    玄澈被身后的人牢牢困在胸膛和池壁之间,背脊上传来的温度竟烤得玄澈眼睛发酸。

    “不好……”玄澈摇头低语,他不敢回头,生怕被身后人看穿了他即将被戳破的脆壳。

    “那让我抱着你想。”男人耍起了他惯用的无赖,“你不在我身边,我连脑筋都转不起来了……”

    玄澈心中气恼,却又哭笑不得,反手搡了身后人一把,但没能推开,气话不经思量就出口道:“你抱着我肯定想不明白!等我死了你就想明白了!”

    话出口,玄澈也知说的重了。他们两人,一个老,一个病,“死”是他们之间最忌讳的字。但玄澈并不想去弥补什么,或者说,这就是他想说的话。有的人,总是等失去才会去珍惜。玄澈不想这样,若是一时痛楚能让这份感情延续,再痛的话玄澈也要说。几十年,生生死死,分分合合,一点点堆积出的感情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这男人若真的不懂,玄澈就要逼他懂!

    果然,男人沉默了,紧紧圈住玄澈,生怕玄澈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玄澈任他抱着,将脸颊枕在男人的手背上,小心地感受许久不曾触碰的思念。这双手经过岁月的洗礼透出了隐隐的苍老,略带粗糙的皮肤上爬了些许皱纹,青色的血管微微突起,按压时能感觉到那独特的似乎还带着一点点弹性的柔软。但这双手依然是那样骨节分明,看着便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它宽厚而灼热,带给人安全感和……情欲。

    玄澈的脸有些红了,他想将自己的手指扣入这双手的指缝间,让两人十指相扣,掌心相对,这是他最喜欢的,似乎彼此的命脉都在相贴的掌心里连成了一体,他也希望这双手能像以前一样抚摸自己,那种宛如触碰珍宝一样的温柔,总是会让他心动。

    但是——

    哼!

    玄澈撇撇嘴,他要好好将这个男人教训一次,这家伙,老是搞不清楚状况,让人忍无可忍!

    过了半晌,玄沐羽终于缓缓开口:“澈……你是最重要的……”

    玄澈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这才枕着玄沐羽的手背慢慢问:“为什么?”

    玄沐羽顿了顿,挤出一句:“因为是你我的澈。”

    糊弄人!玄澈气得直想狠踹这男人一脚,好容易稍稍平息的愤怒,才冷冷问道:“那你的枫儿呢?”

    “她……”玄沐羽一时结舌,被玄澈真的踩了一脚,才忙道,“她、她不在了!”

    玄澈猛地抬头悲愤道:“那我也去死好了!”

    玄沐羽顿时急了:“不要!”

    玄澈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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