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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庶出第23部分阅读

      庶出庶出 作者:未知

    家的娘子也好,在船上一走几个月,岂有不无聊的?他们恰好一路上见到人多,听的故事也多。dierhebao同事之间还有八卦,还有宝贵的经验交流。简直要多少有多少,估摸着秦淮八艳这种广为人知的故事中,就有他们的功劳。

    京杭大运河上,就要走一个半月的时间,这还是日夜行船,速度算快的。罗衣在船上关的发疯,每日安排背书,与儿子做游戏,跳棋五子棋,听故事等活动。但是依旧无聊。最后沿途补给的时候,连投壶都被她整出来了,算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又趁着杀鸡,攒了好些鸡毛做了毽子,这才总算找到事做,解脱了。

    赵大嫂差点惊掉了下巴,干笑:“太太真是……好才情。”

    罗衣正踢毽子呢,稍微有点气喘:“赵大嫂可别说出去,这个也就关起门来玩一会。”

    赵大嫂听到这话才没吓的那么离谱:“也是,行船无聊。”

    罗衣并不是很顾及别人眼光的人,说真的90后独生子女,不唯我独尊就算客气了,多数都追求张扬华丽,活的那叫一个多姿多彩。这么多年再磨砺,还不至于动摇她教育的根基。只是官太太关起门来踢毽子,被人当八卦传送总是不好,便道:“也是为了身子骨,常年不懂容易血气不畅。不说其他,生孩子便艰难。”

    赵大嫂恍然大悟:“也是,我常听大户人家的女眷闲话,竟有好些生育不佳的。”说着暧昧的一笑:“多子多福呢。”得,这位把这个当成生儿子的秘方之一了。

    罗衣还愣是没听明白,只道:“我常见家下人以及庄子里的佃农难产的极少。便是她们惯常走动的缘故了。”

    “原来如此。我们不大通,还当并不是人人都有太太这样的好福气呢。”赵嫂子有些不以为然,坐着不动尽享福,哪来那么多不好呢?这位太太是没见过累出的病吧?

    罗衣笑笑,要说人民的思想愚昧,那也的确。当年她随父母回乡下老家,那都21世纪了,很多不符合常规的禁忌依旧流行。这种人是说不通的,再者,你凭什么动摇别人几十年的认知?万一自己说错了呢?谁又知道传统真愚昧了?她印象十分深刻的是,有一阵子流行“母|狂c不如奶粉好”的说法,那也是新话题。结果呢?有时候所谓的新思想,还真就不如千百年的东西可靠。

    看着赵嫂子明显不大信任的表情,她也没有太多的解释。只再三嘱咐不要说出去,原本被人看见也算意外,她可不想在这上头做推广。赵大嫂也的确算见识多广,平日说的笑话,大多数不涉及官家内情。最多说说谁家小妾的八卦。民不与官斗,大嘴巴没有好下场。她才没傻的四处嚷嚷官眷呢,又不是活腻了。

    等罗衣用打发时间的毽子顺便减肥成功后,他们终于进了长江。别高兴的太早,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77到达

    理论上来讲,长江属于大江,除了天险的那几段,中下游还是比较平缓的。但它再平缓也比运河晃。运河上晕船的,吃几贴药含片姜,过阵子也就没事了。在长江上,不知道是不是逆流的缘故还是经期的缘故,总觉的船晃的十分厉害。罗衣彻底被晃萎了,饭也吃不好,背书更加没精神。容仪差点急疯,要知道罗衣本身身体十分威武,偶尔感冒躺两天便好。容仪也习惯了。没想到这都四五天了,还是这样,洗脑群(幕僚那条船)也不去了,只在罗衣的房间里打转。

    罗衣心情倒是不错,看吧,他知道疼亲妈,就是不混账了。这会儿果然也开始疼她。朽木虽然雕不出亭台楼阁,长出蘑菇也是值钱的嘛!所以,罗衣也没装x的把容仪赶走,而是索性赖在容仪怀里撒娇。

    两口子嘛,那是处出来的。容仪陪着老婆,复述一些以前看过的脑残故事,偶尔提一提幕僚们教的东西,让罗衣没那么集中精神的感受晕船。罗衣么,撒撒娇,像小猫一样蹭一蹭。指使容仪打杯蜂蜜水什么的。吃饭也是你一口,我一勺,好在没人看见,要不然那简直是钛合金狗眼都顶不住!

    罗衣曾经看过关于婚姻讨论的帖子,有人说:贤良淑德是个技术活,非熟练工不得操作。为何呢?婚姻的重点是丈夫,其次才是亲戚。所以要先抓重点。重点如何抓?那就是拒绝贤良淑德。

    婚姻就像一个事业,投入的感情越多,越不舍得放下。就好比一个人练毛笔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3岁一直练到30岁。这时候你说:别练了,那玩意一点用都没有,放下吧,咱去吃火锅。那人要么觉得你没品位,要么觉得你神经病。

    婚姻也是如此,一个男人不断不断的付出,不断不断的维护,再让他出轨,绝对比杀了他还难受。没有人会在游戏玩到一半时关机,重新再来。也就没有男人在苦苦经营了半辈子的婚姻上重启。只因为代价太大。大到没有人承受的起。

    紧接着有一男网友回复:就是,我累死累活七八年,好不容易和谐了。再重来一遍?我疯了才是。

    算是间接证明了那个女网友的言论。那个帖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有道理,没引起掐架,所以迅速沉没。但内容却在罗衣的心理留下印记,开始忘了,没想到时间一长,倒慢慢想起来。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高!毕竟即使在新社会,贤良淑德也是能够得到极高赞誉的。可惨烈的现实告诉大家,如果贤良淑德的赞誉来源于亲戚而非丈夫,就会成为茶几。

    孔子都说,一个人能否成为君子,首先看他夫妻关系如何;继而看父子关系如何;最后才是君臣关系。所以,全世界夸你,只要丈夫烦你,在婚姻这个投资上就是失败。也许是前期投资错误,也许是后期经营错误。总之这段让夫妻都不开心的婚姻,完败。

    新婚姻法刚颁布的时候,整个网络掐到疯狂。罗衣无聊,看完一贴又一贴。直到发现了一个神贴!有个女人简直是腹黑的典范。

    据说婆婆很难缠,很琼瑶。关于生男生女的问题,她的处理方式是,只要有人说生男秘方。她唰的一声从包里掏出一本子就狂记。看的大家都以为她想儿子想疯了。婆婆也不敢背负逼出人命的结果。然后不停的在她面前说:生女儿好!我就喜欢女儿!女儿多乖呀!

    罗衣立扑!牛人!绝对的牛人!那个女人还说了很多故事,都是跟婆婆斗法,跟丈夫经营婚姻的。她都忘的差不多,唯独记得此女的彪悍。但也深刻明白,她没有这个智商。所以还是相信前一个帖子,贤良淑德是项技术活。既然她没长孙皇后和天涯猛女的水准,那还是别了。

    那么现阶段,男主外女主内的情况下,如何让男人参与付出呢?经过我们罗衣童鞋以丰富的看帖经验与古代生活经验总结。

    第一,在男人有收入的情况下,动用嫁妆改善生活者死!

    第二,就如现在,罗衣不舒服时,该撒娇时撒娇,改放赖时放赖。让男人觉得他在照顾你,他是好男人。夫妻俩在共同度过难关。如果是前面升堂,后面你还缠着男人,那就是没分寸。但现在那县令职场注意事项培训班又不是紧急任务,晚两天又如何?事实证明效果绝佳,是以出现了众人需要配钛合金狗眼的情况。

    第三,当然是让容仪带孩子!趁着生病,两个孩子功课全停。琼英的《幼教琼林》还剩三十五页没记住,花样子描的不是特别好,你去监督一下。虫子每天的亲子时间,你去奉陪。容仪对此并没有太多的经验,琼英跑来抱怨说爹爹一点耐心都没有。虫子也依依呀呀表示不满。容仪一咬牙,带着虫子上甲板疯。父子俩又是打滚又是尖叫,把人家船上甲板上的物品翻的乱七八糟。虫子满意了。容仪泪流了。带了三天娃,跑到罗衣床前说:“媳妇,你真是太辛苦了!”

    罗衣暗自比了个“哦耶”的手势,涯叔诚不我欺。如果有一天能回到那个世界,必定看逢贴必顶,看帖必回!!

    心情持续爆表的罗衣,一周后痊愈。容仪回到培训班,幕僚们集体松了口气——一个当官的要没了夫人外交,做个屁啊!这么久没出现,还以为你太太病的快死了呢!吓死个人了!阿弥陀佛,好在是虚惊一场。背地里还暗道:你个老婆奴!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途晕了一段,进入资江后,罗衣也没再晕船。而后由资江进巫水,刚拐弯,就赶上涨龙舟水。赵大嫂拍着胸脯道:“好在进了巫水,没赶上在湘江发洪水。”

    罗衣见窗外厚重的雨幕道:“巫水不怕么?”

    “我们这船西陵峡都走得,巫水这种小河,便是真涨水也不怕。大不了靠岸。若是在大江上头,不小心冲到江中,一会儿就能冲了好远。小半月的路都白走了。”

    罗衣松口气:“这样说来,也就耽误点时间,并没什么危险是吧?”

    赵大嫂笑道:“官爷自是文曲星下凡,太太千万别担心。”

    罗衣抿嘴笑道:“借你吉言啦。”

    还真是吉言,巫水涨水,三天就退了。再行几天,终于到达长铺镇,停船靠岸时,罗衣差点泪流满面。此乃湘中通往云、黔、桂三省的必经之地。尽管山路纵横,也还算繁华。

    看着船夫一点点的卸货,罗衣对杨妈妈道:“叫成才拿着老爷的名帖,先让驿站收拾出一个院子来。”杨妈妈应声而去。

    罗衣才对赵大嫂说:“一路上承蒙你们照顾,感激不尽。”

    赵大嫂忙道:“岂敢岂敢,能服侍太太一场是我们的福气。说句托大的话,我们经见过的人也多,从没见过太太这样好性子的官眷。太太是好人,老天必保佑的。”

    罗衣笑笑不说话,他们这些生意人,还能说你差么?

    赵大嫂说着一拍手:“太太别不信,不单没见过太太这样的。我还没见过如此恩爱的夫妻呢~”

    罗衣干笑:“赵大嫂见笑。”

    赵大嫂捂嘴笑道:“这才是好呢,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老话都这么说,照着做的却不多。见着太爷太太这样的,我就觉得这日子啊,才有盼头。”

    罗衣点头称是:“我也喜欢看着人和和美美,烦心事都没了。”

    “太太好胸襟。”

    罗衣笑道:“你这是夸你自己呢?”

    “哎呀,要不怎么说太太英明呢,这就看出来了?”

    “你这张嘴真是利得不得了。”罗衣也乐了。

    “过奖过奖。”赵大嫂说着眼圈一红:“只是缘分到此,要与太太分别,实在舍不得。”

    罗衣也有些伤感,三个半月的相处,还颇为愉快,便道:“日后再坐船,若能寻着你们,必定还要你们相送的。”

    赵大嫂福了福身:“多谢太太照顾。”

    罗衣挥挥手:“不值什么。今日一别,还请珍重。”

    “祝太爷太太官运亨通,七子八婿,长命百岁。”

    “多谢。”

    长铺这个地方,此时还是叫长铺市。日本大约就是学的此时的政策,先县后市。离他们的目的地寨市还有20公里。这一段就要走陆路了。此时刚过端午,离上任的日子并不急。再说这么偏远的地方,便是迟到十天半个月都属于正常现象。所以一行人在驿站狠歇了三天,才缓过神来,觉得脚底不晃了。

    缓过来的罗衣又开始着手准备赶路事宜。驿站马匹倒不少,但多数是矮脚马,运货还行,拉车就不擅长了。何况绥宁多山,一路自然坐不得马车。这种情况女眷只好坐轿,男人便骑马。但令人忧伤的是,幕僚他不会骑马……只好多派轿子一抬。

    已经到了县内,容仪仪仗全开。京城里县令压根就不敢摆出来,没得丢人。但在这个地方,还是有那么一点威武的。罗衣抱着虫子、琼英跟着|狂c母,坐在轿内一摇一晃的往县城走去。

    78县衙

    轿子一晃一晃又一晃,罗衣内心吐槽:你妹啊!比船还晕!吐两回了都。

    轿夫倒挺好说话,一面走一面说:“孺人怕是还不习惯这轿子?”在辖区境内,大家的称呼也换了。虽然罗衣的请封敕命还没发下来。

    罗衣无力的道:“在京里坐马车的多。”统共也没出过几回门。

    轿夫道:“这里山路多,走不得马车。”

    罗衣受不了,喊道:“停轿!”

    一行人倒因此停了下来,容仪问道:“要不要歇一歇?”

    罗衣郁闷的说:“深山老林的,还是按原计划赶路。”

    “那你怎么办?”

    罗衣豪气的说:“腾匹马出来,我骑马走路没问题。”

    容仪回想了下罗衣的水平,再看看这矮脚马,也成!

    一群人集体晕,你你你哪有官眷骑马的!?

    罗衣见大家见鬼的表情,很无耻的耍流氓:“我们祖宗开的弓骑得马,才能助太祖打的天下呢。做后人的自然铭记祖宗教诲。”巴拉巴拉搬出n条名言警句。

    容仪扶额,看吧,都说了就怕流氓有文化!众人无语……总不能说她尊重祖宗还错了吧?更不能说她入夫家习俗错了吧?算了,你牛,咱都当没看见。反正这深山老林的,太娇弱的太太,那是不适合做外交滴。

    丫头婆子们是使惯的,更机灵,赶紧围着罗衣远远避开,围起幔帐,罗衣换了短打——实在没有准备骑装。又拿出一个小棉絮垫在马鞍上,减缓大腿根的摩擦力度。罗衣牵过缰绳,很帅气的翻身上马,还有那么点英姿飒爽的味道。

    容仪大声喝彩。

    范家给的一幕僚俩帮手,集体无语问苍天……

    虽然因换交通工具耽误了一会儿,但罗衣骑马不晕,速度就加快了许多。太阳落山前赶到中途的小驿站,休息一夜,明日便可到目的地。

    南方多水,洗澡水尽有。罗衣狠狠的从头洗到脚!山路反而好些,没什么灰尘。马路简直是……一言难尽!洗完澡趁着晾头发的功夫,赶紧的,找出针线篓子来低头猛绣。

    容仪也洗完澡走进来,还很败坏斯文的咬着跟牙签:“今晚的那道汤真好味道,京里都比不上呢。”

    罗衣头也没抬的接口道:“这里整个就是山区,野味多了去了。听说这里人连野鸡都不吃,嫌肉粗呢!”

    “你又知道了!”

    “我刚才问进来扫地的大嫂了。”

    “你听的懂这里的话!?”刚才那位扫地大嫂,说的全都是鸟语啊!!

    罗衣干笑一声:“天赋!天赋!”她永州人好不好,绥宁汉语属于西南官话,听不懂她就智障!不过当地人会说汉语的也少……

    容仪膜拜:“你行啊!”

    正当罗衣想岔话题时,容仪发现了罗衣手头的东西:“这是什么?”

    “纱帽。马路上一跑马,那灰尘简直遮天蔽日。”正好,不用她岔话题了。

    “有用么?”

    “不知道,试过才知道。再说我到底是官眷,太平易近人又没威严了。进城之前我坐轿子,路上却难免遇到人。”

    容仪点头道:“也是,不过这里民风是挺开放的。”

    “这里是苗疆,苗族没有汉族那么多条条框框。虽说条件苦一点,但能让大姐儿学些心胸开阔也值了!”罗衣说着就开心起来:“我受不得有些人家的小家子气,姑娘家一生好不好过,就看想不想得开了。”

    “仔细变成野丫头!”容仪笑道:“到时候找不着婆家,有你哭的。”

    罗衣贼笑:“放心,她野不到我扎针的份上。”

    容仪惨叫一声倒在床上:“别提了,我现在还觉得痛呢。”

    罗衣踢了一脚:“你少来!跟你说正经的,趁着外放松快,你要教会我跑马,我不要就坐在马上走路。”

    “这简单,索性教会你射箭。回头咱去打九鸡1去!”

    “你就跟人九鸡耗上了!”罗衣又想起,好像前世老家有九鸡卖来着:“咱们索性抓几对养家里,想吃的时候杀来吃?”

    “野味养着就没意思了。”容仪摇头道。

    “不怕不怕,让我养着玩也好。”

    这么一说,容仪倒点头:“是挺有趣。”两人遂合计起到时候在县衙后面养什么好玩的了这算是温习青春年少……么?= =|||

    次日,一行人都起的挺早的。绥宁这片是纯山区加原始森林,后世都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地方。树木遮天蔽日,天放佛也亮的晚些。和平日差不多的时间起床,收拾完毕,若在京城,早就天亮了,在这里还只是蒙蒙亮。

    罗衣带上纱帽,可视度下降了些,不过效果还不错。扬起的灰尘至少不能直接打在脸上。幕僚们刚松一口气,心道:这位太太到底是京城长大,该守的规矩还是守的。转眼间,就听容仪道:“想跑起来,不是这样坐的。唉,脚!脚!上身要放松……”

    集体继续默……这俩奇葩,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思维视之,白瞎了刚才内心的夸奖!!!

    不过官道上不好学,容仪也就口头上说说技巧。罗衣连骑装都没,更没兴趣了。短打还是有些不方便。

    申时初刻,一行人终于到达城门外。罗衣一眼望去,说是城门,也不过是土坎的几面墙而已。防御效果十分值得怀疑,好在此地属于内陆,只要不赶上少数民族造反,应该也用不到。真赶上造反了,这里原本就是别人的地盘,内城和外城也没任何区别。

    罗衣迅速下马上轿,因此虽说有仪仗开道,但每次县令上任都差不多,路人都懒的围观。罗衣为保持形象,连帘子都没掀。但也大致能猜到路人的样子——最开始在长铺就看到了。

    进了官衙,条件十分简陋。别说容仪两口子,就是范家几位都有点不惯。话说古代宗族观念极强,一般当官要提携自家子侄。可惜容仪外放的是在京城人眼中几乎等同于流放的地方,顾家还没人愿意跟来。范家子弟又要上进些,也是这几位家里极穷的缘故。虽说范家子弟都可以免费上学,可从秀才到举人,路途不可谓不艰辛。总不能自己死读书,看着老子娘媳妇累死累活。做幕僚就是一个很好的途径,既可以读书长见识,又可以补贴点家用。做先生倒是好,但对长远仕途来讲没什么大用。只好跟着亲戚吃苦了。

    范家跟来的是两个辈分的人。一个叫做范司直,一听就是这位的爹想让他做御史的。是范世俊的族叔,罗衣和容仪也以叔呼之。另两位倒是范世俊的侄孙,一个叫范洵,一个叫范渝。长辈称晚辈么,喊名字就行了。几位都没带家眷,罗衣等闲也见不到,男女大防之下,更是少有搭理。只派人安顿他们的住处便罢。

    县令有柴薪皂隶4个,马夫一个。属下有两位县丞和主簿,他们也各有两名皂隶,典吏也有一名皂隶。即,整个县衙算前头的男人就有15人,还不包括家奴杨成才和向阿吉。内院罗衣两个妈妈,四个丫头——还有两个丫头留京了,这么偏远的地方没必要带这么多人。琼英一个|狂c母一个丫头,虫子|狂c母没跟来,暂时由琼英的|狂c母一并照顾,也只有一个丫头。

    内衙看的出打扫铺成过,但明显还得再修饰。今天已经天晚,只把被子翻出来胡乱对付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罗衣刚处理完家务,向妈妈就进来回到:“太太,刚有人送来帖子,说要请咱们家吃饭呢。”

    “拿来看看。”

    向妈妈把帖子递过去,罗衣翻开一看,杨家?

    此时容仪也走了进来:“帖子接到了?”

    罗衣点头。

    “那快来,世叔要讲解当地望族,你也听听。”

    “我?这不好吧?”范老头儿可比较古板。

    容仪道:“没事,我跟他说了。请他过来,竖屏风就是。”

    罗衣听说便跟着去了,倒不是她古板,只是她得尊敬别人的习惯。

    众人聚齐,范先生开始讲课:“这绥宁啊,自古就是苗疆。分为红苗与白苗两支。红苗人数更多。但也不是没有汉人的,比如李唐武后就派兵打过这里,有位姓李的将军刚打胜仗,武后驾崩,他也没再回去,便在这里扎根。是以,如今李是大姓。”

    “再有,比如杨家。那是杨再兴的后人,也是这里的大族。绥宁四大家族分别为侯杨刘李。倒都是汉姓。这些家族有些是苗族,有些是侗族,但他们族谱都是可查的,来往也还算密切。风俗与我们大不同,老爷还是要仔细。”

    容仪点头称是:“先生知道的真多。”

    范先生谦虚:“非也非也,也就粗粗扫了眼县志。”

    罗衣在屏风后听着,听到红苗那一段,又突然想起:“我要提醒一句,诸位别嫌弃我多嘴。”

    范先生抽抽嘴角,还是说道:“太太有何吩咐?”

    罗衣道:“常言说:入乡随俗。从此我们把什么红苗白苗这话收了吧。红苗自称‘果熊’,白苗自称‘嘎咧’,开口叫苗子苗子的,仔细他们发火。虽然我们不怕他们,但在称呼上,随他们又如何?”

    范先生这会儿正色道:“还是太太仔细。”

    容仪道:“这可真奇怪,叫什么不都一样么?”

    罗衣道:“自然不一样,咱明明是京城人,偏有人喊我们天津人,你气不气?”

    容仪对老婆的话,从来无可无不可,老婆说什么是什么。范先生倒是认真想了想,觉得有理。

    罗衣知道这是最大的民族冲突,没有人愿意给自己的族群改性质。就算放在后世,谁要说她是日本人,她也得怒。更别说现在这个宗族部落观念极强的时候了。说完这最重要的一点,罗衣也就百般无赖的听着范先生说民俗,听的昏昏欲睡。好容易讲完了,才得以跑路。

    刚站起来,范先生又道:“老爷且慢。”

    容仪也两眼蚊香问道:“世叔请讲。”

    “杨家的帖子还请老爷回一个,这几大家,特别是杨家,还是亲自去拜访为好。就以拜访当地德高老人为由。”

    “这又是为何?”

    79大族

    范先生见左右都是自己人,便道:“除了我们,这里当差的都是当地人。我才查了一下,前面半数都是杨家人,剩下几家平分。只有捕快们有些杂姓,捕头还姓侯。”

    罗衣文弦知雅意,原来是搞定你们家长辈,看你们还蹦跶!容仪好歹被培训了一路,范先生一提点,也就明白了。容仪立马写了个帖子,约定明日登门拜访,饭局日后再谈,来日方长云云。

    杨家现任族长杨昌明接到帖子,点头微笑。对儿子说:“这个官是个识趣的。”

    杨家长子杨晟云反而淡定:“凭他哪个官,也得先拜了码头再说。”

    杨昌明喝道:“收起你这个轻狂样,还要考功名呢,学着点!”

    杨晟云应了,就下去安排接待县令事宜。县令给了脸,他们也要识趣才行。彼此脸上好看,接下来才好相处。

    罗衣打包了n份京城特产,又加上当地买的一些东西,用硬皮纸箱打好包。罗衣还在硬皮纸上还画了些显得挺雅致的图案,挺像后世的包装。如今已过了端午,按道理来说,天气逐渐热起来。可是这里却只觉得一阵阵凉风沁骨,看着太阳也大,就是觉得冷。罗衣索性翻出棉布制的马面裙出来穿。头上挽了个攥儿,插着一把当年张姨娘从贵州带回去的银梳子,左边加了一朵银制流苏花,看起来十分别致。

    先去看望了“德高望重”的老人,各送礼物一份。再去族长家联络感情。苗族没有那么多习俗,男女混在一堆,罗衣被圈养了多年,反而有些不惯。好在没多久也就适应了,倒是几个仆妇一直别扭到最后,此是后话。

    杨昌明的老婆是侯家闺女,嫁过来当然叫杨婶子了。年纪四五十岁,看起来爽朗大方。一见容仪两口子先笑道:“哎呦,从来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官老爷官太太。真是年轻有为!”说完这一句,便把两口子摁一块,坐了上座。

    苗族待客的地方,类似于一个半开的亭子。他们屋子又高,倒有个风景窗可以看看景色。近处的村落,远处的梯田,如诗如画。罗衣不由呆了。

    “孺人看什么呢?”杨婶子问道。

    罗衣回过神来:“你们这里真是好风景。”

    杨婶子不大听得懂官话,罗衣只得又解释了一遍。一来一回,罗衣倒跟杨婶子学起方言来。原本就有永州方言为母语的基础,学绥宁汉话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杨婶子再看看罗衣一身打扮,就喜欢上了:“孺人真是灵范!”

    容仪等人就十分痛苦,比如“灵范”两字,猜都没地方猜去。好在杨昌明磕磕碰碰的官话也会说几句,还算能沟通。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杨家人特别对容仪那句“你们果熊人……”十分感慨。他们最恨“苗子”二字,你才是苗子,你全家都是苗子!明明人家是果熊!第一印象就好,气氛自然欢快。

    余下几家如法炮制,诸位家主心情很好。其实这个县令很好当,大家族把持的地方,县令么,就是戳在那儿只管造反问题。家常事物,他们有严格的族规和习俗处理。一般情况宗法凌驾于国法之上,国家扭转这么多年都也只求得个表面风光。内里还不是族长说了算?

    如何管理一个少数名族地区,容仪差点没把王阳明的事迹翻烂了。看来看去,也就是教民众知识比较有用。可问题又来了,经费哪里出?这得去拉赞助吧?苗族人愿不愿意接受汉化?目前看来,也就杨家族长想要儿子考功名,已经探了口风,让儿子跟容仪学知识了。

    要说开个免费教学班,也是可以的。问题是免费教学有什么用?认字在这个年代,很多人都觉得十分没有必要。他们对读书人敬畏,有敬有畏。真开班了,估计绝大多数人跑来跟你学他名字怎么写就高高兴兴回家了。就好比后世,如果在一个小区推广英语,保管大爷大妈跑来学个名字家庭住址,再来两句你好好久不见,完事!想要民众洗脑,何其艰难?

    再有,税收和徭役问题。容仪是可以做到不贪啦,他被罗衣洗了脑,在这种穷苦地区刮地皮,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一不留神就起义了,乌纱帽保不住是小事,万一被乱军宰了才不划算。

    容仪想不出,问范先生。范先生所受到的教育是之乎者也,再有就是汉人区的管理。这少数民族地区,他也说不上来。容仪内心小鄙视了一下,面上没带出来。回房问老婆去也。

    罗衣一听,也愁了:“阳明先生倒是亲自讲课,可是我们没那个能耐吧?把四书五经讲的生动活泼,是挺难的。”后世教英语倒有个老罗……“范家世叔怎么说?”

    容仪一撇嘴:“都是废话。”

    “什么废话?”

    “照着课本念呗,简而言之就是什么也别做。可我出来做县令,总不能真什么也不做吧?”

    “这倒是,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知恩图报的,你太好说话了,人就欺负到你头上了。要不怎么说穷山恶水多刁民呢?做事要恩威并施,这话谁都知道。问题是怎么把握度?这个绝对是高技术含量!

    “你怎么也这么说?”容仪不满意了。

    “又不是京城,哪来那么多事呢?这里打架斗殴的都少。咱们还有争水源械斗的,这里……你看看,土壤肥沃水源丰富,没事还可以上山打个野味。唯有一点,全都是梯田,不好灌溉,你倒是可以跟几个族长合计一下,以徭役的形式,把水车修好。再有,这里水多,有村落又有河的地方,修舂米屋倒也是德政。”

    “舂米屋是什么?”

    罗衣说起这个就惆怅了:“就是把米从谷壳里碾出来。用人力比较耗时耗力,用水冲方便。”

    容仪觉得此事可行,便道:“这倒是一条好路子。只是这样出来的米是不是不好吃?”

    罗衣摇头:“品种问题。我们常吃的米比他们强太多,我正愁呢。才打发他们买米来,煮出来好粗。少不得习惯了。”唉,果然是由奢入俭难。一路上他们补充菜,米面倒是自己带的,觉不出什么来。到了地头,米面也快吃完了,买来当地的精白米。闻着挺香,咬到嘴里就是没有那股q劲。向妈妈说跟他们吃的米差不多,只比小丫头们的好些。面粉更是索性没有。唉……

    这里大部分人吃的还是很久以前罗衣吐槽过的糙米。这不是问题,古时生产力低下,有糙米吃就不错了。所以问题是,糙米都不够吃,总有几个月只能吃糙米粥。作为一个县令,如果治下的人个个都有饭吃,即便无功,那也是无过的。容仪这个菜鸟县令,能无过就成!

    于是罗衣道:“我们还可以推广玉米和番薯!”

    容仪翻个白眼:“不早推广了么?朝廷邸报都看好多次了。”

    罗衣才翻白眼咧,朝廷邸报那也能信?“你去问问,这里人有没有吃玉米番薯的?”

    容仪一听,屁颠屁颠找杨昌明去了。

    杨昌明一肚子苦水,面上还不显:“我们这里水土不合,种不了呢。前任种过的。”才怪!你一上来说改革,一年不种米,我家里有人饿死了算谁的?以前他们都拒不执行,县令对这个地方也不上心,拍拍屁股还不就算了。又道:“倒是太爷说的用水舂米还请您费心。”

    容仪点头,对着范先生教的法子照背:“这个须得立账目才行。”

    杨昌明暗笑,又来捞钱?行,只要你不过分,大家都好说,便道:“如何立账?”

    容仪道:“我惯不会算账,你们几大家各出一个账房先生一齐算。也是你们族里的大事。我这边算做你们的徭役。费用其实也不多,木材都是现成的。砍树请木匠都不用钱。只要管饭便罢,这些还须得你们算,你们管才是。”

    杨昌明愣了一下,耳花了吧?这种算法,根本一点好处捞不着!他倒无所谓,横竖是族里的事,他这个族长原该做的。还是这位顾老爷想打好第一炮?管他呢,能省点是点,遂赶忙点头答应。

    容仪带着一肚子遗憾回了后衙,番薯不能做种啊……

    罗衣一听,撇嘴:“听他们瞎扯,湖南怎么就种不得番薯了?偏种给他们看!”

    容仪摇头:“到底是他们的地,总不好强了他们。”

    罗衣嗤笑:“我有一招,保管他们三年后人人家种番薯!”

    容仪道:“祖宗,你有招还不说,卖什么关子?你相公我头发都急白了!”

    罗衣笑道:“急什么?这都是夏天了,补种都来不及。如今咱们先愁油菜吧。”

    “油菜?不是都有么?”

    罗衣从书桌里抽出一本《昭延农书》来:“喏,朝廷新近出的农书。他们未必识字,也未必肯学。我们先从别人家租几亩地来,顾人照着这方法种了。三年时间总能找到路。到时候产量一高,他们一定学了去。你不让学他们还偷学呢。玉米、番薯、水田养鱼都这么办。即便是种的差了也不怕。咱们总不止做这一回县令,十年八年的,挑些聪明的农民一直跟着我们。总能研究出来。我们走到一地,就推广一地。便是一世不发财,咱也没有白活一场。不说青史留名,总在县志上夸咱们几句,你说是不是?”

    80治理

    容仪拍手笑道:“大善!不愧是我媳妇儿,真比世人都聪明!”

    罗衣洋洋得意:“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上辈子她没少听说这种故事。特别是有一次,外公家种绞股蓝,当年就卖了两万块。90年代初的农村,两万是天文数字。村民都红了眼,第二年几乎所有人都占山为王种茶叶,结果自然是跌的惨不忍睹,外公家连本都没捞回。气的好几天饭都吃不下,还被接到永州市住了几天院。可见是气得狠了。多年后,她妈想起这个事就骂!“炮打死的炮打鬼!别个种他们也种!哪有果好的便宜占咯!看吧,各个都没得赚!亏死他们活该!明明是我们想出来的,啊呸!”这段话几乎每年都至少骂一回,罗衣简直是记到骨子里,永远不会忘记我国农民跟风意识= =|||。

    但是任何时代,都是渠道为王。比如本地的九鸡,大规模养殖大约能做得到,但销量呢?卖不出去又废了粮食,农民能恨死当官的——这乃前前前任的历史遗留问题。这也是杨昌明不待见县令们搞政策的原因。可是粮食又不一样,粮食越多越好,攒的好轮换着,万一遇到荒年或者蝗灾水灾,都可以吃的!实在太多了,喂猪、养鸭子也好。鸭子只耗粮食,不用打理。早上放出门,晚上自己会回来,他们还不咬别人家的禾苗,只管早晚饭就得。要不是谷子不够,简直是人人家都喜欢的宠物。红薯喂猪是绝杀。而且即便是鸭子,人家也就是养着自己吃,改善一下生活。只要容仪不去挑唆,他们自己就知道控制量了。顺道说一句,谷子养出来的鸭子,味道真不是一般的好哇!野鸭子虽多,但肉也实在太硬了!咳,扯远了。

    说干就干,范先生也赞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若在农学上能著出本书来,便是没有功名也会有前程。容仪想不到这么远,他只想着罗衣那句别白活一场。于是厚着脸皮问杨昌明讨地。理由是,没种过地,种点东西玩。

    杨昌明四十多近五十的人了,又是杨氏本支。什么样的县令没见过?不过几亩地,也不要良田,索性连租金都不要,算是报答了容仪用徭役补贴水磨坊的事了。至于理由?他不需要!立马就把自己名下的田给划到容仪名下。

    范先生起身阻止:“杨老可别这样,我们太爷就是没见过这些,想着也学学稼墙艰难。这会儿田里都起穗子了,过几个月收了谷子再说。免得到我们不懂的人手里糟蹋了,倒可惜。”

    容仪赶忙点头。

    杨昌明乐了,唉,还真来了个好官?他也舍不得那几亩稻子,心下大乐。

    容仪趁机问:“南面山头怎么什么都没有?”

    杨昌明道:“去年雷劈起了山火,好在救的及时,只烧了半面。可惜咯,山上好大的松木,产的好松香呢!”

    容仪抽嘴角:“松香是什么?”

    杨昌明道:“这却不知,就是有时候有人来收。”

    范先生道:“造纸使的,也可以做香料。还有给二胡等乐器磨弦用。”

    容仪表示知道,又道:“既然荒了,也一并给我吧。不瞒你说,我想使人种点玉米,要是种着好,我管饭如何?”

    杨昌明愣了一下:“那请哪家的人呢?”

    容仪道:“哪家肯干请哪家!”

    杨昌明马上道:“那片山倒也没多少,并不用多少人。我侄子杨进喜家为救他爹卖了田与族里,太爷给个慈悲,与他家几兄弟种吧。”

    容仪无可无不可:“行,只要肯干不懒就行。”

    杨昌明点点头,反正侄子暂时没田种。便替侄子应下。再说即便是这个侄子不种,一族里大小,总也有人很努力田地又不够的。有口饭吃多好,省一年的口粮呢。

    如今正是种玉米的好时节!罗衣她爹在湖南当官,不过在长沙县,比较悲剧的附郭省城,说他没得罪人都不信!派驿站一路顺水行舟到长沙县,果然这里已经在做推广。自取了玉米番薯种子来,也顺便送了一堆东西过去。便宜爹顺便送了一大包穇子种,是他在新化当官时得的,产量颇高,就是味道十分之坑爹。

    此时交通极不方便,即使是走的驿站,玉米种子到的时候也有些晚了。罗衣以此为理由,仗着当地民风开放,成日见往地里跑。玉米下秧子那天,后知后觉的罗衣仿佛感觉一道晴天霹雳打在头上——你妹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