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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庶出第3部分阅读

      庶出庶出 作者:未知

    此”

    “黄氏夫人乃我表姐之小姑。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余悦安答道。

    “原来如此!”

    余悦安叹道:“你本无内眷主持中馈,如今又要等三年了。”

    “无妨,这事议亲的时候便知道了。”

    余悦安一惊:“此话怎讲?”

    “你也知内子过世没得两年,家慈也仙去了。我那女儿接连守了五年孝!就如黄氏岳母担心的一般,我也怕她日后不好说亲。”

    “那就更该早日成亲才是!”

    “一时间哪寻得到?”范世俊摇头:“我也是偶然听见有人议论岳母贤名才动了求娶的心思。当日岳母也不瞒我,早与媒人说清,一则女儿还小至少要留到及笄,二则她怕也…总归时间上也差不多。”

    “只是这……与日后侄女说亲……?”

    “且听我说,即便守孝三年,我家大姐儿也不过十四岁。只要两年!”范世俊伸出两根指头:“大姐儿能与她相得,就能借得贤名不让人那么挑剔了。不然娶的别个,倘或不好,倒还不如不娶!”

    “这倒也是!”余悦安不由点头。

    “再者,”范世俊接着说:“你我也知,‘如同己出’乃妇人常挂嘴边之言,可要做到何其容易?不过是面上情。适才我在内里,却见她那庶妹哀痛欲绝!想是真心爱戴嫡母。日后黄氏贤名必定更甚,有母如此,也不怕她是刻薄小气之人。”

    “还是兄台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范世俊苦笑:“有甚好说,我倒宁愿内子依旧在世,一辈子不用动这心眼才好。”

    余悦安默然。

    萧家并非豪门世家,丧事不讲究极尽奢华。摆过三七便,就只是家里人规矩守孝罢了。

    三七过后,黄氏族人与萧家人同坐大厅议事。

    黄家大舅率先开口:“亲家是素有德行的人家,我那妹妹也给熏陶的仔细了几分,我们无甚好说,今日过个过场罢!”

    萧老太爷道:“亲家大爷客气了!有妇如此,是我们萧家的福气。只可惜世事难料,也是我们没照顾好所致,还请亲家恕罪!”

    “不敢不敢!”黄家大舅拱手说道:“按理这妇人嫁妆自来留给亲生子女。”黄大舅顿了顿说:“但是妹子既然分的停当,我们也不多说。只把我们瞧一瞧有个数吧。”

    “很是!理当如此!”萧老太爷点头道:“绍熙,去把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拿来,舅爷也做个见证,让他们兄妹三人分了吧。”

    绍熙点头,指挥着仆人们拿地契的拿地契,搬箱子的搬箱子。又抬了张大案来,不多久便整理明白。绍熙拿出黄氏留下的信封,首先拆开锦绣那份。只见上面写着:“上好水田100亩,中田120亩。缠枝纹楠木匣子并首饰若干。金30两。”段妈妈便捧着一个匣子过来,打开众人一看,里面堆的满满的金凤钗、玉镯子、宝石项圈等物。又有三个十两一个的金元宝摆的整整齐齐。

    见众人无异议,又拆开罗衣那份念到:“上好水田80亩,山地100亩。莲花纹楠木匣子一个,并首饰若干。金80两!”满堂哗然,罗衣也呆了!土地在山东,况且也比锦绣少几分,不算打眼。80两金子,就是八百两银子!这放谁家都是个大数目!黄家人有些不岔!这妹子也太死心眼了吧?便是给个庶女一些,挣些名声罢了,还真当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成?大舅正想出声,二舅忙拉了一把,朝罗衣方向努了努。大舅扭头一看,只见罗衣脸色透着不自然的苍白,人已瘦的脱了形。又想起她当时哭的岔气,最后又是晕又是病。心也软了七分,罢罢!当多个外甥女吧,又把不快挥去了两分。

    等段妈妈打开匣子众人才明白。匣子内几乎没什么值钱的首饰,比起锦绣的流光溢彩,这里单薄的凄凉,只不过三五根细细的金簪并金镯,宝石、点翠几乎没有,多数是银饰。黄家圆满了,最后一丝不快也跑的干干净净。大房的庶子绍衣见状挑眉,黄家还真上上下下都是厚道人,要换成他“舅舅”家,非得重新分配不可,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比嫡出的少,至少那一百两金子非得归到绍熙头上不可。唉,怎么就没托生在二房里,呃,摸摸鼻子,算了,萧家也算好人家了,至少对庶出的不打压,知足常乐、自足常乐!

    罗衣到了此时,已经是习惯性的感激。嫡母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能单单用称职形容了。她的东西虽然不如锦绣,但大方向也不差多少。爸爸曾说过,人要学会感恩,才能活的从容。想起自己的父母,罗衣又忍不住掉泪。这绮罗玉户,哪比得上曾经的千娇百宠?爸、妈、你们……忘了我吧……

    看着罗衣的眼泪,于氏晒然。当日只有她那个角度看到婆婆指的其实是锦绣。只是两姐妹挨的极近,随后罗衣又跪下了。以至于众人都以为黄氏指的是两姐妹。她当然不会傻到特意说出来,但不免笑话这丫头是个傻的。可是此刻看着黄家众人格外慈爱的表情,再看看丈夫和姑子心痛的眼神,得!傻人有傻福!以后这位小姑子必定与嫡出无异了。果然,黄氏大舅母一把搂过罗衣道:“好孩子,莫哭了。我知你是个孝顺的,只是哭坏了身子,叫你母亲怎么安心呢?”又摸了摸锦绣的头:“二姑娘也是,你是姐姐,俗话说长姐如母,日后还要靠你立起来才是。”

    罗衣感到众人似乎误会了,尴尬的跟着锦绣点头。看在众人眼里,更觉得这孩子还真是老实!

    段妈妈见到众人的反应,想起黄氏的那番话:“范世俊年纪不小,范家不许纳妾,后宅除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一个主人都没有。谁知道他等不等得这三年孝?若是等不得,出了孝锦绣就16了,说大不大,但这个年纪还没定亲便不好挑拣。何况祖母伯母到底隔了一层。索性我舍了这千儿八百两银子买个好名声,范家不等也得等。即便等不得,被退了亲,人家也定不好说我们的错。”

    那时段妈妈也问过:“也不用给这么多吧?”

    黄氏极自信的道:“不给这么多,怎么晃花别人的眼?我跟前养大的,多少要给,索性大方些!好儿不吃分家田,好女不穿嫁时衣。我的儿女,日后岂会将这一两千银子放在眼里?”

    绍熙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段妈妈也收回神思,只见他拆开自己那份念道:“水田400亩,中田300亩,京郊铺面一个。早生贵子花梨木妆奁一个,首饰若干。黄金300两。”众人看着匣内首饰,虽不比锦绣,但也差不了多少,纷纷点头,嫁妆给儿子大头才是道理。

    黄家大舅母不由有些佩服,黄氏出嫁时,她已经嫁过来了。黄家只有公爹做的7品穷京官,靠的是老家的田土。当日黄氏嫁妆,不过200亩水田,300亩沙田。首饰不过两盒。这才十几年,就让她翻出这么多来,也算能为。再看儿女,儿子不必说,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前途必有的!锦绣定了探花郎,更不用说了。唯一一个庶女,还拢的跟自己亲生的一样。唉,只是老话说的没错,慧极必伤啊。

    老太太有些撑不住,二儿子是个榆木脑袋,二儿媳更是言语不丰又常年生病,所以平日里都不怎么在意。但人一老,就经不得这种架势,不由伤心起来。众人一阵慌乱,老太太可有五十五了!一个不小心,非得带了重(chong)孝不可!闹哄哄的一阵,各自散去。大厅里只剩下二房几人,彼此对望了一眼,无语……闷声不吭的搬着东西回房。

    回到二房,于氏才说:“还有些锦缎,丧中不好拿出来。改日分出来才是。”

    “是了!”段妈妈接道:“当日太太有命,若她…去了,姑娘且只管把嫁妆绣好,不必管其他,只别让人看见了才是。不然她必不快的。”

    锦绣只得点头。

    “太太有些话,都是病重时断断续续与我说的,我且告诉老爷并爷奶奶、二位姑娘和诸位知道。”

    “说吧!”二老爷道。

    “莲姑娘跟了老爷十几年,等过了孝期,便抬了姨娘吧。”说的莲姑娘一愣,有些难过,又有些欢喜,虽然这只是内宅里叫的好听的称呼,但能上族谱的名额早已被张姨娘占了。但总比一辈子叫姑娘强太多。她也不算很老,出了孝期能怀个孩子,就真熬出头了。

    “莲姑娘针线极好,虽太太有命,但孝期动嫁妆到底不好,叫人听见了也不像。二姑娘的针线衣裳,还请莲姑娘看顾些许吧。”

    莲姑娘点头称是。

    “三姑娘姻缘还不知在何方,趁机练练吧,您那手针线活真不大好!”段妈妈摇头说:“太太先让姨娘动二姑娘的大件,慢慢再绣您的。您也多少学着点才是,以后别让人笑话。”说着段妈妈有些头痛,二房从太太到姑娘,就没一个女主子针线好的。就靠两位姨娘,那么多件,绣到猴年马月去!等出了孝期,少不得还要请绣娘。

    罗衣脸一红。段妈妈说的客气了,她上回钉个盘扣还钉的太紧不能用,不是“真不大好”,而是“惨不忍睹”。在现代时没少被她妈飞白眼。

    “太太还说,李妈妈家去了,叫我跟着二姑娘。姑娘别嫌弃。” 段妈妈试了试眼角又对于氏说:“长嫂如母,以后两位姑娘就靠奶奶教导。若有不好之处,只管打骂便是,万不可纵着他们,今日不苦,日后到婆家就是一辈子苦。”

    于氏郑重应了。婆婆没了,她如今就是二房的当家主母。萧家这样的人家,儿子都娶媳妇了,一般也不会续娶。最多纳几房姬妾。张姨娘是个省心的,莲姑娘还只是个通房名分。难也的确难在两位姑娘。

    锦绣想了想说:“父母在无私财,母亲留下的土地,父亲且帮我们收着吧。”

    二老爷挥挥手:“我不通这些经济事务,叫你哥哥嫂子一并管了吧。”

    “妹妹们略懂点田亩之事才好!”绍熙拒绝。

    锦绣无力的说:“我与三妹妹都不懂这些,哥哥只当疼顾我们,且让我们日后在学吧。”

    绍熙还待再说,于氏使了个眼神,只好闭上嘴。

    锦绣身心俱疲,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强撑。勉强的对父兄行过礼,拖着罗衣就回房了。

    9、赵氏

    二房经历了大丧,老太太免了他们请安,好好休息休息。罗衣整整躺了七八天才缓过来,虽然还是看着瘦,精神却好了许多。据传说孝期内不许吃肉,只能喝米汤,但实际遵守的几乎没有,除非真吃不起肉。当然书香门第有时忒装逼,又想吃肉又怕被人知道说嘴,只好曲线救国——给二房特劈出一个小厨房“守孝”,每月拨银子过来。吃什么自己弄,以免搞的人尽皆知。于氏也趁机专拨了个老妈妈教锦绣罗衣做菜和点心,多少要会几个撑门面。

    又过了几天,二房的日子正式进了轨道。一行人齐齐走去上房请安。这阵子的晨昏定省有些混乱,因此今天是黄氏病重以来,第一次这么整齐的见老太太。不免又正式磕了几个头,相互哭了一阵。三房众人也到了,而大太太惯例早早辞去主持家务。

    老太太是个极重视嫡庶之别的人,只从她身边的座位就能看出。除了罗衣落水之后第一次过来有幸坐过一次之后,再没有这个荣幸。如今坐在她旁边的,一个是锦绣,还有一个是三房的嫡幼女宝络。

    老太太摩挲着锦绣说:“怎么瞧着又瘦了些?小小年纪,也该好好补补才是。”

    “老太太必定眼花了!”锦绣眨眼笑道。

    “你这丫头!”老太太在锦绣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不许跟我打马虎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顿至少要吃两碗饭!”

    “太多了吧?”

    “你们年轻不知道,这时候亏了底子,吃亏在后头呢!何况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叫你|狂c母好好盯着才是!”

    大奶奶赵氏抿嘴一笑:“二妹妹的|狂c母家去了,老太太不知道?”

    “这是为何?”老太太惊讶的问。

    “听说得罪了三妹妹?”赵氏扭头问罗衣。

    罗衣卡壳,她没得罪大嫂子吧?为什么问她这么尴尬的问题?这事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唉,要是黄氏在,倒很好说话。

    锦绣也愣了一下,既不好说|狂c母的不是,这样显得她有点忘恩负义。又不好说是罗衣的原因。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于氏只好冲出来救场:“大嫂子想是听岔了?”

    “哦?这话怎么说?”老太太眼角瞟过罗衣,罗衣一凛。

    “原是那位妈妈时常不好,一则怕耽误了她,不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行事;二则也是怕二妹妹过了病气。”于氏笑道:“原是我嫁过来之前的事了,不过前日看账本,发现每月总关一两银子出去,一问才知道缘故。也是二妹妹的一片心。”

    于氏这番话滴水不漏,赵氏不好说什么。罗衣却明明白白接到赵氏一个轻蔑的眼神,十分不快。

    “你婆婆总是太良善了些!”老太太意有所指的是说。

    于氏立马接道:“是老太太的眼光好,我们也托老太太的福了,可惜我没在婆婆跟前尽几天孝心。日后还请老太太疼顾我们些,替婆婆好好教导我们。”说毕,还用手绢擦了擦眼角。

    老太太不想持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锦绣:“现在你屋里谁管呢?”

    “母亲把段妈妈给我了。”

    “也罢了,让她多上点心。”说完就让大家散了。

    回去的路上,锦绣沉声问:“大嫂子可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么?”

    罗衣很不好意思的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把李妈妈接回来吧?”

    锦绣摇头说:“与你无关。”在段妈妈归到她名下之后,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李妈妈没有成算,心眼又小。母亲自知时日无多,怕以后被李妈妈往偏执了引。一个女人要想不开,这辈子基本也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管事婆子对上要有足够的衷心,对下要有绝对的权威,|狂c母卡在中间会形成两虎相争之势,李妈妈必须让位给段妈妈,日后到了婆家好使,最起码别在婆家随便的罪人,只看段妈妈对谁都和气就知道了。

    此后的日子里,罗衣发现赵氏对她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比如这天早上,赵氏笑问:“听说张姨娘扎的一手好花?真想见识见识。”

    罗衣对她有些防备,便含糊说:“见的少,我也不大懂那个。”

    “三妹妹别是藏私吧?我听说你日日跟姨娘一处呢!”

    罗衣感到不妙,养在嫡母名下的庶女跟姨娘过于亲近绝对不是好事,可非要说她跟张姨娘在一处,也说得通!于氏是个省俭的人,晚间做活总把女人们拢在一处,一齐点上几十盏灯。如此,既光线充足不伤眼睛,又比分散开来更省烛火,还能彼此讨教一齐进步,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赵氏总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大家对她的印象难免不好。果然见老太太皱眉,却看都不看罗衣一眼:“姑娘们都是母亲带着,母亲不得空也是嫂子带,二奶奶可不要躲懒!”

    “老太太可冤枉死我了!”于氏笑道:“哪一日不带着她们?我知道了!必定是我这几日逼着她们做鞋记恨上我,特求了大嫂子,到老太太面前‘告状’不是?”

    赵氏嗤笑:“二婶婶对小姑子倒护的紧。跟姨娘亲近些也没什么,原是母女天性。”

    锦绣神色一变,怒道:“大嫂子这话我听不懂了!跟姨娘什么母女不母女的?何况三妹妹日日跟我一处,我竟不知何时姨娘成了我母亲了!”

    听到锦绣的话,罗衣算是知道庶出的尴尬在哪里了。那番话,锦绣说出来是掷地有声,要是她说,即使有理,别人也免不得说她冷血无情忘恩负义。探春不就是这样么?

    自来小姑子呛嫂子,没理也有三分理,何况锦绣说的诛心,赵氏讪讪的说:“是我想岔了,我也是为了妹妹好,怕妹妹被某些人骗了。”说罢还瞟了罗衣一眼。

    这一声明显的挑拨,让罗衣憋不住发火:“我哪里得罪了大嫂子,让你次次找我麻烦?”

    “哎哟,三妹妹这话可不对了。我不过是为了妹妹好,好意提醒一下。以免传到外头,让人听着不像,倒连累二婶子和两位妹妹的贤名!”

    “放屁!我看谣言的源头就在你!搬弄是非的长舌妇!”

    “够了!”老太太断喝:“有你这么对嫂子说话的么?你的家教修养到哪去了!”

    罗衣更是气的不行:“老太太怎么不说大嫂子无端端坏我名声呢!”

    “你这是跟我顶嘴?”老太太质问,满脸的怒火已经掩盖不住。

    “三丫头还不跪下!”锦绣气疯了,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蠢!“对着长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罗衣见锦绣发火了,到底不敢惹姐姐,扑通一声跪下,用低头掩饰表情咬牙切齿的说:“孙女不敢。”

    “老太太息怒。”锦绣也跑下来跪下:“都是我这个姐姐没教导好,请老太太责罚,只求您千万别动气。”

    “是啊!”三太太也出来打圆场:“不过是他们几个小辈斗嘴,舌头还有碰到牙齿的时候呢,老太太且不必管他们。年轻人总浮躁了些,今日好了明日恼了,您这边还没气完呢,他们回头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您不是白气了么?”

    说的老太太神色渐缓,示意姐妹俩站起来。但看罗衣的眼神已有些不善。小小年纪心机这么深沉,连嫡母嫡姐都骗了过去!到现在锦绣还在出言维护!也难怪赵氏不喜欢她!老太太娘家也是不许纳妾的人家,所以从不待见庶出子女。奈何天下薄幸男儿多,三个儿子一个女婿都要来个“红袖添香夜读书”,想想女儿出嫁后受的委屈,再看看罗衣那张酷似张姨娘的脸,就有些心烦气躁!罗衣也是她孙女,要说完全不疼也不可能。但这个孙女算计到她的嫡孙女头上就不一样了!于是冷冷地开口:“做姑娘的还是谨言慎行,才不让人说嘴。我再不想听到什么长舌不长舌的话,二奶奶还是上心点为好。不然……也是你这个做嫂子的没体面。”

    于氏只好站起来称是,又对赵氏福了一福:“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大嫂子别见怪,我替她向你陪个礼。”

    “哪的话?不过说笑两句,你倒正经陪起礼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生分了呢。”说罢又故意搂过罗衣的肩膀:“我最爱玩笑,自来跟姐妹们说些顽话,姐妹们都不见怪,我哪能见怪呢?”

    三太太看着赵氏如此做,不免冷笑。做嫂子的跟个隔房的小姑子过不去,也好意思。数次含沙射影的,真坏了罗衣的名声,谁有好处?她的长女只比罗衣小半岁,虽不是她生的,但要受了罗衣的连累,岂不是她也面上无光?再者,黄氏已死,二房有个什么不好,就是于氏的失职。这不是将于氏往死里得罪?大房怎么找了个这样不知轻重的媳妇!

    回到二房,于氏怎么也想不通:“三妹妹得罪过大嫂子?”

    罗衣摇头,隔房的嫂子她上哪得罪去?真是白日见鬼了!

    “算了,些许小事,无须挂在心上。”于氏笑道:“日后遇到那不讲理的族人,夹枪带棒的时候多了。这都不算什么。”

    “……”

    10、绍衣(上)

    守孝的日子如同白开水,寡然无味。罗衣每天早上起来读书写字,下午和晚上做女红,劳动强度居然和高考差不多。为了避免过劳死,只好每天都去花园走几趟松松筋骨。唉,上辈子十二三岁,还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跳皮筋吧?

    遥远的歌声仿佛在耳边响起:“青菜青,绿茵茵,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

    忽然一个婆子叫了一声:“哎哟!我的三姑娘!”

    罗衣被吓了一跳:“何事?”

    “三姑娘,这些花儿各房都有定例,这些可都是要晒干卖到铺子里去的,哪能这么糟蹋呢?”婆子扯着嗓子道。

    罗衣看着手中孤零零的一朵小月季花抽抽嘴角:“这一朵?”

    “哎呦,姑娘唉,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今儿您掐一朵,名儿他掐一朵,统共这么个园子,还能剩下多少?”婆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况且姑娘还在孝中,折腾花儿朵儿也不好,我也是为了姑娘着想。”

    罗衣噎住,郁闷非常!!自从赵氏找她麻烦以后,老太太对她的感观直线下跌!老太太不喜欢她了,难免有人落井下石,其中以老太太房里的和大房的为最!这个婆子虽不知道名字,却也知道是老太太房里的,她本来就不是很善于言辞的人,又是长辈屋里的,更不好吵架,一时梗在那儿,看着婆子得意的笑脸。

    “橙子,”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叫那婆子去折几十根柳条下来,姑娘我要插瓶!”

    婆子正想反击,回头一看,是三房的宝络,旁边还站着三太太,霎时间尴尬无比:“三太太安,五姑娘安。”

    三太太盯着那婆子,一声不吭。婆子被盯的发毛。

    半晌,三太太慢条斯理的说:“曹妈妈,且让丫头去拿几个钱来,我替三姑娘把那花买了。”

    听到这话,婆子暗叫不好。三太太又继续说:“是了,我们五丫头还要几十根柳条儿呢,不知要几两金子?”

    “不敢不敢。”婆子冷汗都下来了:“不过是些花草。”

    “我不敢坏了规矩,不然今儿我几十根,明儿他几十根……”

    婆子还算反应快:“太太恕罪,是我糊涂了。”又转身对罗衣说:“三姑娘,饶了我这一遭吧。”

    到底是老太太的人,三太太也不好做过了,挥挥手:“下去吧,只是……我若听到一句闲话,可别怪我恼了。”

    “不会不会。”说完就一溜烟的走了。

    罗衣才对三太太认真的福了一福:“侄女谢过婶子。”

    “我与你母亲交好,如今她不在了自然要看顾你们一些。”三太太道:“你是个老实的孩子,日后……”三太太本想说让她厉害些,可是庶出的身份,厉害了就不招人待见了,只好转了话风:“也不用与丫头婆子计较。”

    “是。”罗衣显然还不适应这夹枪带棒的生活。

    三太太见她这个鹌鹑样,暗自皱眉,家里越来越乱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庶女过于唯唯诺诺,在娘家就被丫头婆子欺负,黄氏的贤名就是笑话。作为和黄氏一样带了个庶女的主母,黄氏好未必有她的好处,坏,却会连累她许多。她还想将亲生女嫁到范家那种不纳妾的人家去呢!那种人家一贯一家有“子”万家求,但凡有一丝不好的名声,想都别想!抚养庶出子女这种打落牙齿肚里吞的事,她再不想自己女儿受了!得好好找大嫂说一说了!想罢,随意嘱咐了罗衣两句,就带着女儿回去了。

    刚才的情节,罗衣看的清清楚楚。庶出,难道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么?还是自己太懦弱?可是若是反击,老太太肯定会更加讨厌她。那次与老太太的争执,锦绣拿着戒尺追着她狠打了几十下,忤逆!十恶不赦的罪名!长辈的仆人该怎么对付呢?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蚱蜢,抬头一看:“四哥哥?”

    “哎呀,没吓着!”四爷绍衣笑道。

    “这有什么可怕的?”看过虫虫特工队的罗衣表示很淡定。

    “那正好,我正愁没什么玩意送你做生日呢。你且等一下,”绍衣转头喊了句:“红檀,去把我案上那榆木匣子里的一套小虫儿拿来。”

    看着对方温和的笑脸,罗衣脑海里迅速闪过自己房间里他送的各色玩意,比如桌上的翠鸟、首饰盒里的知了、架子上的木制的会动的小蛇——据说当年这玩意闹的二房鸡飞狗跳,锦绣甚至都被吓哭。不由一笑:“不会又是吓哭人的东西吧?”

    “别人不知,你是必不怕的。”绍衣笑道:“你姨娘可好?我姨娘前日想去瞧瞧,又怕你们忙不过来。”两人的姨娘是表姐妹,又分别属于不同的爷,关系比别人好很多。

    说起这个话题,罗衣有些疑问:“你们怎么都知道我们‘忙’呢?”

    “家下人多了,说闲话的自然多。”绍衣收起笑脸说。

    罗衣沉默,一时间有些冷场。

    “大嫂子……”绍衣想了想说:“她就那个性格,你别在意。”

    罗衣扑哧一笑:“说的跟你媳妇儿得罪我似的。”

    绍衣一窘:“这话可说不得。”

    依照柚子橘子的话,前身跟这家伙关系非常好,于氏罗衣斟酌着问:“你…可知大嫂子为何总这样?”

    “她看不惯你,横竖又不是你亲嫂子,当她不存在就好。”

    “你也说她不是我亲嫂子,那她看不惯我什么啊?”这是罗衣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绍衣微笑:“嫡长女不都这样么?”

    罗衣嘴角一抽,想着鵷纹数次对她的无视,好吧,咱庶出碍着你们高贵冷艳的嫡长女了……

    绍衣见罗衣不说话,又想起刚才的那场官司,忍不住提醒道:“他们不过觉得你伪善,哄得长辈喜欢你罢了。”

    “啊!?长辈?”哪一位?就算帮过她的三太太,平常也不见多喜欢她吧?

    “自然是你母亲。”绍衣冷笑:“不过见你沾了些便宜,也不想想二婶子是什么人?总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也忒自信了些。”就罗衣那呆劲,全家她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有些人自己心里阴暗,想着全世界都阴暗了。不过罗衣也是在太……咳,单纯了些……

    罗衣囧了,忽然想起天涯著名格式——八一八我那极品的xxx,她现在就很想开贴八一八这手长的大嫂子,真是干卿何事啊!管这么宽,幸亏不是二房的亲嫂子,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对了!”罗衣道:“她没为难你吧”

    绍衣摸摸下巴:“唔……估计以后得为难我媳妇儿。”

    “呃,那你打算怎么办?”

    “考功名呗,我们这样的人家,只要能进学,不管嫡出庶出,自然没人肯小瞧你。”绍衣笑道:“姑娘就吃亏些了,好在二婶三婶都不是那样的人。”

    罗衣囧,言外之意就是大太太是那样的人咯?这话说得忒明显了吧?她都听出来了!不过按照大房的传统,通常是无视到底。

    “是了,我一直想问,我们的名字怎么那么像?听起来跟亲兄妹似的。”罗衣突然想起便问。

    “这你都忘了?”绍衣摇头笑道:“我月初生的,你月尾生的,祖父为我起名的时候,一起帮你起的呗。”

    “原来是顺便……”罗衣遭打击了,她开始还想着是不是两位的亲妈起的,但后来又想想古代的姨娘根本没有资格。

    “好听就行,况且女子闺名本就没几个人叫。有没有都不要紧。”

    罗衣瞪眼!

    正巧红檀把匣子拿来,罗衣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整套面塑的昆虫演奏会,五彩缤纷,不由笑意盎然:“好巧的心思!真可爱!”

    “我就说你喜欢!”绍衣也开心的笑了:“你虽然呆了些,品味倒是不差!”

    “你才呆呢!”罗衣轻轻抚摸着虫身,头也不抬的回:“还有么?我送姐姐一套!”

    “你还真不客气!”绍衣翻个白眼:“你收着吧,二姐姐最不喜欢这些蛇啊虫啊的,你给她也不要。”

    “小气!”大约是本身身体记忆的影响,罗衣在他面前渐渐放松起来,说话也不拘着了:“她要不喜欢,我要两套不成?”

    绍衣无奈:“红檀,晚间把我那架子上摆的那套耍百戏的与三姑娘送去。”

    红檀福身表示知道。

    绍衣看了看天色:“怕是要传晚饭了,你先回去吧。日后,别这么一个人出来,总要带几个人才是小姐的范儿。有些时候做主子的不好说话,尽可使奴才说去。今日若橘子在这儿,曹婆子必被呛几句。”

    罗衣点头受教,心知要不是关系很好,也不会这样提醒。

    “红檀送三姑娘回去吧,我一个走回去便是。”

    “是。”红檀应诺。

    罗衣也行礼:“那我先走了,四哥哥再见。”

    11、绍衣(下)

    罗衣回到二房,洗漱过后亲自捧着两套面塑跑到锦绣的房间显摆:“姐姐你瞧,四哥哥送我们的!可爱吧?还有一套晚间才送来。”

    锦绣笑道:“送你的吧?说起来过两日是你生日,如今在孝中,只叫厨下做碗长寿面吃罢。”

    “多谢姐姐。”罗衣再问:“你不喜欢吗?”

    锦绣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说:“哟,四弟的眼光有进步啊!比起往日里送的什么毛虫啊、蜗牛啊好多了。”

    “啊?他还送这些?我怎么没见?”这绍衣童鞋实在是……

    “可不是,那会还丢到橘子的领子里,把橘子吓的哇哇大哭。闹的太厉害,让大伯母知道了,狠敲了他一顿,把那些都丢掉了。”锦绣摇头笑道:“说来你们俩一样大,小时候没少在一起淘气。如今大了,也别生分了才是。”

    罗衣点头,她也不想生分。有个兄弟多好啊,二哥虽好,但总觉得更加靠近爹的感觉。那话怎么说的?以后出嫁受委屈了,娘家也得出几个能砸板砖的兄弟。绍衣的味道与锦绣有些相似,总能让人很安心。

    不想回到卧室,杨妈妈跟上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难得这位背景妈妈有在教她女红以外说话的时候。

    “姑娘还是与四爷避开些吧……”

    “这么亲的兄妹还要避嫌!?”

    “就是太亲了!”杨妈妈担忧的说。

    “恩?这话怎么说?”

    “大太太可不比我们太太,对姨娘防的厉害。若走的太近了,太太太不高兴就不好了。”其实太太也防,没见两个小的针线都一等一的好么?只是这话不能说。

    “你想太多了吧?”罗衣不以为意的说。

    “姑娘……”杨妈妈还想再劝。

    “妈妈真是多想了!”橘子接道:“不过是年纪近的兄妹和气些,还能有什么想头?四爷如今是准备考童生了呢,回头再中了秀才,谁还敢小瞧?日后对姑娘只有好处。妈妈总是这么小心!”

    “可是大太太若不喜欢,岂不是与姑娘为难?”杨妈妈担忧的说。

    “又不是我们太太不喜欢。”橘子嘟着嘴说:“四爷小时候与姑娘吵嘴,太太替四爷瞒了多少回啊!”

    杨妈妈心道:太太不瞒着,难道还向婆子一样去大太太那里打小报告?不过懒得说罢了。只好换个方式:“如今太太不在了,没见姑娘受委屈么!还惹事呢!”

    杨妈妈无心的一句,罗衣顿悟了。没错!刚穿过来的时候,日子不好过无非是开始惧怕嫡母,后来照顾嫡母,从没在别的地方受过一丝委屈!黄氏死后,赵氏开始找麻烦,现在连婆子都敢踩她一脚!今天婆子的紧张,不是因为宝络是嫡女,而是慑于三太太这个正经太太。嫡女受尊敬,无非也是因为是太太生的!黄氏果然很重要!想到这里又泄了气,重要又怎样?还不是不在了。

    不过她不会因此疏远绍衣,对她友好的人并不是很多。最开始以为老太太毕竟是亲祖母,没什么利益冲突,对她应该会好的。但没想到还有个偏心眼的问题。大太太以及大房诸位,除了绍衣,几乎都当她空气。三太太对她倒不错,只是两个姑娘被教的十分规矩,也没什么接触。说来说起,二房以外的人,关系好的就只有绍衣,其次勉强能算上三太太。就算她再不懂所谓的宅斗,也知道有一个拉一个了。杨妈妈从来谨慎到恨不得消失,她的话不听也罢。

    杨妈妈见罗衣好不听劝,也只好闭嘴了。

    晚间红檀把另一套昆虫杂耍送过来,罗衣兴冲冲的摆在桌子上,突然想起这是孝期,又郁闷的收回柜子里。顺手把另一套甩锦绣柜子里了。锦绣见了也没说话,随她折腾。红檀见了,当个新鲜事学给绍衣听,倒让绍衣十分感兴趣!这套玩意儿,居然能放进锦绣的柜子里,多诡异的事啊!也屁颠颠的跑来瞧——纯属守孝关家里闲的!

    走到院子里,只见两姐妹正在书房写字呢。拿起一瞧,女四书……

    “谁让你们抄这个呢?”绍衣问。

    “四哥哥来了?”罗衣站起来。

    绍衣先对锦绣做了个揖:“二姐姐安。”又问罗衣:“你怎么抄这个?”

    “嫂子叫抄的。”罗衣笑道:“不愧是翰林家的小姐,你看这字!”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绍衣仔细一瞧,颜体!?:“字好,内容不好。”

    锦绣无奈:“我们闺阁女子该看的书,怎么不好了?你又来淘气!今日的书看完了?”

    “二姐姐此话差矣!”绍衣促狭的笑:“难道日后与姐夫说话,开口便是‘卑弱第一’么?”

    锦绣气的随手拿起一叠纸就敲过去:“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我没胡说!”绍衣一躲:“好姐姐,你不曾听闻‘红袖添香夜读书’么?但凡男子总喜欢这个调调,可别让那些人骗了。读出个呆头僵脑的来,让夫君跟对着神佛似的,无趣死了。”

    锦绣捏着绍衣的耳朵,恨恨的道:“越发说的没谱了!小心我告诉大哥去!”

    罗衣笑道:“那依你说要读什么书”

    绍衣忽然一本正经状:“自然是圣人言!”

    “四书?”罗衣抽嘴角。

    “然!”

    “有什么区别嘛!”罗衣表示不满,都是很无聊的书,她想看小说啊!再不济史书也比四书强。如果有《明朝那些事儿》这种级别的,更好!多好笑啊……

    绍衣悄悄的在罗衣耳边说:“以后有话题聊啊!”

    “四弟!”锦绣斜眼看着绍衣说:“你又编排什么呢?”

    “我哪有!”绍衣反驳:“昔日孟母三迁,无非就是因为孟母虽没读过四书,但懂礼。如今我们有了四书,还不好好琢磨,日后怎么教养后代呢!好姐姐,我这是让你像孟母学习呢!”

    说的锦绣脸一红,又不好驳。罗衣见状,默契的踩了绍衣一脚,痛的绍衣挤眉弄眼的说:“只是别读腐了,腐儒最要不得!”

    罗衣暗自翻白眼,腐儒要不得,难道腐女要得?啊!悟了!悟了!刚才绍衣是说“红袖添香夜读书”是吧?她想起曾经网上说的那句话,男人的梦想无非是老婆——客厅里像贵妇,卧室里像x妇。这么看来《女四书》还真没用,还真不如《四书》,因为其既不能做贵妇,自然更不能做x妇。罗衣果断收起坑爹的《女四书》,抽出《汉书》,决定学习赵飞燕。哗啦啦翻了半天,终于翻到外戚传一瞅:“姐,您看的懂不?我看不懂啊!”

    锦绣接过来一看:“孝成赵皇后,本长安宫人……”你个文盲!无语。

    绍衣一拍手:“大善!孺子可教也!”

    锦绣难得单纯一回:“你们又打什么哑谜?又想着去哪淘气了呢?”

    罗衣大囧!比起古代萝莉,她果然被污染的很深……捂脸……

    绍衣是黄氏的侄儿,服齐衰的孝,为期一年。黄氏二月初一没的,如今才六月底,整个萧家绝大部分主人都在孝中,自然关门闭户,不单没有访客,子弟轻易也不许出门,更不能去别人家以免给别人家带了晦气。离黄氏亡故也有四五个月,连绍熙锦绣都缓过来了,隔房的自然觉得憋的慌——都是半大的孩子,最是活泼好动,成天关在家里,最多能到花园晃晃,这还是有花园的人家,要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