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庶女攻略 上第21部分阅读

      庶女攻略 上 作者:未知

    …你们家从什么地方请来的庸医,这位小姐明明好好的,怎么说三年前就染上了哮喘。”气得大老爷发抖。要不是大太太劝着,大老爷早就把十娘丢到庙里去任她自生自灭了。

    当时十一娘不免想,说不定把十娘丢到庙里,她还有一条活路……

    “她那时候不好着,精神怏怏的,只怕没有注意。”十一娘笑着帮十娘解释。

    七娘就笑了笑,捏着十一娘的腮帮子:“你啊,就给她粉饰太平吧!”

    十一娘笑了笑,陪着七娘去了十娘处。

    银瓶把她们拦在内室外:“小姐歇下了!”脸上却露出衰求的神色。

    七娘看着叹了口气,笑道:“那你跟十妹说一声,说我们来看过她了。”

    银瓶满脸感激:“我一定跟我们家小姐说。”然后亲自送两人出门。

    七娘回望着大门,悄声地问十一娘:“她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十一娘苦笑。

    说实在的,她觉得现在的十娘就好像一个病入膏盲的人——知道白己时日不多了,通常都会做一些自己最想做却一直没有勇气或是机会去做的事。所以她比在余杭的时候更随心所欲,更肆无忌惮,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勇气,不,或者是任性,想去挑衅大太太的耐心,让大太太也感受一下自己这几年的不快!

    却不知,旁人眼里,她只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她不由想起四姨娘来。

    十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已经去逝了?

    快一年了,大姨娘和二姨娘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如同有个谜语横在大家面前,所有的人都猜不出答案,而知道答案的那个明明就在眼前,却谁也不去问,然后无视它存在般的绕道而行,硬生生让这件事变成了一个诡异!

    她思忖着,就有人笑道:“七小姐刚回来啊?我们五小姐请两位去喝茶呢!”

    她抬头,看见紫薇笑盈盈地站在台阶上。

    七娘就低声问十一娘:“还有谁跟着嫁过去?”

    “平时服侍的都跟过去。”十一娘笑道,“再加两房陪房。”

    七娘点头,和十一娘一起去了五娘那里。

    五娘拿了上好的西湖龙井招待她们。

    七娘就打趣道:“是想知道大奶奶都说了些什么吧?”

    五娘强做镇定:“有什么好问的!”

    “那是!”七娘笑道,“明天嫁过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促狭鬼,”五娘嗔道,“就你知道的多!”

    七娘大笑,还是把大奶奶的话告诉了五娘。

    五娘听着若有所思。

    七娘趁机告辞:“五姐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梳头。”

    五娘让紫薇送她们出门。

    两人回屋,丫鬟忙打水服侍她们梳洗。

    七娘要和十一娘一起洗脚。

    “各洗各的。”十一娘很直接地拒绝了。

    “一起!”七娘很执着。

    十一娘“啪”地关了净室的门,七娘气得直跺脚。十一娘就隔着门扇呵呵地笑。

    洗了澡,七娘要和十一娘睡。

    十一娘虽然觉得不习惯,但想着床够大,让人加了床被子。

    七娘又不依:“你怎么这样?平时我对你多好啊!”

    十一娘笑起来:“你不就想和我说说话,我听着呢!”说着,率先躺了下去。

    “你就欺软怕硬!”七娘嘟呔着上了床。

    十一娘直笑。

    七娘就遣了屋里服侍的。

    冬青无所谓。十一娘歇下,只要在床头放了暖茶的茶桶即可,有没有人值夜,她通常不太在乎。

    可木芙不同。二奶奶走的时候反夏交待过,这要是有个什么事,她可担不起这担子,不免在一旁苦苦地衰求。

    十一娘想着明天还要早起,折中道:“要不,你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去。”

    木芙还在犹豫,七娘已道:“要不睡临窗的大炕,要不就和冬青挤一起去。”

    答案不言而喻。

    七娘果然是有话对她说。

    她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没用的,附耳道:“……我去庙会了……遇到一个人……”

    开场白就让十一娘心惊肉跳。

    “后来,他来求亲……”

    十一娘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心里的惊涛骇浪压下去:“还有这种事?”她佯做惊讶。

    “所以我想让你知道啊……”欢喜从七娘眼角眉稍溢出来,“我连娘都没有说!”

    那为什么要对我说!

    为人保守秘密,也是件很累人的事!

    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嘀咕,又担心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她小声地问七娘:“那二婶答应了吗?”

    七娘不同于她,七娘的婚事,二太太肯定会很慎重的。

    “嗯!”七娘点头,“我听喻妈妈说,回去就会下定了。”她笑容羞赧。

    十一娘一怔。

    “他叫朱安平,山东高青县人,今年二十二岁,父亲早逝,十五岁就袭卫指挥佥事之职。我听有人戏称他薛邑君……”说着,她咯咯笑起来,“以前,孟尝君的封地在薛邑,难道他也有孟尝君之风不成?真的是个很好玩的人……”

    “你怎么知道有人戏称朱安平为‘薛邑君’?”十一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一些。

    “我在庙会上听到的!”七娘把头靠在十一娘的肩膀上,“有人高喊‘原来是高青薛邑君’,我当时就觉得很好奇,望了一眼……谁知道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家里提亲,说是高青人,为人豪爽,被人戏称‘薛邑君’。十一妹,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她声音里轻柔,带着无限的憧憬,“我第一次去庙会……”

    十一娘很意外。

    如果是真的,那的确是缘分……

    念头闪过,她突然为自己这种固步自封的硬思路感觉到一丝自惭形秽来。

    难道仅仅是因为没有了年少时的热血沸腾,所以看什么东西目光都变得充满了怀疑呢?

    她不由握住了七娘的手:“七姐,这是难得的缘分!”声音非常的真诚。

    七娘小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笑我的!”

    欢快的笑声会感染人。

    十一娘也笑起来。

    “喂,如果只是认识了一个人,你不会这样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起了戏谑之心,“是不是还很高大英俊,丰神俊朗……”

    “没有,没有。”七娘“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连连摇手,“没有这种事!”

    “真的没有?”十一娘笑得狡黠,“要不要我问问木芙!”

    “哎呀!”七娘不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调侃人?”

    十一娘低声地笑起来。

    七娘也抿了嘴笑,眼底划过几丝得意,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是,是挺英俊的……”

    十一娘大笑。

    第一卷 76章 东西(上)

    七娘一直拉着十一娘说话,两人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正睡得香,被琥珀叫醒了:“七小姐、十一小姐,给五小姐梳头的人来了。”

    两人忙爬了起来,由丫鬟服侍着梳洗了一番,然后草草吃了早饭,去了五娘处。

    屋子里灯火通明。江妈妈陪着个四旬的白胖妇人坐在一旁喝茶。看见七娘和十一娘,江妈妈忙站了起来,向两人引荐:“这位是鸿卢寺主薄章培云的夫人。”

    想来就是请来给五娘梳头的人了。

    两人行了礼,七娘就嚷道:“咦,怎么不见五娘?”

    给她们捧茶的穗儿忙笑道:“正要沐浴!”

    “她怎么这么慢?”七娘抱怨道,“小心误了吉时。”

    “不会误,不会误。”那章夫人笑道,“新郎那边正午才发轿,要到了申酉时分才来,不会迟到。”

    “这么晚才来!”七娘很是吃惊的样子,“四姐嫁的时候,我记得好像是一大早就送了。”

    “七小姐的四姐是远嫁吧!”章夫人笑眯眯地道,“要是嫁的远,新娘子家通常都一早发亲。像钱公子这样,大家同住一个城,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的,自然可以晚些发轿——赶在正吉时到就成了!”

    七娘“嗯”了一声,道:“我四姐是从余杭嫁到富阳。”

    “那就是了。”那章夫人就笑道,“各家都不同。”

    七娘见她对婚嫁的各种礼节都十分熟悉,知道是个常给人做全副夫人的,就细细地和她攀谈起来。

    “……那路上怎么办啊?那么远!”

    “要是走水路呢,等轿子上了船,就可以暂时脱下嫁衣歇息一会。到了地方,男家会找个地方作为女家嫁女之处的,到了吉时发轿依行成亲就行了。要是走旱路呢,那新娘子就要辛苦些了,吃睡都要!在轿里了……”

    正说着,大太太和大奶奶来了。

    大太太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大奶奶今年穿了件大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良人都显得精神焕发。

    大家笑着起来见礼,刚坐下来,五娘沐浴出来。

    她白嫩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显得十分娇艳动人。

    “五娘,你今天好漂亮。”七娘的赞扬,让五娘眼底有了几分羞怯。

    她上前给大太太和大奶奶行礼。

    大太太笑望着她,表情很是欣慰:“一眨眼,都要嫁人了。”

    五娘眼睛有些湿润。

    那章夫人就笑道:“这可是好事啊!”

    大太太听了就笑起来,有大奶奶陪着焚了香,告了祖先,然后请了章夫人蔚五娘梳头。

    丫鬟们就簇着五娘做到了梳妆台前,章夫人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黄杨木梳子从头梳到尾,一面梳,还一面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的吉祥话。仪式完了,还端了百合红枣莲子汤圆羹给五娘吃。

    七娘在一旁低声和十一娘笑道:“我们也去要一碗来吃。”

    “我看,你不是要吃……”十一娘调侃她。

    七娘满脸通红的戳十一娘,十一娘就笑着躲他,大太太突然望了过来。

    两人忙一本正经地站直了。

    章夫人就帮着五娘换嫁衣,梳头。

    期间有人来禀大太太,说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

    大太太就带着大奶奶去迎,七娘也跟着去了。不一会,她又和二太太,三太太一起折了回来。十一娘忙上前给两位婶婶行礼,大家就笑盈盈地坐下来看五娘装扮。

    渐渐的,人多了起来,家里也喧闹起来。

    五娘装扮好了,也到了正午,七娘、十一娘陪着五娘在屋里吃饭,其他人到外间去坐了宽。

    七娘和十一娘睡得晚,起来的早,吃完饭,两人就打起哈欠来。

    五娘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不时问紫薇“我的那双绣了麻姑拜寿的鞋带了没有”,“我那条大红销金的汗巾在哪里”,十分紧张的样子。

    七娘就在一旁笑。

    五娘根本不理睬她。

    不一会,吃完饭的人又陆陆续续地回来,七娘就趁机拉了十一娘回屋里歇息:“反正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十一娘也觉得累,两人和衣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琥珀过来喊两人:“新郞官来了。”

    两人一骨碌一下就起来了,叫丫鬟重新梳了头,赶着去了五娘处。

    五娘屋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七娘不由一怔,十一娘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热烈的喧笑声。

    她笑道:“怕都去前面看热闹去了。”

    七娘点头。就看见灼桃满脸兴奋地跑了进来:“小姐,大爷出了十道谜语,说姑爷过了关就开门,过不了关就不开门。姑爷好厉害,一口气全答对了。”

    “真的,真的。”五娘还没有说话,七娘倒高兴起来,拉了十一娘,“我们去看看。”

    “还是别去了吧!”十一娘笑道:“既然五姐夫都答出来了,那迎娶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

    七娘不由泄气。

    灼桃就笑道:“七小姐想去就去吧!我看这门一时半会是开不了的。”屋里人一怔。灼桃掩嘴而笑:“四姑爷又上去了。这次不出谜语,改出论语了。让姑爷答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五娘不由急道:“大哥怎么说话不算数。”满屋的人都笑起来。五娘羞得满脸通红。灼桃就道:“姑爷也这么说。结果大爷说,我这一关你是过了,可没说只有我这一关啊!”

    七娘听得极有趣,拉着十一娘就往外跑:“五娘,我们帮你去看看!”十一娘也觉得有意思,跟着七娘去了正院。就看见垂花门紧闭,门旁架了一个出墙的梯子。余怡清正站在梯子上和外面的人答话。“……这句勉强算你答对。再答这句。治本于道,道本于德。古今论治者必折衷于孔子,孔子告鲁君为政在九经,而归本于三德。至宋司马光言:人君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明武,果与孔子合欤?”

    “这又不是写策论。”余治清的话音刚落,罗振兴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换一个!”

    余治清“扑哧”笑,朝着众人道:“看见没有,这就帮上了。”院内院外一阵笑。

    有人喊道:“钱姑爷,你可不能辜负了我们大爷的一片心意。”“放心,放心。”门外传来钱明的回答。门内门外一片寂静。十一娘就发现七娘的手紧紧攥成了拳。过了好一会,钱明清朗的声音缓缓传来:“何谓大本?剑之渊微之内,而达诸应感之交,凝神于端庄静一之中,而浑融无间者。何大内,而达x应感之父,凝视于端庄静一之中,而x融无间者。何天机?审诸时势之宜,而推诸运量之际,兼容并包,不流于姑姑息;先见玄览,不失于槿察,总搅独断,不嫌于苛刻,观变于动静阴阳之妙,而化裁无迹表是已”

    这是标准的策论回答。

    十一娘很是意外。

    钱时,有真才!

    而考他的余治清,脸上的嘻笑戏谑渐渐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端凝,罗振兴更是侧耳倾听。

    “藉令为治而不本之以德,则虽有所设施注厝,亦将堕于私智小术,而推行无准。何以端天之治本,而跻一切于雍熙?修德而不运之以机,则虽有所谋谟智虑,亦将流于偏见寡识”

    “好!”突然有人大声喝彩。

    众人循声望去。

    变看见大老爷红光满面地大步走下台阶。

    “则虽有所设施注厝,亦将堕于私智小术,而推行无准。何以端天之治本,而跻一切于雍熙?修德而不运之以机,则虽有所谋谟智虑,亦将流于偏见寡识高!”他停步在院中央,大声道,“开门,迎我罗氏佳婿!”

    大家都一怔。

    罗振兴已高兴地道:“快,快,快开门!”

    旁边的小厮会意,忙去开大门。

    变有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的红包还没有拿呢!”

    大家一看,竟然是五爷罗振开。

    满院的笑声再起,热门而欢快

    坐在西厢房次间等着女婿来行礼的大太太变叫了许妈妈:“去,再封一百两银子。”

    许妈妈会意,去内室开箱拿了一张一百银的银票,加之前的四十两,一共一百四十两,封了一个红包。

    钱明在厅堂饮过三次茶后,到大太太处行礼。大太太笑眯眯地给了他一个封红,语重心长地说:“五娘自幼在我膝下长大,我现在把她托付给你,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穿着大红喜袍的钱明精神抖擞。

    他恭敬地跪下给大太太磕三个头:“岳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五小姐的。”

    大太太点头:“你可要记住你的话!”

    钱明忙点头:“决不违言。”

    礼宾就把钱明请至厅堂与罗家众人行礼——不管年长年幼,他都恭敬地弯腰长揖。

    罗振开看着眼珠子直转。

    行完礼,按规矩,罗氏兄弟要给钱明敬上马酒。

    罗振兴刚端了酒杯,罗振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他捧了一个海碗:“五姐夫,我也要敬你!”说着,仰头满饮,然后吩咐身边的小厮:“去,照着五爷的给五姑爷倒碗酒来。”

    那小厮应声飞奔而去。

    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喝下那样一碗酒。多半装的是水。

    大老爷不由板了脸:“胡闹!”

    把罗振开吓一跳,缩到了罗振兴身后。

    钱明却不以为意:“摇篮里还躺爷爷。尊卑不分年纪。既然舅爷要敬我酒,我岂有不喝的道理。”

    他话音刚落,那小厮已捧了一海碗酒来。

    钱明二话不说,接过来一饮而尽。

    罗振开看得目瞪口呆。

    其他人却喝起彩来。

    钱家的媒人看着立刻给礼乐的使眼色。

    礼乐见多识广,哪里不明白,吹锣打鼓放鞭炮,催着去接新娘子。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东西(中)

    喝了五娘的回门酒,七娘就和二太太回了山东。没几日,二太太让人带信来,说七娘说了亲事,对方叫朱安平,山东高青县人,今年二十二岁,袭了祖上卫指挥使佥事的差事。

    大老爷听了不由皱眉:“怎么找了这样一户人家?难道以后把七娘一个人丢在山东不成?”

    较家祖藉江南,以后都要回江南的,二老爷也不可能一辈子在山东做官,大老爷这话也说的有道理。

    大太太让许妈妈收了信,笑道:“这毕竟是二叔的家事,我们也不好管。再说了,我们家的五娘不也嫁到了四川吗?说不定别人看我们也像我们看二叔的!”

    “那不同。”大老爷立刻道,“钱明有才。”

    “你就那么肯定人家朱公子就没有才啊?”

    大老凶不说话了。

    大太太就是商量大老爷:“说起来,七娘比兴哥只小两个月,您看,是不是要为兴哥说门亲事才好?一来年纪不小了,二来有个媳妇管着,他也能长进步。”

    “嗯!”大老爷点头,“你考虑的周到,这件事,你就多操点心吧!”

    “看老爷说的。”大太太笑道:“这本是我的责任。”

    大老爷就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家里多亏有了你……兴哥,还有十娘……”说着,摇了摇头。

    大太太嘴角就翘了起来:“老爷,都是我不好。没有把他们教导好。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多花些精力在他们两人身上的。”

    正说着,有小丫鬟来禀:“大老爷,大太太,禁卫军虎威营任都指挥使王大人来访!”

    大老爷就和大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快去见客吧!”大太太笑道:“王家也是门极好的亲事,王公子你也见过了,而且,十娘年纪渐渐大了,过了这个村,只怕没有这个店了。”

    大老爷点了点头,然后和王大人把下聘的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日。

    大太太和大奶奶就开始给十娘置嫁妆。

    十娘就跑到大太太面前,说要去白云观玩。

    大太太望着她温柔地笑道:“你是待嫁的姑娘了,到处跑什么跑。”

    她一声不吭,找了梯子翻墙,婆子们快去报大太太,大太太还没有开口,大老爷气得脸色紫红:“让她给我滚,谁敢不准拦着,我倒要看看,她胆子有多大!”

    大太太忙拦了大老爷:“不行,不行,我们和王家不有婚约呢?”使眼色让许妈艰和江妈妈带了粗使的婆子把她给拉了下来。

    大老爷又不能像对罗振声似的把她打一顿,想了半天,让人把她关屋里,哪里也不许去。

    十娘望着大老爷,眼神像千年的寒冰:“你们怕什么?我出去玩一下都不准!你们到底怕什么?不就是个国公府,我倒不知道,我们罗家什么时候要靠着姻亲过日子了。”

    正好戳到大老爷的疼处了。

    自从知道了元娘的遗嘱,说等元娘孝期过了,十一娘就嫁到徐家去后,大老爷翻来覆去好几天没有睡着。虽然十一娘嫁给徐家是去享福。可他也怕人家说他是攀龙附凤——罗家现在不比从前。要是他还在位上,哪里会畏惧这些!

    大老爷上前就打了十娘一巴掌。

    十娘捂着嘴笑:“你有本事把这门亲事退了啊!”

    “退就退!”大老爷暴跳如雷。

    大太太挡在了大老爷的面前:“你胡说些什么?婚姻是儿戏吗?说退就退。许妈妈,把十小姐扶回去好好的歇着。从明天开始,就做些针线。免得天天这样闲着,把人都闲的不知道轻重了。”

    许妈妈是什么人,大太太刚开口就和江妈妈一左一右地架了十娘,大太太的话音刚落,两人已架着十娘朝外走。

    十娘大笑:“你买女求荣。”

    大老爷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倒在了地上,吓得大太太脸色煞白,忙喊大夫来。

    有唤了十一娘到床前侍疾。

    正好五娘派紫薇送豆糕来,听说后立刻要来看大老爷。钱明正和五娘如漆似胶的时候,听说五娘要回娘家,忙问出来什么事。五娘就照直说了。

    钱明听说十娘是为这事闹,很是意外:“和茂国公府结亲?”

    五娘点了点头:“十娘从小就这样。你要她向东走,她偏要向西走。你要她往西走,她偏要往东走。你看我出嫁,她竟然送也不送我。七妹还从山东赶了过来呢!”

    五娘就和钱明赶了过来。

    婚后的五娘梳了圆髻,本来就很艳丽的脸庞变得更加潋艳动人,眼角眉梢都透着欢快。看的出来,她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姐妹见过礼,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大太太已拉过她诉苦:“……你说,我还要怎么待她?就差没有割股做汤给她喝了!”

    躺在床上的大老爷句咳了一声:“让人给五姑爷泡壶武夷茶。”

    钱明忙道:“怎敢当,怎敢当。”

    一抬头,却看见一张玲珑细致的脸庞。

    他不由心中一咣。

    忍不住,又看一眼。

    乌黑的眸子,出奇的平静安宁。

    五娘已发现丈夫异样,立刻笑道:“是我十一妹。”

    钱明半垂了眼睑,笑道:“实在是失礼,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十一妹。”

    十一娘不喜欢钱明的目光。

    像在看一尊古董花瓶,虽有赞美,但更多的是想知道它是什么工艺,什么年份,值多少钱。

    但她还是微微曲膝给他行了一个礼。

    “不敢当,不敢当。”钱明有些慌张。

    “自家人,不用这样客气。”大太太就留了两口子在这里吃饭,“……等会你大哥也回来了。”

    钱明很是大方,笑道:“正好有学问上的困惑想父亲指点指点。”

    大老爷自诩还是有几分才学的。听了钱明这话自然是十分高兴,留了钱明在床前说话,大太太和大奶奶、五娘、十一娘去了堂屋。

    大奶奶去厨房安排晚饭去了,大太太就支了十一娘:“你去看看十娘怎样了?”

    十一娘应声而去。

    大太太就悄志地问五娘:“我记得你这几天的小日子,来了没有?”

    五娘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紫薇几个有没有……”

    五娘摇了摇头:“他说,当妹妹待了。以后寻个好人家嫁了也是一样。”

    大太太不由一怔,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笑容不免有几分勉强。

    五娘却是真心的:“说我是个有福气的,这福气也是母亲给的。”

    十一娘奉命去看十娘。

    她正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

    《大周九域志》。

    十一娘愕然。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

    一直如临大敌般守候着十娘的江妈妈就低声地道:“回来后不哭也不闹,拿了手里的那本书看。我,我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十一娘也不知道,她站了片刻。

    十娘一直低着头看书,表情认真,好像沉浸于书里的精彩内容而无所顾忌其他一样。

    十一娘就嘱咐几句“好好照顾她”之类的话,去了大太太处。

    五娘拿着美人捶,一面给大太太捶着肩,一面和大太太说这话,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看见十一娘,大太太笑道:“怎样?十娘她好些了吧?”

    “好些了。”十一娘笑道,“正倚在炕上看书呢!”

    大太太点了点头,不去说十娘,问十一娘:“你不是常常看那个什么《九域志》的。知道到济南要走几天的路程?”

    十一娘听着一震。片刻后才道:“书上说,有九百多里。我想,十来天吧!”

    大太太点了点头,笑道:“到时候你们跟我去山东走亲戚去。”

    五娘就解释道:“母亲说七娘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山东喝喜酒。”

    “好啊!”十一娘笑着,十分高兴的样子。

    她的表情取悦的大太太:“我想着婚事不在今年冬天就在明年的春天了。到时候我们叫老吉祥的来打头面,仙绫阁的做衣裳。好好出去走动走动。”

    五娘和十一娘都说“好”,大太太的兴致更高,说起来自己小时候跟着父亲在陕西任上的事来。

    正说的热闹,有小丫鬟禀道:“大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罗振兴已撩帘而入。

    他满脸的兴奋,看见大太太几人,忙道:“爹呢?”

    大太太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好消息,好消息。”罗振兴目光明亮,“侯爷打了大胜仗,五月底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大太太怔住。

    罗振兴已激动地道:“这次候爷一直打到了格桑,活捉了可汗嘉戎……西北至少可以太平十年”

    “什么?你说什么?”大爷突然走了出来:“侯爷活捉了嘉绒?”

    罗振兴点头,但看见钱明扶着父亲,很惊愕:“爹,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大老爷挥了挥手,“你说说看,琶底是怎么一回事?”

    “捷报是昨天晚上送来的,今天早朝皇上亲自宣布的。现在燕京城都传开了。”罗振兴上前扶了父亲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说侯爷且战且败,且败且退,把嘉绒引进了攻峡,然后像包饺子似的把他给活捉了。”

    西北不宁已有近百年,如今一朝平乱,只要是大周百姓都会高兴,何况是大老爷。

    他高声唤酒:“……今天一醉方休!”

    有朋友问,{东西}是什么意思,吱吱实际上是想表达各奔东西的……结果,好像又没有点到题上!

    第一卷 第78章 东西(下)

    那天晚上,大老爷和儿子、女婿喝得十分尽兴,忘记了十娘带给他的不快。

    丫鬟们把他扶进屋里的时候,他嘴里还念叨道:“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这才是大丈夫啊!不像我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他瞪着大太太,“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她去西北军”

    把大太太逗得掩嘴直笑,亲自服侍丈夫歇下。

    可这高兴只维持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大老爷宿醉起的有点晚,正喝着醒酒汤,钱明来了。

    自从大老爷赞了钱明有才后,大太太对钱明的态度也是有所改变。

    她听了忙起身去了厅堂:“五姑爷吃过早饭没有?”

    钱明却是大急,匆匆给大太太行了礼,道:“岳母,不好。我听人说,太后娘娘招了建宁侯进宫,商量姐夫续弦的事去了!”

    怎么会这样?

    大太太只觉着脑子“嗡”地一下,人都懵了。

    一直以来,她所依仗的不过是皇后娘娘当初接受了元娘的遗折。可万一太后娘娘下了懿旨,皇后娘娘难道还会冒着背负“不孝”的罪名去顶拦太后娘娘不成?徐家还能不顾皇家威严能抗旨不成?

    只怕到时候,变不仅仅是拒绝太后娘娘的美意这么简单的事了!

    钱明却是怕大太太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忙道:“太后娘娘以前变有让建宁侯和姐夫结亲的意思,只是建宁侯不大愿意,想把女儿送进宫去,这事才一直拖着。现在姐夫不世之功,只怕这件事变由不得建宁侯不同意了”

    短暂的失神后,大太太很快清楚过来了。

    “你跟我来!”她忙带着钱明进了内室。

    大老爷正由丫鬟服侍着在漱口,看见大太太领着钱明进来,吓了一大跳,忙道:“出了什么事?”

    钱明就把刚才对大太太说的话向大老爷说了一遍。

    大老爷也懵了。

    大太太不由急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让我们家去徐家质问吧?”说着,眼圈一红,“我今年才见了谆哥三次。一次是初三,一次是清明,一次是元娘的周年……何况那建宁侯小门小户出身,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要不然,皇上早就纳了,还等到现在……”

    大老爷听着她说话越来越不靠谱,皱了眉:“你先出去。这事自有我和姑爷商量。”

    大太太没有办法,只得退出来。刚在厅堂站定,又看见罗振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

    罗振兴的脸色铁青,勉强地朝着大太太笑了笑,道:“我有点事要和爹商量?爹醒了没有?”

    大太太立刻意识到了罗振兴为什么而来,她不由拉了儿子的衣袖:“是不是为了侯爷的事?”

    罗振兴还欲瞒着母亲,大太太已道:“你五妹夫都告诉我了。他正在和你爹商量呢!”

    “娘,您也别担心。”罗振兴只好安慰母亲,“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难道我们还商量不出一个办法不成?”

    大太太现在心慌意乱的,也没有个主意,只能暂时听儿子的,胡乱地点了点头。

    内室的大老爷已听到动静,高声地道:“是不是兴哥回来了?”

    “爹,是我。”罗振兴高声地应着父亲,又低声地安慰了母亲几句,这才去了内室。

    “小姐,小姐……”秋菊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十一娘正和冬青坐在炕上做针线。看见她神色慌张,冬青不由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没个规矩的!”

    “不好了!不好了!”秋菊没象以前那样听到冬青的训斥就笑嘻嘻的站好,而是喘着粗气跑到了十一娘的面前,“候爷要娶一个什么候爷的女儿了!”

    这下子,满屋子俱变色。

    “你说清楚一些。”十一娘神色凝重,“到底怎么一回事?”

    秋菊忍着喘息,片刻后才道:“刚才五姑爷来了。说,太后娘娘召了建宁候,要建宁候把女儿嫁给候爷。”

    十一娘听着,渐渐镇定下来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面临着被退亲的危险?不,根本就没有订亲,何来的退亲……

    “那徐家怎么说?”冬青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秋菊就望了一眼神色有异样的十一娘。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冬青有些不耐烦,“你快说啊!”

    “五姑爷说,外面都在传,说,说徐家一直嫌弃我们小姐是庶出,所以才迟迟没有来提亲的!”话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怯生生的。

    一时间,大家都怔住。

    “这,这能怪我们小姐吗?”冬青不由道:“谁不想托生在太太们的肚子里……”十分的委屈。

    “是啊!”秋菊眼睛也红了,“大太太也正后悔着呢!说,早知道这样,应该把十一娘养在自己名下的。”

    “你说什么?”十一娘惊愕地望着秋菊。“你刚才说什么?“

    秋菊看她的样子有些激动,心里不由害怕起来,磕磕巴巴地道:“大,大太太,正后悔着,说,说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您养在,养在自己名下。”

    也就是说,自己是上了谱的。

    火石电光中,十一娘突然明白过来。

    大姨娘和二姨娘根本就是骗自己!

    念头闪过,她不由想到十娘。

    她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受了两位姨娘的骗呢?

    十一娘不由苦笑。

    没想到,两位姨娘平日里吃斋念佛,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突然灵机一动。

    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太后一直想把娘家的侄女送进宫而没能成功,她退而求其次,想和徐家联姻,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恐怕都不好拒绝吧?这样一来,徐家又怎么敢冒大不韪抗旨呢!所以,这桩婚事十之八九是成不了了!

    如果徐、罗两家的亲事告吹了,她是受丄害者吧?一般的人,都会同情受丄害者,那她是不是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改变一下现状呢?

    十一娘细细琢磨了半天,她站起来问秋菊:“母亲现在在哪里?”

    秋菊看着十一娘,怎么感觉她有点高兴的样子。

    可这个时候,她怎敢多问,忙道:“正在厅堂里!”又想着这话说的不大妥当,补充道:“大奶奶正陪着大太太!”

    “侯爷要娶建宁侯小姐的事还有谁知道?”

    “刚才大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满院都传遍了。”

    是主动出击,还是佯装不知随机应变呢?

    十一娘思忖了片刻,决定主动出击。

    因为这桩婚事对罗家来说太重要了,指不定大太太会干出挟恩以报的事来。

    她吩咐琥珀:“弄点辣椒水来。”

    正院气氛肃整,丫鬟、媳妇子们个个垂首恭立地站在自己应该站的地方。

    可当十一娘红着眼见走进去的时候,这些人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打帘的丫鬟甚至有些紧张地禀了一句“十一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大太太的声音里海带着无法掩饰的余怒。

    进了厅堂,十一娘看见大太太震撼着脸坐在罗汉床上,站在一旁的大奶奶满脸的无奈。

    “母亲!”她刚喊了大太太一声,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转起来。

    大太太看着十一娘红肿的像桃子似的眼睛,心里已有几分明白。

    虽然这事她从来没有对十一娘提起,但也从来没有回避。她多多少少应该听到了一些风才是。

    十一娘跪在了大太太脚下。“女儿想出家为尼!”

    “胡闹!”大太太望着十一娘的目光如鹰般洗礼。“你这是想做什么?”

    “母亲。”十一娘声音平静,“胳膊拧不过大腿。我除了加世人自会怜惜我的不一。我不出家,白白让人笑话而已。母亲,您让我出家吧!”

    她的意思是说,如果自己出家,那社会的舆论就会倒向罗家,也许皇家为了颜面,会给罗家几分体面。

    但十一娘毕竟不是大太太亲生的,这话停在大太太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她看十一娘的目光又犀利了几分:“你是说,我们罗家保不了你的周全”

    十一娘听着口气,心里不由冷了几分

    三年了,大太太对自己却没有一点点的信任。出了事,首先往坏处想。

    她刚才抹辣椒水时的一点点内疚全没了。

    “母亲,罗家不是父亲的罗家,也不是母亲的罗家,更不是大哥的罗家,我的罗家。”她的声音冷静而理智,“而是我们大家的罗家。”

    大太太怔住。

    十一娘,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

    “我因为有了罗家的庇护,才能锦衣玉食,才能跟着简师傅学女红。如今,家里遇到这样危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守正不阿,风光霁月,这才是世家的立足之本。我们用不着求谁!我出家。让世人看看,我们余杭罗家也是富贵不能h药,威武不能屈的……”

    大奶奶看着十一娘玲珑的眉眼,想到这个她要到五月才满十四岁……她心里就发酸,眼泪不由落了下来。

    “你,你……”大太太嘴角翕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人从内室走出来,对着十一娘长揖到膝:“十一妹,你放心,只要有我罗振兴一天,我就会供奉妹妹一天。不,就算没有了我,还有庥哥,没有了庥哥,还有庥哥的儿子……只要我们余杭罗家在一天,就不会忘了妹妹的大义。”

    十一娘松一口气。

    听说,出家人是方外之人,没有男女之别。混淆性别,这个社会是不是就会对女人宽容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