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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攻略 上第13部分阅读

      庶女攻略 上 作者:未知

    去打扫打扫,然后留在身边服侍。 秋读阁四夫人要茶要水的,也有个使唤的人。”

    “多谢娘好意。”元娘委婉的拒绝,“我身边有文姨娘、陶妈妈。您身边也不能缺了人。”说着,顿了顿,看着十一娘,“妹妹也过去陪我说说话吧。”又望了太夫人,“我有什么事,再叫杜妈妈也不迟。”

    “也好!”大太太帮元娘掖了掖身上搭着的薄被,“十一娘向来沉稳,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

    太夫人见了,不好再多说,点了头。

    五夫人送元娘摆度帖巴首发过去,出了厢房门就被元娘劝了回去:“满屋子的人,我来就是添麻烦,又想来看这热闹。弟妹帮我在娘面前尽教就是。”

    那边锣鼓已经起了个音。

    五夫人看着把元娘团团围住的十一娘、文姨娘、陶妈妈及大小丫鬟媳妇,笑着点了点头,送到穿堂门口就折了回去。

    进了穿堂,元娘示意放了肩舆:“让十一娘扶我走走,你们就在这里歇了吧。”

    “那怎么能行?”陶妈妈立刻反对。

    元娘摆手,面露毅色。

    大家都噤了声。

    文姨娘则笑道:“要不,我去帮您把屋子收拾收拾吧?那边一向没什么人住,虽说天天打扫,浮尘却是少不了的……”

    “不用。”元娘笑道,“我只是找个地方和十一妹说说话。”

    她再一次的拒绝,让大家都留在了穿堂。

    十一娘半架着无娘出了穿堂,慢慢进了小院。

    那太石湖高过屋檐,挡住了进门的视线,迎面是婆娑摇曳的绿竹,身后热闹的锣敲声隐隐传过来,让小摆度帖巴首发院的环境更显静谧。

    “我以前天天吃药,人肥得跟猪似的。”她自袁地呵呵笑,声音却很冰冷,“现在连你都扶得动我了!”

    元娘比十一娘高了半个头。

    “以前是虚胖吧!”十一娘声音温婉,“停了药,自然就瘦了下来了。”

    元娘就停下脚步看了十一娘一眼:“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她眉角挑了挑,有股凌厉之气。

    十一娘微微地笑了笑。

    却在心中暗思忖,她没有生病的时候,恐怕是个很锐利的人吧!

    她神色自若,自有落落大方的从容。

    元娘见了眼底不由掠过一丝惊讶,然后嘴角微翘,低头朝前走。

    长期卧房的人总会生出几分别人不能理解的怪脾气,不管元娘为何惊讶,只要真诚以待,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十一娘笑着架了元娘,绕过太湖石朝正屋去。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看戏(下)

    十一娘扶着元娘慢慢朝着正屋走。

    路上,十一娘感到元娘的身子越来越沉,不由慢了脚步,柔声道:“要不要歇歇?”

    元娘侧脸笑望着她,眉角轻挑,嘴角却一撇,表情很怪异:“别做声!”

    十一娘有些奇怪,但还是顺从她的话,不声不响地架着她上了正屋的台阶。

    正屋门扇虚掩,东西两边的窗棂半开,好像在敞开透气似得。

    她一手扶了元娘,一手去推门。

    指尖刚触到门上,突然听到一声男子的怒喝,“谁在门外?”

    十一娘心里一惊,手一颤,就拍在了门上,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屋里有女子低低的惊呼声传来。

    有人!

    这是闪入十一娘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而且是一男一女。

    这是闪入十一娘脑海里的第二个念头。

    她愕然,继而心里隐隐升起股不妙的感觉。

    一直有气无力地靠在她肩头的元娘此刻却站直了身子,大声道:“谁?谁在里面?”说着,动作敏捷的扶了门框,抬脚就走了进来。

    十一娘看着元娘步履踉跄,犹豫片刻,急步赶上前扶了元娘,就看见一个男子龙行虎步地从西厢房走了出来。

    他身材高大挺拔,相貌英俊,穿了件月白色中衣。看见元娘,他表情微讶:“元娘?”语气满是不可置信。

    元娘却是张口结实:“侯爷?您,您怎么在这里?”

    侯爷?永平侯徐令宜?

    十一娘眼角一跳,不由打量对面的男子。

    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既大且长,炯炯有神。眉宇间那种久居上位者的端凝,让他有着超越年纪的沉稳干练。

    她颇为意外。

    没想到徐令宜这样年轻。

    他凝望着元娘,没有回答,眉头却微微蹙了一下。

    元娘看着冷冷地“哼”了一声,推开十一娘,跌跌撞撞地经过他身边进了西厢房。

    徐令宜看着她进了屋,既没有扶,也没有拦。

    十一娘想到了刚才听到的那声女子的惊呼……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十娘的事还没有解决,自己现在又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她蹑手蹑脚地朝后挪着步子,想躲进墙角,变成无人注意的高几……如果能变成尘埃,她也没任何意见!

    可这个时候,想不被注意也成了奢望。

    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是谁?”问话的人眼中有寒光闪过。

    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眉目精致,穿着低调却华丽,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气质娴静,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姐。

    十一娘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

    “妾身罗氏十一娘。”她曲膝给徐令宜行了个福礼,声音平静而温和,“问侯爷安!”

    徐令宜微怔:“罗家?”

    十一娘微笑:“正是!”

    徐令宜颔首,正要说什么,元娘已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条月白色绣竹梅兰澜边挑线裙子。

    “徐令宜,”她潸然泪下,“我还没死呢!”

    一句憎恨的话,却带着悲凉的调子,让人听了心酸。

    徐令宜凝望着元娘,一言不发,表情认真,让十一娘心中生出异样之感。

    元娘伤心欲绝,本就瘦削的身子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十一娘忙上前扶了元娘。

    徐令宜神色自若地转身坐在了堂屋里的太师椅上,然后沉声对十一娘道:“你先出去,我和你姐姐有话说。”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十一娘不敢多想,不敢多看,垂了眼睑,姿态恭顺地曲膝行礼,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要出门。

    谁知道,西厢房内却突然冲出来一个穿着桃红色褙子的女子来,差点撞着十一娘。

    十一娘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眼角却扫过那女子的脸……然后如遭雷击般地呆在了原地。

    “您误会了……我和侯爷真的没有什么!”声音柔美动听,“我的衣袖刚才在花园里被挂破了,只是想借这里换件衣裳罢了!”她拉了元娘的衣袖,苦苦哀求,“真的,不信您可以去问甘家七小姐,我刚才和她一起放风筝来着……”

    元娘站在那里冷笑。

    她泪眼婆娑的转身去求徐令宜:“侯爷……“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手足无措地停在了原地,”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这里……真的不知道……”说着,掩面嘤嘤哭了起来。

    十一娘一个激灵,这才清醒过来。忙低下头,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竟然是乔家六小姐乔莲房!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元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连十几年没见的母亲来探望都没有出门迎接,却为了几个通家之好的夫人到了点春堂……

    十一娘轻轻关上了门。

    又想到刚才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的,窗是半开的……

    她刚站定,就看见文姨娘目光闪烁地走了过来。

    身后的门内有元娘悲愤的声音和乔家小姐低低的哭泣声。

    十一娘叹口气,高声道:文姨娘,您怎么来了?”

    身后突然间就静了下来。

    她已心如明镜——元娘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开……

    文姨娘已上了台阶“亲家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十一娘微微地笑:“大姐说有点累了,想歇歇!”

    文姨娘踮了脚,目光从她肩头掠过朝里张望,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要不要我给姐姐倒杯热茶?”

    文姨娘是徐令宜的妾,和元娘好比上司和下级的关系……

    念头一闪,十一娘已笑道:“那就有劳姨娘了!我正想去给大姐倒杯茶。地方不熟,没敢乱走。”

    文姨娘听着一怔。

    她没有想到十一娘会真的指使她。

    十一娘把她的表情看得分明,索性笑吟吟地望着她,“有劳姨娘帮着沏杯热茶来!”

    文姨娘脸色微沉,目光一转,又笑起来:“那我去给姐姐沏茶了。”

    转身下了台阶,还回头望了一眼。

    如果有其他人来,自己肯定是挡不住的。

    不管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元娘是自己的姐姐,徐令宜是自己的姐夫,外面还做了一圈贵妇……

    十一娘看着文姨娘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前,然后急步跟了上去,在太湖石旁朝着穿堂探头,看见一个小丫鬟立在台阶下,忙对那丫鬟招了招手。

    丫鬟是元娘屋里的,很是机灵,立刻跑了过来。

    十一娘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笑道:“奴婢叫文莲。”

    “哦,文莲。”十一娘笑的亲切,“我有点要紧的事,你偷偷帮我叫了陶妈妈来……别让人知道了。”说着,笑容里就有了几分羞怯。

    难道是要上净房?

    文莲猜测着,笑着应了,忙转身去叫了陶妈妈来。

    十一娘拉了陶妈妈到院子中央。

    “侯爷、大姐和乔家六小姐都在屋里。”她一边言简意赅地对陶妈妈说,一面观察陶妈妈的表情。

    陶妈妈微微有些吃惊地望着十一娘,却并不感到震惊。

    十一娘心中有数,忙嘱咐她:“千万别闹起来……那可是丑闻。乔家小姐固然没个好下场,大姐这十几年贤德的名声也就完了。烦请妈妈巧巧告诉太夫人一声,只说姐姐不舒服,想见她一人。其他人千万不可漏一点的风声。就是母亲那里,也暂时别说。”

    陶妈妈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望着十一娘。

    事已至此,再畏畏缩缩没有任何意义。

    十一娘微微地笑,坦然接受陶妈妈的目光,再一次告诫她:“妈妈快去吧!刚才要不是我拦着,文姨娘就冲了进去。我能拦一次,可拦不了两次。”

    陶妈妈脸上这才有了几分急切,她客气地跟十一娘说了声“劳烦您了”,转身小跑着除了穿堂。

    十一娘抬头望着被分划成四方块的碧蓝天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一会,文姨娘来了,雕红漆海棠花茶盘里还托了个天青色旧窑茶盅。

    十一娘接过托盘,笑道:“有劳姨娘了。”

    文姨娘站在那里,笑望着十一娘,好像在待她进屋自己再走。

    十一娘却捧着托盘站在那里,笑望着文姨娘,好像在待她走后自己再进屋。

    一时间,两人僵持在了那里。

    文姨娘笑容满面,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亲家小姐,我服侍姐姐也有十几年了。我待姐姐如亲生,姐姐待我也很尊敬。”

    十一娘笑容温和:只是姐姐久卧病榻,不免多思多虑,我们这些她身边的人,理应多顺着点才是。姨娘也太急切了些。”

    意思是说文姨娘见元娘病了就对元娘的话不听从了。

    文姨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我是怕亲家小姐不知道姐姐的习惯、嗜好,我也好在一旁提点提点。说起来,你们毕竟只见过三面。”

    十一娘笑容灿烂:“正因为如此,大姐才会拉了我到这里来说些体己话。”说着,露出几分怅然,“大姐不说,我都不知道我住的绿筠楼是大姐出嫁以后才建的。还有绿筠楼后面的那座暖阁。余杭不像燕京,木炭十分难得。母亲又怕我们姐妹冻着,下雪的时候常点了地火,我们姐妹们就在暖阁做针线。我家十二妹常常抱怨说不如燃火盆,这样就可以烤红薯和板栗吃了……”竟然要长篇大论说一通的架势。

    第一卷 第47章 余音(上)

    文姨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有了几分郑重。

    这位十一小姐,年纪轻轻,前两次看她低眉顺眼十分老实,没想到却是这样不好缠!

    想到这里,她不由起了忍让之意。

    元娘不会无缘无故地拉了自己只见过几面的妹妹在这里说话,陶妈妈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守在门口至准进不准出……还有侯爷。小厮说早就回了。偏偏正屋那边奉了元娘之命用雌黄粉杀虫。谆哥早就抱到太夫人屋里和贞姐儿做伴去了。屋里的丫鬟、媳妇子全避开了。秦姨娘那边没人。至于“半月泮”,甘家两位小姐喝罗家的一位小姐在那甬道放风筝。侯爷就是想去也去不成。

    这样大的一个府邸,她竟然找不到侯爷!

    她想来想去,这点春堂旁的小院原是侯爷的书房……所以才跟了过来的。

    如今这十一娘这样大的胆子拦在这里,难道是侯爷和元娘在这里不成?

    如果是这样,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却偏偏拦了自己?

    她越想越不安。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没有做过几件不如侯爷意的事……侯爷一向尊重元娘,内宅之事全交与元娘做主,元娘看上去和善,脾气上来却是不饶人的。不如等晚上去找侯爷……有什么事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拿定了主意,文姨娘脸上立刻换了热情的笑容,“看我,关心则乱,忙糊涂了。我还不放心亲家小姐不成……”

    意思是她之前的言谈举止都是因为关心元娘!

    是与不是,十一娘并不和她计较这些口舌,她只要能把文姨娘拦在屋外就成!

    见文姨娘不再坚持,十一娘决定和这文姨娘说几句好话。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院门口传来陶妈妈的声音,“太夫人来了!”

    两人不由扭头朝穿堂那边望去。

    就看见太夫人由五夫人和陶妈妈一右一左地搀着从假山边拐了进来。

    看见十一娘和文姨娘站在正门屋檐下,太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两人忙上前给太夫人行礼。

    “起来,起来!”太夫人笑盈盈地望着她们,“怎么站在这里?”

    文姨娘望着十一娘,一副“我不知情,得问十一娘”的样子。

    十一娘的目光就盛满了担忧:“回太夫人话,大姐突然说有些不舒服,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们看着大姐脸色不好,心里惶恐,没了主张,所以请了太夫人来。”

    太夫人点了点头,笑道:“既是如此。丹阳,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五夫人曲膝应“是”,十一娘上前叩了一下门,低声道:“大姐,太夫人来了。”这才轻轻推了半扇门。

    太夫人深深地看了十一娘一眼,这才抬脚进了屋子,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这家里果然没有愚蠢的人!

    十一娘此刻才松一口气。

    转身却看见五夫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聪明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可没有证据,蹊跷就永远是蹊跷!

    十一娘笑得从容:“五夫人,戏唱到哪里了?那赵五娘可曾找到蔡伯喈?”

    “在唱第五折《相见》。”五夫人笑道:“蔡伯喈也思念着赵五娘,在书房里弹琴抒发幽思,被牛氏听见,知道了实情,告诉了父亲……”

    十一娘“哎呀”一声,上前挽了五夫人的胳膊,笑道:“那牛丞相知道了,会不会派人去捉了赵五娘然后逼着她和蔡公子和离?”

    五夫人笑道:“牛丞相一开始是气愤,后来被牛氏说服,派人去接那蔡公子的父母、妻子一同来京享福。”

    “那就好!”十一娘亲切地挽着五夫人往前走,“他们那腔调我听得不十分懂,要是能印个小册子,把唱词都写在上面就好了!”

    五夫人微怔:“你这主意好。我告诉五爷去。他定十分的欢喜。”说着,脸上露出笑容,隐隐透着几分真切。

    十一娘想到了五爷那画了一半的花脸……

    她决定和五夫人围着这个话题交谈。

    “我听说燕京还有唱昆山腔和余杭腔的戏班子,是真的吗?”

    “不错!”五夫人笑吟吟地点头,“燕京唱昆山腔最有名的是‘长生班’,唱余杭腔最有名的是‘结香社’。”说到这里,她“咦”了一声,道,“说起来,这余杭腔可是从你们那里传到燕京来的,你怎么好像完全不知道似的?”很是惊讶的样子。

    十一娘笑道:“我之前跟着父亲在福建任上,直到祖父去世才回余杭守孝。来府上听堂会的时候才听说了一些。正想找个知情人问问呢?”

    五夫人释然地点头:“五爷和‘长生班’的班主庚长生,‘结香社’的社主白惜香也认得。”说着她笑起来,“要不,哪天我们把三家都请来唱堂会吧?”话音一落,她对自己的说法有了极大的兴致,“我看看,三月还有没有什么节气……清明不行,大家要去祭祖……然后是三月初八的浴佛节。也不行,娘要去拜药王的……”她思忖着,“那就只有等四月二十四,娘的生辰了!”说完,她眼睛一亮,“到时候,侯爷肯定不能说什么。我们把三大戏班都请来,那可就热闹了。”

    两人边说边进了穿堂,文姨娘站在台阶上,望着紧闭的门扇犹豫半晌,最后抿了抿嘴,还是急步追了上去。

    穿堂里,陶妈妈早已设好了座。

    五夫人和十一娘分左右坐下,丫鬟们上了茶,五夫人还在为刚才的主意高兴:“……庚长生最擅长唱《浣纱记》里的‘寄子’;白惜香最擅长唱《珍珠记》里的‘后园’;”她越说越兴奋,“不过,余杭腔也有《琵琶行》这一出,到时候,我们让庚长生也唱这一出……”

    十一娘就陪着她说这些事,心里却早已七上八下了。

    元娘拉了自己来捉口茭,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大太太是否知道这件事?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元娘和大太太已选定了五娘嫁过来——十娘是肯定不成的,而自己于这种情况下在徐令宜面前露了脸,但凡是个有血气的只怕都不会喜欢。元娘要的是个能让徐令宜看得顺眼的,自然不能把个他讨厌的放在身边。不然,不仅帮不上谆哥,还可能害了谆哥……

    一旁的文姨娘也很是不安。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然把太夫人请来了……

    她把这段时间所作所为一一想来,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半点出错之处。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思忖间,突然听到太夫人的声音:“丹阳,你来一下!”

    五夫人、文姨娘、陶妈妈都小跑着去了小院,十一娘却慢慢跟在她们身后。

    进了小院,看见太夫人笑盈盈地站在院子中心,正吩咐五夫人:“……你四嫂不舒服,你去把我身边服侍的人叫来,再派人去请太医。”又望着文姨娘,“今天元娘就歇在这里了,你去我那里,把几个孩子照看好。”对陶妈妈等人道,“派几个跟了文姨娘去,留几个常服侍的在这里照应着。”最后问,“怎么不见罗家的十一小姐?”

    十一娘心里颇有几分苦涩。

    一团和气的太夫人不动声色地为儿子解围,诸事安排的合理又合情,是个锦里藏针的。自己是局中人,太夫人自然不放心……只是不知道会怎样处置?

    她脸上不敢流露半分,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太夫人”。

    “她们都有事。”太夫人笑望着她,“你来扶我一把吧?”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见招拆招。

    十一娘曲膝应是,大大方方地上前扶了太夫人。

    太夫人看着众人:“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应声而去,分头行事,院子里只留下了太夫人和十一娘。

    太夫人就笑道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回太夫人,”十一娘笑道,“今年十三岁。”

    太夫人点了点头,笑道:“听说你的针线做得很好。都读了些什么书?”

    十一娘笑道:“跟着先生识了几个字。读了一部《女诫》、半部《列女传》。”

    太夫人笑道:“亲家小姐和我还客气。我瞧着五小姐要去看那二王府本的《谆化阁帖》了!”

    十一娘笑道:“我五姐在这方面有天赋。不像我,跟着先生也是混日子。”

    太夫人笑起来:“只怕是亲家小姐过于自谦了……”

    两人说的全是些家常话,让十一娘完全摸不清楚太夫人的意图。

    很快,五夫人就带了杜妈妈和魏紫、姚黄来。

    几人给太夫人行了礼,太夫人就笑道:“让亲家小姐陪着我说了这会儿话,倒耽搁你看戏了。”说着,望了五夫人,“你和亲家小姐一起回点春堂吧!好好看戏去。”

    十一娘心中一凛。

    什么也不跟她说。是因为不用和她说,还是因为什么也不用说。前者,是因为自己没有任何发言权,后者,是表现出完全的信任……凭着这几次短短的见面,信任,不太可能吧!可不管是怎样,容不得她多想,五夫人已笑着曲膝应声,挽了十一娘的胳膊:“别担心四嫂,有娘在这里呢!”

    十一娘还能说什么。

    笑着向太夫人辞行,和五夫人去了点春堂。

    戏台上,蔡伯喈和赵五娘对面而泣。

    有人看得全神贯注无暇顾及其他,有人看得动情动意拿着帕子擦着眼角,也有人关注着周围的人物,看见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十一娘在大太太身边坐定,大太太已悄声问十一娘:“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十一娘不敢肯定大太太知道了多少,但大太太与元娘毕竟是嫡亲的母女,有些话,不是自己应该说的。

    她笑道:“大姐有话对太夫人说,让我和五夫人先回来听戏。”

    大太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第一卷 第48章 余音(中)

    最后一折是《团聚》。

    蔡伯喈与赵五娘相见,赵五娘告诉蔡伯喈家中之事,蔡伯喈悲痛至极,立刻上表辞官,要赵五娘和牛氏一起回乡守孝。皇上和众大臣听了都称赞赵五娘“贤淑纯孝”,要旌表蔡氏一门。

    皇上一出场,十一娘不由睁大了眼睛——她发现皇上旁边站着一个随声附和的大臣,穿着蟒袍,画了花脸,身材挺拔,举止大方,比身边的皇上还有气势。

    十一娘不禁莞尔。

    看样子,这件大臣就是徐家五爷客的了。可惜,太夫人不再这赶时里……

    她不由仔细看徐五爷的表演。

    只有一句台词,表情却很认真……

    十一娘望五夫人。

    她正微笑着望着台上,眼底深处都是欢快。

    十一娘嘴角轻翘。

    五夫人,好像对五爷的事都很上心似的……

    她思忖着,就看见一个穿着桃红色褙子,葱绿色西番花刻丝综裙的女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十一娘定睛望去,竟然是乔家六小姐乔莲房。

    她神色怏怏的,强笑着和乔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坐到了乔夫人身后的锦杌上。乔夫人扭过头去和她说着什么,她恍恍惚惚,半晌才应一句,换来乔夫人频频地蹙眉。

    十一娘的一颗心这时才完全落定。

    当事者之一不在现场,事情就好办了——毕竟,捉贼捉赃,捉口茭要成双……

    她又想起那条白色绣竹兰梅襕边挑线裙子来。

    怎么穿了件刻丝的综裙来……一来是综裙多是妇人穿着,二是刻丝灿若云锦,很是打眼……既然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索性让太夫人给她找到白色挑线裙子穿……

    十一娘思忖着,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久久不愿离去。

    她凭着感觉睃了一眼,发现乔莲房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十一娘苦笑。

    最不堪的形象被看见了,就算是心胸再大度的人也会心有疙瘩吧!

    她只能装作不知道,露出一副正在认真听戏的样子。

    不知多了多久,黏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才消失。

    十一娘松一口气,就看见林小姐和唐小姐两人笑着并肩走了进来。五娘跟在后头,脸色不太好。

    看见乔莲房,几人俱是一怔。

    乔莲房也看见三人,笑容有些不自然地朝着她们点了点头。

    三人也朝着乔莲房颌首打招呼。但打过招呼后,唐小姐却望着乔莲房低声和林小姐说了几句话,林小姐一面听着,一面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乔莲房,让感觉两人好像在私底下议论着乔莲房。

    乔莲房的脸立刻胀得通红。

    那唐小姐不知道对林小姐说了什么,然后掩嘴笑起来,林小姐就表情娇嗔地看了唐小姐一眼。

    乔莲房脸色苍白,如坐针毡般的不安。

    两人却不再看她一眼,各回了各自长辈跟前,各家的长辈也都低声问起小辈来。

    五娘也回到了大太太这边。大太太笑吟吟地问她:“见到二夫人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也不再那里多待一会。”

    五娘恭敬地道:“见到二夫人了。二夫人还留我们喝了清泉白石茶。后来太夫人身边的杜妈妈来请,说戏马上就要散了,我们就回来了。”

    清泉白石茶?又是什么茶?

    十一娘心里奇怪着,大太太却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对五娘的回答很满意似的。然后笑道:“坐下来歇歇吧!戏的确快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我对这样一坐半天什么事也不做觉得十分没有意思。”

    “母亲在家里操劳惯了,难免不习惯。”五娘笑道,“时间长了就好了!”

    大太太笑了笑,侧了脸去听戏,五娘就乖顺地坐到了十一娘的身边。

    她刚坐下,甘家两位小姐和十娘回来了。

    十娘挽着甘家七小姐甘兰亭的胳膊,两人笑语殷殷,相谈正欢。而甘家三小姐却满脸无奈地走在两人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手里还各捧了一捧野花野草。

    三个人看到乔莲房,神色很平静,没有像林小姐、唐小姐和五娘似的露出吃惊的表情。但她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引起满屋人的注意。

    黄夫人更是笑道:“快坐下,挡了我们看戏。”

    甘家三小姐脸色微红,喃喃地应了一声“是”,甘家七小姐却嘻嘻一笑,丢了十娘跑到了五夫人那里,低头和五夫人笑吟吟地说起话来。十娘则曲膝朝着黄夫人行了个礼,笑着上前给大太太行了礼。

    大太太笑容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她就笑着坐到了大太太身边。

    甘家三小姐也跟着走了过来,曲膝向甘夫人行礼:“母亲!”

    母亲?

    十一娘很是意外。

    难道甘家三小姐是庶出?

    又想到甘夫人年轻的面孔……或者,甘夫人是继室?

    “可闯了祸?”甘夫人笑容和蔼。

    “怎么会?”甘家三小姐嗔道,“我们就算再不知事,也不可能在徐家做出什么失礼之举。”态度并不十分恭敬。

    甘夫人不以为意,微微地笑:“快坐下来喝杯茶——看你,脸上都有汗了!”

    甘家三小姐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自然有丫鬟上前斟了半温的茶,还有丫鬟拿衣袖给她扇风。

    她就笑着和十一娘寒暄:“戏好看吗?”

    十一娘点头:“唱得很好。”

    “都是兰亭这丫头,要不然,我也可以好好看看了。”她语带抱怨,却并不憎怒,“你平日里在家听戏吗?都喜欢听些什么戏?”

    “平日在家不听戏。”十一娘笑道,“这是第一次!”

    她睁大了眼睛,然后很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是。你们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没有趾高气扬,也没有居高临下,纯粹在叙述一件事。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觉得她有点不谙世事的天真!

    十一娘嘴角微翘。

    “三姐又说什么呢?”甘家七小姐突然出现在了三小姐的身后,“燕京三大戏班之一的‘结香社’就是唱余杭腔的。罗妹妹老家就在余杭。”

    甘家三小姐微怔,看十一娘的目光就有了几分不快,好像受了欺骗似的。

    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犯不着和这些小姑娘们一般见识。

    她只好又解释:“我以前跟着父亲在福建任上,后来祖父去世才回家守孝,并没有听过戏。”

    甘家三小姐脸色微霁,点了点头。

    甘家七小姐却抿着嘴笑起来,然后拉了十一娘的手:“妹妹勿怪,我家三姐说话一向直爽。”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家还特意来道歉,十一娘又怎会不接受别人的好意。

    她睁大了眼睛,表情带着几分促狭:“甘家三姐姐说的是对的啊!我们那里是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甘家七姐姐何来‘勿怪’之说!”

    甘家七小姐笑起来,道:“你很是个有趣的人。”

    十一娘也笑。

    黄夫人就扭过头来:“兰亭,你真是一刻也静不下来。快给我坐好了。台上唱了些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甘家七小姐就朝着十一娘吐了吐舌头,坐在了她身边,但还是忍不住和十一娘咬耳朵:“莲房去找四夫人借裙子了?”

    十一娘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你怎么知道?”

    甘家七小姐朝着她眨眼睛:“她原来说好喝明和去看二夫人的,走到半路又说要和我们去放风筝。本来甬道上风挺大的,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结果她遇到个小丫鬟,说什么春妍亭那边的风景好,结果她非要去春妍亭那里放风筝。去就去呗。又祸从天降——她好好地站在那里亭子旁远眺,却被个到春妍亭采迎春花的丫鬟没头没脑的撞在了身上,把裙子给勾破了,只好先回来了……却没有想到她会向四夫人借裙子。”

    十一娘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从春妍亭远眺,可以看见一个半月型的小胡,湖边有水榭……五娘还曾经和她交头接耳,问那里是不是侯爷的书房“半月泮”!

    她望向甘家七小姐。

    甘家七小姐满脸是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如醍醐灌顶,十一娘突然明白。

    原来,甘家这位七小姐句句珠玑,均有深意。

    她索性和甘家七小姐打起太极来:“咦,三夫人不在吗?怎么还要向大姐去借裙子?”

    甘家七小姐的目光聚然一亮,笑容更灿烂了:“大堂姐走到半路,被厨房的人叫去了。说什么太夫人亲自点的鲥鱼不见了,让大堂姐快去看看。因此大堂姐的脚还没有踏进园子门就被人叫走了。要不然,莲房又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呢?”她望着十一娘,若有所指地道。

    十一娘不由苦笑。

    一个偶然接着一个偶然,变成了一个必然。

    却不知道谁是那蝉?谁是那螳螂?谁又是那黄雀?

    天空的光线已渐渐微弱,徐府粗使婆子蹑手蹑脚地穿梭在点春堂的屋檐下,大红灯笼一个个被点燃。

    戏台旁锣鼓依旧铿锵作响,戏台上的人儿却由慷慨激昂变得高亢婉转,那蔡伯喈左边赵五娘,右边牛氏,效仿那娥皇、女英的贤德……

    耳边传来众位夫人的称赞。

    “五娘有福了,做了状元郎夫人!”

    “牛氏贤淑,宽宏大量!”

    十一娘有片刻的恍惚。

    原来,赵五娘吃糠咽菜,麻裙包土,得到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个结局罢了!

    第一卷 第49章 余音(下)

    戏罢曲终,按规矩,班主要带着主演的几个人在戏台上给看戏的人磕头,看戏的人要给这些人赏钱。通常是东道主出大份,其他人随意给些就成。

    五夫人眼看着那蔡伯喈要带着两位夫人返家了,心里急起来。

    太夫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又把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丫鬟、妈妈都带去了小院,她根本不知道这赏钱由谁拿着。

    还有三嫂甘氏。

    以前一直是四嫂当家,今年翻过了年,四嫂的精神越发的不济了,就主动提出来把家里的事交给三嫂主持。当时三嫂喜不自禁,笑容掩不住地溢出来。这次是她第一次主持家宴,按道理,她应该战战兢兢全力以赴才是,怎么送甘家和罗家小姐去放风筝,甘家和罗家的小姐都回来了,她自己却不见了踪影……

    可不管怎样,自己总是徐家的主人之一,总不能因为两个主事的人不在就冷了场面吧?

    她立刻低声吩咐自己贴身的丫鬟荷叶,让她赶快回自己屋里,开了箱笼拿了三百两银子来应应急。又吩咐自己另一个贴身的丫鬟荷香,让她快去报了小院那边的人,只说点春堂的戏已经散了场。

    两个丫鬟应声而去,一溜烟地不见了人影,她心里这才定了定。

    四嫂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要说是病,她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至于避着自己。

    要不,是和侯爷有了争执?

    念头一闪,她更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

    谁不是把丈夫当天似的敬着,只有四嫂,看上去对侯爷客客气气的,衣食住行也都安排的极为妥贴,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少了点什么。至少不像她和五爷,吵起嘴来了虽然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可要是好起来了,离了一刻也是难受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脸色微红,就听到戏台那边传来喝喝:“德音班的给诸位夫人、奶奶、小姐磕头了。”

    五夫人听着一个激灵,就看见独坐在短榻上的郑太君朝着自己投来了个尴尬的笑容。

    可荷叶还没有来啊!

    她有些头痛地上前,和德音班的人寒喧起来。

    “周班主辛苦了。我听着五娘在破庙那一出,唱腔婉转清丽,与之前的铿锵有力大为不同,不知这是何缘由?”

    扮赵五娘的周惠德跪在戏台中央,恭敬地道:“那是小人的一点鄙见。寻思着五娘的为人是柔中带刚的。她麻裙包土葬了公婆,已然是刚强贞烈。因此在破庙那一出的时候,唱腔上就婉转了不少,让大家知道,五娘除了有刚烈贞烈的一面,还有柔婉温顺的一面”

    厢房里的人听着都不住地点头。

    朴夫人甚至问他:“你声音嘹亮,唱腔清丽,不知道师从何人?”好像对戏班子很熟悉的样子。

    周惠德道:“家师小惠兰。”

    “原来是三庆班的小惠兰?”林夫人奇道,“我小时候也听过他的戏,你唱得和他可不一样?”

    周惠德忙道:“我以前跟着师傅走南闯北,有一次经过石碑,听别人唱傩戏”

    大家都听他侃侃而谈,十一娘却有些心不在焉。

    太夫人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小院那边怎样了?

    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自己还想平平安安地走出徐家呢!

    她思忖着,就看见五夫人身边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贴身丫鬟手里捧了个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站在了厢房门口。那托盘上还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三十个银锭子。

    而五夫人看见荷叶,立刻松了一口气,适时打断了周惠德的话,略拔高声音说了一个“赏”字。

    周惠德立刻带着德音班的人一边称谢,一边伏在了地上。

    荷叶就上前将托盘递给了一旁未留头的小丫鬟,小丫鬟捧着又递给了在戏台旁服侍的小厮。那小厮都不过十来岁,两人一左一右地抬着托盘上了戏台。

    周惠德再次道谢,然后起来恭敬地接了托盘。

    厢房里的郑太君、黄夫人等也纷纷打赏,周惠德谢了又谢。

    正热闹着,有个清脆的声音嘻笑着传来:“哎呀,还是娘厉害,请了德音班的来唱堂会,结果戏散了大家还不愿意走。我可是算了时候让人蒸了鲥鱼。这下子只怕要蒸过头了”一眼望着短榻前站着的五夫人,声音就卡在了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