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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倾国,我倾心 作者:未晏斋

    便可以号令天下。不过,人都是势利的,为这枚皇帝印信而肯登高一呼、拔剑勤王的,估计也没几个,大多数还是观望朝野情形,找准自己的队伍押个宝。”

    “不过,我这里的‘宝’也很诱人:有我,有这几十年的威信,有三十万大军,还有你。”他恢复了以往自信得自负的神色,仿佛完全没有半身瘫痪,而依然可以挥斥方遒,谈笑间叫叛逆他的人灰飞烟灭,“你既然是朕亲封的新太子,便可执行朕的命令,先凭朕的印信和太子的身份夺取并州,接着呼唤天下共同讨伐逆贼,杀拔烈和贺兰氏的贱人!”

    罗逾已经不由瞪大了眼睛。

    叱罗杜文偏着头望着他,恨铁不成钢般皱了眉:“哪句听不懂?还是哪句接受不了?是舍不得你的三十万大军?还是信不过朕这个瘫子?还是不敢讨伐你阿干?”

    罗逾咽了咽唾沫,摇摇头。

    叱罗杜文冷笑道:“无非是不信我封你做太子!”他把那张纸往儿子怀里一丢:“笨蛋!古人尚且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挟天子以令天下’,你就这点胆量都没有?!你不当这个太子,谁为我张目?又有谁为你洗冤?——你是打算一辈子屁股后面都跟着个‘弑君弑父’的恶名,还要使得自己的妻子儿孙也永世背负着这样的恶名么?”

    想着阿盼和他们的孩子,罗逾突然觉得气血上涌,他猛然跪向父亲,握着那张薄薄的、但是有着皇帝亲笔和皇帝印信的谕旨,稽首道:“儿臣遵旨!谢皇恩!”

    ☆、第一九五章

    杨盼也完全想不到一夕之间叱罗杜文就下了这样的主张。

    盖着皇帝私印的谕旨被快马送到各郡望——包括平城。可以想见, 各处的藩王、刺史、郡守, 乃至在平城的新登基的皇帝叱罗拔烈,都是震惊到什么程度。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政局动荡, 意味着必须做一个选择,而这个选择也势必意味着如果押宝失败了,便是万劫不复, 连同着家中三族的性命都会在刀尖上摇摆不定。

    罗逾在父亲身边, 往沙盘上摆放一个个小棋子。黑的表示是他一方的,白的是拔烈那里的,尚在观望的郡城则把黑白两色摞起来, 表示是尤其值得琢磨的地方。

    皇帝远远地看着,评价道:“你的势力,占据一南一北,妙在可以合围;但他的势力毕竟是举国的主力, 平城的地貌,又是进可攻、退可守,极难攻克的, 既不愁粮草,也不愁人丁, 拔烈就是一个劲地据守着,耗也能耗死你。”

    罗逾犯了踌躇, 而皇帝看他犹豫,冷笑道:“这样的实战,你并不是没有打过, 无外乎使之内耗,你才有隙可乘。不过,兵力还略少了点,这里二十来万,加上肆州投降的人,也不过三十万人,还必须分兵护着雁门这里,能带走的大概也就十几二十万。你耗不起,想要一次就功成,还是要更有把握些。”

    罗逾道:“那么,我还是去柔然和靺鞨借兵?”

    皇帝说:“向他们借兵,不过凭些旧情面,然而一仗打下来,死伤无数、耗费国帑,你没有好处给人家,人家凭什么真刀真枪为你卖命?你若是给好处,你现在又有什么好处给人家?我告诉你,割让土地、卖国求荣之类,你可是想都别想!”

    他谆谆说:“前车之鉴犹在,南秦的前朝是楚,占据中原也有百余年,原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过就是内部权力相斗,个个都想给自己捞好处,当年从他们的废帝起给我暗送秋波,示意我只要干掉杨寄,便许诺送北边的大片土地给我。”

    他笑道:“好在我脑子是清楚的——杨寄有‘战神’的名望,又有楚国的半壁江山握在手里,我为了还到不了嘴的东西耗费自己的人力物力,是其蠢无比的做法,所以没有允诺。”

    罗逾抬眸问道:“可是当年的楚朝与父汗来往,期冀父汗助力帮他灭杨寄,除了许诺土地,是不是也许诺婚姻?”

    皇帝看看儿子肃穆的脸色,顿了顿一笑:“是。许诺要逼杨寄把下堂妻沈沅嫁给我,助我扼制杨寄的命门。可惜,当时杨寄所遭遇的事情我也不最清楚,而国书是鲜卑文译转过来,好些词汇是我们所无的。所以把‘下堂妻’译成‘妻子’,这样的大错我居然没有注意到。本来我是要已经被休弃的沈沅,而杨寄抓住这个漏洞,结果他居然把他当时的正妻永康公主嫁了过来,偷梁换柱,我呢,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吧。”

    罗逾浅浅地呼吸,好一会儿小心地问:“杨寄被逼休妻时,已经有了长女——亦即是广陵公主、儿臣的妻子;那么,永康公主,是生不出儿臣来的吧?”

    皇帝这会儿很是伉爽,直接说:“这是自然。”

    罗逾看了他一眼,觉得今日这个时机不再问一问自己的身世,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晓了。他刚刚张口,皇帝就已经说:“你的母亲另有其人,与我是一段孽缘,而你确实也是个庶孽之子,我这些年薄待你,是心中愤懑,但也是你生下来就合该是这样的薄命,能够活着,都是捡来的运气,你也不要怪我凉薄。”

    这话说得真是狠毒,罗逾的脸瞬间青青白白,眸子里的光都变得暗青。

    而他对面,皇帝分明把儿子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却毫无怜悯之情,亦毫无愧疚之色,仿佛因为他给了儿子一条性命,就可以任意羞辱、凌虐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