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誓不为人鱼第11部分阅读

      誓不为人鱼 作者:未知

    威廉这才走过来,坐在我的床边,俯身轻轻吻了我的发际,用被子将我包得紧一些,说,“做个好梦,伊丽莎白。”

    我如同一个傻瓜般问,“你要睡在哪里?”这才意识到,我的房间除了我的床根本没有睡觉的地方。难道他要我“邀请“他睡在我身边?我不知所措。

    他笑笑,指着我床头的摇椅说,“等你睡着了,我就坐在那里看看这本魔法书。”

    “威廉!你不能一整夜都不睡的。”我抗议说。

    威廉说,“那个魔鬼迄今为止只在天黑时出现过。只要天一亮,你就安全了,那时候我再回去睡觉也不迟,正好夜深人静,没人打扰,我可以专心学习这本书上的魔法。”

    我心中感到一片幸福和温暖。我忽然坐起来,不自控地伸出双臂抱住了他,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喃喃说,“威廉,你不要把我宠坏了。”很久以来,我一直生活在恐惧和担忧中,从来没有像今晚一般感到如此的安全。我心中一片安详,甚至没有心痛。

    我感到他在我怀中战栗了一下。轻轻拉开我的双臂,他望着我,眼中的神色好像是在努力控制着他自己的本能和冲动,不去用目光探索我单薄的睡衣下隐约的身体的曲线,“不要诱惑我,伊丽莎白。你明知道我没有那个定力。”

    他停顿了一下,我听到他轻声地叹息了一声又说,“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渴望你。”

    我垂下头来,心中又痛作一团,威廉放我平躺下来,我咬着嘴唇不做声。他没有再说什么,缓缓松开我的手,温柔地拭去我额上的冷汗,他的眼里,有无尽的痛楚。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假装要睡了。他无言地走向离我不远的摇椅,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坐下来,将烛火拉近,展开那个书卷。

    我偷偷望着他聚精会神地吞噬着书中的魔法。烛光下,他看上去如同一个不可侵犯的神祗。

    就这样,威廉成了我秘密的保护神。

    每一个夜晚,他都在我的房间里,整夜研究他的魔法。每一个清晨,我在清晨的曙光中醒来,时常会看到他在我的摇椅上沉沉睡着,手中还捧着展开的书卷。

    威廉果真是个学习魔法的天才。每天他都似乎能够拿出新的东西来和我卖弄。我知道他在飞速进步着,他的驭心术想必是越来越纯熟,我们整日厮混在一起,就连夜晚都不再分开,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原本计划在王宫里仅仅小住半年,可是,父亲和母亲来看了我一次,他们走后,无人再提起我要何时离开王宫,回到我自己的家去。对于这个,威廉给我一个骄傲的笑容。我知道,这又是他在捣鬼。

    几个月的时间在平静和幸福中悄然逝去,那个阴影里的魔鬼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心不再充满恐惧。只有我那已经成为习惯的心痛时刻在提醒我,那个噩梦也许并没有完全结束。

    ======

    冬天到来的时候,消息传来,我国的大军在最近一连串的战役中所向披靡,平定了几个周边的小国,我们的国土又扩张了不少。

    据说这一连串的胜仗背后有一个重要的功臣―――埃文。整个王宫里,埃文的铸剑绝技早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他这一次,将那神奇的,可令人天下无敌的宝剑铸了整整十把。这样一来,国王手下的所有大将现在都成了傲视天下的神祗。当然,随着国王称霸天下的扩张,埃文的加官进爵也指日可待了。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一张请柬。

    一向有些孤僻的埃文竟然要在他的城堡举办一场宴会,说是为了庆祝我们的连番胜仗,同时展示他所铸造的各式宝剑。

    自从埃文那天偷偷爬上我的窗子,和威廉几乎宣起战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我心中有些好奇,他现在还好吗?我还清楚记得他对我说过,他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将小房子变成了城堡。我对于埃文的城堡,心中还是相当好奇的。

    这样的请柬,不光是我收到。他邀请了国王和王后,当然也邀请了威廉,还有数不清的王公贵族。

    威廉拿着那张请柬,对我说,“他这个举动有些奇怪呢!他喜欢静,家里从来不宴请宾客的!”

    我也觉得有些古怪,可是,想到埃文这个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也就释然了。心中也不禁期待着那个宴会的到来。

    到了宴会的日子,满天的飞雪中,我乘上了王室豪华的马车,直奔埃文的城堡。我和王后坐在车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不经意地去看车窗外骑着马的威廉的脸。只见他披了一身厚厚的雪花,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他的腰上,还戴着一把佩剑。我心中奇怪,他是去赴宴,为什么要戴着剑?

    通往埃文城堡的路,我闭着眼也认识。埃文的小房子里,有着我们多少难忘的少年时光!现在,我虽然明明知道那个小房子已经不存在了,可是想到它,我的心还是轻轻跳起来。

    马车在我的沉思中停下了。

    威廉优雅地伸出手来,扶了我下车。我抬起头来,忽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我生于贵族之家,现在又住在华丽的王宫里,富丽堂皇的城堡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新奇。可是,这眼前的城堡是我此生从来没有见过的。

    埃文的城堡有尖尖的房顶,高耸入云,通体为雪白坚固的大理石筑成,城堡上所有的窗棂竟然都是铸剑用的材料筑成的。宝剑是用什么东西铸的?我从来不懂。唯一知道的是,上好的宝剑,即使在这样飘着大雪的暮色里,也会依然闪亮。埃文城堡上所有的窗子,现在就闪烁着这样的剑光。再去仔细看他的房顶,那尖尖的结构显然如同一把宝剑的形状-――那简直就是一把巨大的,闪亮的宝剑。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夜幕却尚未降临,天空此时是一片透明的深蓝色。鹅毛般的飞雪纷纷扬扬地飘落着,使这眼前的建筑物看上去不像是人间的城堡,倒更像一个梦幻世界的宫殿。我想,如果我们白天来看,这个城堡一定是灼灼生辉的。

    围墙上巨大的正门开了,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我看到埃文一个人站在门口恭迎着我们的到来。这样豪华的城堡里,却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一般。埃文穿了一身华丽无比的正装,显得英俊挺拔。他的人看上去更加清瘦了一些。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脸,我和他的目光相遇,发现他的脸上,依然有那份永远挥之不去的阴翳。

    我四下张望,首先落入眼帘的是一个美丽的花园,花园里,有一个硕大的水池,可惜现在天冷,池子已经结冰了。

    我们绕过水池,穿过花园,美妙的音乐声已经率先传入我的耳中。我们随着音乐声,被埃文带着,进入了他的城堡。

    足足三人高的大厅里,我看到的,是一片金碧辉煌。

    这个城堡大概只有我们王宫的一半大,可是,王宫的内部装饰虽然富丽堂皇,但王宫的装饰风格则是庄重多于华丽。

    埃文的城堡,俨然是一个用财富堆积出来的宝库,四处一片耀眼的金色和银色,就连我这个生长于荣华富贵之中的人都看得眼花缭乱。

    这个大厅里,满墙是金色的浮雕,高高支着大厅的柱子闪着银色的剑光,高高的天花板吊着一个硕大的,装了足有上百烛火的水晶吊灯。烛光被水晶吊灯四处反射着,如同银色的光雨,无声地洒落在我的身上。

    我无意中转头,发现走在我身边的威廉正用专注的目光望着我,眼里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却又无法开口。

    大厅里已经站满了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看到我们进来,大家恭敬地向后退了一步,我和国王,王后,以及威廉一同走到人群的中心。埃文则远远地停下,独自站在人群的尽头。

    晚宴上,我和威廉坐在一起,埃文则远远地坐在宴会厅的另一端,我知道,他在更成功,更富有的道路上走着。他身上一如既往地披金戴银。过分华贵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却永远没有俗气的铜臭气,仿佛这些繁琐华贵的衣服天生就是属于他的一般。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依然可以感到,他的目光会时不时地向我的方向扫来。

    餐桌上,我感到威廉有些心不在焉。我趁着无人注意时轻声问他在想什么,他忽然说,“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埃文今天的宴会,是用来向我挑战的。”

    不依不饶

    “你太多心了!”我轻声对威廉说。我皱皱眉,心想,为什么他这个人平时原本是宽容大度的,可是一沾上埃文的事,就变得如此剑拔弩张?埃文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埃文,发现他左右的客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相互交谈着,只有他独自一人,没有和任何人讲话,正出神地望着前方,仿佛这个完全是他一手操办的宴会与他完全无关,他的思想早就飘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宴会过后,隆重的舞会开始了。一如既往地,我和威廉刚刚跳了一支舞,他便收到了一个长长的舞伴名单。威廉有些担心地望了我一眼,便不得不转身去应付下一个舞伴。我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用眼神告诉他,我已经习惯了这个。

    几支舞曲过后,埃文站在了我的面前。这一次,他总算懂得一点礼节,轻轻吻了我的手,音乐开始了。

    这是一支缓慢的舞曲,埃文的舞布熟练却少了几分轻盈优雅,似乎与他的人一样有些沉重。他一直沉默着,面无表情。我有些奇怪,他以往不是一直和我有说有笑的吗?他的沉默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跳到一半,音乐的节奏忽然变快,埃文开始带着我旋转起来。我有些头晕目眩地随着他旋转着,旋转着,音乐声渐渐变得遥远起来,直至消失。我随着埃文停下来,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离开了刚才人声鼎沸的舞厅,站在一个灯火昏暗的宽敞的大厅里。四周空空荡荡,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四下望去,只看到四面墙壁上挂满闪亮的,出鞘的宝剑。奇怪的是,这个大厅里面竟然矗立着一个小小的房子―――那明明是我所熟悉的,属于少年时代的埃文的小屋,小屋四周还围着熟悉的雪白的栅栏!我从来没有见过,一栋带着栅栏的小房子竟然可以建筑在这样的大厅里!除了小房子,整个大厅如同一个巨大的盒子,既没有窗子,也没有门。我们刚才不是在跳舞吗?我们究竟是怎样跑到这里来的?他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心中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埃文!”我发话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怎么可以不事先说一声就这样……”我停顿了一下,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我的声音放低了一些“……这样劫持我?”

    埃文早已放开我的手,他面色有些沉重地说,“伊丽莎白,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有个和你单独谈谈的机会!”

    我叹了口气,他眼中的一丝悲伤和无奈使我无法继续责怪他。他的目光扫向我的颈项,他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一些,“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吗?”

    我一面感激地向他点点头,一面不禁漫步走向那个充满了记忆的小屋,走进雪白的栅栏,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少年时我们三人一起嘻嘻哈哈的样子。

    埃文从墙上摘下一把剑,随着我走过去。

    我倚着那栅栏,看到埃文站在我对面,正拿着那把闪亮而锋利的佩剑,轻轻擦拭着。他一面擦着剑一面说,“这把剑,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的宝剑,只是我用上好的材料,为我自己在铸的,这把剑,我从十四岁起就开始铸造,一直铸造到今天才刚刚铸成。其实我今天,除了这个,还铸成了另外一把宝剑!”

    我似懂非懂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从那剑上移开,如同两道闪电射在我的脸上,他说,“伊丽莎白,告诉我,你真的爱他吗?”

    我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当然知道我会怎样回答。他的脸上已经有一丝受伤的,悲哀的神情,令我不忍将那个他已经知道的答案说出来。我说,“埃文,我们都是好朋友,你明明知道的,我和威廉的婚约许多年前就昭告天下了……”

    “我不是指那个婚约,我是指你的心,你的心里,真的爱他吗?”他咄咄逼人地继续问。

    我有些不忍,但又不能撒谎,只好轻轻点头。

    他向前逼近了一步,我可以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你是从何时起爱上他的?”他不肯善罢甘休地问着。

    我怔住了,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威廉似乎和我已经认识了一生一世,我哪里记得那个“爱上他”的瞬间?难道“爱上”一个人需要有个开始的瞬间吗?

    埃文看到了我脸上的迷惑,继续不依不饶地说,“伊丽莎白,你不记得你是怎样爱上他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爱上一个人的瞬间!从小到大,你就只认识他一个人!你从小,就认定了他会是你未来的丈夫!你根本没有给过你自己机会,去考虑其他的选择!“

    我摇摇头,觉得埃文的逻辑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可是,我了解埃文,他认准了的道理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我也不愿去和他辩驳,只好说,“我们不说这个了吧,现在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我心中清楚,威廉如果看到我失踪了,一定以为我被那个魔鬼劫走,岂不是要急死?

    埃文不理我,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可以有选择,你还会选择他吗?王宫里虚伪冷漠,万事都要合乎礼仪的活法,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不是要到大海里作美人鱼吗?你一直是个自由自在,不受任何事情束缚的人,为什么现在你的眼里总是有那么多悲哀,无奈,甚至恐惧?伊丽莎白,如果你幸福,我永远不会对你说这番话,可是,我明明看得出来,你和他在一起根本就不幸福!”

    我知道他说的话有一半都是荒谬不经的,可是,我这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完全的旁观者告诉我,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我早已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快乐,当然,这一切的根源绝对不是威廉,而是我所受的诅咒。可是,那又有什么分别?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一只折翼的鸟,只是一直在伪装自由,伪装快乐而已。

    在我有些悲伤的情绪里,埃文忽然走了过来,伸出一只胳膊环住我的腰,他的身体几乎贴上了我的,他的目光如同可以灼烧我的眼球一般,我无法直视。我听到他一字字说,“既然你不幸福,就有权做出新的选择!”

    他如此接近我让我觉得紧张极了,我手足无措,只能用力试图推开他,哀求说,“埃文,求你不要这样!”

    埃文忽然叹了口气,松手了。我松了一口气。看到他转过身,背对着我,说,“对不起,我只是……刚才喝了几杯红酒,有些醉了。”

    我叹息着走到他对面,柔声说,“埃文,我们是朋友,对不对?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你,我,还有威廉,我们不是有个永恒的盟誓吗?”

    埃文丝毫没有注意我在说什么,他的手中,拿着那把闪亮的剑。他举起右手,将那剑高高举起,昏暗的灯火下,锋利的剑刃反射着暗黄|色的灯光。埃文身上纯金丝织成的衣服也在一同闪着光。他如同一尊冷漠的石像,对我一字字说,“我知道你怕王室的威严,永远不会反抗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一个叛徒,我会和他公平地决斗。”

    听到这“决斗”两个字,我的心头一凉。我吓坏了,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求你,不要!”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埃文叹息一声,无言地转身走进那小屋。

    我呆在原地,忽然发现我前方那原本严严实实的墙壁裂开了一道缝。我依稀听到舞会的音乐声从那缝隙里透出。我飞快地跑出那白色的栅栏,跑向墙壁的裂缝。我刚刚穿过那个缝隙,墙壁就在我身后和上了。音乐声刚好停了下来。舞会上,依旧人声鼎沸。我满脸惊慌,我的视线都被眼里焦急的泪水搞得模糊起来。忽然我感到威廉的手臂放在我的还在发抖的肩膀上,我感到一阵温暖。

    “整整两支舞曲我都没有看到你,我几乎要跑出去找你!”威廉在我耳边轻声地,又有些焦急地说。

    我顾不上宫廷的礼节了,我惊慌地说,“求你,用你的驭心术也好,魔法也好,让我们从这里走开,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威廉还来不及回答,忽然,一面墙壁上,发出轰隆的一声沉闷的声响。那墙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裂开成两半。

    下一支舞曲原本马上就要开始,却没有人开始奏乐。满屋子的人声都在惊讶中平息了下来。

    埃文从那裂开的墙壁缓缓走了出来。他的腰上,挂了一把闪闪发光的,无鞘的佩剑。他脸上的神色庄严肃穆,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安静下来望着他。

    他径直走到人群的中心,大声说,“今天我请大家来,是希望你们给我做个见证。”

    他朝着威廉欠了欠身说,“殿下,我的驱魔剑已经铸成,我们公平决斗的时刻终于到了!”

    魔幻天使

    埃文那句话一出口,满场的客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罩上了惊讶的神色。国王脸上一片不悦,他马上站出来对埃文说,“威洛克伯爵,你在开什么玩笑!”

    在我们的国家里,骑士精神超越一切尊卑礼法,骑士纷争中最公平的仲裁方式往往就是生死相拼的决斗。一个人通过决斗赢来的东西,是至尊无上的,即使国王都无法染指。正因为这样,国王虽然不悦,却还是无权阻止这场决斗。

    可是尽管如此,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听说过一个伯爵敢来公开挑战王子。

    埃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国王的话,威廉就从我身边站出来面对埃文说,“驱魔剑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威廉没有和他计较下去。

    谁知埃文竟然又上前走了一步,扫了一眼全场的客人,然后定睛望着威廉说,“殿下,可我还是要向你挑战。”威廉静静望着他,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埃文忽然望着在场所有人说,“今晚我之所以想要自不量力地挑战威廉王子,真正的原因是我倾心于伊丽莎白小姐多年,如果我侥幸胜了,希望国王能够取消她和王子的婚约!”

    我只听到人群中一片惊讶的嘘声,众人的目光忽然哗地一下集中到我的脸上。我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仿佛是埃文这个决斗的主意是我出的一般。

    我实在无法再任埃文这样胡闹下去,我无法再顾及他的感觉了。我站出来,望着埃文,有些恼怒地说,“请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你即使战胜了威廉王子,我也不会依从于你!我和王子已经有婚约在身,我心甘情愿以我的生命来遵守这个承诺!”

    埃文眯起眼睛,有些执迷不悟地说,“伊丽莎白,我知道你在撒谎!我知道你惧怕王室的威严,可是,我不怕!”

    我又急又气,不知怎样和他讲理,可是我脸上的表情只是使他更加相信他那毫无根据的信念――他要把我从王室的束缚中解救出来!埃文是个一意孤行的人。我到底怎样才可以让他明白?

    我正不知所措时,威廉站了出来,他的语声平静,对在场所有人说,“既然伯爵一定要挑战我,那么,我接受这个挑战!”他转向埃文,一字字说,“可是,如果我赢了你,你要发誓此生不要再打伊丽莎白的主意!”

    埃文伸出手来,说,“一言为定。”威廉的手和他的有力地握在一起。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论威廉和埃文谁赢谁输,这个决斗在我看来根本就是愚蠢而毫无意义的举动。

    我呆呆伫立在当场,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挽回这个局面。只听到埃文说,“希望大家回去吧。我和王子殿下的决斗,不希望公开进行,殿下,我们等客人离开就开始,输赢今晚会见分晓。”

    威廉只说了一个字“好。”

    王后挽起我的手,拉起我来要离开,我感到她的手也在轻轻颤抖。这时我忽然听到威廉说,“我希望伊丽莎白留下来做见证人。”

    我回头望着他,见他向我轻轻点头,指了一下他的口袋。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说,他的书卷要保护我。

    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想着我的安全。可是我怎能就这样眼看着威廉和埃文在我眼前拼命?

    我听到埃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也好”。

    我眼睁睁望着客人们四下散去。大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人。

    我们披上外衣,走出了埃文的城堡,眼前是巨大的一片空地,满地的雪已经被埃文的仆人清扫干净。

    大雪已经停了,月光下,我只看到除了我们所在的这片空地,四下一片银装素裹。冬日的凛冽的夜风吹在我的脸上,我的皮肤都感到刺痛起来。

    一道闪亮的白光从天而降,正好落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定睛望去,那竟然是一把雪亮的宝剑。埃文说,“殿下,虽然你不需要这把剑,既然我答应了你,如果我输了,这把驱魔剑还是你的。”

    那把剑看上去与平常的宝剑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它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直立在地上,清冷的剑光如同一个美丽的光源,将漆黑的夜照得雪亮。

    威廉看了一眼那把驱魔剑,微笑说,“真是好剑!”说着,已经和埃文面对面站好。

    我走到二人中间,对他们说,“你们既然要我在这里做见证人,就请听我说一句话。”

    威廉和埃文转过头来,专注地望着我。

    我说,“我不明白骑士的决斗规则,可是,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们中任何一个人受伤流血,或者……”我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下,我说,“求你们,对自己的好朋友,手下留情一些吧!”

    我退到一边,埃文和威廉无言地拔出剑来。

    起先,我背过身去,不敢去看,寒冷的夜风里,我不停在发抖。

    这场决斗无声地开始,我只听到寂静的空气里,剑刃相接的清脆的响声。除了剑声,他们沉默着,我可以清楚听到他们的喘息声和我不安的心跳声。

    过了好久,我终于转过身来,看到威廉和埃文依然被他们手中佩剑发出的雪白的剑光包围着,战得不分胜负。

    我紧张地望着战成一团的二人,心几乎要从我的嘴巴里跳出来。忽然,我看到威廉的剑狠狠地击中埃文的剑柄,埃文的手一松,他的剑便落地了。

    我长长舒口气,看上去,没有人受伤,威廉显然是赢了。原来这场决斗远远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

    可是,我正要欢喜地跑上前去,忽然听到嗖地一声清朗的声响,那直立在不远处的驱魔剑忽然照直向着威廉飞来,似乎马上就要插入他的心口。

    我听到自己不自控地尖叫起来,可在这一个瞬间,我看到威廉轻轻挥了挥手,他的手中忽然发出一道光芒,将那驱魔剑打偏了一点。

    驱魔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再一次向照直向着威廉的心口飞来,我捂住嘴巴,看到埃文忽然腾空一跃,一把抓住了剑柄。

    他落在地上,和威廉拉开了距离,对他说,“殿下,我无意取你的性命。可是你想必可以看到,这把剑杀气太重,如果不杀人是不会罢休的,你认输了吧!”

    威廉微笑一下说,“我倒是看上了这把剑。很想把它赢过来!”

    说着,他手上又发出一道美丽的光芒,驱魔剑忽然离开了埃文的手。我听到埃文惊奇地说,“你在用魔法吗?”

    驱魔剑离开了埃文,却依然朝着威廉的心口飞来。这一次,速度格外地快,威廉手中的光芒竟然无法将他打偏,那把剑眼看就要击中威廉。

    我惊呼了一声,忽然看到威廉的口袋里飞出了那个闪光的书卷,照直向着那把剑飞去,在半空中和驱魔剑斗了起来。

    我惊呆了,就连威廉和埃文都呆在当场。可是,在我们惊呆的这一个瞬间,就在那书卷在空中和驱魔剑纠缠不清的瞬间,我感到一条黑色的绳索紧紧套住了我的脖子。我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出现在我每一个噩梦里的声音,“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没有黑色的漩涡,没有我所熟悉的阴冷的风,甚至没有那个高大的黑影,这一次,我的眼前只是一片漆黑,我失去了知觉。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埃文的城堡里,我已经看不见威廉和埃文。

    我发现我躺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天花板足有两人高,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光亮,除了我躺着的一个又冷又硬的床,也没有任何东西,我眼前,站着那个一直在我每一个噩梦里折磨我的魔鬼。我只看到他的背影便知道是他。

    我的心,早已被恐惧和惊慌填的满满的。我下意识地移动自己的身体,发现我的手脚都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束缚着,根本动弹不得。

    那个人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清楚看到他的面容。他竟然有一张算得上英俊的脸,只是,他的两道眉毛过于浓重了些,他的脸色过于苍白了些,他的灰色的眼睛,如同冬天最寒冷的冰。他站在那里,还没有说什么,我便已经感到了他的寒气。

    他习惯性地,伸出他冰冷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我的皮肤开始刺痛起来。我听到他冰冷的声音说,“你自以为很聪明,是不是?竟然找来拉斐尔的东西来对付我。可是,我要你明白一件事:不要说是他的东西,就是他的人亲自来了,他还是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冲动,忽然冒出一句话来,“你既然不怕他,我就去找他来救我,和你斗个试试!”

    他忽然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简直比哭声好不了多少,“告诉你,他们天使那些什么自由意愿胜于一切的论调,还有他那些律条才不会允许他来找我呢!”

    他的笑声使我感到全身都感到不自在起来。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他身后传来一声轰隆的巨响,我对面的一面墙竟然凭空裂开来,我忽然被一团炫目的白色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睛,等到我好不容易适应了这过分明亮的强光,我惊奇地发现,我眼前的那个人已经浑身沐浴在光芒里,他黑色的身影变得光芒四射,他侧过身去,他身后一个如同储藏室般的小屋展现在我的眼前,小屋的地上,摊放着一双巨大的,雪白的,张开恐怕有两人高的翅膀。那炫目的白光,正从那翅膀上发出,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光芒。我被那光芒眩惑了。

    折翼为谁

    那双翅膀上发出的美丽的白色光芒忽然融化了我心中所有的恐惧和惊慌。我平静下来,呆望着对面的人。他的脸上依旧满是冰冷残酷的神情,可是在这美丽的光芒下,我忽然不再害怕了。

    我不禁冒出一个好奇的问题,“你……难道是个天使不成?”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地说,“天使?”他的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如果天使是对那些有翅膀的家伙们的美称,那么我可不配!”

    他忽然靠近了我,他的一只手臂粗暴地抱住我的腰,将我一把从那个又冷又硬的床上提了起来。我的手脚还是不能动,可是,我发现自己稳稳站在地上。我的心又一次不安地跳动起来。

    那个人转身背对着我,似乎在呆呆望着那双翅膀,翅膀上发出的明亮的光芒给他那阴暗的身影镀上一层美丽的光辉。

    “我的名字叫阿尔曼。”他说,“你既然成了我的奴隶,至少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从现在起,你就属于我了,你明白吗?”

    我心中一紧,全身一直无法动弹,恐惧将我的思想化为一片空白,我没有话说。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退路。我现在就连自杀都没有机会。

    阿尔曼站在原地,背对着我说,“其实作我的奴隶也没什么坏处。你很快就会发现和我在一起的妙处,如果你不是偷了我的永生之花,也不会有这个福气和我结伴而行。我告诉你,天上地下,我是唯一一个完全自由的人,就连天使都比不上我!”

    我冷笑了一声。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胡说什么,可是我这个人有时说话不经大脑,我不由自主冒出一句,“如果天使都比不上你,你为什么还偷偷藏着天使的翅膀,看上去好像还很向往那翅膀呢!只可惜,这双翅膀没有长在你的身上,也永远不会长在你的身上!”

    我的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显然激怒了他,他转过身来,一只手揽住我的腰,一只手卡在我的脖子上。他那张冰冷苍白、如同雪白的大理石般的脸凑过来,他冰冷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我感到刺骨的寒气。

    他面对着我,咬着牙关,一字字说,“你知道吗,这双翅膀原本是我的!因为你这个不懂事的人类,它永远不可能再属于我了!你如果知道你欠了我怎样的一笔债,你就会明白,我即使杀了你一千次,也不足以化解我对你的仇恨!”

    他那张一向冷酷残忍的脸,忽然罩上了一层近乎痛苦的表情,我到底欠了他什么令他如此恨我?他既然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在说什么,能解释得清楚一点吗?”

    他冷笑了一声说,“那朵永生之花,你还记得吗?”他的视线飘远了些,也不等我回答,便继续说,“在两千年前,我这双翅膀断掉了,上帝给我一粒永生之花的种子,两千年才可以长成。等到那朵花进入了我的身体,我的翅膀就可以复原了。我等了足足两千年,好不容易等到它长成,我正要割破自己的手指将它占有,却被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抢先一步,融进你自己的身体里!你害我永远失去了我的翅膀!”

    我面上恐惧的神情变得僵硬起来。我忽然意识到,如果那天我和威廉没有偷偷跑出宫外;如果威廉没有发现那朵奇异的花;如果我没有碰巧摔破我的膝盖;如果我没有好奇地去触摸那朵花;如果……如果没有那些不经意的一连串的事件,我就不会受如此的折磨!而我的折磨,难道不也是威廉的折磨吗?如果没有这些折磨,埃文又怎么会认定了我不快乐,一定要和威廉决斗?想到这些,我的心乱成一团。我从十二岁起,就认定了我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认定了这个恶魔在毫无缘由地折磨我。可是,人生中,原来有时你会由于不经意地做了一件事,而不经意地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我想对他说,我不是故意的。可是,那又怎样?虽然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还是不得不品尝自己行为的后果啊!原来我改变了阿尔曼的命运,阿尔曼也因此改变了我的。

    我张开嘴巴,喃喃了许久,终于挤出一个近乎幼稚的问题来,“你的翅膀好端端地怎么会断掉?”

    阿尔曼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关你的事!”

    “那么,上帝会不会再给你一粒永生之花的种子?”我问。

    他漠然说,“我只有一次机会,没有第二次!”

    我无话可说,沉默着,只感到一股黑暗的情绪笼罩了我的心。美丽的天使的翅膀摊开在地上,依然发着炫目的光芒。

    我听到阿尔曼冰冷的声音再次宣布说,“既然你拿了我的花,我只好将你据为己有。”

    他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尖锐的匕首,他把那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感到匕首的寒气渗入我的肌肤。他没有用力刺下去,只是将匕首轻轻划过我的颈项上的疤痕,用漠不关心的语气说,“你知道吗?永生之花已经给了你永恒的生命,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结束你的生命!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如果你死了,我的计划就泡汤了。”

    我张大嘴巴。那句“永恒的生命”令我的心突如其来地兴奋地跳动起来。我有了永恒的生命?这怎么可能?我一直以为,这个恶魔不会让我活很久。即使当年与威廉和埃文沉迷于那些关于永恒生命的传说中时,我也总觉得威廉是对这个话题最感兴趣的人。埃文更加感兴趣的是现实中的荣华富贵,而我,则只是喜欢那份偷偷跑出王宫,与威廉埃文海阔天空地聊天的自由。我做梦都没有想过,我们三人中,首先得到永恒生命的,竟然是我。

    我的沉思忽然被肩上传来的一阵刺痛打断。我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我的身体依然无法移动,可是我清楚看到我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肩头的地方被撕破了,我苍白的肩膀和手臂整个露在外面,那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在我的肩膀上割开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我的手臂流淌下来,刺痛中,我忽然感到一个冰冷的东西贴上了我肩头的伤口,我的痛被刺骨的冰寒代替。

    惊慌几乎令我窒息。我看到阿尔曼趴到了我的肩膀上,从我的伤口里吸吮着我的血。

    我无法移动我的身体,可是我毕竟还可以出声。无边的恐惧中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我大声叫着,“放开我,你这个吸血鬼!”

    阿尔曼的嘴唇忽然离开了我的肩膀,我肩头的血竟然突然停止流动。他的嘴上满是血迹,使他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狰狞。他盯着我,冷冷地说,“你住嘴!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不是吸血鬼!我不过是需要每天喝一点你的血,一千年后,你的血才能完全取代我的。”

    他冰冷的,血红的嘴唇忽然凑近我,在我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我立刻打了一个寒颤。他的嘴唇凑近了我的耳朵,用他那冷漠的口气有些暧昧地在我耳边说,“我其实对你没什么兴趣,只可惜,为了我的永生之花,这今后的一千年里,我不但要每天喝一点你的血,还得要了你的人和你的心。三样缺一不可。这可真是个难题呢!你放心,我虽然恨你,可还是会对你好一点。”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绝望和恐惧狠狠击中。

    这永恒的生命原来是个永恒的折磨!我逃不掉了。等待我的,是一千年的牢狱。

    我的心中浮现出威廉的脸。他在哪里?他还好吗?我只希望他平安!埃文怎样了?他们的决斗结果如何?我对自己苦笑一下,决斗的结果已经毫无意义,因为我已经永远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阿尔曼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冷冷地说,“忘了那个王子吧。你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了,还不肯罢休吗?他不过是个平凡的人类,不过百年他的生命就结束了。”

    我闭上眼睛,感到自己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我感到阿尔曼冰冷的嘴唇又回到我的肩头,刺骨的冰寒使我的意识忽然清醒起来。我的心中忽然听到威廉的声音,“我们不要放弃希望!”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叫做拉斐尔的天使。

    我无助地在心中唤起这个名字,无声地、绝望地向他祈求着。

    就在这个瞬间,我忽然看到摊开在地上的那双翅膀从地上直立起来,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张开了,如同一朵美丽绝伦的花朵瞬间绽放起来。展开的巨大的雪白羽翼发出更加夺目,更加华美的光芒,如同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祗。阿尔曼冰冷的嘴唇忽然离开了我的肩膀。我听到他喃喃地抱怨了一声“见鬼!”便凭空消失了。

    我忽然发现我可以移动自己的身体了。巨大的窗子从外面打开,我感到寒冷的风吹了进来,随着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