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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自谣 作者:陆禾

    起来。

    “乌夜啼?”怀抱琵琶的女子微微顿了顿,片刻后凄凄然的纤手起弦,“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砰——!”棠辞砸了砸酒坛,酒楼掌柜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唬得以为她要发酒疯了,连忙挥手唤了几个伙计,伙计撸了衣袖才上前几步,却听棠辞摇摇头,傻笑着冲同样一脸惊愕的女子晃晃食指:“不是这首,你不会唱,让我来。”

    “奴家才疏学浅,让大人见笑了。”琵琶不知她是否粗通,吹笛之时又怎能唱曲?自己腰间的竹笛此时此刻更显得骈拇枝指了,女子说完,见无甚可协助的,只好干站着。

    棠辞将几只酒碗倒扣于桌上,几只酒碗原样立着。

    筷筒过远,坐着怕是够不到,她笑呵呵地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幸而女子眼疾手快地相扶了一把。

    棠辞身后几步之外的柔珂微蹙眉头,将伸出去的半只脚缩了回来。周遭讥笑声不绝于耳,她又不冷不热地扫视一圈,直将众人的视线非议引到自己身上才罢休。

    不肯成婚嫁给他人的数年间,为了王府内务常常抛头露面,受的冷嘲热讽还少这几句不成?

    抖出一把木筷,棠辞随意抓了过来,左手拿着两双,右手握着三只,身形摇摇欲坠,看着甚是滑稽。

    她眼睛一花,木筷敲击在了自己手臂上,霎时扔了筷子抱起手臂喊疼,声音细弱似女人,惹得众位看客又是一阵看猴戏似的大笑。

    女子矮下身来,教她重新一手握上一只筷子,轻轻地敲击碗沿,听得“叮”的一声脆响,才松开手。

    即便酒醉中,棠辞也是聪敏至极,立时依样画葫芦地往两边的碗沿碗底和木桌敲打了几下,随即扯起嗓子咿呀吟唱:“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

    说是唱,无音调节拍,归为念怕更为妥当。只是词本有曲子词之称,按词牌格律填词,平仄长短相互排座列次,又大多藏有韵脚,毋须刻意管弦音乐辅之,便可坦然成曲。

    兼之棠辞极为投入,神情悲痛凄楚渲染得四下嬉笑声渐渐止住,竟也沉浸于莫名的哀伤寒彻中。

    倏尔一声轻叹又似自嘲的讽笑,棠辞手指一松,木筷从中跌落。

    旦见她扶着酒坛,两眼迷离的喃喃自语:“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梦里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半晌,呜咽啜泣之声自她嘴边似有似无地沉闷传开,只露给旁人极力压制却仍兀自发颤的脊背。

    女子抿了抿唇,欲上前抚慰,正当此时,先前进店避雨的那位衣着华贵的姑娘举步迈进。女子观她眼神一直紧盯着棠辞,便知应是熟识之人,于是识趣的退后几步。

    片刻前令自己心口揪疼的人就在咫尺,睽睽众目亦盯在身上指不定又被编排出劳什子糟心的话。思及此,柔珂又心生退怯,犹豫一番,还是抬起手轻抚棠辞的脊背,柔声劝慰:“棠公子,男儿有泪不轻弹。”

    柔珂自己都不懂得,为何听她哭哭啼啼地唱了一首《乌夜啼》,竟听得自己浑身发颤,从心底里沁出凉意,比不慎被雨淋湿的肩头还冷上几分。

    棠辞猛地一怔,眼泪鼻涕淌在嘴边也不及擦拭,红着眼睛转头看向来人,直愣愣地看了半晌,盯得柔珂两颊发热,脸上忽又绽开了笑,竟径直扑向她的怀里,环抱住纤纤细腰,梦呓般低语:“阿涴。”

    声音虽轻,听得一清二楚的柔珂心里咯噔一跳,阿婉,阿菀,阿晩……还是……阿涴?

    撞上棠辞涣散失神却又透着股痴傻专情的眸子,视线再往其眉骨、嘴鼻一一细细描过,又是狠狠惊了一下。

    第20章

    骤雨早已停歇。

    关上房门,渔僮疾步走下台阶,向庭院中等候的众人躬身道谢:“平时下值,公子至多在书画摊前和文墨坊驻足片刻,再怎么着也会赶在晚饭凉透前回来。今天不知怎地了,我倚在门边数着梆子声儿,眼看就要到宵禁时辰了,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可把我急坏了!敢情又是去喝酒消遣,还喝得酩酊大醉,麻烦几位小姐送她回来。”

    一同而来的琵琶女与棠辞萍水相逢,和眼前这个稍显得啰嗦婆妈的仆从更是素昧平生,因此只微微颔首承谢。

    柔珂心思细腻,走来甜水巷的路上亦是酝酿着几层心事,方才透过窗纸见渔僮将棠辞搀扶进房里的床榻躺下并不伺候更衣又添几分不解,此时此刻便借着渔僮的话头关心道:“棠公子看着并非滥饮无度之人,可是近日发生了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