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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自谣 作者:陆禾
德宗皇帝尚在,新帝虽立,大事小事还是要过过他老人家的耳朵,老主子那时哪里还管得了这女子家世如何,见着主子那榆木脑袋想通了,乐得从病榻上下来,亲自颤巍巍地写了赐婚的诏书,竟封了那女子作王妃!这不正是摆在眼前活生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典例么?”
李顺德说得眉飞色舞,李安时听得也津津有味,可忽而想到了什么,抓耳挠腮地很是为难,不禁脱口道:“师傅,可咱主子又不是英宗皇帝好男色……”他被李顺德猛地横了一眼,缩了缩脑袋,矮矮双膝,“即便好男色,徒弟我也没法儿侍奉不是?”
李顺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捏着他的耳朵提溜一圈,呵斥道:“我说你这个越大越蠢的狗东西,跟了我这么多年,没学会通权达变举一反三?”
屋外传来通报漏刻时辰的声音,李顺德估了估时间,略有些讶然今次宜阳公主和陛下谈天说笑竟耗到此刻都未见停歇?
瞥见李安时弓着身子揉耳朵龇牙咧嘴的模样,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摆摆袍袖道:“罢了罢了,今儿个主子召几位大臣议事的时候不再同往日那样发火了,我也心情好,便再与你说上一例,还正是尚膳监的故事。”
“先帝与懿慈皇后育有一位太子,两位公主。大公主永嘉殿下最为得宠,刚长出乳牙的那一年也不知怎地了,每逢时令节气剧变便容易生病,还偏生喝药就吐。宫里头和太医院急得跟什么似的,却无计可施。结果尚膳监一位御厨奇思妙想地把药方和膳食合在一块儿,做了份蒸糕,殿下笑呵呵地吃了蒸糕,过几日,病就好了。先帝陛下一高兴,破例赏了那位厨子一件斗牛服穿着,令人羡煞不已。”
李安时果然听了就来劲儿,又想到自己这几日就在尚膳监走动,不知师傅说的是哪一位御厨,正好去巴结巴结:“那位大人姓甚名谁,今日尚在否?”
屋内沉寂了片刻,李顺德叹了声气,浑浊的眼珠子里流露出几分可惜:“死了,十二年前得知先帝陛下驾崩,吊在树上自尽了。”他迈步往前走去,唇角勾笑,面色却是晦暗不明,“还是你师傅我给他收殓的衣冠,下的葬。”
一双生满老茧的手扣上门扉,轻轻打开,伴着“吱呀”一声,扑面而来清新凉爽的快感。
“哟,下雨了。”李顺德抬头望了眼天边雨幕,噼里啪啦敲打砖瓦台阶的雨声近在耳畔,他背着手阖上双目,昔日曾供给几位王子公主骑乘的脊背已不复当年挺直强健。
第17章
却说那边厢,宜阳入得殿内,请安行礼后与皇帝同榻而坐,吃了几块糕点后见案几上堆满了奏折,而皇帝神色恹恹。于是乖巧孝顺地为他揉肩捶背,力道技巧自然比不得太医院的御医,让皇帝受用的却是她的一片心意。
宜阳见皇帝被自己哄得喜眉笑眼,话家常的时候便留意着时不时地捎带些许太子的事,言说太子近来因着一位吏部侍郎与一位拱卫京师安危的步军副尉双双出事,令朝廷蒙羞而很是内疚自责,又思及那两位俱和东宫或多或少有些牵涉关系,深感有负父皇予以的重托,无颜以对,自个儿困在府中茶饭不思郁郁寡欢。
“嗯,朕今日早朝时瞧他确实消瘦了不少。你哥哥他,也是朕自小将他看管得严了,有什么心事从来不敢与朕明说,藏在心里久了怕也要憋出病来。”淳祐帝摆摆手,示意宜阳莫要再为自己殷勤,“邢康平,当初是朕将他留在詹事府的,不曾想他什么都好,却毁在了个‘色’字上头。汪弘厚么,一介武夫,性子毛躁了些,事情也还没查清,他稀里糊涂地死了反倒成了畏罪自杀,留给他人话柄谈资。”
宜阳扶着淳祐帝的双肩,从后面探出颗脑袋来,大眼睛眨了眨,顺势说道:“可不是么?儿臣方才进宫,走在路上便见几个内侍躲在角落说碎嘴,离得远了听不清。才走近几步,他们又做贼心虚地退散开来面面相觑,儿臣心里更笃定这些奴才是在暗地里搬弄是非,当下逼着他们将原话说了出来。”
“说的什么?”淳祐帝垂下眼眸,细细端详着宜阳,视线描摹她与自己已过世发妻分外相似的轮廓,看到细处,情至深来,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宜阳咬了咬薄唇,侧过脸来避免与皇帝直视,颇有些为难,半晌才支吾道:“说……说汪弘厚命那狱卒下毒,是太子哥哥出的主意,想要嫁祸给刑部胡大人……”
淳祐帝膝下三子,三子年弱未及幼学暂且不论。太子是正室所出,其母妃命薄没能捱到步入中宫那日便撒手人寰,虽然从小按晋律以齐王世子身份入京安于宫中习读辅佐君王之道,被翰林几个老鸿儒哄得太过仁厚了些,即便自己的父亲改元称帝后仍秉性不移难改优柔,可终究占嫡占长。而鲁王虽是次子,又是庶出,但品行自小端正恭良,兼之其外祖父昔年曾助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