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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第41部分阅读

      世婚 作者:未知

    静地看着林谨容的脸。

    林谨容清浅的呼吸几乎听不到,长长的睫毛乱颤着,牙关咬得紧紧的,虽然她在极力控制,他还是感受得到她轻微的颤抖。一时之间,他的心里充满了怜悯。“阿容……你看着我。”他朝她伸出手去,轻轻扶在她的肩头上,试图把她扳过来对着他,她却总是和他拗着,抖得更厉害了。

    再说不怕,其实还是怕,喝那么多的酒,也是为了壮胆吧?陆缄轻轻朝林谨容靠过去,按住她颤抖的肩头,低声道:“阿容,你不要怕,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我会善待你的,从前的事情我们都忘了吧。”

    从前的事情……忘了?林谨容奇迹般地不抖了,她睁开眼睛看着陆缄,不等陆缄看清她的眼神,她又急速地闭上了眼,安静而顺从。

    窗外,半轮明月挂在天际,几点寒星闪烁着,微凉的春风在院子里轻轻打了个旋,把廊下的大红灯笼吹得转了几个圈,又悄然离去,了然无痕。

    第158章 新妇

    龙凤双烛尚未燃尽,红色的烛泪在青铜镀金的烛台上堆积起来,层层叠叠,仿若莲花座一般。

    陆缄睁开眼,一入眼就是大红的罗帐,朦胧喜气的烛光。他怔了片刻,把手伸进旁边的被窝,被窝尚且温暖,带着一股清甜的香味,是林谨容的面脂香。细细的水声自帐外传来,他轻轻翘起唇角,掀帐往外看去。

    屏风后的人影正专心专意地低头盥洗,水声就像一根细而坚韧的琴弦,固执地缠绕住他的心脏,卷了一圈又一圈,细细地勒,收紧又放松,他看了一会儿,坐起穿衣:“阿容,什么时辰了?”

    水声停止,屏风后的人影静了静,低声道:“寅时一刻。”

    他下床朝屏风走去:“那还早,怎不多睡一会儿?”

    还未到屏风前,林谨容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半垂着眼道:“我要梳洗打扮,花的时辰不少,掐着点起床会误事。你再睡一会?我叫你。”

    她只穿了月白色的中衣,披着一件樱桃红的一件外袍,没有穿袜子,光脚踩在葱绿色的软缎鞋里,脚踝纤细白净,长长的头发披散着,额边还贴着几缕湿了的碎发,半垂着眼站在那里,脸有些苍白,整个人显得可怜兮兮的。

    陆缄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好像是喜悦,又好像是忐忑,仿佛是心疼,又仿佛是有些不好意思,想到昨夜的事情,他轻轻扶住她的肩头,拥她入怀:“冷么?”

    林谨容微微侧开脸,低声道:“你要洗了么?暖瓶(详见文后注解)里还有热水,我给你备水?”

    他的下巴在她的头顶来回轻轻摩挲了几下:“我自己来。先去把衣服穿上,还凉着呢。”

    “好。”她顺从地答应了一声,轻轻挣了挣,他松开手臂放她出去,站在原地看着她缓步走向衣架,取了外裳和裙子背对着他穿上,然后又坐到照台前取了梳子梳头。长长的头发又黑又直,纤细白净的手擎着角梳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就像发际簪了一朵半开的玉兰,黑色衬着白色,清清冷冷的。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荔枝低声道:“奶奶起身了?”

    陆缄收回目光,瞟了床铺一眼,不确定是否该让荔枝等人就此进来。

    “进来。”林谨容先前显得有气无力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一股精气神。

    门被轻轻推开,荔枝和桂圆垂着头,脸儿红红,眼睛亮亮地走进来,瞧见陆缄杵在屋子正中,都有些意外,脸上带了笑,给他二人行礼贺喜:“二爷,奶奶大喜。”

    “嗯。”她都不害羞,他羞什么?陆缄应了一声,快步走入屏风后头。

    林谨容头也未回,开了妆盒,取了几枚金钏,比划了几下,道:“荔枝过来给我梳个大盘髻。”

    荔枝应了一声,上前接过林谨容手里的梳子。

    当前两件差事,一件是伺候林谨容,一件是收拾床铺。荔枝被叫去给林谨容梳头,那自己自然就剩下收拾床铺一事。桂圆沉默着去收拾床铺,刚拉开帐子,一股陌生的味道夹杂着暖香、热气扑鼻而来。她突如其来的红了脸,手脚有些颤抖,为难地回头去看林谨容,却正好对上林谨容询问质疑的眼神。桂圆迅速低了头,咬着唇将帐子挂起来,叠起被子,红了脸斜瞟着床上的喜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可以了,暂时就这样。去伺候二爷盥洗。”林谨容仿佛后脑勺上长了眼睛,连她为何为难,做到哪里都知道。

    “是。”桂圆飞快地缩回手,偷偷看了林谨容和荔枝一眼,但见她二人拨弄着头发,对着镜子认真地看着,低声商量从哪里分发更妥当,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自那年在庄子上之后,她最怕的人之一就有陆缄,但现在她最怕的人是林谨容。即便心里发憷,这话也不敢不听的。桂圆有些担忧的,缩手缩脚地走到屏风前,垂了手小声道:“二爷,奴婢伺候您盥洗?”

    屏风后一阵寂静,片刻后才听到陆缄清清冷冷的声音:“不必。你去伺候你们奶奶即可。”

    桂圆应了一声,又缩手缩脚地朝林谨容走去:“奶奶,二爷让奴婢伺候您。”

    林谨容头也不回:“那就去和桂嬷嬷、樱桃整理一下东西。”

    桂圆垂着头悄声退了出去。

    荔枝看着林谨容安详平静的面容,由不得地生出一股怪异之感,她说不出是什么,但的确是很怪异。她在林家多年,从林大奶奶奚氏开始到平氏,个个在新婚第二日都是羞答答的,哪怕是当着众人,对新婚夫婿也是含羞带怯,又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那眼神和表情柔得能滴水。

    没有谁像林谨容这样平静自若。此刻这情形就如同从前她还是姑娘时的若干个平常的早晨一样,梳头,戴首饰,穿什么衣服,都自胸有成竹,并不担心谁会不喜欢,亦不担心服饰是否不得体。唯一不同的是,原来梳的是姑娘发式,现在梳的则是妇人发式。

    荔枝想了想,觉得此刻这个姑娘与昨天那个姑娘比起来更让她喜欢,也更让她放心,于是也就不再纠结,手脚利索地给林谨容把头发分成五围,扎紧了,插上金钏,又插戴上几朵宝胜,低声问林谨容:“奶奶觉着怎样?”

    她对奶奶这个称呼还有些不适应,林谨容却好像是已经适应了,对着镜子笑了笑,道:“可以,取脂粉过来。”并不要荔枝帮忙,自己在脸上薄薄地施了一层粉,抹了一小点胭脂。

    荔枝犹疑道:“会不会太素了?”新妇么,图的是喜庆,她觉着这点脂粉胭脂太少了。

    林谨容摇头:“不会,刚刚好。你看,大红的衣裳穿着,金银珠翠地戴着,哪里会素?”陆老太爷从来不喜欢家里的女眷浓妆艳抹,讲究的是雅致大方得体。

    陆缄从屏风后走出来,瞥了她主仆二人一眼,就近在熏笼边坐下,随手取了林谨容昨日看的书翻看起来。

    荔枝认真替林谨容系好裙带,又挂了宝石流苏禁步,四处端详,确认无误之后,方带了几分小心,笑问坐在一旁看书的陆缄:“请二爷替奶奶瞅瞅,这身妆扮可有不妥之处?”

    林谨容回头看着陆缄,脸上浮上一层微笑。

    陆缄对上她的笑脸,眼睛黑了几分:“不错,挺好看的。”

    看到他的表情和眼神,荔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欢快地朝林谨容使了个眼色,林谨容淡淡一笑:“二爷梳头么?”

    简直是重大失误,就没人伺候二爷,荔枝赶紧去拿梳子想塞给林谨容,林谨容眨眨眼,接过了梳子。

    陆缄看着她道:“不用,我方才已经梳好了,改日吧。”

    院子门轻轻响了两声,两盏红灯笼飘进来,来人边走边笑,声音爽利:“二爷和二奶奶起身了么?该去中堂拜堂了。”

    桂嬷嬷在隔壁厢房里快步出来,笑吟吟地迎了上去:“起啦。嬷嬷们可真早。”

    两个婆子,穿亮蓝色绸褙子的是陆老太太身边的沙嬷嬷,穿淡青色绸褙子的是林玉珍身边的方嬷嬷,二人都是穿的青裙子,绾的一窝丝,发上只插了一根银一丈青,脸上喜气洋洋的,进门就行下礼去:“二爷,二奶奶大喜,白头偕老,百子千孙。”

    陆缄脸上的笑容浓了起来:“谢嬷嬷吉言。”回头对着林谨容道:“阿容,方嬷嬷你是认得的,这是祖母身边的沙嬷嬷,她伺候祖母不经常出门,不知你认得不?”

    老熟人了,林谨容看着沙嬷嬷半真半假地道:“认得,往回来做客,曾经见过的。”

    沙嬷嬷笑起来:“奶奶好记性。时辰将到,请二爷和二奶奶去中堂拜堂。”与方嬷嬷交换了一下眼色,笑嘻嘻地捧出一只匣子,荔枝会意得,微红了脸垂眸看着地下,桂嬷嬷则领那二人往床边去,那二人收了喜帕,夸张地道喜,领了封赏自去了。

    被这事儿打了岔,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古怪,桂嬷嬷笑看了陆缄和林谨容一眼,道:“老奴去把奶奶的针黹带上。”

    荔枝逃也似地跟着跑出去:“奴婢去点灯笼。”

    陆缄起身掸了掸袍子:“走罢。我先领着你认认路。”

    不用你领,我都认得。林谨容侧头笑道:“改天吧。”

    陆缄点了点头,见她跟上来了,方抬步往外走去。

    此时尚未到五更,整个陆家大院却已经四处亮起了灯火, 仆从们往来穿梭,四处亮亮堂堂,显得生气勃勃的。二人行至中堂,堂前已经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镜台、镜子等物。陆家众人围坐在一旁,欢声笑语,见他二人进来,都停了说笑,含笑看着他二人。

    林谨容中规中矩地对着中堂行完拜堂之礼,从陆老太爷开始逐个拜谢陆家众人,送上鞋袜、绣帕、荷包之类的礼品,又换回若干彩缎布帛等物。陆老太爷夫妇给的是大红销金缎子,林玉珍给的是银泥黄罗。宋氏给的是普通彩缎,轮到涂氏时,涂氏亦拿出一段与宋氏相仿的彩缎,只递到林谨容手里时,故意捏着彩缎不放,借着遮掩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林谨容很清楚地记得,这段彩缎里,藏着一只金镯子。

    ————感谢的话(表钱的)——?——

    关于暖瓶这种事物,宋代就已经有记载了,为双层瓦制。

    上个月的粉红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只想保住前五就觉得很满意了,没有想到会得到第三,喜出望外。

    书友们,真心感谢你们,非常感谢。

    备受鼓舞,鸭梨也更大。

    2月的粉红欠债很多,我会认真地还完。知道并理解大家都喜欢多更,但我想,这个得根据实际,质量最重要,尽量保持双更,状态好、时间多的时候又再多更(经常熬夜受不了,脑子一直不闲,容易死机)。

    3月第一天,虽然因为修文晚了,但我还是要厚着脸皮继续要票。今天照旧有加更,但会晚一点。

    第159章 金镯

    那一年,林谨容不知这段彩缎里有一只金镯子,拿回去以后才发现。涂氏这行为越过了林玉珍,明显不该,她不该收,却又因为涂氏是陆缄的生母,退不掉,也不好退,所以她也不能不收。两难中,她想问陆缄的意思,桂嬷嬷拦住她:“您问二爷的意思,他是该让您收呢?还是不该让您收?怎么都不合适。既然不能退,就不要问,就先收下吧。”

    收了之后的第二日,涂氏就偷偷摸摸找上门来和她亲近,之后许多事情都证明,人是得寸进尺,得陇望蜀的,她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心软收了这镯子,两头不讨好。此番她虽无意讨好谁,却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当此时,此类事情对她来说都是浪费精力,若非必要,坚决不掺和。

    林谨容含着笑,迷惑地看着涂氏,双手捏着彩缎的一边接过去,任由那彩缎半边塌了下去,不待涂氏反应过来,“当”的一声响,金镯子已从彩缎里滑了出来,落在地上。

    好几双眼睛横扫过来,涂氏大急,惊慌失措地看向周围的人,特别是林玉珍,陆老太爷,陆缄。林谨容上前一步,将金镯子盖在裙下,一脚踢到涂氏的椅下,笑吟吟地将彩缎递给荔枝,转身继续往下行礼送礼。

    陆老太爷冷冷地横了涂氏一眼,林玉珍的眼睛差点没冒出火来,涂氏可怜兮兮地看向陆缄。陆缄沉了脸,抿着唇把脸侧开不看她。陆云安抚地给林玉珍递了个眼色,转头看看涂氏,又看看陆缄,把目光落在林谨容身上。

    林谨容正笑吟吟地将个精致的虎头帽戴在了陆绍次子浩郎的头上,又摸了摸陆绍长子元郎的头,低声回答了陆纶的几句话,显得大方亲切自在,刚才的事情对她来说,竟是半点影响都没有。

    陆云垂下眼眸,歪头想了想,朝陆缄做了个小动作,示意他无需担忧,林玉珍这里有她。陆缄垂了眼,神色淡淡的。

    少倾礼毕,陆老太爷看着敛眉肃颜坐在下首的林谨容,越看越满意,捋着胡子叮嘱陆缄:“今日你该去你岳家复面拜门,礼品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早去早回,恪守礼数,休要喝醉丢丑。”

    陆缄行礼应下。

    陆老太爷起身看了看外面泛白的天色,发言道:“都散了吧。”言罢率先出去,男丁们都跟在他的身后鱼贯而出,中堂里只剩下一群女眷孩子。

    几个太太都上前去扶陆老太太,林玉珍板着脸上前,猛地挤开涂氏,扶定陆老太太的胳膊,沉着脸威胁地看着涂氏,一副恨不得把涂氏撕来吃了的表情。涂氏则是微红了眼,垂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全身都散发着哀怨的气息,宋氏背身挡在二人中间,笑嘻嘻地和林谨容说话:“二郎媳妇,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都和我说,可别不好意思。”

    林谨容站在陆绍媳妇吕氏的身后,并不往谁跟前多凑一步,含着笑道:“谢谢二婶娘关心,都很好。有需要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的。”

    林玉珍就道:“对,有什么需要不要和你二婶娘客气。别人总不能替你想周全。”

    一直沉默不语的吕氏也笑道:“找我也一样。我好歹也是嫂嫂,早进门几年,不敢说懂的比你多,但也比你熟悉点。”

    摆什么管家婆、长嫂的威风?说来还是心里发虚了罢。林玉珍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

    林谨容含笑不语,垂着头装羞涩。爱怎么就怎么着吧。

    陆老太太头痛地叹了口气:“都散了吧。今日起得太早,我得回去再躺一会儿。”意思是不要谁伺候她了。

    林玉珍前脚都跨出门槛了,又回头特意交代林谨容:“你回房去歇歇,不必去我那里伺候了,有事儿我会让人去喊你。有什么,让人去和方嬷嬷说,或者和你妹子说也是一样。”

    林谨容应下不提,回头看去,只见涂氏的亲信婆子惠嬷嬷正遮遮掩掩地撅着屁股把金镯子捡起来。收回眼神,正对上涂氏可怜兮兮,还带着些讨好哀求的眼神,她只装作不曾看到,淡淡地把脸撇了开去。

    荔枝和桂嬷嬷从始至终看得明白,暗里替林谨容捏了一把冷汗。

    主仆三人才走了几步,林谨容就看到涂氏的脚也跟着动了动,想到涂氏的缠人功夫,她由来就一阵头皮发麻,赶紧笑着招呼陆云:“烦劳妹妹领我认认路。虽然从前来过好几次,但有些地方还是没去过。”

    涂氏的脚就又缩了回去。

    陆云有些意外,扫了涂氏一眼,甜甜一笑:“正想找个机会亲近二嫂呢。”

    吕氏就笑道:“瞧这丫头这张嘴,分明是亲表姊妹,时时都在一处玩的,能等到你此刻方来亲近你二嫂?”

    陆云算是默认地一笑。

    涂氏眼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去,没精打采地扶了身边婆子的手,慢吞吞地朝着另一条路去了。

    “这边走到尽头是祖母的居处,那边到尽头是祖父的居处,我的院子离娘的不远,日后二嫂你去给娘请安的时候,可以顺道叫我一声。”陆云陪着林谨容,边走边介绍,指定了西南角:“瞧,那里是三婶娘和三叔的居处。”

    说到这里,陆云停住了,笑看着林谨容道:“陆缮和三婶娘的身子都不好,难免想法比较多,有时候难免会失了分寸,想不周到。刚才……”是有意还是无意?

    林谨容不看她,指着东面打断她的话:“如果没记错,那边就是二婶娘他们的住处罢?”

    这样子是绝不会和自己讨论刚才的事情了,滑不留手。陆云微微一笑,也就不再提起,转而细致地和林谨容说起陆家众人的性情爱好,显得很是周到体贴。

    林谨容只听不说。

    不多时,到了院子门口,陆云辞去,林谨容提步进了院门,桂圆迎上来小心翼翼地道:“二爷在屋里等着奶奶一起用早饭呢。”

    桂嬷嬷忙小声道:“二爷可生气?脸色怎么样?”

    林谨容也很好奇陆缄会是什么反应。

    桂圆不明所以,想了想,道:“看不出来不高兴。但也看不出来高兴。”

    特别等着林谨容回来一起吃饭,一定是有话要说的。桂嬷嬷担忧地道:“姑娘,您进了屋,千万顺着点儿,告诉二爷您不是故意的。”

    其实她就是故意的怎么了。林谨容“嗯”了一声,慢吞吞地进了屋。

    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饭菜,陆缄已经坐上了桌,见她进来,平静地道:“洗手罢,饭菜凉了。”

    林谨容慢悠悠地洗了手,走到陆缄对面坐下,并不提先前的事情,只接了樱桃递过的勺子,舀了半碗粥递给陆缄,然后又接了樱桃给她舀的粥,低头吃饭。

    陆缄看了她两眼,也默然吃饭。

    荔枝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大急,这两个人,分明心里都有气,第一天就这样,怎么办?正想插个话打个趣,就听陆缄道:“我马上要去岳家,你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岳父岳母的?或者是慎之?”

    林谨容想了想,道:“就说我一切都很好。让他们不要挂心。”

    陆缄点点头。

    林谨容放下筷子,道:“先前的事情,我没想到。”林慎之才十岁,最起码这两年里,在诸先生的庄子里,都需要陆缄看着他,还是解释一下吧。

    “嗯。我也没想到。”陆缄夹了一箸酒蒸白鱼放在她的碗里,并没有就此事说道说道的意思。

    林谨容也就不再提起此事,夹了一点煎豆腐送过去。

    陆缄默了默,埋头吃了,又夹了梅花饼放到林谨容的碗里:“这个不错。”

    林谨容也夹了一个金银炙焦牡丹饼放到他碗里:“尝尝这个。”

    桂嬷嬷在一旁看着,心里充满了欢喜,觉得这二人你来我往的,真是相敬如宾,这是个很好的开始。却见陆缄突然放了筷子,起身道:“你慢慢吃吧,时辰差不多了,我先去岳父母家。”

    林谨容也就跟着放了筷子,去衣架上取他的外袍,给他披上:“路上小心。”

    陆缄突然回头看着她,眼神晦暗。

    林谨容直直对着他的目光:“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这会儿家里不会有事,你多睡会吧。”陆缄抿了抿唇,回过头:“我走了。”走到门口,略微停了停,大步跨了出去。

    林谨容坐回桌前,将他夹给她的白鱼和梅花饼拨在碟子里,另外挑了其他饭菜吃。吃罢让荔枝等人分吃了,坐到一旁看书消食。

    刚看了两页书,荔枝上来小声道:“奶奶,您要小心啊,这三太太,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是故意试探您呢。但您也不能不理,姑太太那里要看顾好,她这里也不能放松,若是她和二爷说上您几句不好听的,那可不好。”

    林谨容见她脸上满满都是担忧,不由笑道:“没事。给我铺床吧。”

    林谨容补了一觉,算着林玉珍午觉该起床了,略微收拾了一下,去林玉珍那里应卯。途中经过陆云的院子,桂嬷嬷提醒她:“要不要喊了大姑娘一起过去?”正是和小姑熟络感情的机会。

    林谨容淡淡地:“不用。”不等桂嬷嬷再说话,径直往前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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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月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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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章 交锋

    林玉珍正坐在房里吃茶,听说林谨容来了,便与方嬷嬷使了个眼色,抿抿头发,正正钗环,往屏风前头的螺钿椅子上坐了,端着架子道:“让她进来。”

    林谨容进得屋里,就见林玉珍换了一身穿戴,比早间华丽了许多,头上珠翠闪烁,销金裙子,端端正正地坐在螺钿椅子上,一手倚在螺钿桌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突然就想起那一年,林玉珍指着这屋里的螺钿桌椅问她可曾见过,语气里满满都是炫耀,也有几分瞧不起她,压制她的意思。

    如今么?看林玉珍早晚两套穿着,越来越华丽,大概也是想压压自己,告诉自己别以为就自己有钱,她也很有钱来着,而这螺钿桌椅,就是要嘲笑自己村了。可今日林谨容还偏不想听她目中无人式的炫耀,抢在前头道:“姑母这套螺钿桌椅是从江南带回来的吧?真不错。”

    林玉珍的眼里果然露出几分讶异来:“你见过?”

    林谨容半真半假地道:“我舅舅家里有。我娘还说托我大表哥给我弄两套来呢,我说不敢越过长辈去,就没要。”

    林玉珍默了默,轻轻敲了那名贵的螺钿桌子两下,淡淡地道:“年轻夫妻,用这么奢华的东西做什么?我也是上了年纪才用的。坐吧。”神色间就有些无趣了。

    “姑母教诲得是。”林谨容乖巧地应了,在林玉珍下手坐下,接了方嬷嬷递过来的茶,垂头喝茶。

    林玉珍不见她主动和自己说话,只好换了温柔的口吻道:“阿容,我们是亲姑侄,又是婆媳,有什么为难的事和不好同外人说的话,都要和我说。这家里,就是我最疼你,还有阿云最真心待你了。陆缄待你如何?”

    林谨容作恭敬状:“是,出门前母亲也是这样交代我的。二爷他待我很好。”

    “那就好。你母亲说得对……”几句话说下去,林玉珍打开了话匣子,再也装不住刚才的端庄稳重威严状,转而冷笑说起早上的事:“早间的那事你开始做得很好,但是后来你不该替她遮掩,就该让那东西滚到屋子正中给人瞧瞧她干的好事!不自觉,不知廉耻的东西!”

    林谨容早猜到她会说涂氏的事情,不慌不忙地道:“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是意外,我并不知那里面藏有东西。”顿了顿,小声道:“不替她遮掩又能如何呢?她可是二爷的亲娘。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二爷怨我,我怎办?”

    “你……你这意思,你还要把她当婆婆对待了?”林玉珍气得脸色发白。最恨人家当着她的面说涂氏是陆缄的亲娘了。

    林谨容却没有停口认错的意思,和和气气地道:“我的正经婆婆自然是姑母。她虽不是我正经婆婆,但也是婶娘,还有那层关系,我势必要将她当长辈对待的,不然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家说我不孝不贤,人家说我,势必要牵扯到姑母,牵扯到姑母,势必要牵扯到阿云,对我们林家的声名也有碍,那就辜负了祖父的教诲,这样不好。若是让二爷心里生了罅隙,也不好。”

    林玉珍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想斥责林谨容,她又占着理,正想甩几句不讲道理的话出气,就见林谨容微微一笑,语调还是一样的和气温柔:“我不会说话,也笨,不会讨好人,就是想到什么对就怎么说。若是让姑母生气了,姑母只管骂,我不会还口的。”

    林玉珍哪里还骂得出来?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你回去吧。”

    林谨容赶紧站起身来,作惊恐状:“姑母生气了?不想见到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玉珍有气无力地朝她挥挥手:“不是,我累了。”真是累了,还郁卒得发狂,给个小辈教训了,还哑口无言。

    林谨容无比认真地道:“姑母,那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又和二爷一同过来给您请安。”

    林玉珍沉着脸道:“罢了,二郎回来只怕天也黑尽了,好好歇着罢。”

    林谨容就给她行礼:“姑母真体贴侄女儿,那明早侄女儿又过来给您请安。”

    待到林谨容出了门,方嬷嬷忙安慰林玉珍:“太太也别担忧,二奶奶是个仔细的,做事也有分寸,那位讨不了好。”其实林谨容那话,果然是有道理的,只是林玉珍什么脾气?阴晴不定,这一刻还觉着人家是个好人,下一刻就和人家势不两立了,所有人都往坏处想,正话听不进去。也只有陆老太爷能镇住她,陆云哄得住她。

    林玉珍凶神恶煞地道:“能指望她么?我说一句她顶十句!不愧是那个娘教出来的,她要不是我亲侄女儿,我就搧她的嘴巴,教她什么是规矩和孝道。”

    她哪里敢打林谨容的嘴巴?她就不怕打了林谨容的嘴巴,别人问起原因来?方嬷嬷晓得林玉珍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干笑着道:“那不是亲姑侄么?二奶奶固然不太会说话,也是真心为了您好。”

    林玉珍怒道:“她是为了我好?她是为了她自己好!想讨好陆二郎呢!竟忘了她的根本是什么!和我讲道理,还想压我一头么?”

    “怎么了?”陆云轻轻走进来,见她又在发火,忍不住头痛地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她,低声道:“谁想压您一头?二嫂对您不敬?”

    林玉珍板着脸不说话。

    陆云就看向方嬷嬷,方嬷嬷只好陪着笑小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有不敬,就是二奶奶不太会说话。”

    陆云听完,秀眉蹙了起来,沉默许久,低声道:“娘,二嫂说这话还真没错。我看,日后他们的事情您就不要管了,您这个位子谁也抢不去,您管那位怎么和她扯呢?只要您在一日,二哥和二嫂就得把您供着。我觉着,二嫂带来的人也不多,陪房在外面管着庄子,这里只有一个桂嬷嬷,领着四个丫头,可没大嫂那边的人多,您不如赏她个人,以表示关心,有什么事也好给她提个醒。”

    林玉珍想了想,道:“那你说谁去?”

    陆云挨着她坐下来:“这个人得仔细地挑,否则好作用起不到,坏处一大堆。”

    却说林谨容出了院门,桂嬷嬷满脸的不赞同:“奶奶,您真不该。得罪了姑太太对您又有什么好处?您说要待那位好,可您早上也没怎么好。现在两边都给您得罪了,怎办?”

    就是因为根本不可能两边都讨好到,所以不如一开始就把态度表明了,她就是她,固执也好,笨拙也好,不自量力也好,不会做人也好,她就是这个样子。她待人好是因为她愿意,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她。她讨厌那个人,谁再说他好也抵不过她自己的体会。

    林谨容觉得她有必要让桂嬷嬷清醒清醒:“那嬷嬷觉得应该怎样?两面讨好?我告诉你,要讨好姑太太,就要凡事都听她的,一万次听她的,差一次不听她的就不好了。她若要我去和那位斗,你说我是为了让她高兴听她的,还是不听?”

    桂嬷嬷的脸白了白:“姑娘……”

    林谨容又继续道:“那一位,若是真为我着想,又怎会在我进门第一天就给我出这么大个难题?我若每次给她好脸色,她就会得寸进尺,把自己当成我真正的婆婆。到时候为难的是我自己,你说我该不该寻个不知好歹的人来骑在我头上?”第一次交锋最重要。她今日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做一件事,她要告诉涂氏,她姓林,还是个心肠硬的,下次再做这种事情悠着点。要告诉林玉珍,她不是软的,不是嫁进来就必须仰仗林玉珍的鼻息,她姓林,是林玉珍需要她,而不是她需要林玉珍。

    荔枝见桂嬷嬷难堪的样子,忙劝道:“奶奶,嬷嬷也是为了您好。”

    “这些事情要怎么办我自己心里有数。”林谨容疾言厉色:“日后你们自己小心些,别掺和进去。谁要敢自作主张,休怪我无情!”

    桂嬷嬷垂了头,委屈地想,姑娘再也不是从前的姑娘了。

    林谨容回了房,独自吃过晚饭,见天色差不多了,就先洗好了倚着熏笼看书,翻了几页,听得院门响了几声,本以为是陆缄回来了,侧耳去听,却又没听见有人给他问安,便丢下不管,继续看书。

    才看了一行字,门就被打开,陆缄站在门口,盯着她看。

    一阵冷风吹进来,林谨容打了个寒颤,放了书起身笑道:“回来了?”

    “嗯。”陆缄举步进来,走到她身边停下,满身的酒味。

    林谨容便命荔枝等人送热水进来,自己去替陆缄宽衣:“喝了很多酒吧?”

    “嗯。”陆缄伸着两只手任她把外袍褪下来。

    林谨容又问:“家里都好?”

    “好。”陆缄回头看着她低声道:“都让我们早日开枝散叶。”

    林谨容的手僵了一僵,默然转身去挂衣服。刚把衣服挂好,一双手臂就从身后搂住了她,陆缄贴在她的耳边,吐着淡淡的酒气,耳语一般地低声道:“你觉得可好?”

    林谨容的脚趾都险些抠穿了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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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敏行

    陆缄垂眸看着林谨容。林谨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面前的衣架,一双手紧紧抓着那件衣服,骨节泛白。几个呼吸之后,她才松开手:“快松手,给荔枝她们看见了不好。可要喝点醒酒汤?”

    “你是我的妻子,怕什么?”陆缄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过来面对着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有些生硬:“我没醉,心里明白着,不需要醒酒汤。”

    “好。那就不要。”林谨容点头:“不早了,洗了安歇吧。”

    陆缄默然看了她片刻,放开手,自往屏风后去了。荔枝一直垂着眼站在角落里,见状赶紧上前去备水。

    林谨容拖着步子走到熏笼边,将那本无名氏的江南游记拿起来压平,小心放到桌上,然后走到床边,将床铺铺好,脱了鞋子、外袍,平平躺下。

    片刻后,陆缄的脚步声“哒、哒”地传来,走到床前停住,安静了约有一炷香,床轻轻一沉,灯被吹灭,接着他带了一股凉气安静地躺在了她的身边斐矾轮檀。

    “你夜里若是不舒服就喊我。”林谨容等了片刻,不见他有任何动静,猜他应该是睡着了,便松了口气,小心地伸展了一下手脚,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惊醒,一只手从被窝里伸过来,轻轻放在她的腰上。

    她再清楚不过,他这样的小动作意味着什么。林谨容下意识地一缩,睁开眼,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那只手在她的腰间停了片刻,又轻轻退了回去。

    林谨容闭上眼,沉沉睡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谨容睁开眼,只见微弱的天光里,陆缄正坐在床边轻手轻脚的穿衣。

    林谨容翻身坐起:“什么时辰了?这么早就起身?”

    “刚五更。”陆缄回头看着她,室内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只直觉他的心情是不太好的,便朝他笑笑:“我给你备水。”言罢披衣下床,掌了灯,自往屏风后走去。刚把水和巾帕备好,陆缄也衣着齐整地跟了进来。

    林谨容拧了帕子递给他:“是要去读书吗?我让荔枝她们去看看厨房里是否备好了早饭,吃了再读书更舒服一点。”然后转身往外准备叫荔枝等人进来。

    陆缄擦了一把脸,道:“家里的习惯,如果没有特别吩咐,早饭就还要再等半个时辰才有,也不必去拿,到点她们自会送过来。祖父说要把听雪阁给我做书房,你可要跟我过去看看?”

    林谨容拧帕子的手顿了顿:“听雪阁?”

    陆缄道:“就是那一年开暖炉会,外面种满了梅花的那个地方。这会儿腊梅虽然在凋谢,红梅却是马上要开了,从楼上看下去,景色很不错,仿似一片红云。”

    林谨容把帕子盖在脸上:“那我先带荔枝她们过去收拾一下,二爷再过去吧?这会儿二爷可以先在屋里看书,吃完早饭,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不用你们,那边自有人收拾。这几日祖父许我不必看书,我正好有空,可以陪你熟悉一下周围。”陆缄皱眉看着林谨容,他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不信她就半点没听明白。

    “如果二爷不嫌我吵,那我就跟二爷过去看看。”林谨容洗好了脸,脸上堆满了笑,毫无所觉地道:“我给二爷梳头?”

    “嗯。”陆缄的眉头略松了松,缓步走到照台前坐下。

    忍他,忍他一个月,他就要回诸先生那里去读书的。林谨容垂眼盯着铜盆里的水看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转身出去,打开妆盒取了一把黄杨木梳出来,替陆缄打开发髻,从上梳到下。她的动作很麻利,不过须臾功夫,就已经麻利地替陆缄绾好了发髻,又戴上了银制小冠。将镜子往陆缄跟前递了递,笑道:“你瞧可还满意?”

    陆缄认真看了看,微微一笑:“很好。比我自己和长寿梳的都好。”

    “女人的手总是要巧些的。”林谨容默然一笑,另取了一柄白角梳,打散发髻,给自己梳了个坠马髻,又取一枝珍珠步摇插上,不施粉,只涂了一点口脂,取了二人的披风,笑道:“走罢。”

    荔枝领着桂圆、樱桃、豆儿几个,衣饰整洁地站在廊下,见他二人出来,齐齐上前行礼。

    陆缄有些意外:“怎么都在外头候着?”

    荔枝笑道:“早就起了身的,因着不曾听见二爷和奶奶召唤,故而就候着。”

    陆缄满意地点头,同林谨容赞道:“规矩不错。”

    林谨容不置可否地一笑,见荔枝手提着一盏红纱灯笼,便示意荔枝上前照明。

    忽听陆缄道:“你看不清楚?”

    林谨容点头:“看不清楚。”

    陆缄就伸手接过了荔枝手里的灯笼:“走罢。”

    今日不比昨日,二人一路行去,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清净无比,陆缄每到一处院落,就停下来指给林谨容看,言简意赅地告诉她这是哪里。

    待行至听雪阁时,天色已经微明,陆缄灭了手里的灯笼,打发了上前行礼问安的婆子,将手递给林谨容:“去梅林里走走。”

    林谨容沉默地把手放进他的掌心,与他并肩进了梅林。梅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雾气朦胧,听雪阁在深处影影绰绰,恍似人间仙境。

    “不错吧,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陆缄的兴致突然好起来,“今年冬天,我们可以一起来扫雪,埋到明年分茶用。”

    林谨容抬眼看着那棵最大的老梅树,低低应了一声:“好。”

    陆缄拉着她上前拍了拍那棵梅树,眼睛亮亮的,笑容灿烂:“这棵树将近一百年了。难为它一直长得这么好,花朵虽不大,却是最香最红的。将来我们扫了雪,就埋在它下面,你看可好?”

    “好。”林谨容目光复杂地看着陆缄脸上的笑容,百味杂陈。他可以无所知地笑得这样开心,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越看到他笑,她就越难受。特别是在这个地方,这样的情形,令她反胃。

    陆缄对上林谨容的目光,怔了怔,淡了笑容,松开她的手:“你不开心?”

    林谨容垂下眼:“没有。只是有些不安。昨日我又得罪姑母了,今日要早点过去请安才是。”

    陆缄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去,皱眉道:“为了何事?”

    林谨容不语。

    见她不语,联系到早间的事情,陆缄就明白了几分,有些无奈地叹道:“你忍一忍,对你没有坏处。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