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世婚 意千重第59部分阅读

      世婚 意千重 作者:未知

    ,竟然是不露声色。”

    陆老太太叹道:“你瞧着二太太是不是很生气?”

    沙嬷嬷低头给她捶腿:“心里头总归是不会太高兴的吧?”

    陆老太太道:“必是要认为我们偏心的。”但是不这样做,又能如何?

    ……

    宋氏前脚才踏进自个儿的房门,脸色就“唰”地一下变了,左看右看,把门边摆着的一个大花瓶抱起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吕氏惊得一下子跳起来,紧紧揪着帕子躲在一旁,战兢兢地看着她,并不敢说话,肖嬷嬷扑上去抱住宋氏:“好太太,我的好太太,咱别生气,不值得啊。”

    吕氏这才上前去跟着劝:“婆婆,莫生气,孟婆子还算懂事。况且,她也只是靠着老太爷而已。”

    宋氏压低了声音斥道:“你懂什么她若是靠着她自己的本事,我倒也罢了,可她是靠着你们祖父你们祖父在帮她他偏心他在警告我们你明白不明白”

    吕氏退了一步,小声道:“那该怎么办?”

    宋氏冷笑,指着地上那堆碎花瓶:“去,让他们扫了这堆渣子马上去库房换一个新的来,要是换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吕氏紧张地道:“祖父会不会不高兴?”

    宋氏道:“你懂什么我当家这么多年,今日被她踩在脸上却无声无息,日后哪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去做做了老太爷也不会说什么的。就算说了什么,也是我担着”

    吕氏便不敢再说话,叫了素心丫头进来,低声吩咐了两句。素心丫头匆忙将碎皮扫起装入一个盒子中,叫了两个牙尖嘴利的婆子进来:“拿这个去库房换一只新瓶子来,无论如何必须换回来。”

    那两个婆子哪管里头是什么,捧着盒子就去了。

    吕氏陪宋氏坐了片刻,不见她有心情好转的迹象,便借口要去看孩子,起身去了。

    宋氏默然坐了半晌,招手叫肖嬷嬷过来,在肖嬷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肖嬷嬷一脸的惊色,嗫嚅着道:“太太,这也太冒险了吧?”

    宋氏冷笑:“冒险?已经逼到了这个地步,不冒险哪里能成?到底日后如何,且看这一仗了。老太爷是怎么想的,会怎么做,这一番都必须看出来”冷了声音:“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记住了?”

    肖嬷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老奴必不会让您失望。”

    宋氏道:“绝对不许有任何失误。”一明一暗,且看林谨容怎么接招,且看老太爷到底想做到哪一步。

    林玉珍一直在不停地上下打量林谨容,林谨容神色坦然,任由林玉珍去看。

    “阿容,你可真是让我想不到呢。”林玉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是如何得知这事儿的?”什么碰巧,都不过是哄小孩子的话。从孟婆子所述到林谨容所述,所有的话都是假话,只能信得五分。只不过,大家都不敢挑明,只留着那么一层层薄面,不撕破而已。但私底下,她却是痛恨林谨容这种凡事瞒着,半点不透风的行为和脾气,放了个芳竹在林谨容身边,竟然是半点作用都不起,还差点把自个儿给赔了进去。

    林谨容抬头看着她一笑:“前些日子我不是找了库房里的人来说话么?她们里头有些人,看着是一伙儿的,其实还不是各有各的想法,我才说要换她们的位子,要选个人来接孟婆子的位子,就有人搜肠刮肚地卖消息给我了。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想做什么,只不过是倍加小心而已。一半运气,一半防范吧。”

    林玉珍不信。但是她不能再同从前那样随便就对林谨容颐指气使,动辄斥骂,因此只是不高兴地垂了眼,暗自思量。

    陆云反常地安静,自捧了一个绣绷坐在窗前绣蝴蝶,用的是劈成了十股的细线和极细的金针,半点不容走神,她却连着把线弄断了几回。简儿偷眼打量着陆云,小心翼翼地又穿了一根细丝线递过去,陆云极不耐烦地狠狠瞪了她一眼,简儿半垂着眼,只默默举着针。

    林谨容走过来,接了简儿手里的针递给陆云,让简儿下去:“阿云可是心情不好?”

    陆云垂下眼:“没有。”

    林谨容道:“这几日你的话极少。今天,我本以为你会帮忙劝着母亲的……”往常,陆云总会适时相劝,在宋氏、涂氏面前帮她说话,但今日,陆云竟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林玉珍都不劝,就放任林玉珍和涂氏二人争个不休。

    陆云两眼盯着绣绷上的半只蝴蝶翅膀,淡淡地道:“我劝不住。更何况嫂嫂本身已经做得极好。我怕打乱你的布局。”

    合情合理的解释。林谨容也就不再多言,而是坐在一旁看她绣花,陆云那一针迟迟落不下去,针尖在罗布上反反复复地来回戳了几下,最终也没找到那个合适的点。极细微的一声轻响,丝线再次断了,她烦躁地把绣绷扔在身边的小桌子上,骂简儿:“这是什么线?一直就在不停地断,从哪家买的,全给我退了”

    这丝线乃是陶氏的杂货铺里来的,正宗的上等江南丝线。简儿偷偷看了林谨容一眼,没有吱声,只上前去收拾。

    林玉珍摇着扇子道:“这丝线劈了十股本来就极细,你用那么大的力气作甚?难不成你三舅母的铺子里还能拿次品来给你用不成?不想绣就别绣了,浪费线。”

    林谨容就站起身来:“姑母,我先回去了,孟婆子出了事,好几个人受牵连也是不成了的,库房那边必然要乱,我去看看。”

    林玉珍眯了眼道:“阿容,你打算让谁接替孟婆子?”

    林谨容不和她说,只道:“这次去了那么多人,必然要添补人进来,先看祖父和祖母的意思罢。”

    林玉珍就给她出主意:“我给你推几个,都是从前跟着我的,人很能干,也忠心。你把她们要去,补进去。”

    陆云就抬眼看着林谨容:“母亲你就别为难嫂嫂了,她兴许早就有自己的安排了。”

    林玉珍道:“她能有什么安排?这家里她统共认识几个人?能用的又有多少?当然要听我的。”

    林谨容按捺住心里的不奈,道:“虽然这会儿是让我管库房了,但什么都是他老人家一句话。谨慎起见,还是先听祖父和祖母的意思吧。”

    第229章 我在

    库房近日以来人心惶惶,以胡婆子为首的一群亲近林谨容的人总是担心她站不住脚,自己这群人就要倒霉,一边还要防范孟婆子等人的算计;以孟婆子为首的一群人则是担心林谨容站住了脚,把她们这群人尽数给打压下去;还有一群人,表面上还属于二房这边的阵营,但心里已经被林谨容几番作为给弄得松活了,只在观望中而已。

    这种情形办差事很容易出错,但林谨容盯得紧,所以也没出什么岔子。直到今日早间,先是孟婆子突然被绑走,接着好几个人也相继被带走,一打听就是贪污东西的事情露了马脚,库房里就彻底闹翻了天。所有人都无心做活,乱了心绪。在这库房里做活的人,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不管是谁,或多或少都会揩点油,若是那几个一攀咬出来,不是全都要倒霉吗?

    还有的人,譬如说是胡婆子,是不担心自己会被卷入这次事件中的,但她担心,林谨容能不能吃得住二房,能不能干净利落地把这群人给处置了,否则,这群人若是再回来,她就要倒霉了。

    所以,众人看上去都有点灰扑扑的。

    就在这时候,有人在库房外大声喊叫:“人都死哪儿去了?出来一个,换东西”

    往日这种事情是由总管孟婆子来做的,由她出面去看人家要换什么东西,决定换不换,再按种类分派下头各库的人去办。但今日孟婆子不在了,更没人愿意出头。所有人都看着胡婆子,意思是二奶奶看重你,这会儿就该你出头啦。

    胡婆子无奈,同时也有点自己的想法,便叫了平日与自己亲善的王家的一同出去看,一眼瞧见是二房的人,还是两个平日就以嘴巴利落闻名的,就晓得事情不妙,也不接东西,含了笑道:“两位老姐姐这是要换什么?”

    为首的黄婆子道:“是花瓶。二太太嫌它不好看,要单换一个回去。”

    胡婆子平日是专管丁库,也就是绸缎布匹等物的,这花瓶归乙库,但那二人亦被范褒给带走了。她便道:“要请两位姐姐见谅,这会儿管乙库的人在范大管事那里呢,我们也没钥匙,也没账簿,请稍晚一点再换如何?”

    黄婆子一声就笑了起来:“唷,没有人?你们是吃素的?这库房设来做什么的?难道是设了来给人看的?不能换东西?稍晚一点?我们倒是等得,就怕二太太等不得”

    另一个朱婆子就笑道:“黄姐姐,你我认得二太太,只怕有人是认不得二太太的。算什么啊,如今可不比从前啦。”

    胡婆子听这话说得难听,就晓得是来挑事的。便不打算与她二人多言,笑道:“两位姐姐莫要把话说得这样难听,咱们都是奴才,给人办差的,好好说又不会死人。”

    黄婆子就“呸”了一声,叉着腰骂道:“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这瓶子是二太太等着要会客用的。你不把我这个奴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难不成你连二太太也不放在眼里的?你要知道,就算是二奶奶,在二太太面前也要称一声长辈,不敢顶嘴不敢悖逆的。你们这是要克扣东西了吗?”

    胡婆子由不得皱起眉头来:“二太太可是讲道理的。我已经把缘由和你们说了,你们再闹就是故意生事伤了和气,二太太也不会轻饶你们。”一边说,一边示意王家的去通知林谨容。

    王家的会意,赶紧往旁边一闪,朱婆子见状,抱着装了碎花瓶的盒子往前一步拦住,挺着胸脯朝王家的一撞:“你要去哪里?拿去换来”随即手一松,那盒子落地,“哗啦”一声响,听着就是不成了。

    一阵静默。

    朱婆子杀猪似地一声叫了起来,蹲下去颤颤巍巍地打开盒子,看着一盒子的碎片坐地嚎啕大哭:“我的老天爷,这可怎么好。不换就不换吧,干什么要砸了花瓶,这回怎么办?这可是前朝的花瓶呢卖了老婆子全家也不够赔的。”

    王家的脸都吓白了:“不是我砸的,明明是你自己丢下去的。”

    黄婆子冷笑:“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我看得清楚明白,分明就是你推的。”

    “我丢的,难道我疯了不成?”朱婆子“呼”地一下站起来,一头朝王家的撞将过去:“赔我瓶子,不赔就拿命来抵。”

    “有话好说,干嘛要动手呢?”胡婆子见状,忙上前去拉。黄婆子“嗷”地叫了一声,高声嚎道:“库房的人打坏东西不赔,还要打人啦”两把就将自家头发给抓乱了,猛扑过去加入战团。胡婆子挨了一耳光,打得眼前金星直冒,于是也不服气地一脚踹在了黄婆子身上。

    库房诸人个个都怕麻烦上身,躲在里头不出来,听到外头乱成一片了,与胡婆子好点的几个方才探出头来瞅了瞅,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帮忙——凡是有点脑子都能想得到,这二人就是故意过来挑事的,背后是二太太撑腰,她们呢,她们不知道自己能靠上谁,靠得住靠不住。

    胡婆子的脸上被抓了好大一条血痕,但她也不是吃素的,一手紧紧拽着黄婆子的一缕头发,尖叫道:“你们只管躲在背后看着,出了事儿谁也逃不掉”

    听了这话,方有人去寻林谨容,有人则上前来劝,不劝还好,有人一劝,朱婆子就凄惨地尖叫着将头往劝架人的胸脯上,肚腹上狠撞:“一大群人打我两个人,不就是一只花瓶吗?二太太救命啊,就命啊这么欺负人”

    事情没惹到自家身上的时候,多数人都是能躲就躲,但若是自己也吃了亏,就没那么好平息了,来人一拳打到了朱婆子的脸上,库房外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

    为了防火,库房是单独建在一处的,周围几乎没有什么高大的花木,从远处看过去,一目了然。

    “奶奶,要不要过去?”荔枝陪着林谨容远远站在一旁,见乱得实在不成样子了,林谨容还站着不动,忍不住开口催她,“再闹下去就要出事了。”

    林谨容道:“不忙。再等一会儿。不过两个人而已,难不成她们一群人还招架不住?”这样才能看清楚,余下来的这群人中,谁能信任,谁能委以重任。

    芳竹闻言,怯怯地看了林谨容一眼。二奶奶的心真硬,这明显就是想等着打得两败俱伤了,才过去收拾残局,出面顶起来,轻轻松松就可以把库房的人心给聚拢了。林谨容似是知道她在看自己,回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仿佛是在说,我还有账没和你算呢。

    芳竹心虚地垂了眼,幸亏林谨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一个婆子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一时看见了她主仆几人,和见了救命菩萨似的,双手合十,朝着林谨容哀哀相告:“奶奶,不得了啦,有人闹事呢。”

    林谨容平平和和地道:“莫怕,有我在。”

    一句话,就把那婆子的担忧和紧张轻轻抚平了,于是转身往后跑,一边跑,一边道:“二奶奶来啦”

    朱婆子和黄婆子对视一眼,狠命下死手弄了对手几下,然后就不再还手,任由胡婆子几人将她二人推来搡去,她们只负责凄厉的大哭:“二奶奶救命啊打死人了啊”

    芳竹板了脸上前,呵斥道:“还不住手二奶奶面前也敢放肆”

    于是众人都放了手,纷纷争着要上前诉说自己的冤屈。朱婆子和黄婆子猛地朝林谨容扑过去,准备抱着她的腿哭诉:“二奶奶,您最是公正不过的,可要主持公道。”

    林谨容不语,任由这二人来抱,待到挨着了她,抱定了她,她方冷了脸怒斥:“大胆狗奴才,谁让你们碰我的?半点规矩都没有,把她二人给我拿下”

    胡婆子率先响应,叫了众人一拥而前,把这二人给按住了。芳竹狗腿地搬了个椅子过来,林谨容端端正正地坐了,又接了桂圆捧上来的茶,先啜了一口,架子端足,方道:“她们对我大不敬,一人两嘴巴。”眼睛是觑着芳竹的。

    芳竹咬了咬牙,挽起袖子,上前站定了,对着黄婆子和朱婆子,卯足了劲儿一人两嘴巴搧过去。黄婆子张口要喊冤,林谨容皱着眉头道:“再打”芳竹果然又连打了两耳光。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二人终于安生了。库房众人的心也渐渐踏实了下来——二奶奶不怕二太太。

    林谨容这才道:“你们敢对我这样无礼,也保不齐不敢对着老太太、太太们、大奶奶、大姑娘这样无状。二婶娘不在,不然也要这样教训你们。好了,谁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一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持不下。林谨容淡淡地道:“谁先动手打人的?”瓶子算什么,这才是重点。

    两只手指向王家的,十来只手指向朱婆子。少数服从多数,林谨容眼皮都不撩:“打碎一只瓶子算什么?我来替你们赔。但跑到库房来生事打人就不对了。你们是二婶娘的人,我不好替她管教你们,我这就亲自把你们送回去给她。”

    胡婆子眼睛一亮,知道自己做对了。

    林谨容环视众人,清脆地道:“不惹事不怕事。只要你们有理不犯错,尽心办差,凡事我担着”和人心相比,一只古董花瓶能价值几何?吃小亏,占大便宜。宋氏以为她顾惜那个所谓贤良温厚的名声,以为她年轻忍不下这口气,不肯吃暗亏赔一只瓶子,她偏偏就不贤良温厚不是懦弱

    第230章 大旗

    宋氏歪在榻上,半闭着眼,神色平静地听人回报库房那边的事情:“……二奶奶这会儿带了一群人过来了。”

    宋氏摆了摆手,来人垂着头退下去。吕氏忙道:“婆婆,她可真下得去手,和两个下人这般计较。接下来怎么办?”

    宋氏脸上带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不愧是姑侄,她这爱搧人耳刮子的脾气果然和你大伯母像得很啊。怎么办?开门待客。”

    吕氏欲言又止。她真是弄不明白宋氏到底想做什么,说是刁难林谨容吧,这样拙劣的伎俩,林谨容不但不买账,反而打了二房的脸,现在还找上门来了,又有什么意思。

    宋氏也没要和她解释的意思,只慢吞吞从榻上坐起,镇定自若地扶了扶发簪,又理了理裙褶。

    转眼间,外头就响起林谨容的笑声:“二婶娘,侄媳妇是来找您赔礼的。”

    吕氏打起帘子出去,勉强笑道:“二弟妹,进来说话。唷,这么多人?这是要做什么?”

    黄婆子和朱婆子哭眼抹泪地跪下去:“大奶奶,您要给奴婢们做主啊,太欺负人啦。”

    吕氏佯作惊讶:“这是怎么啦?让你们去换个瓶子,怎地就成了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林谨容看了胡婆子一眼。胡婆子会意,也扯了王家的跟着跪下去,哀哀哭告:“大奶奶,求您替奴婢们做主,奴婢们冤枉啊,她们借着太太的名义作乱。”

    林谨容等她们说完话了,方才道:“看看,清官难断家务事,今日刚出了孟婆子那事儿,接着就又出这事儿,真是不懂事,为了一个瓶子,就大打出手,丢尽了丑。”又指了指旁边一个盒子:“这瓶子,不拘是谁打坏的,都由我来赔,就算是小辈对长辈的一点孝敬之意。”

    芳竹和荔枝配合地打开盒子,一只漂亮的青绿色花瓶展现在众人面前,林谨容纤长白皙的手指在光滑如玉的瓷面上轻轻滑过,语气里不带一点儿火气:“这是我的嫁妆,也是前朝的古物,暂且就抵那只瓶子罢。我翻过账簿了,尽够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氏抬了抬眼皮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二侄儿媳妇真是大方。”

    林谨容含笑道:“不然还能为了点小财就伤了和气?不值当。这是花瓶的事儿,接下来我就要向二婶娘告状啦。”

    宋氏道:“你要告什么状?”

    林谨容道:“黄婆子和朱婆子打着您的旗号,一不听解释,无事生非,二是不守规矩,随便就动手打人。”

    胡婆子等人赶紧上前,亮出自个儿脸上身上的伤痕,哽咽道:“二太太,您可要替奴婢们做主。”

    黄婆子等人也道:“太太,是她们先动的手,她们十多个人打我二人,奴婢们脸都肿啦,还有内伤。”

    宋氏皱眉道:“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是分不清谁是谁非,侄儿媳妇,你看到是谁先动手的?”

    “我没看到,只看到胡家的满脸是血。”林谨容含笑道:“但黄家的和朱家的这脸却是我让人打的,她们口口声声打着您的旗号,对我大不敬,瞧,我的裙角上还有她们抓的手印呢。我就想啊,刚出了一个孟婆子那样的刁奴,怎么她们就半点不知趣呢?对我不敬事小,怎能由着她们玷污毁坏二婶娘的名声?这可不能纵容,便让人打了她们几个耳光,替二婶娘教训教训她们。二婶娘不会怪我吧?若是觉着我逾越了,我给您赔礼。”

    宋氏道:“当然不会,该打的。这些可恶的东西,我让她们去换个瓶子,她们就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刁难你呢。我还要再罚她们给你出出气呢。”一边说,一边就沉了脸,呵斥道:“还不来给二奶奶磕头认错,滚下去领罚?”

    黄婆子和朱婆子对视了一眼,都不肯给林谨容磕头认错:“奴婢们冤枉”

    林谨容含笑不语。

    宋氏便呵斥道:“拉下去,重重地打”那二人大声喊冤,连屋顶都差点没给掀翻了,宋氏却也不叫人捂她们的嘴,任由她们这样嚎。林谨容稳然不动,就和没听见似的。

    宋氏又吩咐吕氏:“拿钱来给胡婆子等人请大夫抓药,钱就从黄婆子和朱婆子二人的工钱里头扣。”

    “是。”吕氏简直是惊讶万分,宋氏这是玩的哪一出?倒像是故意送了两个人上门去助长林谨容威风的,这可不是宋氏的行事风格。

    宋氏亲切地道:“阿容,现在你可满意了?”

    林谨容正色道:“二婶娘处事真是公平。”

    宋氏就厉声训斥身边诸人:“谁再敢打着我的旗号,去二奶奶面前生事,下场就和今儿这两人一样的”

    林谨容冷眼看她做乔作张,做作够了,也就起身告辞:“要做的事还很多,我先告辞了。”

    宋氏当着众人的面,清清楚楚地道:“二侄儿媳妇,你慢走一步,我有句话要忠告你。”

    林谨容站定了,宋氏看着她,温和地道:“年轻人有闯劲,有魄力,是好事,但不要太过狠辣,太过急功近利了,留一点余地,温厚一点,对你是有好处的。”意思是林谨容逼她太甚,不留余地。

    林谨容笑笑:“我会跟着二婶娘好好学的。”人不犯她,她不犯人。最起码在这几年里,她必须得站得住,站得稳,她才能过上想过的日子,否则,一切都是做梦。

    宋氏便吩咐吕氏:“送你二弟妹出去。”

    林谨容出了宋氏的院子,就把笑容收了。姜是老的辣,看似她进了一步,宋氏退了一步,然则,宋氏这一退,比更进一步还厉害。想必过了今日,下头人都会传说她狠辣不让人的性子。但若是,她不如此,只怕库房诸人就要对她失望了。谁不希望自己的上司是个大方体贴,还有勇气和能力保护手下的人?所以她是硬着头皮,非上不可。

    林谨容回了库房,先安抚了众人一通,又扯出陆老太爷这面大旗张着,道:“不想留在这里的可以和我说,我不会为难谁。若是要留下来呢,就要好好办差。谁做了什么,谁是认真做事的人,我心里都有数,不委屈一个好人,也不放过捣乱的人,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剩下的都是和二房牵扯不深的人,她今日的表现给了众人一颗定心丸,众人便都做了选择,纷纷表示会认真当差,不会给她添麻烦。林谨容便当众宣布,暂由胡婆子来代行孟婆子之职,又点了几个今日表现不错的,分别夸赞几句,安排了职事,又当众行赏。算是把库房这边的人心给稳定了。

    陆老太爷听闻此事,许久不发一言,喜怒不辨,良久方道:“她倒是把老头子我这杆大旗舞得虎虎生威的。”从孟婆子那事儿到处置库房这事儿,林谨容真是无时无地不把他挂在嘴边,半点不隐藏,越用越好用。说她嚣张?好像也说不上,她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儿。但脸皮真是够厚的,手段也老辣,目前为止,宋氏竟是没从她手里讨着好。

    范褒不好发表言论,只在一旁笑:“库房里此番打发了这许多人,人手不足,二奶奶让小的问您的意思,哪些人得用?”

    陆老太爷道:“你拟个名册,让她去挑罢。”

    范褒应下不提。

    ……

    林谨容从林玉珍房里回来,便摆了一盘棋,自个儿和自个儿下,慢慢地琢磨,换过来换过去,为难自己,又解开,玩得不亦乐乎。

    芳竹默然在一旁站着,眼见夜越来越深,外头越来越安静,林谨容的棋戏仍然未完。她动了动早就站得有些麻木的双腿,清了清嗓子,道:“奶奶”腿一弯就要跪下去。

    “别”林谨容抬头瞟了她一眼,“好好儿的,你跪什么?”

    芳竹只得又站住了。

    林谨容又道:“这么晚了,你怎地还站在这里?不回去么?你的两个孩儿不是还小?你就不想他们?”

    芳竹哽咽起来。她之前有体面,那是因为她是林玉珍赏的人,又有之前照料陆缄的情分在里头,林玉珍和陆云还看重她,且那层纸没捅破,她是来帮林谨容的。可现在,孟婆子的事情已经从两方面证明她没有半点用处,还被荔枝给逮了个现行。她已然里外不是人,林玉珍不可能把她要回去,林谨容也不可能再同从前那般待她。眼瞅着这日子刚好过了点,一下子就又跌到了谷底。怎么办?她唯有恳求林谨容的原谅,但明显,林谨容不打算轻易饶过她。

    林谨容不悦地道:“你哭什么?”

    芳竹跪下去,膝行到她跟前,以头触地:“奶奶,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拿您的好心当做是好欺。奴婢有眼无珠,错看了奶奶,奴婢是咎由自取,但奴婢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林谨容不语。

    荔枝适时劝道:“奶奶,谁不会有糊涂的时候?况且有时候有些事也由不得人。”

    林谨容方道:“留不留你,我还要问过二爷的意思。先回去吧,这两天都不必进来伺候了。”只因这芳竹,除去是林玉珍的暗棋之外,实在得用,此时她急需人手,就此放弃不用有些不划算,故而要拿捏芳竹一回。

    芳竹却不知林谨容如何打算的,眼里露出几分绝望来,含着泪,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耷拉着肩膀去了。

    第231章 失势

    “奶奶,外头都在传,是库房的人不讲道理,打坏了瓶子,还打人。所以您才赔了二太太的瓶子,二太太为了让您脸面上好看,为了和气,这才打的黄婆子和朱婆子。现下人家都说二太太大度,才出了那种事儿,还能这样让着您。您到底是年轻了点,气盛了些。”樱桃气得两只脸颊鼓鼓的,满脸的不忿:“奴婢说不是这么回事儿,她们就说,要不,您为何要拿自个儿的嫁妆出来贴补?”

    “简直就是黑白颠倒。”豆儿是个老实人,也忍不住道:“奶奶当时就该弄个水落石出的,到底是谁打坏的瓶子,真要查不是查不出来。”

    林谨容笑道:“舍本求末了吧?若在一个碎瓶子上反反复复的查,那要耽搁多少时候,又要扯进多少人去?扯得清么?你们看看现在库房里的情形和前几日相比如何?”

    这几日库房里稳稳妥妥的,和前些日子那种表面上安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情形完全不同,是实实在在的稳妥。这些细微处,从管事婆子们的眼神和行动上就能看得出来。豆儿想了想,道:“虽则如此,但奴婢总是替奶奶不平。”

    林谨容叹道:“面子里子都有,谁不想要。可若是不能两全,里子可比面子重要得多。”

    荔枝在一旁替林谨容绣抹胸,闻言抬眸一笑:“面子是看着好看,里子是实惠。可奶奶这件抹胸,却是面子和里子都要好的才行。”

    林谨容沾了点清水,弹到她脸颊上:“这张嘴越来越利索了。”

    桂圆进来小声道:“奶奶,芳竹又来了,送了几枝绢做的榴花来。说是这两日在家里歇着,没事儿做,扎了孝敬奶奶的。”一边说,一边打开手里的小盒子,盒子里四枝红绢做的石榴花,做得惟妙惟肖,好似活的一般,十分精细。

    林谨容瞅了一眼:“收了。”

    芳竹在外探长脖子往里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从那日林谨容明确表示要等陆缄回来再定她的去向后,已然过了五日。她心中忧虑,第三日送了一匣子自家蒸的糕点来,没遇到林谨容,放下糕点就走了。过后也没消息,她左思右想,便又扎了这几朵榴花,打听清楚林谨容在才送了进来。

    桂圆进去就不见出来,她的眼里忍不住又带了泪光。桂嬷嬷在一旁瞧见,此一时彼一时,这便又于心不忍了,就招手叫她过去,倒了杯茶给她:“日头大,过来这里坐着等。奶奶是个心软不过的好人,不会生太久气的。”

    现下府里众人都知她失了主子的欢心,待她再不似从前。就连林玉珍和陆云,也不曾派人来找过她,或是过问一声。她这里失势,她男人刘五在外院行走也难免受人挤兑,回家来就唉声叹气的,还有两个孩儿嗷嗷待哺。芳竹此时心中正是最凄惶的时候,得了这声安慰,眼圈儿都红了。有千言万语涌在喉头,却是一句话也不能说,只得垂了头,低声道:“奶奶是个好人。”没打她,没骂她,还能怎么着?

    桂嬷嬷叹了口气,也没多话可讲,只往芳竹杯子里又注了点儿水。须臾,桂圆出来,倨傲地道:“奶奶收了花儿,说是扎得不错,但要午睡,没空见你,这是赏给你的钱。先回去等着罢。”

    芳竹口干舌燥地看着面前的一贯钱,并不去接,强笑道:“多多有劳妹妹,给妹妹买朵花儿戴。”

    桂圆不客气地收了:“回去吧。我也要去办差了。”现在芳竹在她眼里,可是半点威胁都没有了。就算是林谨容大发慈悲,芳竹又能重新回来当差,也再不可能似从前那般风光了。无非就是主子垂怜,给口饭吃。

    芳竹艰涩地道:“不知二爷快回来了么?”

    桂圆不耐烦:“主子的事儿,怎会是我们这等人能知道的。二爷要回来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和我们说道?”

    桂嬷嬷就瞪了她一眼,安抚芳竹:“先回去等着罢,当时说的不是去半个月么,这也快啦。”

    芳竹便垂了头,步履沉重地出了林谨容的院子。正道上人来人往的,有几个粗使婆子正在搬动一些粗笨的老家具,见她过来,便有人同她打招呼:“刘五家的,过来搭把手呗。”

    这种活儿,可不是芳竹这样体面大丫头出身的人干的。若是从前,这些人根本不敢和她这样说话,开玩笑都不敢。可此时不比从前,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装着不曾听见,从这几人身边走过就算了。

    才行得两步,就听人言:“什么东西,天天吃白食,这会儿看着还傲,过几日不得也被卖出去,有什么稀罕的,拿什么架子?”

    芳竹只觉得一张脸火烧火燎的,回过头去瞧,认得说这话的那人和孟婆子带点亲。孟婆子一家子人前几日尽数被发卖了出去,但到底是在这府里多年,亲亲戚戚总有几个,惹不起林谨容和林谨容跟前得力的丫头婆子,找她这个失势之人的麻烦总是可以的。

    她还未开口,那人已经一脸挑衅地道:“看什么看?不服气?你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不过就是主子不要的一条狗而已,稀罕什么?你别看你这会儿还人模狗样的学着主子们穿点绫罗绸缎,过几日,恐怕还不如我”

    这些话字字诛心,芳竹心里难受之极。再看众人,都是扬着帕子看热闹。她从前虽不是主子面前什么大红大紫之人,却也有几分体面在,更因自己和男人都能干,还有几分傲气。这会儿她心里郁气集结,却也不耐烦理睬这些人,和她们争吵失了身份和体面。便含着泪转身而去,寻了条僻静的小路,擦了两把眼泪,慢慢走了散心。但这情形落在旁人眼里,真正伤心失意。

    陆家的园子很大,主子们多数住在南边、西边、东边,往北边去,就没什么人了,除了一个没人住的小院子外,就只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荷花池上头修了个水榭,乃是夏日里纳凉的好地方,每当盛夏之日,各房各院的主子们总是带了碧纱橱来此纳凉赏荷。但平日里真是人迹罕至的,又当午后,众人不当差的都去午休,当差的则不会往这里来,她便想着来此坐坐避一避,也省得这当口出了府门,叫众人知道她又无事可做,嚼舌头,流言难听。

    荷花池去年冬天才清过淤泥,水清汪汪的,荷叶田田,风一吹,发出一阵“扑簌簌”的响声,看着十分青翠可爱。水里养了好些锦鲤,个个儿吃得圆滚滚的,花团锦簇,正是陆老太爷高价从外地买来的爱物。

    芳竹沿着池子走了半圈,心情也就渐渐好了,还颇有几分豁然开朗之意。林谨容还肯让她进院子,也没把话说死,适才赏她的是一贯钱,而非是些什么中看不中用的糕点之类的东西。那就说明什么,林谨容只是晾晾她,做给林玉珍和陆云看的,应该还是愿意让她回去的。她也不指望能和从前一样,就算是放远一点,还去茶肆奔走什么的,她也愿意,总比夹在两头为难的好。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就好了许多,于是上了水榭,寻了个不易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来歇息。坐着坐着,就有些发困了,睁着眼四处看了看,见四周静悄悄的,不要说人影儿,就连鸟叫声都没有,便放心大胆地拢了拢衣裳,半躺着靠在柱子上睡觉。

    荷花池边的柳树荫里,探出一个人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缩了回去。芳竹半点不知,一连担忧了好几日,吃睡皆不得安宁的她,骤然放松了,就说不出的疲惫,犹自睡得香甜。

    ……

    陆老太爷每日午后也有午休的习惯,这一日,他先在聚贤阁外头的小花圃里巡游了一圈,拔了几根草,又去廊下逗了逗他那只心爱的倒挂雀,困意渐渐来了。刚伸了个懒腰,就见陆纶和陆缮趴在书房的窗口眼巴巴地看着他,心想这俩孩子马上就要送去太明府的,心里一软,便开了恩:“我去午休,你二人若是不睡,便也出去走走。”

    陆纶哪里听得这句话,当下欢呼一声,转身就抓了一本书扔上天去,跳着脚跑去接住了,使劲揉了陆缮的脸颊两下,笑道:“咱们去园子里走走”

    陆缮兴奋得两眼发亮,却是胆怯地看着陆老太爷。陆老太爷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陆缮的头,待要去摸陆纶,才发现陆纶早就和自家一般高了,不由失笑。陆纶却又调皮,俯下身子低下头来给他摸。

    陆老太爷虽然常骂陆纶顽劣,其实心里很爱这个豪爽纯净的孙子,由不得笑了,吩咐小厮:“好生伺候着,不许有任何差池。”

    才等他转身进了屋,陆纶就恶声恶气地把小厮给骂走了,与陆缮一道鬼鬼祟祟地去了他的院子,摸出一根鱼线并装着小刀火石盐花椒等物的一个小包裹来,又鬼鬼祟祟地避开下人,捡着那偏僻的小径朝着园子北边走去,半途又停下来,在花圃里挖了半瓶子的蚯蚓。

    第232章 天意

    二人悄悄溜到荷花池边,陆纶四处打量一番,低声道:“如何?我就说此时无人在此,六弟你可信了?这些鱼,又肥又味美。越是得不到吃,越是想吃,越是好吃。”

    陆缮有些紧张:“可我觉着我们还是该选个更隐蔽的地方才是。若是祖父知晓我们要吃他的锦鲤,那可不是耍处。”

    陆纶道:“那当然,跟我来,我知道什么地方最隐蔽。”这种事儿他可不是第一次干,自然有据点。

    陆缮跟着他,一头钻进了荷花池边的矮树丛中,借着一丛高高的菖蒲,刚好把二人的身形遮了个严严实实,又是迎着光的,池水里并看不到二人的倒影。

    陆纶从瓶子里取出一根蚯蚓,递给陆缮:“把它扯成两截。”那蚯蚓在他粗粗的手指上来回扭动着,一忽儿长,一忽儿短,一忽儿细,一忽儿粗。“呕”陆缮捂住嘴,脸色煞白,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陆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男子汉大丈夫,怕这么个玩意儿,真是没出息。”嘴里骂着,却是没有逼他,自个儿就将那蚯蚓扯作两截,穿在了鱼钩上,也不用钓竿,就将那系了芦苇杆子做浮漂的鱼线扔进了池子里,就兴致勃勃地等着鱼儿上钩了。

    陆缮缓过来,安安静静地守在他身边,盯着波光云影,满眼绿荷发呆。

    陆纶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六弟,你为何总是和二哥那般别扭?他心里可疼你,经常找我问你的事儿。”

    陆缮垂着眼不语。

    陆纶道:“看看你这别扭样儿,还不如个娘儿们。到底如何,此处又无外人,你且说来我听听,可是有道理没道理。”

    陆缮犹豫许久方道:“他没良心。”

    陆纶吃惊之极:“他没良心?”话出了口,又觉着自己表现得太过惊讶了些,容易吓着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