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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 意千重第25部分阅读

      世婚 意千重 作者:未知

    ,刚才吴二哥要带你骑马,娘刚回绝了他,说你受了凉,转眼你就要全哥哥带你骑,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慎之红了眼圈:“可我明明没有受凉,是娘撒谎。 秋读阁”

    陶氏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却又不知该怎么和林慎之解释自己的行为,便冷声喝道:“我说了算,不许就是不许”眼看着林慎之的嘴瘪了,好似要哭,又骂:“不许哭不听话就去和你爹坐。”

    林慎之生生忍住了,却背过身去面对着车壁,不肯看陶氏。林谨容探过头去朝他挤眼睛:“哎呦,生气了呢。”

    林慎之撅着嘴不理,林谨容越挨越近,笑道:“我看看啊,这么点小事就要哭鼻子,真是我勇敢的小七弟么?”

    林慎之想哭又想笑,又羞又窘,伸出一只手去推林谨容的脸,咬着牙道:“不许看我”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谨容忙拿帕子给他轻轻擦去了,搂他入怀,低声笑道:“多大的事啊,就值得哭?来,我告诉你母亲为什么要这么说。”光是训斥不说明原因,是不行的。

    “不听。”林慎之捂住脸。

    “真不听?”林谨容也不管他,径自小声道:“娘不让你和吴二哥一起骑马是因为担心你,同时也真的怕麻烦吴二哥,不直说的原因是为了让大家的面子上更好看一点。你知道爹爹为什么要生吴二哥的气么?”

    林慎之不说话,却也不哭了。他当然知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谨容继续道:“就是因为吴二哥不给爹爹留面子啊。这人呢,面子是互相给的,最好是留点余地,给人留几分情面,日后才好见面。娘这个不是撒谎,是委婉地拒绝。懂了么?”想了想,又郑重添了一句:“当然,也分情由的,小事可留情面,原则性的大事,该怎么做还得做,人不能失了风骨。”她就是吃够了不分情由,只管让步的亏,林慎之可不能再吃这个亏。

    林慎之慢慢放了手,抠着坐垫上的花纹,良久方道:“为何吴二哥要这么做呢?他为什么不和娘一样委婉一点,给爹留点面子呢?”

    林谨容叹了口气,笑道:“他和我们不同。”

    林慎之想了许久,道:“怎么不同?他家比我家有钱,他比我们有本事么?”

    “可以这么说吧。”林谨容低声道:“慎之,你要记着,只有自己做好人,做好事,有本事,才会自然而然地受人尊敬。受人尊敬,这件事是怎么都强求不来的。”

    陶氏一手按住林慎之的肩头,沉声道:“你一定要好好读书,给娘和你两个姐姐争口气。”

    林谨容固然也极希望林慎之能够读好书,却觉得做人更紧要,只不当着陶氏的面说,背地里握住了林慎之的手,朝他温柔一笑:“读书的事情慎之尽力就好,但一定要做个好人。”

    有管事在外扬声叫道:“太太,表少爷接咱们来啦”

    陶氏忙掀开车帘子,果见陶凤棠和吴襄并辔而行,身后还跟着几个管事,笑容灿烂地朝着自家的车马赶过来,忙叫人停住马车,和陶凤棠打招呼:“凤棠”

    “姑母辛苦,一路可还顺利?”陶凤棠跳下马,直直朝着陶氏的车快步奔将过来行礼问好,眼角偷偷往马车里瞟。就算是明知林谨音不可能来,却也还是饱含了希望。

    林谨容晓得他在找谁,不由一声轻笑:“大表哥好。”

    陶凤棠看清楚了里头只有林谨容和林慎之、陶氏三人,并没有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由来一阵失望,怏怏一笑:“父母亲在家洒扫待客,从昨日起就念叨着你们的。”

    陶氏笑道:“我也一直想念着他们。”

    林三老爷在后头一张车上使劲咳嗽了一声,陶凤棠抿嘴笑了笑,道:“我去同姑父请安问好。”于是走到林三老爷车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又问了好。

    林三老爷受伤的心灵总算是得到些许安慰,便亲热地拉他上车说话,陶凤棠也不推辞,告了罪,果真上了林三老爷的车,有问必答。之后,林三老爷故意拉着他表示亲热,不理吴襄,仿佛这样,就能挽回点什么似的。

    吴襄何等聪明,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并不放在心上,他宁愿同林世全混在一处,也不愿意和林三老爷混在一处,便朝陶凤棠坏笑着挤眼睛,陶凤棠晓得他的脾气,只能是无奈一笑。

    陶氏看在眼里,由不得暗自感叹,还是自家的亲侄儿体贴周到,懂得给自己留面子,于是又疼陶凤棠几分。

    林谨容不是第一次来清州,但从前来的时候太小,岁月久远,早就忘了清州的繁华。坐在车中,只听得街道上熙熙攘攘,叫卖声响成一片,路上又拥挤,马车行得极慢,有心偷看两眼,又怕给陶家的下人看去看轻了自家,只得强自忍着安慰自己,不急,不急,有的是机会。

    好容易马车驶进陶家的侧门,众人下了车,陶舜钦、吴氏带着两个女儿和小儿子站在垂花门口迎了上来,还没开口呢,陶氏就眼泪汪汪,动情地喊了一声:“哥哥、嫂嫂。”然后盯着吴氏看了两眼,瘪着嘴道:“你怎地又瘦了?”

    “没事,没事。”吴氏赶紧劝她:“收收泪,给孩子们看笑话。”笑嘻嘻地将陶氏的关注点忽略过了,朝身后笑道:“孩子们还不来和你们姑母姑父、表姐弟见礼?”

    于是众人纷纷上前见礼,吴襄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到林谨容、林慎之和陶家表姐妹和表弟们见过礼了,方才上前和吴氏行礼问好。

    吴氏见了这个有本事的亲侄儿,又是一层欢喜,少不得拉着好一番问长问短,却又不曾冷落了陶氏等人,轻轻一拍小儿子凤举的肩膀:“领你小七弟去玩。”于是领着众人一路往里,随意说的几个话题都是众人感兴趣,谁都说得上来的,顿时一派欢乐热闹。

    林谨容看在眼里,又是一番感叹,舅母做起这些事情来,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被冷落,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正想着,陶家两个姑娘,大姑娘凤卿,三姑娘凤翔,一左一右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去捏她的脸颊,亲热地道:“小丫头又长大了。”

    林谨容看着两个表姐,心情说不出的好,也反过去捏她们的脸颊:“你们倒是不认生,几年不见,一来就捏我的脸。”

    陶凤卿年纪和林谨音差不多大,也是就等着陶凤棠成了亲就要出门的,早就跟着吴氏学理家的,大方泼辣得紧,一手捏住林谨容的手,笑道:“认什么生,小丫头再长几十年还是小丫头,我照旧捏得你的脸。你却捏不得我的脸。”

    三姑娘凤翔哈哈一笑,也将林谨容的另一只手给按住了,继续捏她的脸:“我也是,捏得你,你捏不得我。”

    林谨容原本还想装装矜持,此刻再也装不得,和她们笑闹成一团:“等我姐姐来捏你们两个的脸”

    第96章 相托

    吴氏生了三个女儿一双儿子,二姑娘刚序齿就夭折了,只剩下儿女各一双,个个儿都秉承了陶家人的清秀高大,男的仪表堂堂,女的娟秀美丽,一排地坐着,真是很养眼。

    陶氏夸赞了一回,挨个儿叫上前去给见面礼。这见面礼给得很足,男孩子每人一对玉佩,一方上品端砚;女孩子则是一对红珊瑚钗子,一副蜜蜡耳坠,又有特意请人从太明府带来的衣料若干,仿佛是想把之前兄嫂待自己的好全都给补上似的。林三老爷要顾面子,又另外给了陶家兄妹每人一对装在酸枝木盒子里的琉璃华彩细毫笔。

    林谨容将林谨音亲手做的鞋呈上。吴氏和陶舜钦的是家常和外出的鞋各一双,鞋面绣的是五福捧寿,用料讲究,做工精美,其余人等,包括陶凤棠在内都只是一双,唯独不同的是,陶凤棠的鞋底绣了平安两个字,还被十岁的陶凤举给嚷嚷了出来,于是皆大欢喜。

    是夜,陶家设了家宴,众人好吃好喝,叙旧说笑自是不提。宴席过了一半,陶氏喝得有些醉了,拉着吴氏低声说话:“若不是你们护着我,我只怕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说着就有些哽咽。

    林谨容忙去拦她:“娘,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不要喝了。”夺了她手里的酒,接过丫鬟递来的热帕子,给她擦脸擦手,又喂她喝了一杯浓茶醒酒。

    陶氏也就顺着女儿的意,由着女儿伺候自己,舒服地看着吴氏笑:“看看,现在这丫头就专管我。”

    “真是个好姑娘。”吴氏眯眼笑着:“我算是放心了。早前瞧着这丫头一天闷声不响的,又长得瘦弱,总担忧她受了气都不敢吱声。从去岁你家老太太做寿开始,再到现在,真是放心了。”话音未落,陶三姑娘凤翔也接了丫头递上来的热帕子来给她擦脸,撒娇道:“娘,莫羡慕姑母,您有我。”

    大姑娘凤卿命人撤下冷菜换上热菜,也来凑热闹,姐妹俩围着吴氏,擦脸的擦脸,揉肩的揉肩。吴氏心情大好,笑道:“看看,可真有良心,没白生养她们。现在凤卿都管家了,我乐得轻松自在。”

    凤卿喂吴氏喝茶:“多亏得娘给女儿机会呢。”

    吴氏咂了一下嘴,故意奇道:“这茶怎么是甜的?”

    陶氏哈哈笑道:“女儿孝敬的当然要甜上几分。凤卿丫头再灌你母亲一壶,反正是甜的。”

    “你个坏东西,教坏我的女儿。”吴氏捏了陶氏一把,陶氏笑道:“我就是和嫂嫂学的。”姑嫂笑作一团。

    林谨容的心中由来一酸。大表姐嫁得远,这是她在家陪吴氏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之后,吴氏的病越来越严重,林谨音进门的第二年就卧床不起,苦苦撑到林谨音生了长孙就撒手人寰。大表姐不眠不休地连夜赶回来,也没能见着最后一面,在灵前几乎哭昏死过去……子欲养而亲不待,林谨容轻轻抱住了陶氏的胳膊,把头靠在陶氏的肩膀上,低低喊了声:“娘……”

    陶氏微笑着将头顶着女儿的头:“什么事?”

    林谨容甜甜一笑:“没事,就是想你了。”

    凤翔便划着脸羞林谨容:“羞啊,羞啊,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小七弟撒娇。”吴氏一把搂住她的小腰,将她往怀里带,笑道:“来来,别嫉妒你表妹,你也有我。”

    正笑着,脸蛋红扑扑的林慎之从外头跑进来,一头扎进陶氏怀里,笑道:“娘,我们在舅舅家多住些日子好不好?我喜欢和大表哥、二表哥在一起玩。”

    凤翔就逗他:“小七弟只喜欢大表哥和二表哥,不喜欢我和大表姐么?什么道理啊?我伤心了。”

    林慎之害羞地侧脸看着她:“你是女人,不能随便说喜欢的。”

    凤翔叉着腰道:“你个小屁孩儿,懂得什么女人男人。”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待到月上梢头,宴席方才散了。许久之后,林谨容仍然记得这一夜的欢乐轻松,每当不顺意之时想起来,仍觉温暖不已。

    第二日清晨,林谨容还躺在床上,凤翔就来砸门:“阿容起来,我们上街去耍。”

    林谨容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街上?”

    在林家,要出趟门十分不容易,先要陶氏同意,然后再要林老太太同意,又要惊动周氏派车马,还要找跟随的婆子管事,种种艰难,种种不容易。枉她还盘算了许久,盘算着等吴氏的生辰过后,瞅了机会开口出门去溜达,再趁机往榷场去呢,怎地一觉醒来就有人叫她出门上街去耍?

    陶凤翔看到她那傻样儿,不由哈哈笑道:“傻了吧就猜着你会是这表情。”

    “原来表姐是骗我的。”林谨容叹了口气,穿衣起床盥洗:“我就说哪儿有那么容易,你就欺负我这种老实人。”

    陶凤翔见她蔫巴巴,慢吞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傻子,真的出去玩,弄快点大哥这个时候已经把车套好了,把你的兜帽披风和面幕一起带上。”

    林谨容忙加快了动作:“舅母要做生,难道不用我们在家帮忙的?是谁这么好心,会放我们上街去?”

    “你还真操闲心,早就准备妥当了的,哪能等到这个时候?”陶凤翔嫌荔枝的动作慢,夺了梳子利落地替林谨容梳了两个丫髻,戴了几朵珠花,笑道:“是吴二哥昨夜就和我爹说了要上街去玩,哥哥陪他,你家那个族兄和小七弟也要去,我也想去,就说你也要去,我母亲和姑母的心情好,就应了。你等会儿可别出卖我。”

    林谨容感谢她尚且来不及,又怎会出卖她?当下收拾妥当,表姐妹二人手牵着手的去见陶氏和吴氏。

    吴氏正和陶氏讨论林亦之的婚事:“上次你写信和我说的那两家人,我都去打听过了。姓孙那家姑娘我见过,今年十六岁,年纪是大了点,但模样儿周正,性情看着也还好,只可惜母亲死得早,十三岁时父亲也亡故了,守孝就耽搁到了现在,家境尚算殷实,却又是哥嫂当家,不知是否舍得给妆奁。你大嫂介绍的姓范那家住在城西,也是书香世家,祖父中过进士,任过一府提举学事的,但这姑娘是庶女,嫡母厉害得紧,从未见过带出来做客,不知品貌心性如何,妆奁想必也不会太多。”

    陶氏听吴氏的意思是倾向于孙家的姑娘,心里却又些嫌那姑娘年纪大了,父母双亡,母亲还死得早,又是嫡女,谁知道嫁过去能不能服气?范家这个是庶女,被嫡母打压得紧,也许更懂得收敛,便道:“妆奁的事情可以慢慢谈,不如先相看范家的姑娘。”

    庶女哪儿能和嫡女比?何况孙家的姑娘自己见过,印象真不错,吴氏有些不赞同,却不好细劝,便笑道:“行,反正是先相看又不是立刻就定下。要实在不行,再看看别的也行。清州那边你都看过了?”

    陶氏道:“清州那边的情形你也是晓得的,彼此知根知底,实在不好找到合适的人家。我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人家看得上的,我又看不上,总之是不妥当。不知范家家风如何?”

    吴氏道:“范家啊,姬妾有些多,子女也不少,但还好,没出过丑闻。”

    林谨容进来,正好听见个尾巴,顿时十二分的警惕,便笑道:“娘和舅母在说什么呢?”

    陶氏道:“小孩子家的,不干你的事。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吩咐你,你要出门去看看是可以的,但要让龚妈妈跟着你,一切都听你大表哥和龚妈妈的,不许胡闹,不许乱跑,不许给你表哥和表姐惹麻烦,把你七弟招呼好。”

    林谨容暗想,左右这几日陶氏也不可能就把林亦之的婚事定下,也不急,便笑着应了,保证一定会把林慎之全须全尾地带回来,绝对不惹任何麻烦。

    陶凤翔也保证会看好林谨容,吴氏笑道:“你又是个省心的?不许撺掇你妹妹。”

    陶凤棠笑嘻嘻地走进来:“好了,都交给儿子,保证把几个弟弟妹妹安生带回来。”

    见几个孩子出去了,陶氏方又压低了声音同吴氏道:“嫂嫂,有件事情要相托你,囡囡不小,得打算了。这丫头可真是不可貌相,再有主见不过,做了几桩事,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你瞧着,这清州可有什么厚道殷实的,年貌又相当的人家?不求什么进士,就似凤棠那般宽厚体贴能干的就好。”

    吴氏为难地托着下巴道:“若是旁人的婚事,我张口就可以说来,可换了自家的外甥女儿,一时之间倒是很有些难,总觉得不妥,且慢慢打听着。清州就没有合适的?你家姑太太那个嗣子,定下来啦?没定下来你家老太太怕是不肯吧?”

    “真是好笑,得由着他家选着来呢。”陶氏忿忿地道:“还好差不多了。”

    吴氏好奇道:“花落谁家啊?”

    陶氏哈哈一笑:“嫂嫂这个形容好,陆缄那孩子果然长得和朵花儿似的,如果不错,该是二房。大房已经打算把他们五姑娘说给她舅舅家的表哥了。早前争得那个火热啊,你是不知道……”

    姑嫂二人越凑越近,说到高兴处哈哈大笑。

    第97章 偶遇

    林谨容问陶凤棠:“大表哥,我们今日会去榷场么?”

    陶凤棠笑道:“就是在街上逛逛,榷场里头的人太多太杂,不适合你们去。”

    林谨容不解:“为什么?”

    陶凤翔朝她做了个很凶恶的表情,吓唬道:“大荣蛮子野蛮呗,里头还有充军流配的恶人,脸上刺了青,看见你这样的姑娘眼睛都不会眨的,会追着走两条街,还会去掀你的面幕,你不怕?”

    林谨容并不信:“既然这么糟糕,表姐怎会知道?”

    “……”陶凤翔一时语塞,随即理直气壮地道:“我那是穿了男子衣服和我爹爹、还有大哥一起去的,身旁围着十多个小厮管事呢,自然不怕。”

    林谨容艳羡道:“真好。我早前还想着一定要去榷场长长见识,现在看来这辈子怕是都没这个机会了。晓得我以后可还有机会来清州?”边说边瞟着陶凤棠,一脸的可怜相。

    陶凤棠心软,低声道:“你别听你三表姐瞎说,她故意吓唬你的。榷场里的女子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只这次不能去,我要照管你们,还要管吴襄,顾不过来。改日吧。”

    改日,谁知道陶氏会在这里留几天?后面还要替林亦之相看婚事呢,现在抓住机会才是最现实的。林谨容扯了陶凤翔的手低声央求:“三表姐……”

    陶凤翔本就想去榷场,却怕被斥责,只推道:“不要问我,我说话不起用的。反正我不会乱说话就是了。”

    林谨容的神情越发可怜:“大表哥,去年你去我家,你让曾答应过日后欠我一个要求,你还记得不?”那时陶凤棠偷偷给林谨音带了礼物,托她和林谨音说,她便趁机提了个小要求,现在正是用的时候。

    陶凤翔立刻好奇地道:“什么事,什么事?快说给我听。”

    陶凤棠的脸一红,轻轻拍了妹妹一下,道:“先出门,到时候又再说。”言罢率先往前去。

    陶凤翔便笑:“哥哥这是答应了。你和我说,到底是什么事?说了有好处的哦。”

    林谨容轻轻摇头:“没有什么事。”那些事情只能她和林谨音、陶凤棠知晓,才不说给旁人听呢。

    “切小气”陶凤翔也不生气,轻轻掐了掐她的脸:“你绣的那个帕子好看,再做两块给我我就不和你计较。”

    “休要说两块,就是五块也行,等我回去做了就使人给你们带来。”林谨容握紧表姐的手,笑嘻嘻地出了二门。

    男孩子们早就等得不耐烦,见她二人终于出来了,陶凤举便装出一副老成样叹道:“女孩子就是麻烦,出个门也要拖沓这么久。”一转眼看到了不紧不慢跟在后头的龚妈妈和吴氏身边的宋妈妈,便收了声,转而小声道:“还引来两个麻烦虫。”

    陶凤棠骂道:“再瞎说你就留下来,不缺你一人。”

    他这个长兄极有威信,陶凤举并不敢回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气。

    林慎之睁大眼睛看着陶凤举,极其担忧而委屈地小声道:“二表哥,你也嫌我们烦么?”

    陶凤举的脸顿时红透了,矢口否认:“哪有?不然我也不会拉我的小马给你骑,不会答应带你去钓鱼。我是说,妈妈们最爱管闲事会打扰我们,影响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林慎之就开心起来:“二表哥,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陶凤举的脸越发的红。

    “走吧再不走就迟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襄听到林慎之说了那话,联想到林谨容昨夜就让人还了他的书,那书分明就没看,也没说还要借什么书,心里突然间就有些不是滋味,一马当先朝外头而去。

    林世全想了想,也打马跟上,很快追上他,二人交谈了几句,吴襄才算是放慢了速度。

    清州与大荣相近,有官办、民办两个榷场。官办的榷场就设在城里,本朝官府用缯帛罗绮来换大荣的骆驼、马、牛、羊、玉、毡毯、甘草等物,又以香药、瓷漆器物、姜桂等物去换大荣的蜜蜡、毛褐、苁蓉、麝脐、羱羚、柴胡、红花、翎毛、硇砂等物。

    这些物资都是官府一手把持并不许民间交易的,可是官营的这些东西哪里又够世人花用?利字当头,就有无数的人铤而走险,私底下设了个榷场偷偷交易,不但交易民市之物,也大肆交易官营之物,私贩不绝。这就是民办榷场的由来。只可惜民办榷场上不得台面,是一个隐形的存在,没有熟人介绍,休想做什么生意。

    “其实也就是隐藏在官办榷场里的,你看着这些人,表面上好似一本正经,遵纪守法的,其实呀,私底下做这些事就少不得他们一份”陶凤翔紧紧挽着林谨容的手臂,指点两旁自己最熟悉,最感兴趣的店铺给她看,“这家的玉不错,这家有琉璃器,这家私底下偷卖珊瑚和琥珀的,啊对了,这家的香料也不错”

    林谨容吃力地默默记下从陶家兄妹那里听来的信息,珠贝、玳瑁、犀象、镔铁、鼊皮、珊瑚、琥珀、玛瑙、||乳|香、木香、石脂、硫磺、沉香等等东西都是官营,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有些陌生,有些熟悉,一口气说了看了这么多,要全都记下来,实是有些吃力。

    林世全看在眼里,趁着陶凤翔低头看一串蜜蜡手串,觑空靠过来,小声道:“四妹妹,记不住就别记了,我记了一些,回去后再求他们写一个给我,总能记下的。”说完果然又去缠着陶凤棠问东问西,好奇地让商家拿这个来看,拿那个来看,脸皮厚到极点,半点不怕人家嫌他烦。

    果然是多个人多一分力量,林世全的确比自己更方便打听这些事情,人家也不会敷衍他。林谨容松了一口气,开始回忆当年官府都放开了些什么物事,想来想去,只记得木香、石脂、硫磺、沉香、丁香、胡椒等物是放开了的。听说还有卖粮食的,也不知在哪里?

    正在沉思间,陶凤翔拉了她一把,让她看店家摆出的一整盒琉璃簪子:“你看这个,价格可比别处便宜许多的,你不买点回去送人?”

    出来一趟,自然要准备些手礼的,林谨容低头挑选簪子,陶凤翔却又看中了一套琉璃彩绘杯盏,嚷嚷着叫店家拿下来看。

    吴襄闲逛了一圈,走过来在林谨容身边站定了,道:“四妹妹,你帮我挑几枝,我拿去送我娘和婶娘,还有大嫂和堂妹们。”

    林谨容微微一笑,也就大方地按着自己的喜好,挑了几枝出来:“吴二哥看看这个可以么?”

    吴襄看也不看就命人包起来:“你的眼光我是相信的。就没看见过你穿戴得难看。”

    林谨容笑而不语,继续挑选簪子。

    见她并不答话,清清淡淡的,吴襄不由又犹豫又纠结。熟识的几个女孩子中,除了杨茉,他也就是和林谨容最谈得来,特别是吹埙似是知音,就是分茶也还有好些技艺想和她切磋讨教呢。他想和林谨容说他只是针对林三老爷,并不是针对他们其他人,各是各的,可这话到了口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犹豫许久,他顺手从盒子里挑出一枝湛蓝色的琉璃簪子递给林谨容看,笑道:“这个宝石蓝最适合姑母戴了。”又挑了一枝绿得如同翡翠一般的:“这个和你身上的衣服相配。”

    林谨容今日穿的是件玉色的锦襦配翠绿的长裙,色彩是统一的,但她年纪尚幼,根本用不上这个,也不给吴襄留面子,干脆地摇头:“这个不适合我,太老气了,可以送我祖母。”

    龚妈妈在一旁瞧着,微微一笑,继续和宋妈妈两个闲磕牙。

    果然是被得罪狠了,吴襄不由一阵尴尬,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话。

    却听旁边有人微微含了讥讽地笑道:“咦,吴二少什么时候改行卖钗了?”

    林谨容听到这个声音,全身都绷紧了,猛地回头,果然看见陆缄领了长寿一道,淡笑着站在铺子门口,眼神略带了讽刺,来来回回地在她和吴襄二人身上逡巡。这人不是先在太明府,又被林玉珍派专人接回家的么?怎地跑到这里来了?简直就是阴魂不散。林谨容淡漠回头,并不多看他一眼。倒是龚妈妈和荔枝都惊讶地喊了一声:“表少爷,您怎会在这里?”

    吴襄也是吃惊地张开嘴,指着陆缄失声道:“你,你怎会在这里?”

    “你来得,我就来不得?”陆缄朝龚妈妈和荔枝淡笑着微一点头,一甩袍子,朝林谨容走过去,轻轻拨弄了她面前的琉璃簪子几下,鄙夷地收回手:“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值得你们在这里刨这许久。前头有比这个更好看的。”

    林谨容看见他就来气,她真想不通,这世上怎会有脸皮这样厚的人,明明晓得人家讨厌他,他偏偏还凑上来。当下冷着脸,抓了那枝碧绿色的簪子和另外几枝朗声道:“店家,帮我把这个包起来,都要了。”

    她虽带着面幕,陆缄却本能地感受到她的冷淡和排斥,也不再和她说话,回头同吴襄笑道:“我在外面看见染墨,就走进来,果然看到你在这里卖钗。”手一挥袍袖一拂,不露痕迹地将林谨容面前那盒琉璃簪子扫落下去。

    第98章 战书

    “哎呀”林谨容根本不防陆缄会这样不要脸,大惊失色的同时手忙脚乱地去扶,龚妈妈也忙凑过来帮忙,却是根本都来不及,眼看着一盒子琉璃簪子就要落地砸成齑粉,只见陆缄身子迅速一矮,手同时把袍角牵开,一下子就将那盒子琉璃簪子给尽数兜住了。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林谨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缄已然将那盒子琉璃簪子稳稳地放在了柜台上,认真将簪子摆放整齐了,挑出两枝被损坏的簪子摆放在一旁,先同店家赔礼,随即看着她,摆出一副长兄的样子语重心长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是这样毛手毛脚的。”

    刚才他的小动作太隐蔽,只有林谨容看见,吴襄等人离得如此之近,也没看见,都只当是林谨容不小心,碰掉了盒子,闻言都露出赞同和庆幸的神情来。

    吴襄道:“有惊无险。四妹妹你真得感谢你二表哥。”

    “……”林谨容牙齿都磨碎了,她和他很熟吗?他就知道她还是这样毛手毛脚的?她凭什么要谢他啊?

    “吓死我了”陶凤翔拍着胸脯走过来,心有余悸地道:“差点就要赔死”又好奇地看着陆缄道:“你是谁?手脚挺快的,谢你啦”琉璃簪子固然比不得翡翠玉石水晶珍贵,但这么一大盒子也要值不少钱,最紧要的是,就算店家不趁机敲诈也多少会影响心情。

    陆缄看着林谨容,心情很好地微笑道:“不用谢,我是阿容的表哥,帮她是应该的。”

    阿容?林谨容的脸越发难看,由来一阵抓狂,谁让他这么叫她?帮她是应该的?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的人?被人栽赃陷害还要被人说教以及道谢,还申诉不得,还有比这个更憋屈的么?

    见林谨容迟迟不答话,也不动弹,陶凤翔有些诧异,便笑道:“阿容被吓傻了,还没回神呢。”调皮的将手在林谨容眼前晃了晃:“阿容,回魂了”又侧脸看着陆缄:“你就是那个第二名吧?你和我表哥都挺厉害的。这些日子我家请的先生一直就在说你们。”

    陆缄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眸色更深了几分,轻轻点了点头:“惭愧。”

    林谨容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些,咬着牙道:“二表哥这是实至名归惭愧什么?就是你该得的”她重重地咬着那个“二”字,一副生怕陆缄听不明白的样子。她本已可以对他视若无睹,但既然他上赶着来讨气受,就怪不得她了

    陆缄果然听明白了,淡淡瞥了她一眼,微微抿紧了唇,并不言语。

    “什么事?”陶凤棠等人闻声也迅速围了过来,见了陆缄,陶凤棠和林世全也是一番惊奇,忙互相见礼问好,寒暄过后,陶凤棠问道:“陆兄弟来这里可是要买什么?可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

    林谨容一听这话,暗道不好,按着陶凤棠的性情,只怕接下来就是要邀请陆缄去他家里吃饭住宿了,陆缄又是个脸皮厚的,多半会打蛇随杆上。便抢在陆缄开口之前笑道:“大表哥,他就是心情不好闲逛来着,哪里要买什么?咱们继续逛咱们的,我有事要请你帮忙来着。走吧,走吧,别打扰他散心了。”

    陆缄垂下眼不语,长寿狠狠瞪了林谨容一眼,有些人是越长越可恶了。

    太过无礼了,陶凤棠虽不知陆缄和林谨容之间有什么矛盾,却也觉着这样是不妥当的,特别是陆缄这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实是难得,便尴尬而严厉地扫了林谨容一眼,朝陆缄拱了拱手,笑道:“陆兄弟难得来此,我是地主,这一片都极熟的,若是陆兄弟不嫌弃,不妨与我们结伴而行,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这……”陆缄为难地看了林谨容一眼,林谨容把脸侧开,装作没看见。

    林世全也牵着林慎之凑上前来,与陆缄行礼问好,又悄悄和林慎之说了两句话,林慎之便点了点头,上前牵住陆缄的手,笑道:“二表哥,你和我们一起吧。”

    陆缄微微一笑,轻轻捏捏林慎之的脸,赞道:“小七弟真有礼貌。”言下之意就是林谨容没礼貌。

    所有的人都认为,得罪陆缄是不对的,针对陆缄也是不对,交结陆缄才是正确的。林谨容立了片刻,淡然一笑。一个屁,你早前觉着它很臭,臭不可闻,但闻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那么臭了。当他不存在就行,何必因他而影响自己的形象?得不偿失。

    拿了买下的琉璃簪子,众人依次出了店子,吴襄拉着陆缄落在后头,小声道:“你怎会跑到这里来的?你家里知道么?”

    陆缄淡淡地道:“不知。所以你回去以后不要乱说。”

    吴襄默了默:“你从太明府直接过来的?就没回过平洲?”

    陆缄不答,相当于默认了。

    吴襄便笑着推了他一把:“你呀,就这么小气?输给我又不是输给旁人,也值得你气这么久?”

    “我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觉得自己前些年一直被关在家中,眼界太窄,想趁这个机会四处走走看看。”陆缄抬眼认真看着他道:“我会尽力赢你的,你等着瞧。”

    吴襄猜他大概是为了家里的烦心事,故意避开散心的,想到陆家家待客时主要人物缺席,回去后他更有得受,心里颇有几分同情。又听陆缄向自己下战书,便骄傲地道:“我也会尽力一直赢你的,你等着瞧”看了看前头林谨容的背影,小声道:“顺便通知你一件事,我吹埙赢了林四赢得她心服口服”

    陆缄微微有些讶异,随即道:“那丫头睚眦必报,心胸狭窄,还不服好,输了也正常”

    “气性是有点大。”吴襄想到自己无意中连带得罪了林谨容的事情,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你究竟是怎么得罪的她?仿佛每次见了你对你都没好脸色。是不是你在她家庄子里时,又得罪了她?”

    “没有。”陆缄不想和吴襄说这个,而是抓住了重点:“你从前不是说她最是温厚柔顺不过么?怎地也说她气性大?”

    吴襄也不想和陆缄说自己看不起林三老爷,故意得罪林三老爷,从而连带着得罪了林家人的事情。纵然他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觉得林三老爷那样的人就该得到这样的待遇,却也知道,那样做其实是不妥当的。这样的不得当的事情,又怎能让陆缄知道?便哈哈一笑:“谁知道呢?人大了是会变的,反正我现在发现她是有气性就是了。”

    陆缄自然能看出他的敷衍,便垂了眼帘微微一笑,不再多问,而是跟上陶凤棠等人的脚步,好奇地问东问西。

    这边陶凤翔奇怪地拉着林谨容咬耳朵:“你很讨厌你家这个表哥么?他怎么得罪你了?我看着他是个不错的人啊。”

    林谨容矢口否认:“他怎会得罪我?我是招惹不起,想躲远一点。”然后小声地把陶氏收留陆缄在庄子里养病,悉心照料,林玉珍却派了人去怪罪陶氏的事情,又说了林玉珍强横霸道的几件事,总结道:“你说,这种人家我们敢招惹么?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陶凤翔却露出一丝同情来,偷偷看了陆缄一眼,小声道:“你这个表哥好可怜啊父母不要他倒也罢了,还摊上这么个养母,本来有十分的好也给磨得只剩一分,你那个姑母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东西。阿容,不是他的错啊,你不该这样对他,我看着他十分想和你们交好的。”

    “不是他的错,难道是我的错?”林谨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淡淡地道:“他是要定亲的人了,男女授受不亲,你离他远一点儿。”

    “啊?”陶凤翔八卦地轻叫了一声:“谁家的女子啊?看看他长得这么漂亮,要是找个不好看的,怕是头都不敢在他面前抬吧?”不等林谨容回答,又笑道:“你们两家是必要联姻的,必是你的哪个堂妹,我说得对不对?林五?林六?林七?”

    事关林家女孩子的闺誉,一日没定下就不能乱说,林谨容便道:“暂时还不能说。”

    “啧,可惜了,你那几个堂妹一个比一个更可恶,又难看,林五是个马脸,林六和林七是胖子。”陶凤翔又回头去偷看陆缄,正好碰上陆缄的眼睛看过来,两下里一对上,陆缄微笑着朝她一点头,陶凤翔突然觉得身子一轻,一颗心差点停止跳动,随即红了脸,迅速转身,半天不敢张口说话。

    林谨容不知她的小动作,淡淡一笑:“可不兴这么说人的,她们长得挺周正的。”配陆缄绰绰有余,人品呢,正好是一对。

    却听陶凤棠笑道:“这家的香料不错,可以带些回去送人,进去瞧瞧?”

    林谨容的心思迅速从闲事上收回,转入正题,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牢牢跟在陶凤棠身后,四处打量铺子里的物事。

    第99章 礼物

    此处的香料铺子并不似平洲城那般,用了各式精致的木盒或是锡盒装好香料摆放在架子上,排列整齐,一目了然,而是随意弄了几个粗糙的架子,把各种尚是原始状态的香料和极少的几件雕件任意摆在上面,显得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思。

    店家却是异族打扮,身材高大健壮,眉眼粗犷许多,眼珠子的眼色也浅淡得多,留着往上翘的八字胡,着毡袍,脚上踏着翘头翻毛皮靴,腰间挂着约有一尺长的弯刀。看见众人进去,忙起身行了个礼,熟稔地同陶凤棠打招呼问好,请众人随意观看,说的是汉话,还很流畅。

    林谨容一路进来也见到不少大荣人,却不曾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少不得凝神细看,再看这店子里的东西,由来就觉得多了几分神秘。她平日里虽然也用香,用的却是成香,对具体香料的种类品质并不是很懂,又因着目的只是赚钱的缘故,更是只关注木香、沉香、丁香。于是又问价格,又问品质,问得极细,那店家给她问笑了:“这位小娘子是要买什么?把您的要求仔细说来,小的必能让您满意。”

    林谨容说不出来,她只想要的是私底下买些便宜的来存着,不交税的,私底下的方式。因此她只是对着店家笑笑:“我想买些去送人。”

    那店家热情地道:“看小娘子的扮相,也是富贵人家,寻常的东西怎么能拿得出手?必然要买些上品的。来,来,看看这边,沉香、檀香、鸡舌香、郁金香、龙脑香、麝脐……不是小的吹牛,这里当属我这个铺子的东西最好最全价格最便宜。”

    上品的香料价格可贵,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