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更新至424章)第90部分阅读
世婚(更新至424章) 作者:未知
缄看着梅宝清不语,他从梅宝清的脸上看到了许多东西。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有一种人,喜欢放长线钓大鱼,虽然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成为那条大鱼,虽然他确实很需要有个人推他一把,毕竟在这方面,哪怕就是陆建新也是不能给他多大的助力。可是他不愿意轻易给出这样一个承诺,轻易把自己交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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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48章 协商
第348章 协商
然而,光看着一个人不出声是不能弄明白事情,也不能解决事情的,陆缄看定了梅宝清:“为何是我?明审兄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比他穷的,比他更渴望的,他们都比他更需要梅宝清。
“更多却未必更好。”梅宝清略带了几分轻蔑:“我不喜欢饿狗,我喜欢的是和我差不多的人。”
陆缄没有说话。他不知该对梅宝清这句话作何种反应,是应该高兴梅宝清把他看作是与之一样的人呢,还是该气愤梅宝清用这样的语气这样形容他。如果是吴襄,兴许会用同样轻蔑的态度回敬梅宝清一句:“不好意思,我也是只喜欢和我差不多的人。”这样会很解气,但梅宝清不是抱着恶意来的,他也不是吴襄,他早就学会,就算是不肯接受别人伸出的手,也绝不能轻易打对方的手,再把对方变成自己的仇人。所以他选择沉默。
这种沉默在梅宝清的眼里有很多种诠释。可以看作是沉默的骄傲,也可以看作是权衡之后的隐忍,还可以看作是不曾拿定主意,思虑尚未成熟,需要多想想,多斟酌的小心。但无论如何,对方没有怒目而视,指着他的鼻子愤恨地骂上几句再拂袖而去,也算是个好现象。
这个世道,有官至宰相,却为了资财争娶寡妇的朝廷命官,也有为了资财不惜下嫁杂类的宗室女,当然也有不为一斗米折腰的风流名士,还有沽名钓誉的虚伪之徒以及不通世事的酸儒。但很明显,陆缄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类人,他有才,同时他也是骄傲坚持的,还懂得屈从和退让。
这种沉默从某种程度上鼓励了梅宝清,所以他继续道:“这对于你来说没什么大的损失,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在赌,我完全有理由挑一个妥当的人。你有钱,就不会太过压榨我算计我,你自制隐忍,就不会出太大的纰漏,而我,也可以给你很多有用的建议,给你引荐很多有用的人。我只是需要一位朋友而已。”
他是在赌,自己有何尝不是?梅宝清这话,十足十的商人口气,但他忘了,自己并不是货物,可以任他挑选,所谓的朋友也不是这样的说法。陆缄挑了挑眉毛,清晰地道:“明审兄的朋友一定很多,能干的、愿意帮你的更不会少。我官职微小,交游也窄,大概不能帮你太多。”
这话好像是反驳他早前说的那句他私交不少一般的,被刺了这一句,梅宝清忍不住带了几分苦笑:“实话实说,关键时刻,出身是一件不可以随意忽略的事,凡是因利益绑在一起的都不算是真正的朋友。更何况……”更何况,多少人与他交好不过是看中了他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而已,很多人把他看成了肥羊,他也把很多人看成了肥羊。
梅宝清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转而风轻云淡地一笑:“这是大事,我是早就想好了的,但对你来说未必太突然了些。并不要敏行弟立刻就回话,你可以好好地想,想清楚了再来同我细说。六月之前,我总是在京中的。”
半个月的时间,梅宝清给他半个月思考选择的时间。如果他不同意,也许陆家的生意终将会以一种不受控制的姿态从他手里挣脱出去,让他这两年以来的所有努力都化作泡影,还会得罪梅宝清,也许会波及到林谨容的生意也不一定。如果他同意,这也许是个很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梅宝清不会一直在那里等着他。陆缄有些烦躁,但他终究是忍下了,只是微笑着问梅宝清:“敢问小弟是什么时候入了明审兄眼的?”
“当然不会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梅宝清轻轻一笑,潇洒地打开了手里的扇子:“你可能不知道,你现在与从前有很大的区别。”如果说陆缄从前是一块璞玉,那么现在这块璞玉已经被打磨得放出了光彩,虽然还不到光彩盛放的时候,但到底已经能看出是块美玉,假以时日,他总会有大放异彩。
区别?
从丰乐楼归家后,陆缄直接走进林谨容的房里,拿起她的镜子,照着自己的脸。还是一样的年轻,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情,他看不出他自己和两年前初见梅宝清的那个冬天有什么区别,然而内心深处却是有些明白的,他和从前是有些不同。最起码,他面对别人语气和表情里所含的轻蔑能够做到安静坦然,而不是像从前一样的敏感和愤怒。
“我明白为什么张珊娘说梅宝清很有办法了。看来果然是真的,他是想扶持你,你将来再扶持他。”梅宝清算是又一个变数,上辈子的时候,没有毛褐一事,梅宝清当然是不曾与陆缄相识的,也就更没有后来会晤详谈这一出。林谨容在一旁认真地看着陆缄的一举一动,由不得的想,陆缄能够用那种冷静的态度,不带个人情绪,条理分明地和她讲述梅宝清的每一句话,细细描述梅宝清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让她很惊奇。
他终究是和从前不同了,若是从前有谁会对他说出潜台词是比你大得多的官儿我见得多了,所以不怕你这样的小官儿之类的话,再说什么饿狗与人相提并论的话,陆缄即便是当时不发作,也定然会觉得受到奇耻大辱,从而忧伤痛苦。又哪里能似现在这般对着镜子照?还把这种话说给她听?
“你在看什么?”陆缄注意到林谨容的眼神,微笑着把镜子放下来:“你看出我与从前有什么区别没有?”
林谨容微笑:“当然有,而且很大。”他们都是有很明显的缺点的人,长在那样的家庭,她不易,他也不易,走到现在真的十分不容易。但这一切,都不过是上天发了慈悲,不然,他和她不过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的一坯潮湿的土。
陆缄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阴暗,他蹙了蹙眉头,不动声色:“我有什么变化?”
林谨容笑:“不和你说。”
陆缄伸手朝她腋下呵过去,把她按翻在榻上,在她耳边磨牙:“说,不说给你好瞧。”
林谨容扶着他的肩头,轻轻地道:“比从前老了两岁啊。”在他咬向她的耳垂之际,又补了一句:“心胸更宽广啦。你自己不觉得么?”
陆缄心底很满意这句话,但又隐隐有些不甘心:“莫非我从前心胸不够宽广?”
林谨容笑:“有点小心眼。”靠进他怀里,小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总是要有取舍的。”她不确定那个下雪天之后的未来怎样,将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对梅宝清更是不熟悉,不知道这对陆缄的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虽然知道按常规来说,陆家会败家,二房会倒霉,她也没什么怜悯之心,但既然已经出现了变数,这个决定还是该由陆缄自己来下。
陆缄把她扶起来,对视着她的眼睛:“从最坏来打算,如果我拒绝他,得罪了他,你的生意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会有很多麻烦。假如真是这样,你会不会怪我?”
“如果真遇到小人,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不怪你。”林谨容沉默片刻,道:“我在想,如果真的要做朋友,那就不该是以这种态度。这样,倒像是在谈生意。”
陆缄露出一丝你是我知己的笑容来:“你说得是。我亦如此想,并打算过两日回请他时如此告诉他。如果他因此就被我得罪了,那他便是个小人,不值得交往托付,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反被他束缚;如果他真要对付我们,我们也不用害怕,天底下的钱他挣不完,天底下的人他也交不完;如果他值得交往,便会赞同我的话。”
林谨容点头,借机同陆缄商量:“最近银价低,我打算把这些日子以来挣到的钱都换成银子。等秋天送到平洲,正好赶上买银入贡,又可以小赚一笔。”又能赚钱,又省得十月份回家奔丧的时候大车小车的弄个手忙脚乱。
陆缄并不放在心上,只道:“你送回去,谁替你保管?”潜意识里,他已经把现在的陆家看成是一个不能替林谨容合理保存财物的地方。
他自己尚未发现这种变化,林谨容却已经意识到了,所以也只是抿唇一笑:“有三哥在呢。”
陆缄就不再说话,转而担忧起陆老太爷的病来:“我很担心祖父。”各有各的立场,想得到的也许不愿意做,愿意做的也许想不到,他倒成了闭目塞听的那个人。之前他只想着陆老太爷身体康健,林玉珍护食得紧,二房已经一败涂地,算是后顾无忧,却不曾想到如此风起云涌。
林谨容道:“不要急,芳竹也许很快就会有信来。兴许毅郎出生的喜讯送到家中,祖父会高兴起来,挺过去也不一定。”
“但愿。”陆缄垂眸看着林谨容。在很多事情上,她仿佛总是能提前想到并做了防范的。
林谨容被他看得颇有些不自在,转而笑道:“我早前想着,各有各的立场,就算是不贪图那些,但多知道点家里的情况总是好的,所以吩咐了芳竹几句。时辰不早,我要去看毅郎,你要去么?”
这解释合情合理,陆缄一笑:“我当然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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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49章 参汤
第349章 参汤
五月底的天,院子里的徘徊花开得正好,那种特有的甜香味道引来无数的蜂蝶,耀眼的色彩衬在碧绿的叶子中,让人的心情无端就放松了几分。
而林玉珍,独自站在徘徊花前的林玉珍,显然是没有这种悠闲的心态观花赏花的。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这整个大院,整个家里面。陆老太爷快不行了,尽管她十分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尽管陆老太爷在收到长房终于有了嫡子,母子平安的喜讯后奇迹般地又好转起来,但她十分明白,这不过是强弩之末。也许在某个傍晚或者清晨,他很可能一口气上不来,也许在某个深夜,他可能一觉就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一旦陆老太爷这样静悄悄的死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将完全失去对这个家的控制。她的丈夫和嗣子都远在外地,她唯一的女儿远嫁,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或者说是可以与二房婆媳相对应的人可以帮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把库房、公中的钱财掏空?她做不到。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陆老太爷早点把该分割的悉数分割清楚,可是陆老太爷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父母在,不异财,只要陆老太爷与陆老太太还活着,这家就不好分,也不能分,她不敢也不该开这个口。
关键时刻,她必须做出选择。怎么办?林玉珍抓住面前的徘徊花,无意识地揉,徘徊花娇嫩的花瓣被她揉成了玫红色的汁子,把她保养得宜,仍然白皙的手指染成一片绯红。同时徘徊花花萼上细小的倒钩毛刺也戳进了她细嫩的肌肤。
“嘶……”她疼得猛地摔开了手里的徘徊花,皱着眉头如同小孩儿一般地发脾气,使劲踢了那徘徊花的枝茎几脚,惊起几只蜜蜂。徘徊花柔韧地来回回荡了几下,又顽强地挺立在那里,看着她嘲笑她。
“太太,您真是……明明知道上面有刺。”方嬷嬷匆匆忙忙地取了针来,抓住林玉珍的手,举到眼前,眯了眼睛细细地替她挑刺,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在为家里的事情担忧?”
林玉珍叹了口气,道:“我想让二奶奶先回来”她前所未有的需要林谨容,如果林谨容在家,她哪里会这样被动挨打?这样憋气?
方嬷嬷一怔,匆忙将针停了,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可是她刚生产呢,小少爷年幼,怕是经不起长途颠簸。”
林玉珍皱眉,语气里带了几分火气:“难不成你以为我不心疼他们?”
方嬷嬷忙退后一步,小声道:“奴婢不敢,太太是二奶奶的亲姑母,又是小少爷嫡亲的祖母,如何会不心疼?”但若是亲闺女,是怎么都舍不得的,正是最热的时节,一个刚生产的妇人与娇嫩不堪的小奶娃,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现在是五月下旬,即便是我现在使人送信去,最快也要等到下个月中旬,信才能到她手里。她再收拾收拾行李,再拖上一拖,到了以后也怕是八月的事情了。赶得上赶不上还是一回事呢。”林玉珍皱眉看着指尖上的那点绯红,徘徊花的尖刺刺入肌肤,伤口不大,但最是疼痛不过,她也是想得出了神才会吃这种亏。
既然不定赶得上,那又是何必?方嬷嬷不敢多言,只道:“太太这手还是该拿点药擦擦,不然肿了也怪疼的。”
林玉珍恍若未闻,继续在为自己的想法找理由:“他们逼人太甚,我一个人独木难支,身体又不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为非作歹,把家里全都掏空。我和老爷倒也罢了,总不能叫他夫妻二人得个空壳子吧?将来毅郎的婚嫁怎么办?再说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天天念叨着毅郎,带回来给他们瞧瞧也是尽孝。”
方嬷嬷一言不发,就束手在那里站着听她唠叨。
林玉珍喋喋不休地抱怨了许久方累了,走到廊下往竹躺椅上靠了,看着夕阳从天边一点点地滑落下去。她眨了眨眼,道:“该去给老太爷伺疾了,也不知,那边清净么?”
方嬷嬷忙招手叫芳龄过来:“去看看,聚贤阁那边在做什么?”
芳龄出了院门,行不多远,迎头遇到芳竹站在那里和胡婆子说话,忙堆了笑过去道:“芳竹姐姐,你从哪里来?”
芳竹看见是她,脸上的笑容就又真诚了几分,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我才从二奶奶的茶肆里来。吃过晚饭没有?”
芳龄笑道:“没吃呢,太太都还没吃,我们又从哪里去吃?茶肆里可是有事儿么?”
芳竹今日去茶肆里,却是替林谨容送信的,只这事儿不好说,便敷衍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是前几日亲家太太那边使人来说,要弄些好茶去孝敬诸先生。我不放心其他人去,便亲自走了一趟,这不,才刚使人把茶送过去呢。”
芳龄满脸的艳羡:“二奶奶倒是挺信任你,现在家里人说起你来,谁不说你日子好过?”
“太太也挺倚重你的,除了方嬷嬷,就数你了。你羡慕我做甚?你这是要去哪里?”芳竹微微一笑,颇有几分感叹,那时候,谁会想到自己会有今日?做的为难事,不但差点丢了差事还险些送了命,结果不但保住了命,还因祸得福,成了林谨容倚重的人。
芳龄就压低了声音:“还能作甚?太太要去聚贤阁伺疾,却不乐意见着那一位,所以让我去看看。”
芳竹不敢再拉着她说话,匆忙推她:“那还不赶紧去?当心误了太太的事儿。”
芳龄忙同她告辞,快步朝着聚贤阁去了。
芳竹站在原地目送着芳龄的背影,暗想,多半是林玉珍有事儿要同陆老太爷私底下说,不想旁人知道。虽则不知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可以肯定,多半和二房有关。现在府里的情形,不要说林玉珍,就是她们下人明眼看着,心里都是飘的。可她一个下人,再着急又能如何?不过是替林谨容好生看着那院子罢了。
夜色渐浓,几颗寒星从伴随着半弯残月从天边升起,林玉珍半睁着眼睛,眼神涣散地盯着那弯残月,寂寞地想,这个时候陆建新在做什么呢?多半是由他那群美妾围着喝酒耍乐,陆云又在做什么呢?是在婆婆跟前立规矩,还是小夫妻二人在散步?陆缄和林谨容又在做什么?是了,他二人一定是极快活的。大家都快活,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面对这些杂事,替他们周全打算,劳累辛苦,空空如也的胃突如其来地抽搐了一下,她一时竟有些愤恨了,凭什么啊?
“太太,聚贤阁那边没有闲人,老太爷刚用了晚饭,正在院子里绕弯儿呢,旁边只有范大管事陪着说话。”芳龄快步进来,抚着胸口轻轻喘了口气,飞快地把话说了。
林玉珍皱着眉头看着她,慢吞吞地伸出手来。芳龄忙上前俯身把林玉珍扶起来,替她整理衣裙首饰:“太太,天黑了,待奴婢打个灯笼来。”
林玉珍不语,先往前头去了。另两个大丫头芳芷和芳年忙上前一左一右的跟上,林玉珍皱起眉头来:“这么多人跟着我做什么?方嬷嬷”
“来了”方嬷嬷手忙脚乱地捧着一盅补汤出来,朝芳龄使了个眼色。芳龄不敢怠慢,匆忙点起灯笼,与方嬷嬷一道,悄无声息地跟上林玉珍的步伐。
林玉珍埋着头一口气走到聚贤阁前的竹林里,方才停下了问方嬷嬷:“里头装的什么?”
方嬷嬷道:“参汤。”
既然是要去伺疾,那怎么也该有点心意遮手才对。林玉珍就不言语,快步走到聚贤阁。此时天色已经全数黯淡下来,老太爷也不在院子里,整个庭院里空荡荡,静悄悄的,只陆老太爷起居的正房里透出灯光来。一个童儿守在廊前,见了林玉珍就慌忙行礼问好。
芳龄上前道:“去禀告老太爷,大太太来给他老人家送参汤。”
童儿应声去了,须臾,正房的帘子被人掀起来,宋氏穿着件素淡的浅蓝色小袖对襟旋袄,下头着了月色素纱裙,脸上带着同样素淡的笑容,卷着一股檀香味儿,站在那里望着林玉珍行礼:“大嫂来了?”
林玉珍惊见她竟然在此,不由又恨又恼,猛地回头去瞪着芳龄。芳龄好不冤枉,明明她早前来的时候宋氏就不在。
林玉珍倒也没失态多久,脸上挂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轻轻儿就越过了宋氏往里走,淡淡地道:“我来给公爹送参汤,二弟妹真辛苦,住得比我远,跑得比我快。”
宋氏跟进来,转了转手腕上挂着的佛珠,温婉地笑道:“我年轻么,跑得快点儿也是应该的。”目光在方嬷嬷手里端着的汤盏上一扫,含笑道:“大嫂还不知道吧?前两日陆经给他祖父请了个名医来,开了个方子,吃着甚好,却是不能用参的。”
这样的大事她竟然不知道林玉珍不由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着方嬷嬷,冷笑道:“我只当参是最好的,我也只有这个最好,所以拿了孝敬公爹,不拘如何,心意罢了。”
宋氏和和气气地道:“的确,做儿女的,就是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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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50章 刺激
第350章 刺激
陆老太爷身姿笔直地坐在榻上,看着长媳和次媳交锋,淡淡地道:“好了,有心就够了。”
这话在宋氏听来,是护着林玉珍的。林玉珍连公爹该用什么药,该忌什么药都不知道,还叫做有心吗?但宋氏早就学乖了,便只是微微一笑,一言不发地退到一旁。
林玉珍虽然也知道陆老太爷是护着她的,但那盏参汤是怎么也不好拿出来献殷勤了,只能使劲瞪了方嬷嬷一眼,缓了缓僵硬的脸皮走到陆老太爷跟前行礼问安:“公爹看着挺精神的,好了许多。”
陆老太爷即便是强撑着做出如此姿态,即便是知道自己身体其实很虚弱,但也喜欢听人家说自己精神好的,便露出了几分笑容:“很好。”
见他笑了,林玉珍的心里就踏实起来,低声道:“公爹今日的饭食用得可好?”
陆老太爷笑答:“还好。三郎媳妇给我做了些好克化的粥品小菜,我吃着挺合胃口的。”
宋氏不失时机地道:“三郎媳妇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难为她心思和手都巧。婆婆也说好吃,多吃了半碗呢。”
陆老太爷就笑:“怎地,她连你婆婆那边也做了?”
宋氏笑道:“可不是么?儿媳本来也不知道,是听到力郎哭闹得厉害,生了气,一问才知道她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吕氏已被嫌弃,康氏是陆老太爷亲自挑选的,又进退有度,刚生了儿子,正是得欢心的时候,她怎能不抓住机会尽力把康氏推出?两个儿媳中,也只有康氏一人能与林谨容抗衡了。
他二人一对一答,林玉珍由来就感到受了排挤和冷落,特别是听到陆老太爷不住口地夸康氏,宋氏打蛇随杆上,心里就更生气,暗想若是林谨容与毅郎在家,康氏和那小崽子算个什么东西于是不顾场合,脸上就露出几分不忿与不屑来。
宋氏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冷笑加得意,只是继续挑着陆老太爷喜欢听的事情说,只隔上几句便又要夸夸康氏贤惠,力郎聪明可爱。
正说着,就听门外有小孩子说话的声音,接着帘下童儿道:“老太爷,三奶奶带了几位小少爷来给您请安。”
“真热闹啊。”康氏含着笑,抱着白白胖胖的力郎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规规矩矩的元郎和浩郎。元郎已经不小,所有事情都记得,眼里带了几分敬畏,沉默着上前给长辈行礼问安,浩郎却是胆胆怯怯地拉着康氏的裙角,半藏在康氏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老太爷和林玉珍。
“你们从荣景居来?”陆老太爷人老了,看到曾孙总是欢喜的。
“是,祖母刚歇下。命我领他们两弟兄过来看看您老人家。”康氏温和地摸摸浩郎的头,笑道:“浩郎,怎不与曾祖父、伯祖母、祖母行礼问安?”
浩郎这才上前去给陆老太爷磕头,轮到林玉珍的时候,眨巴着眼睛死活不肯上前,把头往宋氏的裙子里藏。康氏的笑容就有些尴尬,轻轻唤了一声:“浩郎?之前三婶娘是怎么和你说的?”
林玉珍看到浩郎这模样,由来一股恶气就堵在喉咙里。正月里,她刚养好了病,身上还虚着,因恐自己离得太久失了掌控,勉强撑着去荣景居给陆老太太请安。才刚踏上如意垛,这两小崽子疯了似地冲出来,硬生生把她给撞了一个大跟斗,多亏得是她运气好,没摔断骨头,却也好半天爬不起来。这两小崽子还不消停,也懂不得赔礼道歉,待得她起了身,当然是要出气的。
自然,这气有一大半是因着二房的大人们而起。元郎倒也罢了,闷着不吭声,让赔礼就赔礼了,浩郎却是吐了她一口唾沫,她气得要死,一巴掌甩过去,浩郎当时就被打得摔在了地上,接着夜里就发了热,吕氏要死要活的,老太太不轻不重地说了她几句,虽然她占着理,可也弄得她好大个没脸。过了没几日,浩郎好了,活蹦乱跳的,她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浩郎好生生地却又从假山上摔下来,虽只是破了头皮,但底下人说话就有些难听。
她不服气,便让人抓了多嘴的人来掌嘴,一抓就抓到了浩郎的||乳|娘,那女人鬼哭狼嚎,声震云霄,死活不认,浩郎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竟为了一个贱婢跑到她院子前头去给她下跪,宋氏也跟着去凑热闹,才说得几句话,她不过轻轻推了宋氏一下,宋氏就摔在地上。此事不但惊动了陆老太太,还惊动了陆老太爷。陆建中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骂宋氏和吕氏,主动把那||乳|娘给打卖了,让浩郎吃了一顿家法,绑着浩郎上门来给她磕头赔礼。陆绍则是面都没露,写了一封信来赔礼道歉。
事情虽然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结束了,但她仗着夫儿做官,骄横跋扈,欺压妯娌并小辈的名声也传了出去,陆老太爷气得指着她臭骂。她想辩白却无从辩白,涂氏那东西,一直冷眼看她的笑话……
讨厌可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林玉珍心中一阵狂躁,愤恨地瞪了浩郎一眼,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恨不得把这刺人眼的小崽子从宋氏的怀里拖出来暴打一顿才解气。浩郎正从宋氏的裙子里抬起头来偷窥她,二人四目相对,浩郎陡然尖叫一声,飞快地又往宋氏裙子里藏。
满屋静寂,元郎沉默而仇恨地瞪着林玉珍。宋氏满脸不动的微笑,康氏满脸的尴尬,陆老太爷不动声色,林玉珍气得耳朵根都红了,又气又恨又委屈,死死揪着帕子,更凶地瞪着浩郎。她分明没把这小崽子怎么样,怎地就成了这个样?气死她了。
“咳”康氏咳嗽了一声,轻轻掐了力郎的小屁股一下,力郎大声哭了起来,也冲淡了屋里尴尬紧张的气氛。方嬷嬷悄悄戳了林玉珍一下,林玉珍不甘心地收回目光,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气得上牙磕下牙。
“把小力郎递给我。”陆老太爷从众人的身上收回目光,慈爱地朝康氏伸出手,把力郎抱在怀里,轻轻拍了几下,低声道:“乖孙儿,不要哭啊,不要哭。”
力郎和他是厮混惯了的,趴在他肘弯里低泣两声便停了,张着小嘴在他的袖子上乱咬。陆老太爷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才六个月就长牙了,真是不错”
宋氏不失时机地道:“力郎的体子一直都很好,也很乖。”
康氏带了几分腼腆,伸手接过力郎:“瞧他不懂事,弄得祖父身上到处是口水。”
“不碍事。”陆老太爷抽出一张帕子,温柔的给力郎擦去口水,叹道:“不知毅郎又是怎生一个模样?”也不知他有生之年能否见着那孩子?
“听说长得粉妆玉琢的,也是乖巧极了。”林玉珍的眼睛一亮,要把林谨容叫回家来的愿望更强烈了。
“一定是随他父母亲,二郎与阿容都是一表人才,又都极其聪明的,毅郎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宋氏含着笑,毫无芥蒂地夸赞,然后一把将浩郎从怀里揪出来,恶着声音道:“马上去给你伯祖母行礼请安,半点规矩全无”
浩郎含着两泡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康氏,康氏叹了口气,把眼睛转开,浩郎无奈,只得上前给林玉珍行礼请安。林玉珍淡淡地把脸撇开,凉凉地道:“罢了,既然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
浩郎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这下子,就是陆老太爷也觉着林玉珍几十岁的人怎地就如此的小心眼,总和一个几岁的孩子过不去?何况是在他面前,弄得如此不开心,于是微微皱了眉头,道:“我累了。”
宋氏忙站直了:“儿媳伺候公爹洗漱。”
陆老太爷板着脸挥挥手:“不用,我自有人伺候,你们各自把自己伺候好,别给我添堵就好”
众人便都不敢再出声,依次退出,林玉珍还有话没和陆老太爷说,当然不肯走,便留在后头,道:“公爹……”
陆老太爷却是有些厌烦她了,枉自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实在是太不知趣,太不懂得收敛,太不懂得掩盖,当下板着脸道:“你要如何?”
林玉珍忙道:“儿媳有话要同您老人家说。”
陆老太爷转过脸:“我累了,改日又再说。”
林玉珍站了片刻,到底是不敢捋虎须,怏怏地道:“是。”宋氏在廊下听见,轻蔑一笑,自往前头而去。
门帘刚被放下,陆老太爷就软软地倒在了靠枕上,疲惫至极地轻轻吁了一口气,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他想见陆缄,可是一来一去两个月,也请不到这样长的假,还是算了,但万一……他有些烦躁地喊了一声:“范褒”
范褒忙走进来,看到他的模样,眼里露出几分担忧:“老太爷,您……”
陆老太爷喘了一口气:“都还好?给我盯紧点,一旦发现不对,立即辞退。”
这要辞退的,自然是指下面各大铺子里的管事们,要问的也是家里家外的事情是否平顺。范褒低声道:“目前一切都很好。”
陆老太爷就道:“给我铺纸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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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51章 回礼
第351章 回礼
林玉珍走出聚贤阁,满怀怒气地快步往前冲。方嬷嬷和芳龄对视一眼,无奈地追上她:“太太,天黑,走慢些儿。”其他的话,却是不敢多劝。
林玉珍不听,一口气走回院子里,厉声道:“给我备下笔墨纸张。”她原本是打算和陆老太爷商量的,既然这样,她就不商量了,直接写信过去,让林谨容先带着毅郎回来。
风一点点地起来,把街面上的尘土卷起,不管不顾地四处撒开去。街边的槐树、榆树、柳树上落了厚厚一层灰,行人半掩着头脸,飞快前行。然而空气是那样的湿重,甚至等不得人跑到屋檐下,昏黑的天空就被闪电撕了一条口子,紧接着,沉闷的雷声夹杂着黄豆大小的雨点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冷风卷着雨水,吹得人气都喘不过来,只想赶紧藏了起来。
转瞬间,街面上再看不到一个人影,天地间只剩一片带了凉意的半透明的苍茫。
丰乐楼里照旧是灯红酒绿,温暖安逸的,梅宝清站在南楼三层雅间的窗前俯身往下看,楼下院落里一株榴花被风雨打得瑟瑟发抖,残红落了满地,又溅满了尘土,真是苦不堪言。
陆缄坐在他身后,平静地等着他回话。
梅宝清回头:“看来今年这棵石榴结不了果啦。真可怜。”
陆缄的睫毛动了动,摆出一个平淡温雅的表情:“这叫天有不测风云,还有命中注定。”
梅宝清道:“本是可以避免的,它若是我的,我便提前给它搭个棚子,又何惧风雨?”
陆缄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声音冷冽而锋利:“天地生万物,可以主宰它的只有天地而已。就算是侥幸躲过了一场风雨,又焉知它什么时候不被闪电给劈了?”
这是底线。这人的自尊心还真强。梅宝清哈哈一笑,走到陆缄对面坐下,低声道:“不要多想。我没其他意思。”
陆缄淡淡地看着他:“你不多说,我当然不会多想。”
旁边红泥小火炉上烧着的惠山泉冒起了蟹眼,梅宝清一手挽袖,一手执壶,优雅地把水注入到珍贵的越州秘色青瓷盏里,几朵皎洁的茉莉伴随着碧绿的叶芽上下旋转,幽香扑鼻。
梅宝清的脸上略带了几分陶醉,轻轻吸了一口气,把茶推到陆缄面前,低声道:“真不错。我真是讨厌极了团茶。虽则一斤小龙团茶要价黄金二两,但在我眼里,真是不如这个。不知尊夫人平日烹茶,又喜欢哪一种?”
陆缄微微皱起眉头来,十分不愿意回答梅宝清的问话,然则,梅宝清这话也没什么冒犯之处,便“嗯”的一声敷衍过去了。
梅宝清仿似没有注意到他的敷衍,继续认真地道:“我在平洲曾去过尊夫人开办的茶肆,听闻她极爱茶百戏,也是个中高手,想来也会对我这种法子感兴趣,或许敏行弟可以告诉她,让她一试。”
“嗯。”陆缄又敷衍了一声。他明明是来拒绝梅宝清的——虽然那种说法很委婉,但拒绝就是拒绝。梅宝清听他说完之后,就一直趴在窗前看雨,看楼下的榴花,那句石榴结不了果的话,分明就是威胁他的,现在却又来和他谈论茶道。
梅宝清笑了一笑,沉默地饮了一口手里的茶,抬眼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雾,沉声道:“我虽不才,但近年来真是很少被人拒绝啦,所以心里有些不痛快。拒绝的话,说得再好听也是拒绝。你看不起我。”
陆缄见他终于说到了正点上,反倒松了一口气,含笑道:“我是否也可以说是你先看不起我的呢?”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也许我打不过你,势力没有你的大,但是从内心来说,你看不起我,我当然也可以看不起你。
梅宝清的手指在螺钿桌上轻轻叩了叩,慢慢笑了:“好,你说得很对,我是自己先就没有抱着交朋友的心思来与你交往的,当然不能和你做朋友,那是谈生意。那么,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陆缄认真道:“那要看明审兄要交的是哪一种朋友了。”
梅宝清道:“有哪几种朋友?”
陆缄道:“泛泛之交亦可称朋友,交心知己亦可称朋友。而所谓真正的朋友,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梅宝清抬了抬眼:“就像是做生意一样,信誉不是突然间建立起来的,而是一点一滴慢慢积累起来的。是这个意思吧?”
“是。我要突然就引明审兄为知己了,明审兄肯定不信。”陆缄点头微笑,朝梅宝清举了举茶杯。
梅宝清抬起茶杯,笑道:“好吧。”
二人都没有继续往下深入研讨这个问题,陆缄也没有问他将会怎么处理陆家的事情,尽管陆缄非常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倾盆大雨渐渐化作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被丰乐楼外辉煌的灯光照得亮闪闪的,犹如蜘蛛吐出的蛛丝,黏人而潮湿。陆缄拉了拉身上的油衣,从那株被风雨摧残得满地残红的石榴树旁走过,特意看了看枝头。枝头上留着几个青果,依稀看得出长得很强健,风雨疏去了其他的果子,它们还会长得更大。
陆缄回过头去看着南楼三层的雅间,灯光依旧,梅宝清站在那里朝他挥手。纵然隔着夜幕雨雾他看不清梅宝清的神色,但他想,梅宝清的神色一定是孤清寂寞的。按照梅宝清对于人的两种定义,这个人大概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合作伙伴,只有需要和不需要的关系。凭着直觉,他觉得他应该比梅宝清幸运或者幸福。
早有伙计殷勤地牵了马儿过来,陆缄翻身上马,吩咐长寿:“走罢。”
细细的雨丝落在丰茂的葡萄叶上,又汇集成了大滴大滴的雨珠,在葡萄叶再也忍受不住其重量的时候,便“吧嗒”一声滴落下来,砸在陆缄的脖颈里,冷得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他伸手擦去脖颈里的雨水,抬眼看着正前方。林谨容的屋子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只看这一眼,他便觉着身上的寒气去了不少。
他轻轻掀起帘子,看见林谨容抱着毅郎站在窗前看雨,正低低地和毅郎说话:“宝宝,这就是雨啊,下雨啦,你听,雨水落在葡萄叶上……”她的表情恬静柔和,目光温柔似水,毅郎安静地躺在她的肘弯里,专注地望着她笑,毫无保留地把嘴张到最大,露出粉红色的小牙床,偶尔伊伊呀呀地应一声。
陆缄忍不住微笑,舍不得出声打断面前的场景,他便只是那样安静地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这母子二人。一旁伺候的樱桃和豆儿瞧见他,正要出声,他就轻轻挥手让她们退下,从始至终,他的目光不曾从林谨容母子身上挪开过。
屋里多了个人,林谨容就算是有些入迷,也很快发现不对。她回过头来看着陆缄,朝他微笑:“你回来啦?身上没有湿吧?”然后把毅郎抱起来对着他,柔声道:“毅郎,爹爹回来啦。”
陆缄走过去,弯下头在毅郎的小脸上饱含爱怜地亲了一口,顺便在林谨容的手上吻了一下:“阿容,回家看到你们俩,真好。”
他的脸上有寒气,毅郎不适应地闭了闭眼,侧侧头,往林谨容怀里躲。
“敢嫌我?”陆缄忍不住,又往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毅郎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