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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相许 作者:苍梧宾白
牌坊呢。
小时候学的课文里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哪怕吃苦,内心的也是满足的。但现实生活的残酷之处在于,“不合时宜”的坚持使他落进更为艰难、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唯一的安慰是“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
人毕竟生活在物质世界,不是靠冥想就能活着。
谢观这些年不红,片酬很低,好不容易保下的《碧海潮生》的片酬也只有一集一万二,他存款很少,这些钱只够他支持几个月,不尽快找到工作,他就得去睡大街。
谢观花了点时间重做简历,往各个影视公司投了近百份。又印了不少,备上点好烟好茶,跑到影视基地旁边的宾馆里挨个敲副导演的门。好在他在签进星辉之前跑过好几年龙套,重操旧业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一个月下来,投给影视公司的简历如石沉大海。谢观跟着剧组倒是跑了几次龙套,但报酬少得可怜。后来有人听说了张总要封杀某个十八线艺人,认出了谢观,这事渐渐传开,便没有剧组再敢用他了。
谢观从影视基地回到市内住处时,整个人掉了将近十斤,他本来就瘦,现在几乎有点憔悴的样子了。他把大背包放到墙角,洗了把脸,把自己重重地砸到了床上。
投出去的简历没有回音,剧组也不愿意冒着得罪张总的危险给他一条路……张总虽然是个投资商,但他也不过是众多投资商中的一个,在业内并非一手遮天,更不会一呼百应。可就是这么一个别的艺人或许一杯酒就能摆平的猥琐老男人,在谢观这里却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南天门。
他在黑暗中闭紧了眼睛,默默地扪心自问:“我真的还要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
就在他险些万念俱灰之际,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谢观收到了一封来自港岛的邮件,对方是一个小规模的电影公司。邮件中说,他们正在筹备一个电影项目,谢观的条件恰好符合电影男三号的要求,因此希望他能来港岛试一次镜,并附上了选角导演的联系方式。
绝境中的一线生机来得太惊喜,谢观顿如打了鸡血般一跃而起。港岛与内地是两个发展轨道,张总的手伸不到那里去。他此前对港岛不熟悉,也没想过可以去那边发展,这次未尝不是个转变的机会。
谢观回复邮件时手抖得打错了好几个字。他小心地把导演的联系方式保存起来,选了合适的时间打过去,对方一口难懂的港普,谢观连蒙带猜才摸清大致意思。对方是个小成本片子,演员片酬比行业价格要低一些,正是因为预算短缺,他们才想用谢观这样主动上门的演员。
只要有戏拍,谢观无所谓在片酬上让步,双方一拍即合。两天后,谢观收拾好简单的行李,退掉租住的房子,孤身一人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第6章 惊梦
八月的一个深夜里,城内大雨滂沱。
浓云卷积如泼墨,雪亮电光撕裂长空,惊雷隐隐,豆大的雨点打得树林枝叶簌簌作响。盘山公路旁即是陡峭崖壁,裸露在外的土石在暴雨的冲刷下摇摇欲坠。空旷的路面上,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可几欲破胸而出的恐惧却令他们不敢停下脚步。
在响彻苍穹的惊雷中,似乎有什么正在迅速逼近。
铺天盖地的大雨可以掩盖很多声音,比如呼喊、汽车引擎、以及槍声。
一丝温热溅上他的面颊。奇怪,本该被雨水浇透、失去知觉的皮肤居然感觉到了异样的温度,就好像他脑袋里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抓着他的那只手松开了,他低头去看,却被还不到他肩膀高的人一把推开。
眼前倏然大亮,汽车前灯刺破浓重的黑暗,两束光柱仿佛斩断雨水的利剑,毫不留情地疾冲面门。
那人嘴巴一开一合,声嘶力竭地朝他喊着什么,却被滚滚天雷和轰鸣雨声盖过,仿佛一幕诡异而惊心动魄的默剧。
一道巨大的闪电横劈天幕,转瞬亮起的白光之下,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被雨水浇湿了眉目的脸。
——他喊的那两个字是“快走”。
下一刻,疾驰而来的汽车将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撞飞出去。
“不!”
霍明钧在窗外雷声炸响的一刻猛地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一阵压不住的咳嗽直冲喉咙,他冷汗涔涔地捂住胸前一处陈旧的伤疤,感觉手下皮肉发烫,正在一跳一跳地抽痛着。
伏在床沿的手臂因极力忍耐而肌肉紧绷,青筋浮现,许久后霍明钧才止住咳嗽,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却是再无睡意了。
十年来他经常梦到这段经历,每次梦境都在车祸的那一帧戛然而止。然而今天这个梦却格外不同:十年的时光足以将一段记忆模糊成面目全非,霍明钧已经无法清晰地勾勒自己记忆里那个人的模样,可今晚,他却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
那晚在蓝越俱乐部遇见的那个男人又浮现在他脑海中,霍明钧拿过手机,皱着眉头打开了邮箱里的调查报告,直接跳到文件的附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