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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衣【无CP】

      【春·中原】

    “杨柳活儿,抽陀螺;杨柳青儿,放空中……”

    村口的那棵大柳树前些日子才刚刚抽了芽儿,不过几日便又生机勃**来,树下的垂髫幼童穿着一身簇新的小花袄,手里举着只破浪鼓,蹦蹦跳跳的绕着柳树来回跑圈,嘴里念念有词。

    稚嫩的童音天真软糯,拨浪鼓咚咚的响着,逗得小孩子咯咯的笑。

    那柳树许是生了好几百年,又高又粗,小女孩绕着跑了不过才三两便累的气喘吁吁,脚步也缓了下来。

    忽而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句女声,还带着笑意:“不知可否打扰一下小友的雅兴。”

    小女孩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她在原地转了个圈,似乎是在找声音的对象。

    那声音似乎就在不远处,少女清朗的音色带着些许笑意,潇洒又好听。

    小女孩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想找的人,有些恼怒的撅起了嘴。

    那声音又笑了笑,小女孩只听见身边的柳条沙沙的响了起来,随后便见一个人影从树上翻了下来,那少女身形轻盈,穿了一身月白的袍子,箭袖束腰,飒爽的紧。

    她手里攥着把古朴的剑,腰间还挂着一把短笛,略显英气的眉眼间满满的都是笑意。

    小女孩毕竟还小,不太怕人,只是眨了眨眼,奶声奶气的问:“你在叫我吗。”

    “自然。”少女笑着,走到小女孩面前单膝跪下:“我有个忙想烦请小友帮一帮。”

    小女孩只觉得这姐姐长得十分好看,一点都不像什么歹人,脑子一热,就把平时爹娘的嘱托忘了个一干二净,挺起胸脯拍了拍自己,得意洋洋的扬起了小脸儿:“你说吧。”

    “唔,我初来此地,不太熟。”那少女笑眯眯的问:“不知小友可否指点一下,上哪能寻到好酒?”

    “原来你要喝酒啊。”小女孩眯着眼睛笑起来,回过身,冲着个方向遥遥一指:“你就往那边去,走了五十来步,能看见个凉棚,就是我们村儿最好的酒家了,他那里有整个村儿最好的汾酒。”

    “多谢了。”少女笑意盈盈的一拱手,右手在腰封里一摸,不知从哪变出了个青玉做的连环扣,伸手过去递到小女孩面前:“来,这是小友的谢礼。”

    小女孩讶异的睁大了眼睛,小手在衣服上抹了两把,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太贵了,不能要你的东西。”

    “哎,此言差矣。”少女眉眼弯弯:“江湖之大, 小友帮了我的忙,我自然要与小友交个朋友。”

    朋友对于幼童来说,似乎还是个只存在于大人间的词汇,小孩子突然兴奋起来,一脸认真的将环扣抱在怀里,奶声奶气的伸出手与她拉钩:“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啦。”

    “荣幸之极。”少女笑着说。

    幼童所指的酒摊离村口不过二三十米,摊子上零星坐着几个走马的商人,一个中年男人肩上搭着褂子,正坐在一边擦着汗。

    少女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将手里的剑搁在桌上,扬声招呼着:“老板,来壶酒。”

    那中年男人一叠声的应着,利索的捡了酒坛,并着几块点心,用瓷碟装好了,给少女送过来。

    少女随手拍开泥坛,循着酒香先是赞了一声。

    “真是好酒。”少女眯着眼睛舔了舔唇,露出几分欢欣的神色:“若是能温上一壶,便再好不过了。”

    “哎哟,这可不成。这位小客官,您怕是忙忘了日子。”憨厚的中年男人用布巾擦了擦手,笑道:“今日可是寒食啊。”

    “唔。”少女一愣,随即抿了抿唇,浅笑一声:“倒是我忘了。”

    少女一抬手,随手将手中的酒碗一扬,晶莹的酒水落在泥土中,随之消失不见。

    “既然万物皆洁,万物皆显。”少女忽而笑起来,眉眼恣意潇洒:“那这第一杯好酒,就敬这气清景明吧。”

    【夏·江南】

    江南的梅雨季节总是绵长不绝,一连月余不见晴日,日日绵延细雨,乌云压沉。

    城外的临江客栈一楼人声鼎沸,跑堂的小二忙得热火朝天,连汗都来不及擦上一擦,手里的木盘摆满了瓜果碟子,满满当当的在手里摇摇欲坠。

    一楼早已经摆满了长凳桌椅,台子上精神隽烁的老人一捋白须,伸手摸上了案台的梨花醒木。

    醒木一提一摔,满堂皆静。

    宋柒坐在个离台子远远的角落里,长剑随手搭在身边,桌上一碟子桂花糕还冒着热气,青梅酒烫的正暖,能顺着人喉管暖到人心里。

    宋柒慢条斯理的剥着手里的瓜子,似乎对于台上的说书人毫不在意,只一门心思的喝着自己的酒。

    在酒续到第二壶的时候,她身边忽然坐下个人。

    宋柒终于大发慈悲一般的将目光从瓜子碟中挪开,只见身边做了个衣着精致的姑娘,带着半张面纱,腰背挺得很直,一看就是教养颇好的大户人家小姐。

    “这里的人都在听故事,你为什么不听?”

    “那劳什子故事水分颇多。”宋柒笑了笑:“不如喝酒,这酒是冬日里第一树青梅腌的,如今夏至,启出来佐酒正好。”

    “江湖之大,你我也算有缘。”宋柒说:“你叫什么名字?”

    宋柒生了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此时微微弯着,眸光映开漂亮的纹路,鬓边一缕碎发垂下来,正落在唇边。

    对方一愣,有些局促的撇开目光:“方菁。”

    “真是个好名字,与你很是相配。”宋柒说着将手中的瓜子壳往桌面上一丢,将酒壶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弯着眼睛笑道:“来,阿菁,我请你喝酒。”

    “不必了。”方菁似乎有些心动,但似乎碍于家教,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垂下眸子,摇了摇头。

    “那真是太可惜了。”宋柒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青梅酒清香扑鼻,有零星的酒液从壶口溅到桌面上,留下小小的水渍。

    说书之人在客栈待不上半个时辰,一回书说完,客栈中的人已经零散的走了大半。

    宋柒懒洋洋的从角落里站起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随手抄起旁边的剑。

    “你要走了吗。”方菁随着她起身向外走,见状低声说。

    “自然。”宋柒喝了不少酒,却没有半分醉意,只眼角被酒液晕染的有些微微泛红:“故事听完了,自然该去下一个地方。”

    “你……”方菁低声说:“会留在什么地方吗。”

    “或许不会吧。”宋柒轻笑一声:“毕竟天下之大呢。”

    有侍女等在客栈门口,见方菁出门,撑了伞去迎她。

    方菁随着侍女走了几步,却突然听的身后有笛声传来。方菁一怔,执伞回望过去,只见宋柒正斜倚在客栈门口的梁柱上,手中一把短笛。

    她吹得是一支不知名的小调儿,少女英气的眉眼被掩藏在雨帘之后,朦胧不清,恍若世外之人。

    那曲调大气磅礴,不像是江南地界的曲子,像是来自远方。

    【秋·大漠】

    驼铃在风沙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指引着来途和归路。

    宋柒毫无形象的半倚在商队的骆车里,跟一群走马的商人挤在一起。

    大漠的温度要比其他地方降得都要快,这也是冬季之前商队最后一次启程,骡马箱车上载着满满当当的货物,承载了故乡家人的希望,在茫茫大漠中寻找着谋生之道。

    边城的商人们向来走南闯北,江湖人见得也多,张口闭口都是道义二字,为人爽朗又淳朴,听说宋柒准备去大漠中转转,便自告奋勇的带上了她。

    “听说宋姑娘从中原来。”那商队领头的汉子是个中年人,听说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是个极忠贞的汉子,他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可否有什么新奇的见闻讲来听听,我也好回家说给我那婆娘乐一乐。”

    “不敢当。”

    宋柒笑了笑,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虽然言语处事粗狂了些,但行动倒很是规矩,虽然与宋柒同在一辆车内,但大多都离着宋柒还有一段距离,一点都不会越矩。

    “若说只讲故事也太过单调。”宋柒从腰间解下一只酒壶,笑着说:“若说要讲中原的故事,那就自然要配上中原的酒了。”

    微甜的梨花白被塞外的风吹得冰凉,现出些微微的苦涩来。

    宋柒斜依在车壁上,略微沉吟片刻,才缓缓开了个话头。

    她的声音本来就清朗好听,此时微微压低,讲起故事来竟是娓娓道来,说不出的意境悠扬。

    过了半晌,车外的风沙似乎更猛烈了些,将窗上的布帘都吹得一起一伏。

    宋柒眯起眼睛,懒洋洋的顺着窗帘扬起的缝隙中往外看,只见外面茫茫大漠,呼啸的风沙听起来竟像是压抑下的呜咽哭声。

    “有趣。”她说。

    那领头的汉子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只看了一眼便了然。

    “宋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到了埋骨坡了。”

    “埋骨坡?”宋柒懒洋洋的将车帘挑高了一点。

    “正是,听说是曾经一整支精锐的边疆守军。”那汉子咂咂嘴:“听说还不是战死的,是上面克扣军饷,压停支援,硬生生拖没的。”

    “原来是埋骨之地。”宋柒很少有不笑的时候,而此时她的眉眼静默,显得有些冷静:“怪不得哭的这样难过。”

    “嗨,看我说什么呢。”男人自觉失言,忙干笑两声,打了个哈哈:“不提朝堂事,不提朝堂事。”

    “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宋柒的目光落在茫茫的大漠之中,似乎是有些微醺了:“果真是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冬·塞北】

    长剑在月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将雪地映射成锋利的剑色。

    宋柒右手提着剑,左手拎着只酒坛,眼角眉梢泛着漂亮的红,看起来醉的厉害。

    她摇摇晃晃的在雪地里转了两圈,抬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粗糙的烧刀子热辣辣的摩擦着喉咙,一路辣到胃里,痛快非常。

    宋柒看起来心情很好,她大笑着将酒坛往前一丢,随即右手向前一送,就听得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坛内的酒洋洋洒洒的落满了整个剑身。

    酒液在剑身上碰撞出漂亮的水花,宋柒手腕一扭,剑尖一甩,将半空中的水珠一劈两半。

    “痛快!”

    她痛快的笑了两声,手腕一翻,挽了漂亮的剑花,干脆在月下舞起了剑。

    剑身清冽,然而舞剑的少女却热烈非常,那剑法虚实交错,少女被剑光笼罩其中,衬得眉眼一片刀锋凌冽之相。

    宋柒一舞作罢,空气中都是浓郁的酒香味,酒液顺着剑锋流入雪中,月光皎皎,宛若流光。

    宋柒的剑尖划过浮雪,忽而放荡一笑:“江湖渺渺,红尘浩荡。”

    “谁与我,醉明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