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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 下第20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下 作者:未知

    天做针线,人都瘦了一圈,叫她好生保养,她嘴上应了,回头却仍旧忙到三更才睡。hubaoer你与她素来相得,又比她先出嫁了,不如去开解开解?”

    文怡其实并不想去,只是蒋氏已开了口,又不好推得太明显。卢老夫人也劝她:“去吧,顺便找你十妹妹说说话,蒋家姑娘也有好些天没见了吧?”她看向蒋氏,笑道:“这几个孩子都是好的,你也别太拘着她们,天气好时,就让她们过来瞧瞧我和九丫头,也是出门一趟。”

    蒋氏本来还要习惯性地推拒,不知为何忽地眼中一亮,便满面堆笑应了。

    文怡只好离开去找文娴等人了。算起来,她们姐妹已有两个多月不见了,再次照面,彼此都有些不大自在。文怡倒还罢了,只是淡淡的,文贤却处处都觉得尴尬,坐下来,上了茶,寒暄几句客套,便再也无话可说了。

    静了一阵子,文怡只好先开口:“听大伯母说,五姐姐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做针线,常常做到半夜三更才睡下,这是何故?若是太累了,到了大喜那一日,脸色也会不好的。”

    文娴微微红了脸,低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想着多做几件针线,等到……时好送给亲眷罢了……”中间有几个字声量特别低,文怡压根儿没听清。

    她看着文娴,忽然明白了几分,知道对方定是紧张了,只得再劝:“柳家在京的亲眷也没几个,五姐姐平日做的针线不少,想来也够用了,何必再熬夜去做?”

    文娴只是低头不语。

    旁边侍琴忍不住插嘴道:“就姑奶奶,您不知道,我们小姐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吃饭也不香,请了大夫来,只说是思虑太甚了,要好生保养,但我们小姐就是浑身不自在……”

    “住口!”文娴不悦地抬头打断了她的话,“少胡说,我哪里有这些毛病?”

    侍琴张张口,委屈地扁扁嘴,不敢再多言。

    另一边的秋水便微笑道:“侍琴姐姐多虑了,小姐不过是因为大婚将近,心里紧张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太太每日都给小姐做那么多补汤,小姐的身体不会有事的。”说罢又转向文娴:“不过,既是九姑奶奶相劝,小姐就听一句,晚上别再做活做得这么晚了,睡得不好,白天没精神,便是老太太见了,也要担心的。”

    文娴低头揉着帕子,继续沉默不语。侍琴却冷冷地瞪了秋水一眼,往文娴身后走了两步,俨然是一副护主的架势。秋水微微一笑,低头做恭顺状。

    文怡有些头痛,她没心情理会别房主仆的勾心斗角,又劝了文娴几句好好休息的话,便寻了个借口告辞,往文娟屋里来了。

    文娟见了她大喜,忙忙拉她坐下,便打发丫头去倒茶,半是抱怨,半是带笑地说:“好姐姐,你可来了,这些天我都快闷死了!瑶姐姐家去了,府里就剩我一个,五姐姐又嫌我烦,不理我,我要到花园里散散心,叫伯母瞧见了,差点儿抓了我去陪六姐姐,吓得我再不敢出院门。我盼着你来,盼得脖子都长了!”

    文怡听得好笑:“哪儿能啊?我瞧你的脖子仍旧是以前的模样。”又问,“蒋家姐姐几时家去了?”

    “前儿回去的,说是舅老爷在任上有信回来,她答应了今日回来,只是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文娟眨了眨眼,忽然凑近了文怡的耳边,“九姐姐,我跟你说个事儿,段姐姐跟万家的婚事——吹啦!”

    文怡怔了怔,忙问:“可是二伯母推拒了?”那日瞧段氏的神色,有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再怎么说,段可柔也是她亲侄女,她总不会硬逼亲侄女上花轿。

    文娟却摇摇头:“母亲没有这个意思,还跟万太太说,若是要定下了,她就写信回康城跟段家族人说明,总要得了段家人点头,才好定亲。但是万太太急着给弟弟办喜事,确实等不得,只好另找别人了。”但她随即露出几分嘲讽之色,“这其实不过是明面上的说法,苏秀才还要养伤呢,等伤好了再回老家,这点日子还等得起!之所以会拒婚,玉蜓悄悄跟我说,是因为有人将段舅老爷的死因告诉了苏秀才的缘故!苏秀才自个儿跟万太太开了口,万太太才回绝的。万太太悄悄跟母亲讲,姑娘是好姑娘,只是岳家名声不好,怕弟弟的前程要受牵连,只好将婚事作罢。因为是苏家先反悔,万太太也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啊……”文娟扑嗤一声笑出声来,“先前谁都能看见万太太对段姐姐是多么热心,如今婚事吹了,外头的闲话可不好听。”

    文怡皱了皱眉,心中暗叹。这婚事虽然如段可柔所愿地顺利作罢,到底还是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若她先前没有做出惹人误会的行径,这会子哪有这么多麻烦?

    文怡抬头问文娟:“二伯母怎么样了?”

    文娟摇摇头:“母亲为此生了两天的气!还是为了操办五姐姐的婚事,方才丢开手了,只是这几日都不肯见段姐姐。”说罢皱了皱眉,“昨儿倒是来了个官媒,想给段姐姐说亲事。母亲留下了那家人的名字,就把人打发走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听玉蜓说,那人是个富商子弟,随时庶出,却是独子,又养在嫡母名下,年纪不过十八岁,家境倒是富足,本人也读过两年书,如今就在自家铺子里历练。”

    文怡听得倒有几分欢喜。这门婚事听起来不错,只是不知道对方品性如何,若是个好的,倒与段可柔相配。

    文娟笑说:“母亲眼下忙得不行,哪里有空去理会这些?只等忙过这个月,才能腾出手来给段姐姐说亲事呢。母亲总是抱怨,说她为这个侄女操碎了心,要赶紧把人打发出门子,才能松口气。”

    文怡听得好笑:“二伯母既然这样劳累,你做女儿的,怎么样不知道为母亲分忧?你不是也跟着五姐姐学过些管家的事么?帮着料理料理吧。”

    文娟红了脸:“我原也有心帮忙,只是不大懂得办喜事的规矩。母亲常说,那不是我们女孩儿家该沾手的,我每次开口,她都立马把我打发回来了,并不是我不懂得孝顺。”

    文怡与她说笑了一会儿,便听得丫头报说蒋瑶回来了,眼下正在前头见蒋氏等长辈。文娟立时跳了起来:“总算回来啦!可等得我心焦!”

    蒋瑶见过蒋氏与卢老夫人,又要去拜见于老夫人,接着是段氏,最后还要到文娴屋里转一圈,方才回房。文娟等得不耐烦,便拉了文怡去找她,一见到人,便抓住了不肯放,非要对方为这几日的缺席补偿不可。

    蒋瑶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好答应:“下回得了空,我去庙里上香,跟姑姑求一声,把你也带上好了。”

    文娟喜出望外:“真的?可不许反悔!咱们拉勾!”

    蒋瑶无可奈何地与她拉了勾,正巧这时候,段氏派人来叫文娟去,后者便先离开了。文怡看着蒋瑶松了口气的模样,便觉得好笑。

    蒋瑶回头看她,没好气地想说些什么,谁知话到嘴边,想起另一件事,便不由得红了脸。

    文怡更觉好笑了:“这有什么?十妹妹的性子就是这样,常常闹得人受不了。”

    蒋瑶红着脸摇摇头,走到桌边坐下,抬头欲言又止。

    文怡心中疑惑:“这是怎么了?你可是有话跟我说?”

    蒋瑶咬咬唇:“昨儿……我到家里的庄子看了看,回城时……马惊了……还好遇上好心人,救了我……”她双颊更红了,“是个熟人,你也认得的……”声音既不可闻。

    文怡眨了眨眼:“熟人?是哪一个?”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少女心事

    蒋瑶红着脸,抿着嘴,目光中带着几分羞涩,却没有回答。

    文怡只觉得奇怪,有哪个人的身手好,可以制住惊马的,然后一个个人名就冒出来了:“是罗大哥吗?还是李家姐弟?又或是哪位在上回迎亲的时候露过脸的将军?”仔细想想,迎亲时露脸的人,几乎全都在北疆呢,那就是罗明敏或李春熙李东瑞了?

    蒋瑶在听到“罗大哥”三个字的时候,脸忽然变得更红了,听到后面,却连忙摇了头:“并不是那几位将军,我原也不认得他们。”

    文怡似有所觉,歪着头看她:“是罗大哥么?李家姐姐与李小弟身手虽好,但近日李家人应该不会出城,想来姐姐在路上遇见的并不是他们。”听说前些日子李大人立了个功劳,圣上赏了个带花园的小宅子给他,就在水边上,夏日里最是凉爽,李太太早就带了儿女住过去了,他们一家人都怕热,哪里还有心情到城外玩?

    蒋瑶摇头道:“不是李家的少爷小姐。李姐姐先前也提过要去消暑,而李家公子原是常来的,七表弟与他最要好,常常一起出去玩耍,姑父也没拦着,只是这些天,余姨娘劝七表弟留在家中读书,不要出门了,省得有事要他出力时找不见人,因此李家公子方没再来,想必是一道消暑去了。”

    这么说,是罗明敏了?

    文怡笑道:“罗大哥身手极好,为人又一向古道热肠的,既遇着姐姐有难,绝不会袖手旁观。说来也是姐姐碰巧了,正遇上他在那里,若不然,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姐姐日后出门,千万要叫人拉好马才是。”

    蒋瑶眨眨眼,目光有些游移,手里却将帕子揉成一团:“记得你大喜那日,这位罗公子跟着你家相公一道来迎亲,显见是交情极好的。只是我并不认得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是罗四太太家的少爷么?”

    文怡道:“是罗四老爷的亲侄儿,归海罗氏嫡支的二少爷,他与我家相公是少年时便结识的至交好友,一同在康城书院进学,又一同学武学兵法,只是眼下,我家相公入了军中,他却回家打理家业去了。他是个极能干的人,性情也豁达。”

    蒋瑶怔了怔,小声问:“归海罗氏?倒也是名门大族了……我听说他家是皇商,资格极老的。”

    文怡笑着点头:“确实如此。罗家在皇商行当中,算不得出挑,但却最稳妥不过了,多年来一直无人能动摇,听说他家的产业遍布天下呢。我曾去过归海城罗家老宅一回,并不象寻常商人之家那般出处透着铜臭,瞧着倒跟日常所见的世宦人家差不多,族内子弟也多是知礼明理的,那气派,绝非一般皇商人家能比。”她眼珠子一转,颇有深意地看向蒋瑶:“罗大哥在家排行第二,兄长继承家业,小弟是读书种子,而罗大哥则自幼有远志,家里人也极重视的,对他的婚事十分慎重,因此到今日还未定亲。我家相公也曾跟我提过,有些担心罗大哥的终身,但罗大哥却不放在心上,只说要寻一位知心人相伴才好。”

    蒋瑶目光一闪,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红晕从耳根直蔓上额头,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镇定无异,捏着帕子的手指却都绷紧了,呼吸声也变得有些急喘,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是么?这位罗公子倒是个有心人……”说完便捧起茶碗慢慢喝着,眼睫毛却颤个不停。

    文怡知道有些事不必做得太过,过犹不及,便也喝了口茶,改说起其他事来。

    蒋瑶似乎松了口气,重新挂上笑容,陪她聊起了家常,过了一会儿,蒋氏那边派了丫头来唤文怡,文怡方才起身告辞。

    文怡前脚刚走,蒋瑶的丫头含笑后脚便从里间出来,对蒋瑶道:“小姐方才都听见了?真真可惜,是个皇商的公子。”

    蒋瑶抿了抿唇,低头吃茶:“那又如何?”

    含笑有些惊讶:“小姐这是怎么了?您不是一直说,定要寻个体面人家么?虽说公侯王府攀不上,但是宗室之中,多的是辅国将军、奉国将军一类的人,或是哪家的王妃、公侯夫人外家有子侄的,总有人能看得见小姐的好处。以咱们家的门第,还有老爷的官位,小姐配那样的人,并不辱没了人家。可如今这位罗公子,却是个皇商家的子弟,士农工商,商为末等,虽说皇商与寻常商人不可同日而语,到底不如正经读书人家体面。小姐若看中了那样的人,就算是低就了,那也太委屈了些。”

    蒋瑶神色一黯,低着头不说话。

    含笑见状,心下一惊,忙问:“小姐,莫非您……”

    蒋瑶飞快地抬起头来打断了她的话:“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人家救了我,我本该感恩才是,你这丫头倒在这里对人家评头论足的,说了这一大通胡话,若是叫人听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我呢,还不快住了嘴!赶紧叫个人回府去问一问,罗家的谢礼可都送到了?人家又是怎么回话的?别说错了什么,叫人笑话我们家不知礼。”

    含笑见她说的是正事,连忙应了,转身正要走,脚下顿了顿,回过头来,颇有深意地道:“小姐,您做事可千万要想好了,您的体面,关系着老爷的体面呢。若是行事轻率,将来不但外人会说闲话,连姑太太……也要笑话老爷太太的。”

    蒋瑶板起脸,冷笑道:“我便是什么都不做,姑姑也没少笑话我!你说这话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被那人救了一回,就连女孩儿家的规矩都忘了?你当我是什么人?!”

    含笑忙跪下赔礼。蒋瑶神色略和缓了些,淡淡地导:“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说话也要注意分寸才是。这件事别告诉人,省得多生事端。这府里的人,没事也要编出些事来嚼舌,往日见我没能给他们添些谈资,心里不定怎么想我呢,若你露了半点口风,可不就是现成的把柄么?!”

    含笑忙道:“小姐放心,奴婢哪能这般愚蠢?”顿了顿,忍不住劝,“若小姐真的有那心思,好歹也要先问过老爷的意思……”

    “行了行了!”蒋瑶忽然觉得不耐烦,这含笑一向是她最信任倚重的丫头,说的话也一向中肯,只是不知为何,她今日却觉得这丫头格外烦人,忍不住驳道:“你说来说去,就是怕我(不知道深)浅把自己许给了身份不够的人,可你也不想想,人家不过是好心救我,其实正眼都没瞧过我一眼,你这份担心若叫人家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笑话我轻狂呢!”

    含笑不敢再说什么,忙屈膝一礼退了出去。倒是蒋瑶想到自己最后说的这句话,再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情更难过了几分,只能暗暗给自己打气:横竖是不能成事的,多想无益,倒不如专心致志想个好法子,把父亲在信里提到的那件事向权贵人家的熟人透露一二来得好。

    且不说蒋瑶在那里如何烦恼,文怡离了姐妹们住的院子,往正院走,才进门,便看见文娟往外走,面上犹带几分恼怒。她忙迎上去问:“这是怎么了?十妹妹为何生气了?”

    文娟咬咬牙:“那个段可柔,真真可恶!”接着眼圈一红,“五姐姐太叫人伤心了……”

    文怡没听明白,但文娟只是含泪垂首,就是不肯说实话,她只得看向旁边的丫头。文娟的丫头雪梨便道:“九姑奶奶,方才我们太太让小姐与段家表小姐去陪五小姐说话解闷,只说了两句,五小姐便打发小姐走了,却留下了表小姐。小姐气不过,去跟太太告状,太太却只让小姐回房,不要再去打搅五小姐。小姐就是为这个生气呢。”

    文娟啐了她一口:“胡说!我难道还能跟母亲生气?我只是气不过那段可柔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引得五姐姐待她这般亲近,连我这亲妹迷都抛在脑后了,也埋怨五姐姐不顾往日情份。你这样说,不知道的人,还当我是埋怨母亲呢!”

    雪梨不敢多话,文怡只得安抚文娟:“五姐姐从前就跟段妹妹亲近,喜欢跟段妹妹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你素来是个急性子,说话又直率,不定什么时候,便臊了五姐姐,她也不好意思见你呢。你不是跟蒋家姐姐说好了要在一起玩的么?为何不找她去?”

    文娟闻言,转悲为喜:“说得也是,我每次见了五姐姐,都忍不住拿柳表哥来打趣她,她开始还是害羞的,到后来就恼了,想必也是为此才不肯留我。既如此,我就跟蒋姐姐玩儿去!”说罢欢欢喜喜地带着丫头走了。文怡径自进了正屋见蒋氏。

    顾家上下忙了几天,总算等到了文贤娶亲的日子。文怡陪着卢老夫人一大早便坐车过来了, 进门后,便看见侍郎府的男女仆妇都换上了新衣裳,前后忙成一团。这一日,侍郎府上下披红挂绿,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便连平日一脸肃穆不苟言笑的文贤,也都露出了一丝微笑来。

    卢老夫人去了于老夫人的院子陪同几位亲戚家的长辈女眷说话,文怡不敢离得远了,便坐在里间,与姐妹们在一处。蒋氏、段氏都不在场,她们忙着前头指挥家人打点迎亲仪仗、招呼客人,等吉时一道,便将身着喜服的文贤推出去,挂上大红绸巾,前往葛家迎娶了。

    新郎出门迎娶去了,家里倒是能稍稍歇口气。依照事先定下来的仪程,文贤这一去,就得在葛家吃了酒,再等到吉时到了方能接了花轿回转,那可有小半天功夫呢。蒋氏段氏妯娌俩得了空闲,趁机回屋歇了歇,也不敢耽搁,便要往婆婆跟前凑趣去了。

    这时,柳顾氏带着儿女到了,今日不知何故,连柳东俊与柳茵也跟着来了,还有白姨娘随行侍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姨娘倒是十分规矩,若不是穿戴不同于其他仆妇,差点儿叫人以为她是柳家的媳妇子呢。

    柳顾氏指使白姨娘斟茶倒水,传话递东西,后者都不敢有半点违逆,柳东俊与柳茵面上虽有几分不忿,却都不敢出声。柳顾氏自以为得了脸面,眉间便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看向两位嫂嫂时,下巴抬得更高了。

    蒋氏心中冷笑,面上淡淡的,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专心与前来道贺的几家相眷说话。段氏倒是细细打量了那白姨娘半日,言行举止间,多带了半分客气。柳东俊似乎有些察觉,回答段氏的问话时,便多了几分恭谨。

    文怡听说柳顾氏来了,便赶过来拜见。柳顾氏盯了她两眼,神色倒是和缓了许多:“几日不见了,你祖母身上可好?”

    文怡笑道:“祖母安好,多谢二婶娘想着。”

    “唔——”柳顾氏有些漫不经心,“都是一家人,你得了空闲也到家里坐坐,跟你小姑子们说说话。素姐儿前儿还说,你怎么不来家里玩呢。”

    柳素本来在一旁陪笑,文怡愣了一愣,立时又笑了:“是呀,大嫂子,你怎么不来?母亲才说,要我好好向大嫂子学针线呢,大嫂子的针线,可比我的强多了。”

    文怡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她们的用意,只能小心应着,暗暗观察柳顾氏的用意。

    柳顾氏却没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只是说了几句亲热话,便把她抛在一边,交给柳素应付,自己转身在母亲跟前逗乐了。文怡猜想她大概只是想在人前显示一把长辈的慈爱,其实并无深意,便稍稍放下了心。

    在场的女客中,有不少与柳顾氏、蒋氏都相熟,便有人打趣:“柳夫人,您媳妇在屋里头呢,您不见见?”另一个人便笑道:“都要过门了,今儿用不着见,省得姑娘害臊呢!”引得周围人发笑,柳顾氏也欢喜不已:“到时候还要请各位来吃喜酒!”

    蒋氏心下苦涩,却又有几分庆幸,不曾让女儿前来。

    又有几位太太夸起了柳东宁,还让柳顾氏唤柳东宁进来给她们瞧,柳顾氏心中得意,便把儿子叫进来了。文怡赶紧回了里屋,只听得外头人人都在夸奖柳东宁,如何一表人才,如何玉树临风,云云,不由得有些好笑。

    文娴坐在里屋,听得分明,早已满面红晕,目光中带着几分羞涩,又有些不安与焦虑。文娟原本要打趣她的,只是想起先前的经历,便住了嘴,只有蒋瑶在旁无事人一般与文雅说闲话,却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没人发现,角落里的段可柔,侧耳听着外头的声响,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异状种种

    外间众女客对柳东宁的夸奖一直不停,无论是柳顾氏,还是顾家的人,都听得眉开眼笑,嘴里还要谦虚几句:“他哪儿有这么好呀?您过奖了。”或是:“您家大公子才是真正的少年英才呢。”就在这一片和乐融融中,有位年纪不大的太太笑呵呵地起身走到圆光罩边上,掀起了帘子往里瞧,嘴上还在说:“六丫头呢?我都好几年没瞧见她了,横竖是姑舅兄妹,从小儿就在一处玩耍,往日也不见她回避,怎的今日倒害起臊来了?”

    众人闻言齐齐静了一静,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柳顾氏收了笑,蒋氏更是白了脸,而柳东宁,则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那位太太还没有察觉,反而有些纳闷地打量着里屋的人:“六丫头不在么?可是方才……”文娴的脸色刷的白了,文娟一急,猛地站起身来:“这位太太……”却被文娴抓住手臂,死死拽住不让她说话。文雅在旁露出嘲讽之色。

    文怡见到这个情形,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这位太太她看着眼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能迎到这屋里招待的,自然都是亲近的人家,怎的连柳顾两家结亲的人选都不知道呢?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蒋瑶直到这时方才醒过神来,立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上前对那位太太道:“曲太太,我有好久没见您了,您是才回京么?多早晚会来的?曲大姐姐也来了么?我足足三年多没见她了,怪想的,她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那位曲太太被她这一通话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把方才的疑问抛开,笑着回应道:“才回来没几天,家里乱糟糟的,这不,到昨儿方才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好赶上今日顾大公子的好日子。你姐姐在家呢,路上感染了风寒,才吃了药,略好些,我都不敢叫她出门……”

    曲太太还在那里絮叨,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期间杂夹着柳顾氏的惊叫:“宁哥儿!”也有柳素的声音:“大哥哥,你没事吧?”里间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曲太太赶紧出去看了,文娟飞快地跑到圆光罩旁探头往外看,只一眼,便捂住了嘴,回头小声说:“柳表哥晕过去了!”

    文娴浑身一震,面上止不住的惊慌:“怎会晕过去的?!”文娟继续探头去看,文怡皱皱眉,忙拉了她一把,自己掀了帘子出去,只见外头一堆人乱哄哄的,围成一圈,当中是双目紧闭瘫倒在地的柳东宁,柳顾氏正抱着儿子,惊慌失措地插他人中,旁边是不停用扇子扇风的柳素,柳东俊一脸严肃地站在边上,白姨娘则捧着茶水挤了进来,殷切地道:“大概是天太热,哥儿身子弱,就中暑了,夫人喂哥儿喝口茶吧。”

    柳顾氏却不领情,里都没理,只是在那里哭叫:“我的儿呀,快醒醒呀!别吓你娘!”

    柳茵站在外围,冷眼瞧着,目光含着不屑:“夫人不是说已经叫太医看过了,大哥不会有事的么?怎的才一会儿功夫,就支撑不住了?三哥成天病着,也没这么虚弱!”

    柳顾氏愤怒地抬头骂道:“黑心的小娼妇,你给我闭嘴!你哥哥不过是一时过了病气,你就这样咒他,安的什么心?!”又骂白姨娘:“还不快把你生的下流种子带出去?我就说不带他们来,没得丢了柳家的脸面!”

    白姨娘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眼圈红了,委委屈屈地站在边上低下头不说话,倒是得了在场几位太太奶奶们的同情。柳茵满脸不服气地要反驳,被她硬是拦下了,母女俩不显眼地拉扯了好一会儿,白姨娘方才弱弱地将柳茵带了出去。柳东俊本要跟上,才出门槛,就被段氏的丫头截住,连着生母妹妹一道,请到另一处小花厅去了。

    文怡见场面乱得不象样子,反倒叫来贺喜的女客们看了笑话,便走过去扶住自家祖母,对于老夫人道:“宁弟既身有不适,不如叫人抬到厢房里去,请了大夫来瞧,这样乱糟糟的,于病人也不甚好处。”于老夫人如梦初醒,忙压下心头的惊惶忧虑,吩咐如意等人:“快叫几个有力气的婆子来!”又亲自走过去安抚女儿:“你别慌,兴许真的是中暑。如今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屋里又闷,孩子们一时受不住也是有的。快把他抬去厢房,那里有收拾好的床铺,比这里清静些。”

    柳顾氏这才醒过神来,稍稍镇定了几分,见婆子们进来抬人,因不放心,便一路嘱咐着陪过去了,柳素自然是随行。她们一走,屋里众人便觉得有些尴尬。段氏笑说:“大侄儿去迎亲,走了许久,怎的还没回来?我叫人催催去,可别误了吉时!”蒋氏也跟着起身,有些不自在地说:“我去前头看看宴席备得如何了,各位请安坐。”妯娌俩竟双双走了。

    于老夫人只得请客人们重新回座,文怡扶了祖母坐下,起个话头,从文贤大喜的吉时到新娘子的家世,然后扩展到在场众位女客的家世渊源,最后居然让这些太太奶奶们意外地发现了两家共同的亲戚,场面又重新热闹起来,再也无人提起方才那两件尴尬的事了。

    卢老夫人给孙女使了个眼色,文怡会意,悄悄脱身出来,返回里间坐下,早已口看舌燥了。蒋瑶甚有眼色地倒了一大杯茶给她,笑着小声道:“难为你了,其实方才那位曲太太,自打三年前合家去了曲大人任上,便没回过京城,想来是才回来不久,只听说柳顾两家联姻,却没料到女家已经换了人。”

    文怡叹了口气,将整杯茶都灌了下去,总算缓过气来,又重新执壶再倒,却瞥见文娴不知几时已经离了这桌,缩到角落的罗汉床上去了。段可柔正在旁边小声安慰她,可不管段可柔说什么,她脸上那抹耻辱之色都不曾消失过,反而把下唇咬得快出血了。

    见文娴这样,文怡心下也生出几分不忍。她虽对这门婚事并不看好,但也不想见到文娴未成婚便先成了别人嘲笑的对象。想了想,她起身走过去,想要劝几句好话,却听得段可柔在那里低声说:“……想是病还没好全,我随姑姑去过柳家,听他家下人说,柳表哥自打那次赏花会后,大病一场,便一直没除病根,养了许久,方才好了些,但身体到底比不得旁人……”眼角瞥见文怡过来,便住了口,有些不自然地起身笑笑:“九姐姐。”

    文怡回了一个笑,便对文娴道:“五姐姐别多想,外头人多,还烧着香炉,我才出去一会儿,都觉得胸口闷,更何况是大病初愈的人?但二婶娘既带了儿女过来,想是胸有成竹,知道不会有大碍的,只不过没料到屋子太闷罢了。”

    文娴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九妹妹不必担心。我没多想。”

    这分明就是多想了!

    但文怡见她一脸不愿再谈的表情,也不好说什么,看了段可柔一眼,还是离开了。外人不知道,但文怡却停过些风声,柳东宁那一回并不是生病,却是叫柳二叔打了一顿,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因此柳家只说他是病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因为婚事有变的缘故,他才病倒的。

    文怡回到桌前坐下,蒋瑶正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得外头报说沈家太太带着沈小姐过来了,只得闭了嘴。

    客人是段氏领进来的,文怡忙出去帮着应酬,说笑间,只瞥见段可柔不知几时丢下了文娴,拉了沈小姐坐到角落里说话去了。

    索性接下来再没人提起尴尬的话题,那位曲太太仿佛也从旁人那里知道了柳顾两家联姻的儿女是哪两位,明白自己方才是说错了话,一直小心翼翼地赔笑,几乎不怎么出声。好不容易熬得吉时将至,新郎文贤接了花轿回来了,众人忙欢欢喜喜地携手前去观礼,苏醒过来的柳东宁也露面了,除了面色略嫌苍白些,行动倒没露出虚弱来。

    文怡一直跟在祖母身边,同时帮着照应于老夫人,偶尔还要回头看顾几个姐妹,分身乏术,等喜宴罢了,已是累得浑身酸疼。她心疼祖母,怕老人家劳累,便说服卢老夫人,在侍郎府住上一晚,自己带着丫头坐车回去了。

    第二日是新人会亲的日子。文怡打起精神,一大早便赶了过去。新嫂子葛氏是个知书达礼、言行文雅的女子,早已梳妆穿戴妥当,跟在夫婿文贤身后,落后三步,款款前往正院拜见公婆。待向公婆奉了茶,又去向于老夫人磕头。卢老夫人因在侍郎府借住一晚,也受了他们的大礼,初次见面,便给了葛氏一对质地上好的碧玉镯。

    见完长辈,文贤又领着妻子去见兄弟姐妹们。

    文怡见那葛氏容貌秀雅,举止端庄,行动间,头上凤钗缀的珠串坠角晃都不晃一下,腰间虽系了芙蓉鸳鸯佩,上有金银珠玉装饰,却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说话不紧不慢,声音柔婉,却是文雅中不失条理,处事也落落大方,心里不由得生出亲近之心。

    葛氏在家时便听说过夫家的几位小姑,一眼望去,除了排行第六的那位以美貌闻名的嫡亲小姑不在场外,族中的几位小姑都齐了,一位沉默中略带了几分阴沉与拘谨,一位谈笑无忌心直口快,一位笑容甜蜜却说话带刺,还有一位,端庄文秀,又不失亲切,时时用温和的目光打量自己,言语中也总是替自己挡下别人的讽刺,让她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只是这位小姑,不但是隔房的,还是妇人装扮,她细心一想,便知道是顾氏族中六房的那一位,嫁给了前不久才在边疆立下大功的武德将军柳东行。

    葛氏娘家世代书香,与武官不是一路,但夫婿同样科举出身,初跻身官场,又让她不由自主地对文怡生出亲近之心,交谈了一会儿,彼此都觉得心中愉悦,暗暗决定日后多亲切。

    葛氏是新媳妇,既要会亲,自然不可能在小姑子们那里耽搁太久,不多时,蒋氏便命人来唤他们夫妻了。文贤与葛氏离开后,文怡坐下来与姐妹们聊家常,蒋瑶犹豫片刻后,开始小声对她说:“九妹妹,说来咱们也许久没见朋友们了,不知她们眼下如何?阮家大小姐听说也开始议亲了,等事情定下来,就难出门了。”

    文怡笑道:“阮大小姐也到说亲的年纪了,李家姐姐曾给我写信提过这事儿,听说是小阮将军做的媒,对方是他军中好友之子,也是少年英才。”

    蒋瑶道:“小郡君前儿捎了信来,说她过些天就要随王妃与世子妃到郊外皇庄上避暑,怕是有好长时日不能与我们相见呢。”

    文怡眨眨眼,看向她:“是么?我很久没跟她联系了,自打林小姐离京,我就再没收过她的信,你还跟她有联系?”眼下形势大定,那些王公贵族之家的小姐若无意再与她结交,她自然不会上赶着攀附。

    蒋瑶却道:“偶尔有两封信罢了,王府门槛高着呢,我哪里敢时时打搅?”顿了顿,“我听说你前些日子还进宫看过太子妃?”

    文怡笑着点点头:“皇后召立功将士家眷叙话,我是顺道去看望的。”

    蒋瑶抿抿唇:“我觉得时间好象过了很久似的,转眼间,大家都天各一方了……若不找机会再聚一聚,等阮家小姐定了亲事,小郡君又出了城,我们还能再见么?不如咱们姐妹俩做个东道,请她们出来聚一场吧?”

    文怡有些讶异:“我们做东道吗?可以是可以,但上哪儿做去?阮家两位小姐倒还罢了,若连小郡君都请过来,我家的屋子可不敢招待,难道要去你家?”

    蒋瑶没说话,她家也不是什么大宅子,只有一个极小的花园,确实不便待客。

    文怡便笑道:“若你果真有这个心,不如等到天气凉快些,比如重阳佳节的时候,咱们寻个好园子,凑份子租上一天,请她们一道来玩吧。这时候却是太急了些,这府里也忙得很,大伯母未必愿意放你们出去的。”接着又问:“你怎会起了这个念头?”

    蒋瑶干笑两声:“只是忽然想到罢了。”见文怡还要再问,便扯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这两日,段家妹妹言行便有些怪异,我不好说什么,你细细留意一下,别出事才好。”

    文怡一怔:“怪异?什么怪异?”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可柔异状

    蒋瑶道:“说是怪异,其实也只是我的想法。这几天,文娴姐姐姐性子越发孤僻了,不但在自个儿房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日除了晨昏定省,竟是连人都少见!我原只道她是因为嫁期渐近,羞于见人,但她脸上并不见喜色,又叫人担心。十妹妹原是常去与她解闷的,最近也受了冷落,反倒是那位段妹妹颇受她青睐,每日总要在一处说好几回话。本来,我以为是她二人性情相投,也没多心,但前儿夜里,还有昨日傍晚时分,连着两回我去看五姐姐,都正好碰上段妹妹在那里陪她,说的那些话,听起来象是没什么要紧,不过是宽慰之语,可字字句句,都象是有深意的……”

    文怡听着!不由得想起昨日在柳东宁晕倒后,无意中听到段可柔对文娴说的话,心下暗动:“不知是怎样的言辞?蒋姐姐可记得一两句?”

    蒋瑶回想了一下:“比如说……柳家表哥身子虽然弱了点自从去年开始,便陆陆续续地病了几遭,但其实并未伤及元气只要好生保养,用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况且他家下人都说他这是心病,心病这东西,只要想通了,就能好了,又有感会自身婚事无着的,无论族人

    还是外家都靠不住,给了顾家,其他亲戚里头,连个能拿得出年的表亲兄弟都无,不象五姐姐,能被许给高门大户出身、又才华出众性情温柔侍贴的表弟,更难得的是,知根知底,自小相处融洽,日后必定夫妻和睦,……”

    文怡听得皱眉,这些话,便是她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不好。表面上听起来象是在安慰人,实际上却刺激得人心甲更不安。柳东宁去年生病,是因为文慧遇上民乱之事,闰誉受损之余 又与他决裂,两人婚约成泡影,他又被母亲带离,方才病的,这时候在文娴面前提起,岂不是在提醒她东宁对文慧的一片深情么?而后而那几句话 更是叫她难受了,要知道,与柳东宁自幼相得,又得柳东中温柔体贴的,不正是文慧?文娴一向被养在平阳顾庄老家,与柳东宁相隔两地,几年才能见一回,哪里就有相处的机会?

    可柔这番话,到底是在安慰文娴,还是刺激她呢?

    想到这里,文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知五姐姐听了这此话,又是什么反应?”

    蒋瑶叹道:“她这些日子都是那样,说得好听就是文静端庄,说得不好听,就是沉默寡言,哪儿有什么反应?只一味低头发呆罢了,瞧她神色,似乎心事重重。我有心劝她几句,她反倒说是我多虑了。她与那段家妹妹本是表姐妹,我却是你们顾家大太太的侄女,说得多了,反叫人疑心。十妹妹是个心直口快的,十一妹妹又不管事 除了你,我竟是无人可诉了。”

    文怡也明自她心底的顾虑,便道:“这事儿我会记住,回头劝一劝段家妹妹,请她安慰五姐姐时,尽量避开那此事。”

    蒋瑶摇摇头,有些欲言又止:“我听说卢府上这位表姑娘……是个最细致周到的人了,便连与她不睦的十妹妹,也说她极会讨二太太的欢心,从前虽曾闯下大犯,但过后却把二太太哄回来了。”这样的人,真会连连说错话吗?

    文怡只能苦笑以对,想起从前段可柔对柳东宁的一片痴想,莫非她到今时今日,还对柳东宁在有奢望么?且不说柳东宁与文娴不日就要成婚,无论柳家还是顾家,都不可能让这门婚事出差错,只说柳东宁本身,既然当初在平阳就没把段可柔放在眼甲,如今又怎今改变心意呢?

    终究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段可柔所做的 只不过是在文娴心里多插上几根刺罢了,损人损己。

    文怡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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