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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 下第13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下 作者:未知

    上了门,方才对他道:”相公说得明白,我对家里的银钱都有数了,今后必会把这个家管好,你去了北疆,也不必为家中担心。”

    柳东行叹了口气,搂着她慢慢回房,继使说:”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家里的下人,有不少都是尚书府过来的,你也清楚,里头必有信不过的人。比如那马有财两口子,他们的儿女倒还罢了,但这夫妻俩却是二婶的人。我原本不知,直到前些日子,二婶上门拿了舒伯去,我回来后查过,才知道是他们暗中回尚书府告的密,不然二婶也不会知道那些古董都由舒伯与嬷嬷管着。可惜没有证据,不然我早把人撵了。

    你且留心着,一抓到他们的把柄,就把清出去,省得麻烦。还有,外院有个叫谷旺的小厮,虽然是外头买的,但行事总有些不妥,我托罗大哥查过,他与尚书府并不是一路人,但一心想要出头,因此深羡尚书府富贵,又有意攀附罗家,难保将来不会为利卖主,你也要小心提防。再来,便是府中的丫头,那几个老实的倒也罢了,其他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便是你自己的陪嫁,也不能掉以轻心……”

    文怡轻笑出声,打起道:“原来相公管家也有一手,可比我能干多了。”

    柳东行无奈地看着她:“别不耐烦,栽心里卖在不放心,一想到我走了以后,你便要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烦心事……”

    文怡打断了他的话:“从前我顾家六房式微时,何曾没遇过烦心事?一点一点地,也都理顺了。如今虽是到了新家,但咱们独立门户,二房没有名义事事插手,我又是当家主母,再无人能盖过我去了,对付几个不安份的下人,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做么?我也不去跟他们一般见识,觉得不好了,尚可容忍的,就贬去外院,再不知错,就送到庄子上晾他几年,实在不堪使用的,便卖给人伢子。我治家手法虽说还算厚道,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柳东行仍旧不放心:”你不知道有些刁奴有多厉害……”

    “你当我真没见过世面么?”文怡觉得有些好笑,她活了两辈子,亲自动手或许没有过,但大宅门里的阴私却没少听,若真要娘下心来,有什么做不到?她柔声安抚柳东行:”不要担心,方才我也说过了,要争一个仁义的名声,等外人都赞叹的时候,不管怎么处置下人他们又如何在外头中伤我们,外人都不会信的。”说到这里,她倒想起了一件小事,便促狭地眨了眨眼:”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今儿在尚书府,二婶屋里那个打帘子的丫头,瞧着似乎有些不对呀?莫非……她对你有什么怨惧不成?”

    柳东行清了清嗓子:”那个呀“二婶曾想叫我把她收房,我不肯,她自然是不待见我们的。不过是一介楼蚁,你不必放在心上。”

    “哦……”文怡眼珠子一转,”那咱们家里……不知相公可看上了哪一个呢?我也不是什么霸道的人物 ……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柳东行无言地望了望天,索牲一把抱起她,便往床上压去:“我看上的就只有你了,请娘子霸道一点吧!其实我更喜欢那样…”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三朝回门

    次日起来,因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文怡忍住身上的疲累,一大早全忙活开了。羊肝儿胡同的柳家宅子并没有长辈,舒嬷嬷也不能代行主事,因此许多礼数上的事务都要文怡亲自操持。

    柳东行见她忙里忙外,眉间隐有几分倦意,不由得有些懊恼,但他倒是没后悔昨儿夜里与妻子亲热,要知道,他明日就要辞别娇妻,离家回京南大营报到了,夫妻相聚的难得时光,哪怕只有一弹指,对他而言都是珍贵无比的。

    为了赔礼,他命丫头们将早饭摆到正堂炕案上,亲手将一碗热粥端到文怡面前,道:“娘子,且不忙那些,先把早饭吃了吧。都不是外人,今儿回门,即便晚上几刻钟,祖母也不会见怪的。”

    文怡嗔了他一眼,看着面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米粥,也觉得腹中饥饿了,便接了过来吃。柳东行见状,又亲自执筷给她挟点心,直送到她嘴边。一旁侍候的丫头们,从顾家陪嫁过来的秋果与荷香暗暗抿嘴偷笑,而柳家的紫金与冰蓝却有些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就是自己侍候多年的严厉主人。

    文怡脸微微热了,看着递到眼前的点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柳东行还一个劲儿地劝她:“快吃呀?这么小的一碗粥,怎么能吃饱?今儿还要走很多路呢,好歹吃些面食下去,才能有力气。我家灶上的人手,于这些小食上倒还有些本事的,你尝尝?”

    文怡无奈,只得低头咬了,便立刻直起身从他手里夺下筷子,重新坐回原位,方才低头道:“你安心坐着吧,我自己能吃。”

    柳东行却不以为意,伸手拿过另一双筷子,挟起另一样点心:“娘子固然是能自己吃,但我乐意侍候娘子,又有何不可?”他嘴角一弯,“咱们夫妻之间亲热一些,也是天经地义的,娘子就看在我做得高兴的份上,生受了吧?”

    文怡脸上更红了,但听了他的话,又忍不住心软,只得由得他行事,无论他挟什么东西给她,都一一吃了,直到实在撑不住,方才讨饶,柳东行也不再继续,命丫头将东西撤下去,便跑到文怡那边炕上,替她揉揉肩膀,又拉她出去散步消食。文怡露出一丁点犹豫的意思,他必有一番道理辩说,于是她只好让步,夫妻俩你侬我侬的模样,看得丫环们都面红耳赤。

    文怡只觉得自己羞得不敢见人,但回头细想,也承认心中以甜蜜居多,犹豫之下,还是厚着脸皮打消了劝说柳东行的想法。他不日就要出征,到时候,她就要靠着这短短几日的回忆,支撑着自己,等候他凯旋归来了,规矩什么的,略放一放也不要紧。况且两人又是新婚,夫妻之间亲近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她若表现得太过重规矩,他难免会心有遗憾的,以他素日对她的看重,多半会让步,但这岂不是太过委屈他了?

    文怡不想让柳东行受委屈,因此便抛开了心中的那一份羞涩。

    小两口磨蹭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太阳越升越高了,舒伯在外院早已备好了车马与回门礼,却不见主人出来,只得派了人来催,舒嬷嬷更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老半天,第三次走到正院廊下,请大爷与大奶动身,文怡方才一把推开柳东行,红着脸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鬓,方才叫了丫头进门:“早上预备下的那些糕点可都装好盒了?小心捧着,路上别颠碎了。”

    荷香笑着应声:“小姐放心,奴婢抱在怀里呢,便是颠着了自个儿,也不会颠坏了它的。”

    秋果白了她一眼:“就你机灵”然后走到文怡身边搀扶,低声道:“舒嬷嬷过来三回了,小姐,还是快动身吧。老夫人在家想必等急了。”

    文怡又羞又愧,回头嗔了柳东行一眼:“还不快走?都是你”柳东行嘻嘻笑着,大踏步走在头里,文怡也跟了上去。

    两口子就在舒伯会意的微笑与舒嬷嬷的啰嗦中上了马车,带着一众仆人,往顾家小院去了,到达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赵嬷嬷正立在门前,扶着一个小丫头,伸长了脖子看向巷口,见了马车停下,认得驾车的是柳家的仆人,喜得立时颠颠脚跑回门里去嚷嚷:“回来了回来了”

    卢老夫人本来还在屋里坐着,听了这话,也顾不得别的,扶了石楠与水荭的手,便急急走出来,才下了台阶,便看见文怡跟在柳东行身后迎面走来,见了她,眼圈先是一红,就冲过来拜下了。她忙一把扶住,细细看孙女的气色,见文怡眉间虽有羞意,但双颊带着红晕,精神极好,又看到柳东行一脸焕发,还伸了手过来扶住文怡的臂弯,便知道小两口过得不错,不由得老怀安慰,连连点头:“好,好,你们夫妻和睦,相互关心,我老婆子便安心了。”又嘱咐文怡:“夫妻俩新婚,总会有些不习惯的地方,要互相忍让,你女婿是个会心疼人的,你也要多体谅他。”

    文怡甜蜜地羞涩一笑,点了点头。柳东行笑道:“祖母放心,娘子待我可好了,我只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应该更心疼她才是。”文怡羞红了脸,小声嘀咕:“你在祖母跟前说什么呀?”柳东行却不以为意:“自然是说得心里话。”文怡更不好意思了,卢老夫人却只有高兴的,赵嬷嬷在旁也笑得合不拢嘴,劝他们:“赶紧进屋去吧,看外头大太阳晒的。”文怡与柳东行闻言,便接过了丫头的工作,一边一个,扶着卢老夫人进了屋。荷香十分有眼色的搀住了赵嬷嬷,得了她一个赞许的微笑。

    进了正屋坐下,丫头取了蒲团来,文怡与柳东行便正式磕了头,行了礼,再依礼数送上回门的点心、酒食,卢老夫人笑道:“都是客居,你们又年轻,家里没个长辈,规矩松些也不打紧。这就行了,别的繁文缛节且不管他。文怡二哥早上等了半个时辰,附近一个朋友请他过去坐坐,他见你们还未到,便先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到时候让他陪东行好好喝一杯。”又问:“这两日在家过得如何?昨儿可去过尚书府磕头了?”

    文怡想了想,便把昨日的经历一一说了,只是说话缓和了些,倒没什么隐瞒之处。卢老夫人便问柳东行:“你二叔找你商议什么事来着?我瞧他待你们倒还过得去,与从前大不相同。“

    柳东行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如今在京里也认得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两位消息灵通的,曾提醒过我一些事,事关二叔,我便告诉了他。他因此早作打算,避过了一件不好的事,又跟一个品行不好的官员断了联系,如今那个官将此事翻出来了,要寻二叔的晦气,朝中也有人替他撑腰。二叔便与我商议,让我再找先前的朋友,去打听打听,看要如何应对。我哪里懂得这些?况且又将要离京,更是没有空闲,只能虚应着,说些好话安二叔的心罢了。”

    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文怡没听明白,只大约知道柳复之所以转变了对东行的态度,并为他斥责妻子,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但卢老夫人早年间却是经过事的,隐隐察觉到什么,便说:“这是朝廷大事,论理我们妇人家不该议论。只是我做长辈的,总要提醒小辈们一声。你若觉得有道理,便好好想想,若觉得我说的不通,听过就算了。”

    柳东行忙肃正了神色,起身恭立:“请祖母教导。”文怡见他郑重,也跟着站起身来恭听。

    卢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是武官,自古文武分治,在本朝,更是如此。文官们相互之间有了不和之处,吵吵嚷嚷是难免的,有些人下场不好,有些人却从此扶摇直上。这些事,与你一个武官通通不相干,你身为侄儿,只要尽侄儿的本分就好,但在政事上,还是不要涉足为佳。需知带兵的武将,首要便是一个‘忠’字,只要让圣上知道你是个忠臣,即便有再多的毛病,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但若圣上觉得你不够忠心,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都不中用了。”

    柳东行正色应了“是”,顿了顿,又微笑说:“孙女婿家里没个知事的长辈提点,于人情世故上,总有些不大通。有些道理,是必要见过大世面的老人,方能明白的。还请祖母看在孙女婿尚算孝顺的份上,教导一二。”

    卢老夫人闻言笑了:“说得怪可怜的,我瞧你素来聪明,许多道理,不用我教,你也懂了,何必从我这里问计?我一个老婆子,也没当过几年官太太,能见过什么世面?不过是懂得些粗浅道理罢了。”

    柳东行道:“道理看着虽粗,却是至理名言。祖母只当是心疼孙女,提点一下孙女婿吧。”说罢索性提起衣袍下摆,跪了下来。文怡见状,知道是正事,便也跟着跪了。

    卢老夫人忙叫左右丫头:“快扶了起来你们两个孩子也真是的,自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跪来跪去的。”

    柳东行与文怡双双起身,经她再三劝说,重新落座了。卢老夫人叹了口气,看了赵嬷嬷一眼,赵嬷嬷忙道:“老奴去厨房瞧瞧午饭有些什么菜色,趁天色还早,赶紧叫人多加几个菜来。”出去时,却把水荭与荷香等人都带走了,屋里侍候的丫头便只剩下了石楠与秋果。

    卢老夫人看着柳东行,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明日就要回营了吧?后日大军开拔……你如今已经是五品官身了,我先前特地请了九丫头她干娘罗四太太过来做客,打听了一些事。听说你这个职位,在京南大营里,是要独领一军的?”

    柳东行应道:“说不上独领一军,只是带着五百人的小队而已。京南大营中,象我这样的军将,约有四十多人,当中只有二十个是能独领一队人马的。”顿了顿,“这一万人,是先锋军。”

    文怡心下一惊,扭头望向他,咬了咬唇,没有说什么。

    卢老夫人却早已知道了,点了点头,道:“你眼下已是我孙女婿,我虽心疼孙女,却也不会劝你不要去打仗,或是打仗时缩在别人后头之类的话,你既然自小便有志向,想必也不是这等贪生怕死之辈。战场上,刀剑无眼,若你果真有了不测,那也是命中注定,况且,以你的本领,想要平安归来,应该不是难事。只是有几件事,我要嘱咐你。”

    柳东行听着她这番话,心中跟着起起伏伏,到了最后一句,方才安下心来,心中也更加感激、更加信服:“祖母请讲。”

    卢老夫人睁大了眼,盯着他道:“第一件事,到了北疆,无论是不是在战场上,也无论是不是在对敌,你都不能脱下身上的盔甲,或是离了其他军士,独自一人在外行走。那蛮族行事狡诈,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偷袭,你要时时爱惜自己性命,万不可轻忽,平白葬送了自己。”

    柳东行低头应了一声:“孙女婿明白”

    “第二件事,你既然是先锋军,又独领一队人马,上官有令下,自然是要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我要你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粗心大意,为了争功,便将自己,将手下的士兵拖入危险的境地。你须时时谨记在心,你所下的每一个决定,不仅仅关系到自己的性命,还有你身后那五百军士的安危。”

    柳东行浑身一震,咬了咬牙:“孙女婿明白”

    “第三件事……”卢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族中受了不少委屈,此番上战场,也存了光宗耀祖的心思,只是……你不过才十九岁,还有大好青春,于功名一途,不必太过心急了。一口吃不下个胖子,什么升官发财,什么平步青云,什么封侯拜相,都不要看得太重,要听从上官之命,多结善缘,与人和气相处。只要别人知道你的好处,将来自会护着你,你还愁日后没有立功出头之日么?”

    柳东行心悦诚服,郑重拜倒:“孙女婿……明白了,谢祖母教导。您老人家的金玉良言,孙女婿……必会时时谨记,绝不敢忘”

    文怡跟着他跪下,看向祖母的眼中,不时何时,已满是泪光。

    第二百五十二章 愿君珍重

    夜深时分,文怡打好最后一个包袱的结,清点一下行李数目,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放进去,想了想,便又把那几个大包袱重新打开,将里头的东西再清点一遍。

    秋果拔下头上的发簪,用簪尖挑了挑烛心,轻声对她道:“小姐,夜已深了,早些睡下吧,明儿还要早起 呢。”

    文怡清点着东西,连头也没顾得上抬:“知道了,你先下去睡吧。”

    秋果担心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叫上荷香,打算回房了。荷香便道:“姐姐先回去,我把小 姐和姑爷明儿要穿的衣裳再理一理。”见秋果走了,却转进兵器房,对正在擦拭佩剑的柳东行道:“姑爷明早还要回营,应该早些睡下了。小姐正给姑爷整理明日要 带去的行李,清点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肯睡呢。”

    柳东行怔了怔,回应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荷香一礼退下,他将佩剑插回鞘中,叹了口气。”

    今日卢老夫人的一番话,可说是醍醐灌顶。他自打回家后,便将自己关在兵器房里,一边整理要带着出征的武器,一边回想卢老夫人的提点,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也看清了日后自己要走的道路。只是思考之余,便难免一时疏忽,没发现妻子的动静了。

    柳东行当下心中大愧,忙迅速收拾好了随身兵器,净了手,便回到了房中。

    屋里还点着灯烛,烛火随风摇弋,明明灭灭。正堂的罗汉床上,摆着四五个大包袱,文怡正坐在另一端,却发着呆,一脸茫然。

    柳东行走过去,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妻子。

    文怡惊醒过来,没有挣扎,只是紧紧地伏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良久,闭上了双眼,落下两行清泪。

    “不要难过。”

    “我会平安回来的。”

    “祖母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忘记。”

    “我会时时穿着你给我做的丝甲,再套上坚固的盔甲,手边无一时离了兵器,也不会轻身涉险。”

    “我明白自己身为一队之首的职责,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为了争功,置手下士兵安危于不顾的。”

    “我会与同袍们好好相处,多结善缘,不去做那争权夺势之事,更不会急于出人头地。我还年轻,日后有大好前程,不必争这一时。”

    “我会保重自己,也会奋力杀敌,等我平安回来了,还要跟你做一百年的恩爱夫妻呢。我绝不会在这时候弃你而去。”

    文怡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胡说什么呢?我们都多少岁了?再过一百年,就成老妖怪啦。”

    柳东行抱得更紧了些:“就算是老妖怪,那也是一对妖公妖婆。总之,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的,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我是转世为人,还是成了畜牲,都要跟你在一起”。

    文怡的脸一下烧起来,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推开他:“越发胡说了,做人倒罢了,你要转世投胎成畜牲,怎 么还要拉上我?听起来象是在骂人似的。”

    柳东行嘻笑着脸,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吓了她一跳:“你又要干什么?”这话却问得又软又懦,脸上也红红 的,看得柳东行心头一荡,忍不住低头亲吻她。

    文怡羞红着脸,没有躲开。

    柳东行亲了一会儿,便抬起脸,然后抱着她大步走向卧间,将她轻轻放到床上,自己也踢了鞋子,吹熄烛火,睡了上去。

    文怡脸蛋发热,心里却有几分明白,并没有推拒的意思。

    柳东行却没有继续做下去,只是拉过薄薄的丝被,盖住两人的身体,然后便轻轻搂着文怡,与她头碰头,肩挨肩地紧紧靠着,彼此间一个呼吸,便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连心跳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文怡见他有异,渐渐有些担心,轻声问:“怎么了?”

    柳东行摇摇头,在她耳边低语:“我们说说话吧,说说家常话。”离别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虽然想多与小妻 子亲近,但却不希望看到她太过劳累了,而且,这难得的时光,又不是只能用在一件事上。

    文怡虽然觉得古怪,却想到他明日归营,后日便要随大军出发,还是养精蓄锐为好,便也放软身体,轻轻应了一声:“嗯。你想说什么?”

    柳东行倒没什么特别想说的:“就是家常话,你爱说什么都行,比如说……我出发以后,你在家打算做些什么 呢?”

    文怡想了想:“千头万绪的,叫我一时从何说起?”

    “那就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不过是想跟你说话罢了,夫妻之间聊天,用不着条理清楚。”

    文怡好笑:“这是哪家的歪理?难不成夫妻之间说话,颠三倒四也不要紧了?”

    “什么歪理?这是至理名言”柳东行一脸煞有介事,“从今儿起,这就是咱们柳家的家规了一定要传给子孙, 代代牢记,依规行事。”

    文怡伏在他胸口偷笑。柳东行挑挑眉:“怎么?娘子难道是在笑话我不成?好大的胆子,瞧为夫的手段”伸出 两根手指,便去挠她痒痒。”

    文怡在他马蚤扰之下,左避右避,却总是避不开,头发散了,衣衫绫乱,只得连连讨饶。他趁机亲香了几口,又占了几把便宜,方才作罢,却又一把将文怡抱过来搂着,在她耳边笑道:“方才我要与娘子说些家常话,娘子还不曾说呢。”

    文怡气喘吁吁地伏在他怀中,奈何不得,恨恨地白了他一眼,缓和了一下呼息,便忍不住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往他胸膛上用力戳了几下,以示报复。

    这几下报复对于皮粗肉厚的柳东行来说自然是不值一提的,他张开手掌将她的手握住,索性便一直贴在胸口上。

    文怡微微红着脸,轻轻挣了一下,见挣不开,只好由他,低头想了想,便小声道:“相公要问我打算在家里做 些什么……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将家务理一理,人手什么的,小小调动一下。”

    “这是应该的。”柳东行道,“那些不安分的家伙,趁机赶出去也好。我若是能空出手来,早就把人撵了。”

    文怡不由得好笑:“我说的不只是好些,便是几个好的,也要调动。”

    柳东行不解:“这是为什么?我瞧他们一个个干得还挺不错的。”

    文怡笑说:“别人倒罢了,舒平头一个就得调到外院去。从前你在家,我又尚未进门,他管着兵器房是正理,如今我来了,这兵器房位于内院,他怎能再进来?自然是要调出去的。”

    柳东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居然一时忘了。”

    文怡道:“他是舒嬷嬷的儿子,平日行事又稳重,想必是你得用之人。让他在外院当差,也可以帮舒伯一把。只是内院这里头,兵器房里该让谁负责,你可有什么主意?这家里,可有知道该如何收拾兵器的丫头婆子?”

    柳东行想了想:“我从来就没让丫头婆子碰过兵器,既如此,就让人好好收起来,免得蒙尘就是,也不必特地派人去打理了。对了,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说。我去后,你一个人在家也是寂寞,不如把祖母接过来住些日子?想来你二堂哥事情也忙,今儿他还跟我说,吏部那头 已经有了消息,大约两三月内,就会有任命下来了。接下来的日子,他都要忙着与同科学子结交呢。即如此,祖母在家也是一个人,倒不如接过来,你也好时时孝顺她老人家。”

    文怡早有此意,只是没想过他会在这时候主动提出来,不由得心下感动,却又有几分迟疑:“真的可以么?别 人会不会说闲话?”

    柳东行笑道:“谁会说闲话?你还年轻,一个人在家,若不接一两位长辈来住着,只怕别人反倒会说闲话呢。那些人的话你通通不必理会,若他们说得过分了,京中的军眷便先与他们过不去了。”他抱着文怡,小声嘀咕:“接了祖母过来,你们两人都高兴,你有什么不懂 的,也可以向祖母请教,无论是二婶那头还是你顾家长房的人想来欺负你,有祖母坐镇,谅他们也不敢胡来。”

    文怡扑哧一声笑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过些日子,我便请祖母过来。”但接着又有些发愁:“祖母过来 后,住哪里好呢?”

    柳东行想了想,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这宅子就这么大,若是祖母不嫌弃,就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吧?那几间屋子是空的,就是太委屈祖母了。”

    文怡轻声道:“祖母不会在意的。”毕竟,总不能把正屋让给卢老夫人住。

    柳东行轻吻她额间,眼中柔情万种:“一定要把屋子收拾得舒舒服服的,叫祖母住得高高兴兴。你在家里,想 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下人有不听话的,只管凭自己心意处置。闲了,陪祖母出门去逛逛京城,又或是请李太太、罗四太太过来吃茶说笑,都是使得的,千万别闷着了自己。好娘子,我把这个家交给你了,一切都听你做主。”

    文怡将头埋进了他胸口,轻轻应了一声:“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家里。一定要……一定要平安归来”

    夫妻俩小声说着家常话,一直到深夜,方才相拥着沉沉睡去,五更鸡叫时醒来,两人双双睁开眼睛,对视一眼,便知道离别的时候已经到了。

    此时无需任何言辞。文怡默默地侍候丈夫梳洗,替他一件一件地穿上内裳、军服,披挂上轻甲,佩带了长剑,然后便盯着他的脸,仿佛想要将他的面容深深的印在脑子里。

    柳东行与她对视着,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忍不住再一次将她紧紧抱住,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艰难地放开了。

    舒嬷嬷红着眼圈,提着灯笼到上房来禀报:“大爷,外头已经备好马了,但来接您的兵士还未到,不如吃了早 饭再走吧?”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止不住了,“老奴亲自下厨给您做了早饭”

    “妈妈。”柳东行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不要难过,我很快就会打胜仗回来了。”又回头拉过文怡:“妈妈, 娘子年轻,又才嫁过来,家里的事,她有不知道,还请妈妈多加提点。她是我的元配妻子,请妈妈象疼我一般,多多疼她。”

    文怡眼圈一红,郑重向舒嬷嬷行了一礼。舒嬷嬷已是泪痕满面,连连摆手:“大爷大奶奶这是做什么呀?折煞 老奴了。大爷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有嬷嬷看着呢。嬷嬷会护着大奶奶,不叫她吃亏的。

    荷香捧了早饭上来,文怡亲自摆了碗筷,舒嬷嬷看着柳东行吃饱了,又替他重新整了整身上的披挂。这时候,外院来报信,负责服侍柳东行的小兵到了。

    文怡带着舒嬷嬷与秋果、荷香等人亲自拿起包袱,将柳东行送到大门外的胡同口,将行李交给那小兵。

    文怡见那小兵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倒是矮矮壮壮的,颇为机灵,便打听了他的身世,得知他是京郊农家子弟,家里还有老父老母与年幼的弟弟妹妹,便问清楚了他家地址,许诺会派人去照应他家里。那小兵喜出望外,连声向文怡道了谢,又再三保证,会把柳东行侍候好的。

    柳东行看着文怡为自己操持,微微一笑,又嘱咐一句:“若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可以去找罗大哥。”文怡应 了,犹豫着,多啰嗦一回:“一定要保重自己。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

    柳东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郑重点了点头,方才转身再去看了舒从安、舒嬷嬷等人一眼,然后翻身上马,招呼那小兵一声,纵马绝尘而去。

    一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文怡便再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她知道,他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明明是刚刚才分别,但她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文怡不知自己在门前站了多久,当听到秋果提醒:“小姐,姑爷已经走了,清早风凉露重,您还是回屋里去 吧?”她方才醒过神来。

    招呼舒家人一声,她转身便往胡同里走,却无意中扫过对面街口,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骑着马伫立在阴影中,不知看了多久了。

    文怡立时便冷下了脸,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狠狠地咬住牙关,方才忍住怒气。她深呼吸一口气,一甩袖子跨进门中,沉声下令:“关门”

    大门重重关上,隔绝了门内与门外的世界。

    五十尺外的街口处,朱景深脸色一白,双手不由得紧紧拽住了马缰,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初理家务

    送走了柳东行,文怡在家沉寂了两日,才重新打起精神来。因柳东行有话在先,她本打算立即将卢老夫人接过来住的,但犹豫之后,又将这个念头暂且压下了。

    如今家中诸事尚未理清,这时候把祖母接过来,遇到难事时,固然可以向祖母请教,但她在家一向是惯于理家的,学了这么多年,还要向祖母求助,祖母她老人家是会欢喜,还是生气?倒不如她先把事情理顺了,在夫家站稳了脚跟,再把祖母接过来,让她老人家瞧瞧自己教导多年的孙女的本事,岂不更好?

    这么想着,文怡便只打发贴身丫头送了些时鲜果蔬糕点回顾家小院给祖母尝鲜,给她老人家请安,却没让人套车去接,同时,请了舒从安与舒嬷嬷夫妻过来,讨要家中各项收支账薄与男女仆妇花名册子查看。

    舒从安脑子里就认定了家务事理应由当家主母主理,因此回头就把东西送过来了。而舒嬷嬷虽同样把花名册送来了,又给文怡讲解了家中各人的职司,但回到自己屋里,却忍不住对丈夫说:“大奶奶这是要开始管家了?瞧她小小年纪,能管得过来么?”

    舒从安道:“听说大奶奶从前在家时,也是管过家的,顾家可是大户呢,如今这宅子也不大,人又不多,如何管不过来?”

    舒嬷嬷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就是担心,大奶奶从前在家管家,虽是大户,家里人口却简单,上头还有顾六老太太看着,她用不着拿什么大主意,就是管些小事,又是在老家,各处人头都极熟的,自然不会出差错。如今咱们大爷在京城安了家,京中风俗,大奶奶哪里知道?家里又没个长辈看着,大爷不在家,大奶奶还年轻,咱们就这么把全部家务都交到她手上,万一出点乱子,可怎么是好?”

    舒从安不以为然:“能出什么乱子?若是大奶奶不知道京中风俗,有了些许疏忽之处,咱们看见了,提点一句就是了。大爷既然让大奶奶管家,又是名正言顺的,你操这么多心作甚?”

    舒嬷嬷有些委屈地道:“我难道是那没事爱生事的人?只是担心,大爷自小吃了无数的苦头,如今好不容易出息了,又独门立户出来,有了这份家业,眼看着还有大好日子要过呢。若是这时候,大奶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闹出了乱子,大爷回来了,叫我如何向他交待?大爷临走的时候,可是再三嘱咐过我,要好好照看大奶奶的”

    舒从安哂道:“那你好生照看着就是,大奶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提醒一声,底下人有不安份的,你帮着压下去,再来,便是时时留心大奶奶的身子,别让她累坏了自己。这也就齐全了。别的事你就少操心吧。要知道,是大爷明说了要让大奶奶管家的,先前让咱们夫妻看着,不过是权宜之计,难不成你还能替大爷管家管一辈子?咱们是下人,要认清本份。大爷虽是你奶大的,毕竟是主人呢,不是你儿子咱们儿子还在隔壁屋里呢”

    舒嬷嬷有些恼羞成怒,双手叉腰:“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我几时认不清自己的本份?”

    舒从安干咳一声,低下了头:“是是,娘子自然是清楚的。啊,差点忘了,我有件事要跟平哥儿说。”同时快步向门外走去,留下舒嬷嬷一个人在屋里生气。

    舒家夫妇这番口角,文怡自然是不知情的。她先是看完了账薄,又翻了花名册,再结合舒从安与舒嬷嬷做的介绍,对这个家里的情况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柳家外头的产业,明面上只有两个庄子和两个铺子。

    两个庄子都是尚书府分过来的,一个位于京南淮江对岸,面积不大,约有三四百亩,因为是河床冲积地带,颇为肥沃,一年也有二百多两银子的入息,只是需要提防水涝;另一个庄子,位于京城东北面的山脚底下,面积要大一些,有六七百亩了,但大半都是下等田地,其余的稍好一点,也不过是中等,每年的出产,大约只有京南那处庄子的一半。这两个庄子的管事与监工,原是从尚书府一并分过来的,柳东行接手时,并未把人撵走,只是把原来的一名监工提拔上来做了管事,原本的管事则以“不敢讨了二叔二婶得用之人”的名义送回去了,另一处的压根儿就没动过,说来也巧,正是与王德旺家同出一族的。如今这两处庄子的管事,都还算安份,便是有中饱私囊之举,也不敢做得太过。

    至于那两个铺子,其实只能算是一个半,一个位于归海城,是间小铺子,眼下正由冰蓝的哥哥王青舟夫妻俩照看着,另外那半个,则是柳东行与罗明敏合股在京城开的一家小店,专卖南北杂货,生意还过得去。这半家铺子,掌柜是外头聘的,从进货到售卖,都由掌柜与罗家人包了,柳东行只管按季收利钱,没派人去插过手,但从账面上看,这间铺子给他带来的收入,就占了他全年入息的八成以上。

    文怡心中猜到了几分。柳东行另外至少还有一处田产与一间铺子,就是山南镇那里的,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产业,就难说了,但因为家里还有尚书府的人,他一日未能脱离二房的影响,一日都不敢大意,因此从其他产业得来的入息,便通通算在那家南北杂货店上头,横竖他不管店中事务,尚书府便是有心拿捏,也无处下手。

    想到这里,她便将丫头们遣了出去,独自去开了卧房里的顶箱柜,打开里头装有各式契约文书的小抽屉来看了,果然发现,柳东行另外还有一处十顷地的中等田产与两间位于京中较为繁华路段的铺子的契约,田地是佃了给别人种的,只需每年年底派个人去收租子,而铺子也租给了别人开店,是长约,一签签了十年,每年交一次租钱。而山南镇上的田产与药铺,则另外用信封装了契约分开摆放,想来是因为将来要孝敬给萧老大夫的缘故。

    柳东行手上的产业并不算多,但每年的入息加起来,与顾家六房一年中从田产上得来的银钱收入几乎相等,另外还有些浮财,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得来。文怡细想之后,便把这些田契、房契都重新锁好了,盘算着等家里有了浮财,再去置办几处产业,以良田为佳,也不必再故意瞒着二房了。如今柳东行已经分了家,娶了妻,若是二房敢厚着脸皮前来讨要家财,她便闹回顾家去,请顾家族长与长房的长辈们来教训三姑母。

    文怡自己的陪嫁里也有一处田庄,却是位于平阳附近,靠近康城一带的上等良田,是去年别房在“交还”族田时,替换了来的,约有五百亩地。这处产业可说是她的根基,轻易不能动,将来还要传给子女呢。但因为婚事办得匆忙,祖母卢老夫人一心要补偿孙女,便给了她三千两的压箱银,其余古玩珠宝不算,还有两间从卢家陪嫁过来的店铺,就在京城。只是她们祖孙离京时日太长了,卢家族人又回了原籍,多年来无人照看。

    前些日子卢老夫人派人去寻那两家店的掌柜过来问话,才知道早年的管事有一名卷了银子跑了,店也倒闭了,另一人倒还在,还把店传给了儿子。卢老夫人有诰命在身,又有店铺的屋契,也不多啰嗦,直接派人去了官府,请官上出面,又有李太太背书,很顺利地就将店铺拿了回来,算在了文怡的陪嫁里头。文怡心想,那家儿子还在开店的,生意似乎做得不错,让他继续开下去也无碍,只要按月给租子就行,只是另一家,却还要寻人出手。那家店在当年卢老夫人初出嫁时,不过是寻常街道上的寻常铺子,但如今,周围都已是繁华之所了,想必不难卖出去。

    文怡用了小半日功夫,将家中产业盘算清楚,已拿定了主意,又将目光投注到家下人等上来。这事儿倒是不麻烦,她看了几日,早已有了成算,先前又已经跟柳东行提过,因此很快就有了腹案,便让人请了舒从安与舒嬷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