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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 下第2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下 作者:未知

    里屋外一片兵荒马乱。

    在这一片混乱中,踏雪牢记着文怡先前的提醒,死死抱着文慧的大腿不放。寻梅本想离开去着蒋氏,见状也不敢动了。文慧怔怔地着着母亲被人抬到炕上救治再着到门外接头探脑的婆子媳妇们悄悄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情形,然后再低头着着两个贴身大丫头眼神中的透露出的恐惧与怨忿,眼前一黑 顿时软倒在地。

    蒋氏与文慧都病了,前者还好,只常静养几日而巳后者却彻底被禁闭在小院之中,除了几个长年侍候的丫头婆子便再无旁人。于老夫人亲自下会,不许府中人等打搅六小姐养病,若有违者,立即连家人一块儿交给人伢子转卖。此令一下,侍郎府中便连半个去问候文慧的人都没有了。没过两天,于老夫人还叫人送了两本佛经过去,要文慧好好修心养性。蒋氏再哭闹,也没能改变她的主意。为了不致管家大权旁落余姨娘之手,导致长子娶妻,自己这个母亲都无法出面操持,蒋氏只能含泪接受了这个传果。

    至于文贤与文安,回家后听说了这件事,也没说什么。文慧爱闯祸,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家中安宁,这也是不得巳。如会外头传得沸沸接接的,都说柳尚书高风亮节,不重门第,为了儿子无意中犯下的过错,便让他娶受害者为妻,实在是仁厚君子。与此同时,顾家便得了个“教女不严”的名声,还有人质疑,顾家五小姐倒还罢了,那六小姐在路王府赏花会上的行事,究竟是何用意?连带的其他顾家儿女也被人质疑起教养品性来。文贤在外与读书人来往,颇受连累,文安更是巳经跟人打了两架,心里都正烦着呢。

    文怡无意插手长房内务,除了安慰蒋氏,便没再做其他多余的事。而文娴的伤势则好转了,心情也恢复了,除了神色还有些恹恹之外,便一切正常,甚至还能帮蒋氏料理一都分家务。对此文怡不由得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文娟暗地里抱怨姐姐如今的脾气越发古怪了,对自己也爱理不理的,文怡劝了几句,便不再理会,一面派人送补品给聂珩,一面专心准备起自己的小定礼来。

    这时候,林玫儿那头送来了帖子,说是家里巳经定下了启程的日子,想要赶在离京前,与朋友们再见一面,请她们到家里聚一聚。

    文怡着了帖子上的日期,却发现那就在小定礼的前一天,而自己既然是要定亲的人了,自然不便再出门,虽然可惜,却也是没法子的事。于是便特地准备了一份厚礼,添上几样亲手做的针线,与两样别致的小物件,交给冬葵,让她代自己去林家一趟,向林玫儿致歉。

    侍郎府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文怡也不想太麻烦蒋氏了,便只说是让冬葵出门办事,只向蒋氏计了一辆马车,让赵大两口子跟着,一行三人出了府。

    冬葵一行人才走到半路,就被人截了下来。那人自称是认得顾九小姐的,主人有信要接给她,要冬葵帮忙传递。

    冬葵掀起车帘,着着前方不远处,正骑在马上的廉王世子朱景深,垂下眼帘,接住目光中的几许幽深,懂懂地下了车。

    赵大家的有些担心地着着她:“许大姑娘,这人……”

    “不要紧的,赵嫂子。”冬葵微微弯了嘴角,“我认得他。我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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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冬葵传话

    朱景深者着眼前规规矩矩低头束手而立的丫环,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他好象一直都弄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又是为什么对顾文怡如此在意,原本还以为,是因为对方一再帮了他的忙,又从未轻视薄待过自己的缘故,于是他就本着好意,照着从前对待查家的态度,疏远对方,激怒对方,省得对方受他连累,结果,对方还是不离不弃地帮助了他。而这一回,因为对方劝服的是新册立的太子妃,所以他在宫中的处境居然不知不觉她好过了许多,至少,那些宫人总算知道,他即便一辈子袭不了王爵,也是近支宗室子弟,皇亲贵胄了……

    没人再敢克扣他的用度,没人再敢背地里给他下绊子,太后与皇后待他越发和蔼了,太子对他也不象从前那么轻慢了,几个小皇子小公主更是没有再当面嘲笑欺辱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行事公正宽和的太子妃杜氏的进言,而她之所以合这么做,却是因为顾文恰的劝说…,

    杜氏如今在宫里名声极好,东阳侯杜家的教养更是一再被太后、皇帝与皇后称颂,宫中上下无人不夸她仁厚,因此朱景深心下感激之余,也多少才几分疑虑,怀疑杜氏是为了自己的贤名,方才厚待他的,而且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好名声。与此同时,最开始进言的顾文

    倍,却什么也没得到。势与他甚至只有过几面之缘,根本就算不上有交情,却还是一再帮助了他!

    朱景深觉得心里非常妥帖,除了身边的两个亲信以外,很久没人对他这么好了,他开始想要了解顾文恬这个人,打听她与她周围人的消息,虽然因为不想让人发现这一点,给对方带来麻烦,因此事事都是隐密进行的,但这并不阻碍他满足自己的小小心愿。结果,就让他听到了柳顾两家联姻、姐妹易嫁的消息。

    对朱景深来说,柳尚书的儿子要娶顾家都个女儿,与他并不相干,但是他却意外地听到了,在这对新人定亲之前,要先为另一对新人过小定的消息,其中一方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顾文怡!

    就象是忽然有一道雷劈中了他的头一般,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明自了!

    其实,顾文怡也仅仅比他大一岁而已,不是吗?她出身平阳望族,祖文曾任高官,死后又被追封至二品,还是当朝侍郎的侄女,论家世,其实也不是那么低,而且正好符合他告诉太子的那个所谓“心上人“的描述。反正他在未来两三年里,总合被安排一个妻子的,那为什么不选择对他心地良善又对他没有轻视之心的顾文怡呢?虽然他早就认了命,愿意接受宫里给他安排的伴侣人选,可他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太子都已经把他收归属下了,他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奢望吧?

    唯一可虑的,就是顾文怡马上就要定亲了。

    朱景深并不知道这门亲事的来龙去脉,只觉得文恰的定亲对象同样是柳家子弟,而且有传闻称此人才是柳氏家族的嫡长,却因为父母双亡,被叔文压制了多年。他开始猜疑这只是柳尚书为了让儿子尽快成婚,才会先一步草草安排居长的侄儿的婚事。顾文怡在顾家不过是隔房的任女,家里又只有祖母幼弟,自然是只有听话的份了,不是么?

    可惜时间不够了,顾文怡定亲的日子是在三月初一,离现在还不到三天,他没有把握在此之前说服太子下旨赐婚,又怕行事太急合引发不良后果,唯一可行的,就只有想办法联系上顾文怡,说服她推辞仪式。或许,装病是个不错的办法?

    父母双亡、不得叔婶重视、身上又没有功名的武举人,与一个受到太子者重、前途光明的王府子弟相比,都一个更适合她呢?更别说两人还是早早相识的。朱景深觉得顾文怡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该选择谁才对。或许她会愿意配合他,搏一个更好的姻缘?

    只可惜他与顾侍郎向无交情,一直没能找到联系顾文怡的机合,好不容易者到有一辆马车从侍郎府的侧门出来,而驾车的却是顾文怡的家人…他就当机立断地行动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他找对了人,却也有些尴尬,因为对方正是顾文怡身边那个曾被他调戏的丫环…不是他多心,这丫头该不会记恨他,故意不肯帮忙吧?

    冬葵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开口,便悄悄怡眼瞄了一雕,见他表情犹豫,欲言又止,心中冷笑一声。

    她眼下正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赵大夫妻驾着马车候在巷口外,但前前后后却有康王世子的随从堵住了去路。她还记得,上回在药房冲出去时,就看到其中一个人候在康王世子的马车旁。者他们的穿着打扮,想必不是宫里出来的,那就是康王府的人手了?她本是武将人家的婢女,虽然不谙武艺,却也有些眼光,看得出对方颇有几个好手,自己一行三人万不可能硬闯过去的。

    她想了想,便露出几分不悦之色,冷淡地问:“世子爷……您有什么吩咐?奴婢还要给小姐办事呢!”

    朱景深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听说…你们小姐……过几日要定亲了吧?”

    冬葵心下一凛,面上却不露:“是,就在三月初一。”

    朱景深轻咳几声:“那个人…我是说顾家给她安排的那个定亲的对象,“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你们小姐…,大概也有些想法吧?”

    冬葵开始绷紧了身上的肌肉,抬头向他望去,眼神一闪,渀佛有些伤心:“世子爷怎么会知道的?我们小姐……,她叹了一口气,又低下了头。

    朱景深心中大喜,走上一步,几乎压不住语气中的激动:“别担心,我有法子!你回去跟你们小姐说,如今天气不好,一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也是常事。若是她病了,定亲自然是要推迟的,至于后面的事,我会办好,让她再担心!”

    冬葵几乎掩不住脸上的骇然之色:“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朱景深笑着嘘了一声:“我有了一个好主意,横竖宫里是要给我安排婚事的,太子殿下又说随我心意,我娶一个熟人,总比别的不认识的人强,是不是?你们小姐这样的正正好,她在族里也受了不少气吧?放心,有我在,那些人以后不敢再欺负她了,她想把家里人接过来照顾,也没问题!”

    冬葵瞪了他半天,一个宇也没说出来。

    朱景深知道她是被这件事惊住了便笑着安抚道:“你只要回去把我的话告诉你们小姐,过后该如何,就者你们小姐的心意了。你们什么都不必做,我会派人去打听消息,若是三月初一那一天,亲事没能定成,我就会把剩下的事都办好的。”若是再传信,就怕被人发现了,对顾文怡闺誉有损。

    冬葵双眼幽幽地盯着他仍是没有说话。

    朱景深心下觉得有几分古怪,但很快就想起了一件事,笑道:“你放心只要你照我说的行事,往后本世子绝不会亏待你的,随你想要什么都没问题,若是你愿意我还能给你安排一桩好亲事,包管又体面,又富贵!”他从王府带出来的人手里头,确实还有好些人没成亲呢,他们可不是家奴一般的人物,这丫头能够攀上此等好亲,真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冬葵垂下了眼帘,者不清她眼里有什么情绪,只听得她小声道:“奴婢可以蘀您传话,却不能担保小姐合答应。我们小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只怕一听这话,就恼了也未可知。若是…若是小姐不愿意,你该不会…”

    “当然不会!”朱景深顿了顿,有些艰难地道,“若是……若是她不想要这门亲事,也不想嫁给我“过后再跟我说也行…”我只是想帮帮她,并不是要逼她…”他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继续道:“我又怎会生她的气呢…”

    冬葵低头屈膝一礼:“奴婢知道了。”

    朱景深又重现喜色:“你可都记住了?一定要尽快告诉你们小姐!”

    冬葵乖巧地点点头:“您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朱景深放心又开心地走了。今日是他进京近五年来,最快乐的一日,就连翻身上马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先前轻盈了几分。

    冬葵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方才回到马车上。赵大家的着急地问她:“许大始娘,那个是哪里的贵人么?他怎么会认识我们小姐?”

    冬葵微微笑了笑:“他哪里认得我们小姐?不,说认得倒也不假,不过他可没安什么好心。赵哥赵婶,你们在京里住的时日长些,想必也听说过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公子哥儿,喜欢哄骗好人家女儿,意图不轨的传闻吧?方才那人就是这样的人!小姐带我出门时,曾经见过一次,当时林家的小姐就曾说过他不是好人呢,要我们小姐提防,别叫他看上了。小姐当时应了,可从没想过真会遇上这种事,没想到他今儿就盯上了咱们!”

    赵大猛地转过头来,赵大家的也吃了一惊:“确实……我听说过这种事,还在千户大人家里当差的时候,就有一个跟他家小姐交情很好的女孩儿,家里是开酒楼的,有些家底,人长得极标致,被人看上了,哄骗到手,家里人一概不知,直到后来她生了个……”

    “快住口!”赵大厉声喝住了妻子”,这话是能给女孩儿们听的么?!”

    赵大家的顾时后悔了,讪讪地笑了笑,又正色对冬葵道:“这可不是小事,那些杜贵人家的子弟,专门盯着那些小家子里头长得好的女孩儿,认准了人家不敢闹大,到头来,女孩儿被他毁了,不是死,就是做了姑子,真真造孽!既然这样的人盯上了咱们小姐,咱们一定得提防才是!”

    冬葵笑道:“这个还用嫂子提醒么?方才我见他拦下了咱们,怕明自拒绝了,会惹恼了他,便假装答应会帮他传话。可这种事如何能进小姐的耳朵?赵哥赵嫂,你们回去后,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凭谁来问,都不能说一个宇!行么?”

    赵大家的爽快地答应了:“放心,就算是天王老子来问,我也不会说的!”赵大也道:“这才是正理。”冬葵翘了翘嘴角,又笑说:“天色不早了,耽误了这么久,咱们还是快住林家去吧!”

    去林家的差事进行得十分顺利,没多久,冬葵一行三人便回了侍郎府,向文怡复命,再送上林玫儿的回礼。文怡赏了钱,又添了两块料子,给赵大一家做新衣裳,便让赵大家的退下去了,又叫过冬葵,细问林玫儿的反应。

    冬葵——答了,最后才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说:“奴婢今日在路上……遇到了康王世子,就是那回在山南镇小药铺里遇见过的……”

    文怡手上一颤,几乎摔了葵盏,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放下茶盏,淡淡地问:“怎会这么巧?我记得他好象是住在宫里的。””那位世子爷……好象是专程等着奴婢似的……”冬葵悄悄打量了文怡一眼”,他说他已经在府外等候了许久,才看到咱们一辆马车出来……”

    文怡皱了皱眉:“你是说“他拦下你说话了?!”真奇怪,康王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冬葵怯生生地道:“他问了些府里小姐们的事……可是小姐们的事,如何能告诉他一个外男呢?奴婢不肯说,他就生气了,还说要教训奴婢说……

    文怡震惊之下,忍不住猜想:他也许是为了打听文慧的情况?想到这一点,她抿了抿唇,脑中不由得再次忆起前世的那一说…口气自然就差了几分:“你做得对!凭他身份再尊贵,也没有胡乱打听别人家女孩儿的事的道理!你别怕他,你是我的丫头,他凭什么教训你?!”

    “可是…”,冬葵似乎还是忧心忡仲,“他说我不听话,他会跟小姐告我的状,比如说我故意勾引他,或是故意截下他给小姐的重要口信之类的……”

    文怡冷笑一声,随即温言安抚:“他不认得你,才会说出这样可笑的话来。你放心,咱们主仆是什么情份?岂是他几句话就挑拨得了的?我心里有数着呢!”接着还恨恨地道:“我早该知道他不是好人,日后再遇上,休想我会有好脸色!”

    冬葵笑着应了,又道:“小姐,咱们别管那些扫兴的人子。

    后儿您就要定亲,总不能穿旧衣裳吧?奴婢为您做了一件新的,才做了一半,只是担心您不喜欢那花色,不如您先掌掌眼?”

    文怡红着脸应了,冬葵静过身进里间取衣裳,嘴角冷笑一闪而过。

    她那么和善又好心肠的小姐,怎能便宜了心术不正、行事狠厉的仇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定礼

    举行小定礼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柳顾氏请了一位与丈夫颇有交情的六部郎中的太太前来主持仪式。这位太太年纪不小了,却是父母公婆子女俱全的有福之人,在京城的中下品级官员圈子里,但凡有儿女嫁娶之事,十次里便有六七次会请这个位太太出面,因此在京中极有名气。她熟知婚嫁的一应事宜,却是头一回受到尚书、侍郎一级的高官人家邀请,故而颇有些受宠若惊,越发用心了。

    柳家送给顾家的定礼是由她帮着准备的。虽然只有四样金首饰,四样银首饰,并绸料两幅,显得有些过于简薄了,不合尚书府第的气派,但与京城中一般的小富人家相比,倒也不算太离谱。那位郎中太太心里虽有几分纳闷,见柳顾氏坚持,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倒是她们准备出门时,柳东行派人另送了两盒子东西来,一盒是金银首饰,虽然不算顶贵重,做工却极好;另一盒是上好的衣服料子,全是南边来的极精致少见的花色,只在王公贵族人家见过,柳尚书府的夫人们还未必能弄得到。柳顾氏看得脸色发沉,面无表情地挥挥手让丫头把东西加进小定礼中去。那郎中太太想要张嘴说几句好话,到底还是被柳顾氏的面色吓回去了。

    她们一行去了侍郎府,喝过茶,说过话,蒋氏便强打着精神,提议开始仪式了。

    这时文怡已经穿戴一新,端坐在里间的炕边等候了。李太太与罗四太太都在旁陪着,倒是文娴姐妹几个没出现。

    本来文怡还有两个月才及笈,但蒋氏想着不把头发盘起来,不好戴簪钗等物,便让丫头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双环髻,除了一对大红绢花,头上并无其他饰物。但她正是青春少艾的年纪,不用什么华服贵饰,只需要穿着一身红衣红裙,略施脂粉,简简单单,便已是清丽脱俗了。

    那位郎中太太百做惯了的,自然又是一通夸赞,又是说她模样标致,又说她知书达礼、礼数周全、还有气度不凡,有福气之类的,这本是小定礼时全福人常说的话,文怡听得有些脸红,但还是淡淡地笑着,微微垂着头,显得十分端庄大方。

    柳顾氏却有些不耐烦,直接打断了那郎中太太的话道:“时候不早了,快替孩子插戴了吧,别误了吉时。”又拉着蒋氏问:“二哥夫妻什么时候能到京城?我还要跟他们商量宁哥儿的亲事呢!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打算让大嫂子你来主持五丫头跟宁哥儿的定礼么?”她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件大事!

    李太太与罗四太太的神色都有些不豫,媒人说吉祥话的时候,怎么能随便打断/要音量自家儿女的婚事,也不必急在一时!后者便将目光投向了蒋氏。她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又是柳顾氏的长嫂,正好出言。

    蒋氏黑着脸道:“难道不行?九丫头的定礼我都能出面,五丫头与我越发亲近了,难道我就主持不得?”

    柳顾氏张张嘴,讪讪地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见大嫂你脸色不太好,怕累着你么……”

    蒋氏冷笑一声,淡淡地道;“这点事又怎会累着我?定亲的礼仪我都清楚着呢!”她好歹也是快要娶媳妇的人了,“再说,除了我还有谁能出面?总不能劳动婆婆吧?小姑你又是没经历过的!哪里知道这里头的规矩?好了,咱们就别说话了,九丫头的小定礼还没完成呢,照规矩是不能中途打断的,不然对婆家和娘家都不吉利!”随即换上亲切的笑容,对那郎中太太道:“请继续吧,我们姑太太只是不清楚这些礼数。”又用更加亲切的笑容向李太太与罗四太太赔礼,请她们别见怪。

    李太太勉强笑着点了点头,不屑地瞥了柳顾氏一眼。

    罗四太太则和气地笑着说:“你也别多心,没经历过的人,对神灵上的事不清楚也是难免的,咱们都知道你素来处事最是周到不过了,又怎会怪你呢?”

    柳顾氏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喘了半天的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文怡心中本还对刀子有几分埋怨,见状倒消了大半的气。大伯母说得对,三姑母只是不懂规矩罢了,自己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再说,她现在被人嘲笑了,却又没法反驳,只能一个人生闷气,岂不比自己一方骂回去要强?

    那位郎中太太不敢当着蒋氏与李太太的面公然帮柳顾氏说话,只能干笑着又把方才说过的好话再说了一遍,然后才拿出一根早就预备下的镶玛瑙梅花金钗,一边念着吉利话,一边替文怡插在了头上,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文怡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隐隐有几分心喜。她从此就是柳东宁真正的未婚妻了,任凭是谁,也不能让他们分离。

    依照京中习俗,过小定时女家要摆席招待媒人。蒋氏不是个小气的,又与文怡关系融洽,因此早就吩咐下去,备下了极丰盛的席面,还有四荤、四蜜、四干、四鲜、四点心等二十道菜色与上好的金华酒,十分体面。同时,她也备下了回送男家的礼物,文房四宝、衣料、鞋帽等物一应俱全,件件都是上品。那郎中太太拿到手里,说完了吉祥话,便忍不住往柳顾氏那边瞄了好几回,瞄得柳顾氏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甚至还开始数落丫头:“大小姐到后头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你们都是怎么侍候的?不知道提醒一声么?”

    丫头们嘴上认罪,心里却叫冤枉:大小姐柳素自然是带了人在身边的,可她身边的人没催她回来,又与她们这些在前头侍候的人有什么相干?

    柳素今天是随嫡母一道来的,只说是来看望表姐妹们——当然,没提文慧的名儿——柳顾氏也有心要让她传话给文娴,便让她往后院去了。

    柳素到了后院,却只跟文娴、文娟、文雅以及蒋瑶向个见了面,说了些闲话。文娴原本对这门亲事感到十分忐忑不安,又担心表弟对文慧一往情深,会临时变卦,那自己的名声就真的无可救药了,她还不如一根绳子上吊了事!柳素安抚了她许久,再三保证兄长对这门亲事是知情的,也确实是亲口答应了父母,会娶文娴为妻,绝不会发生临时毁婚的事,文娴方才安心了些,又开始带着几分羞涩,问起柳东宁的身体来——上回在路王府,他也是受了伤的。

    文娟一直闷头不说话,闻言却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姐姐一眼。文雅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蒋瑶忽然对多宝格上的青花瓷瓶子产生了兴趣,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柳素却只是笑容不变,一一回答了文娴的话:柳东宁目前很好,他上回本来就只是稍稍磕头了,其实没受什么伤,这几天在家没少吃补品,气色也好得多了,还开始重拾功课了呢!说不定明后年还能下场试一试科举,也搏个进士功名回来。听说文娴心花暗放,神色放缓了许多。

    但柳素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脸色重新阴沉起来:柳素想要去看看文慧。

    一直沉默不语的文娟忍不住开口道:“你要见她做什么?难不成柳表哥还有信要捎给她?”老实说,她至今还是不大敢相信,向来被她认定是六姐夫的人,居然会成为她嫡亲的五姐夫!柳东宁对文慧的心意如何,姐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可不愿意自己的亲姐姐被他们伤害到!

    柳素笑着说:“哪里有什么信?我不过是落了一样东西在六表姐处,想要讨回来罢了。本来也没什么要紧的,等六表姐病情好转了再跟她讨也是一样的,只是最近我正好要用到这东西,因此只好冒昧请五表姐答应了”说罢凑到文娴耳边小声说:“就是那串手串,大哥说,一定要拿回来!”

    文娴神情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看了她一眼,便叫过侍琴:‘你带表小姐过去。若是有人拦着,就跟她们说,是我答应的。若祖母、伯父与父母怪罪下来,自有我扛着。”又给侍琴使了个眼色。

    侍琴会意地眨眨眼,笑着请柳素随她走,柳素似乎什么都没发现,笑眯眯地去了。文娟立即开口问文娴:“姐姐,你糊涂了?你就不怕她……又做出什么事来?”文娴抿抿嘴,站起身:“文雅却扑哧一声笑了。她就坐在文娴旁边,方才倒是隐约听到几个字,语气越发带了讽刺:“五姐姐真真是长进了,叫人刮目相看呢……”

    文娟怒而回头瞪她,她去施施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蒋瑶已经开始研究旁边的釉里红缠枝花卉玉壶春瓶了。

    柳素到了文慧的小院,颇费了一番功夫,又有侍琴帮着打包票,守门的婆子方才放她进去了。

    不过侍琴随即便跟了进去,轻手轻脚走到窗下,偷听里头的对话。

    文慧对柳素的到来十分惊喜,几乎是立刻便扑上来将她压到椅子里去,接着便开始辩解自己是清白无辜的,柳家不能为了她没有做过的事而毁婚,更不应该改聘文娴!

    柳素听了一会儿,便打断她道:“六表姐,这会子再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你可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我们家东行哥哥已经跟九表姐定亲了呢!”

    “我知道!”文慧急得团团转,“可是……可是东宁还没宁定呀?”她不由得悲从中来,“他知道这件事么?他真的知道这件事么?他怎么能答应呢?他明明说……这辈子非我不娶的……”

    柳素收起了笑容:“大哥很生气呢,又觉得灰心,他对你原是一心一意的,没想到你却……他还说,那天你回到抱厦里时,没戴他送你的手串,可见是没把他放在心上,就算你后来推他与五表姐是无意之举,那这件事又怎么说呢?”

    文慧连忙伸出手腕:“我有戴的,我有戴的!你瞧,这不就是么?那时是在别人家里,我怕不小心会丢了,因此便收起来了,可我绝对没有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意思!”

    柳素叹道:“即便我这么跟他说了,他没亲眼看见也是不会信的,或许还当我为了帮你,故意哄他呢,越发连我也恼了!”

    文慧咬咬牙,把手串捋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方才塞到柳素手里:“你……你拿回去给他看,跟他说,我……我是真心想要嫁给他的!”

    柳素认认真真地把手串收好了,方才起身道:“我会告诉他的,六表姐放心。我这就回去了,明儿有空再来看你。”

    文慧愣了愣,有些失望:“这么快就走了?”

    柳素笑了笑:“母亲在前头等着呢,若是回去晚了,她定要生气的。”转过身走了两步,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便回头笑问:“有一件事,大哥跟我说了,想让我向你问个明白,我差点就忘了。”

    文慧忙道:“是什么事?你快说!”

    “那日在路王府,你在席上中途离开了一阵,等到散了席好一会儿,方才回来,是与不是?”

    “我不是说过了么?”文慧松了口气,“是郑丽君弄到了五姐姐的佩饰,把我诓出去了。”

    “是么?”柳素眨眨眼,“你是从梅林那边回来的吧?” 见文慧点头,便微微一笑,“说来倒巧了,我大哥去抱厦那边找你时,正好遇见一个熟人,也是从梅林那边出来,正往小楼去呢,你猜他是谁?”

    文慧脸色一变,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柳素抬袖掩口:“正是东平王府的世子,咱们家的景诚表哥呢!六表姐跟他同样是去了梅林,不知可在林中见过面?哎呀,六表姐你跟郑家小姐争吵,景诚表哥跑过去做什么呢?还是说……”她顿了顿,“约你的人其实是景诚表哥,郑小姐只是听说后……才会跑去跟你争吵的?”

    文慧脸色白得象一张纸:“不是这样的……我……我……我真的是被郑丽君诓去……景诚表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来……”

    柳素收了笑容,淡淡地道:“六表姐,我虽是庶出,却也知道礼仪廉耻呢!你当大哥还会相信你的话么/你只管登你的青云路,咱们家不会拦着你的!”又晃了晃方才拿回来的手串,“只是我大哥说了,这个东西,是他的一片真心,不能留在你手里,今儿我便代他收回了!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就走,出了门,便看到侍琴有些慌张地站在廊下。她睨了一眼,便抬头往前走了,侍琴偷偷笑了笑,不屑地朝屋里啐了一口。

    屋里,文慧只觉得眼前发黑,慢慢软倒在地:“不是这样的……他怎么能这么想……他不能……”

    直到这一刻,她才确信自己与柳东宁是真的不可能了,那么……未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命运?

    第二百二十章 鸿雁传书

    小定礼既过,文怡也放下了心头大石。算一算日子,她离家也有小半年了,既然大事得定,也该回家去了。她自重生以来,还是头一回离开祖母这么长的时间,虽然也有过通信,到底比不得亲眼看到的安心,于是便开始考虑,要不要跟于老夫人与蒋氏提自己先行回乡一事。

    不过,她内心对长房的长辈们,多少还是有些戒备之心的,尤其是于老夫人,素来是以长房为重,恐怕未必肯费心替她安排回乡之事,更有可能会坚持要她等到众人回去时,再一起走。

    但文怡实在等不到那时候了。

    如今文娴将要出嫁,长房的二叔二婶又准备上京了,婚礼的日子初定在五月内,但文娴嫁人后,她的父母未必立时就会离开。二叔多年来都没放弃过求官的念头,既然上京了,近水楼台,他岂会轻易错过?少不得要盘桓些时候。这一耽搁,谁知道会不会拖到秋后?

    文怡可没打算为着长房的琐事,离开祖母长达一年之久!

    她又想起了先前有过的念头,或许可以请大表哥护送?

    不过。。。。。。若是聂珩今科不中,一同回乡倒还罢了,若是他高中了,接下来还有殿试、馆选等等,同样不知道要拖到几时,万一馆选不中,直接派了官职,怕就得上路赴任了。二房的二堂兄文良也同样如此。

    文怡觉得以大表哥的聪慧,绝不可能考不中的,便认为自己的想法不够周到。

    结果,她只好改向罗四太太求助了。

    如今她手下已经有了一房年青力壮的家人,加上原本从家里带来的赵嬷嬷、冬葵等人,若是自己雇一艘中等大小的船,也就足够了。只要是跟着罗家的商船同行,一路上又有了人照应打点,无须担心人身安全。等到了归海城,再请罗家人安排,转而随前往康城或平阳的商船走,只要到了康城或平阳,后头的事她自行就能解决了。

    她手上有人,也有足够的银子,走陆路或许还要担心路上不便,走水路却连路上住宿都不必操心了。眼下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河流解冻,罗家听说已经有几拨商船下水了,以他家的能耐,多让一艘民船跟着走,也没什么要紧的。文怡确定罗四太太一定会帮自己这个忙,干娘对顾家长房的行事,也不是没有怨言的。

    只是文怡虽然拿定了主意,却还是不敢自作主张,便借口要给李太太送东西,打发赵嬷嬷出门,捎了一回信给柳东行,问问他的意思。

    柳东行当即便回了信,他不同意文怡的计划。

    京城与平阳之间相隔千里,若是走水路,确实比陆路简便些,但也不代表能掉以轻心。文怡手下虽有得用的男女仆妇,但船工水手等人却是要另聘的,这些人可不可靠另说,从来就没有大户人家小姐独自带着仆从走远路的道理。即使跟着罗家的船队,路上有人可以帮着打点照应,不需担心安全问题,但罗家的船队毕竟是商船,并不是直接回归海或平阳去的,一路上不知要停靠多少个城镇,也许还要在当地逗留些时候,盘一盘账,运一运货。文怡一行人跟着他们,实在太不方便了。更何况,没有罗家女眷陪着,路上只靠船队的管事,焉知能否把文怡照应好?他可不想她吃苦头。

    柳东行的意思是,文举麻烦些,会试之后还有殿试,还有馆选,因此耽搁的时候长一点,但武举却没有这么罗嗦,只要等成绩出来了,直接就能点三甲,紧接着赐宴、授官,三月里应该就能办完了,再晚也不会超过四月。到时候他再请罗明敏帮忙,专门借一条船送文怡回乡,从船工到管事的,以及船上侍候的婆子媳妇等人,都一应俱全,因为不是商船,也没有了那些麻烦,而且罗家在京城的铺子,有一位管事四月就要回归海了,他多半是要带家眷同行的,有他的妻子陪着,文怡路上也有个伴。

    文怡收到回信后,眉头便一直皱着。若是能从罗家连船带人一起借过来,为何一定要等到四月呢?她并不在乎是否有年长女眷陪伴,横竖有赵嬷嬷就足够了。至于路上会遇到的种种不便之处,她也没放在心上。前世她随着师父师姐一行三人,一路风餐露宿,手里又不缺银子,哪里就会吃苦了?

    只是。。。。。。柳东行已经明白地表达了他的意思,她若坚持已见。。。。。。是不是不太好?

    文怡收起信,拿不定主意。

    赵嬷嬷柔声劝道:“好小姐,其实也不急于一时。姑爷既然这么说了,你就耐下心来,多等一两个月吧?嬷嬷何曾不想老夫人?但你一个女孩儿家独自出门,实在不合适!

    文怡苦笑道:“嬷嬷,你把我当成是长房的姐妹们一般的娇小姐么?我从前在家时,每次往平阴去,哪次不是带着几随从便上路的?再说,有你,有冬葵秀竹,有何家的,还有赵大一家子,我怎么会是独自出门呢?这一次,我离家实在是太久了,长房如今这个情形,我实在不耐烦跟他们再罗嗦下去。

    赵嬷嬷听了忙道:“也难怪小姐会这么想,嬷嬷长了这么大年纪,也没见过哪家的小姐如此行事,家里大人却不吭声的!

    赵嬷嬷指的是文娴最近的行事。在于老夫人的要求下,柳家已经跟顾家交换过庚帖了,接下来只等文娴的父母到京后,再进行正式的小定礼,但这门亲事基本上已经没有改变的可能了。毕竟婚事的消息已经宣扬出去了,一旦有所变动,两家的名声都会受影响。不知是不是因为婚事已定的关系,文娴最近管家越发严厉起来,而且对于自己的言行举止都要求极为严格,一举一动,都务求符合世人所定的礼仪标准,对身边的姐妹丫环,也同样如此,甚至一看到任何不合礼的地方,便严加斥责。

    文娟被骂得最多,已经哭了好几回了,私下里没少向文怡抱怨,说姐姐怎么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越来越陌生了,她希望姐姐能回复到从前那温柔娴静的样子。

    她是亲妹妹,自然是首当其冲的,但文雅与蒋瑶也没强到哪里去,蒋瑶倒还罢了,因是亲戚,文娴顶多不过是说教几句,最终还是会被蒋瑶笑眯眯地混过去了,但文雅却没这个运气。文娴不知道是不是明白自己在柳顾两家联姻一事上的重要地位,对这位侍郎储的正经小姐,比文娟还要严厉些。

    文慧也没逃过文娴的说教。不过她目前正被禁足,文娴虽然帮着管家,却也不能动不动就去找她,加上她最近无精打采的,整日不是对着窗口发呆,便是躲在角落里哭泣,文娴便是有心教训她,也拿不到多少把柄。

    渐渐地,文娴甚至开始对文怡的事指手划脚了。连文怡要派人送东西给李太太或罗四太太,也能惹来一番教训,一是让她安份做闺秀,别老是跟外头的人来往,就是劝她节俭度日。

    文怡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厌烦,自问一向对这位堂姐不错,不明白她为什么就盯上自己了。但长房的?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