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舞流年 火狸第15部分阅读
韶华舞流年 火狸 作者:rouwenwu
对祁慕晟说道:“不知皇儿还有何话要说?”
祁慕晟摇了摇头,低弱的语声带着哭音,“母妃本就有罪,儿臣求父皇宽恕于她是儿臣的不是,只求父皇不要生儿臣的气,儿臣知错了。”
“皇儿倒是懂事了。”祁诩天带着感叹,赞了一句,眼中的诡秘神采并未淡去,反而愈发深沉起来。
大臣们却对这大皇子另眼相看了,只以为他懦弱无用,此时说出这番话,看来还算明白事理的,虽怯弱了些,不过还不至于一点用处都没有,起码他还懂得保全自己的皇子身份。
于是殿上又再度沉静起来,都等着座上的帝王对此事做出决断。
在一阵长长的静默之后,祁诩天终于开口说道:“既然皇儿为她求情,朕也不得不顾念你们骨肉亲情,看在你的面上,饶她死罪,不过活罪难逃,责仗五十,若能不死,此生就让她在牢中度过吧,皇儿若是想念她,也可前去探望。”
“儿臣替母妃多谢父皇不杀之恩。”祁慕晟在地上叩首,华凤瑾却是自他出现就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着他。
皇儿该知道她的清白,却毫不为她辩解,反而一心想要保住皇子之位,他不会不知道他的父皇早已知晓内情了吧?想到祁诩天的手段,华凤瑾连忙拽住他的衣袖一阵摇晃。
祁慕晟垂着眼,叩首在地,看见袖上母妃带血的手,微微蹙眉,若非是她告诉了自己那些事,他也不至于铤而走险的去流传异星之说,而今二皇弟果然不再于众人面前现身,显是已达到了效果,父皇要问母妃的罪,不论是何理由,只要母妃担了去,自此便无事了。
安慰的轻扯下她的手,祁慕晟抱住了她,依然带着怯懦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多谢母妃。以后儿臣会时常去探望您的。”是母妃自小教他,他身为大皇子,地位是如何的尊崇,不可屈与人下,也是母妃教他,要不顾一切的讨好父皇,不可违逆父皇的旨意。
如今,他都做了,为了他的将来,母妃也该成全才是。眼中带着笑意,继续在她耳边细声说道:“母妃不是要儿臣讨父皇欢心吗,儿臣已经做了,母妃可觉得高兴?”
听得耳边的话,华凤瑾倏然瞪大了惊惶的眼,视线顿时失了焦距,恍惚间,看到了皇儿露着怯意的脸,还有那眼中闪烁的冷冷幽光。
颓然的倒下了身,目光所及,却看见那高高在上的君王,露出了诡秘幽暗的神情。
第五十章 别情
自两人离别,祁溟月在凌山之上已住了不少时日,期间祁诩天曾遣人为他送来弦筝,又不知用何方法,命人在山顶上为他建起了独立的居所,其中所置之物,一桌一椅,俱与寝宫之内一般无二。
当他被引着走到了林中,看到眼前雅致悦目的屋院,又瞧过其中的事物,不得不感叹,亦感动于父皇对他的用心。
放出小黑,寄去感谢之意,祁溟月专心开始习练天音。每日向楚虞讨教,在山水之间,习练将心法注入弦筝之音,有如此有趣的前辈在,又有小银和蓝作伴,日子倒并不难过。
这一日他正坐在院内歇息,见小银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月哥哥,小黑又来信啦。”甩着银亮的发丝,小银扑到他的怀里,小脸因为跑得急而泛出红晕,看来十分可爱。
祁溟月捏了一把他的小脸,轻笑道:“溟月倒是不知,原来小黑还会写信,小银告诉我,它是如何写的,又写了些什么?”
小银一时语塞,憋红了脸,随后举起手中的纸笺,小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月哥哥再欺负我,我就让你看不到你家皇帝爹爹的信,哼哼。。。。。。”
忽然手中一松,纸笺已落到了别人手中,抬头看去,祁溟月正挑眉,晃着指间的之物朝他露出狡黠的笑意,小银立时撅起了嘴,“我要去告诉蓝,说你欺负我。”
祁溟月点头,搂着怀中的孩子,“不错不错,不知蓝见了小银又不听话,跑到我这边来,会怎么惩罚你。。。。。。嗯,让溟月来猜猜,是像上回一样咬一口,还是罚小银不许出门呢。。。。。。”
听了祁溟月的话,小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咿咿唔唔的说着,“不行不行,蓝咬的痛,小银不要,月哥哥不许告诉蓝。”说着已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一脸着急,还四处张望着。
见到远处有人影出现,连忙往后方的树丛躲去,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身影。
祁溟月笑望着他逃走,却见院内出现的人是楚虞,黑色的衣衫皱巴巴的,蓬起的头发似乎比昨日所见更为凌乱,早就习惯了这位楚前辈的风格,他靠在卧榻上,朝楚虞扬了扬手,“不知前辈何事?”
楚虞站在他身前,看着周围草木盈盈,花团锦簇,还有那座怎么看都舒服的院落,稍稍放了心,看这样子,怎么都是打算长住才是。
虽这么想着,但他仍是站在原处,搓着双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待祁溟月都要在暖暖的阳光下睡着了,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溟月。。。。。。你不会是要回宫去吧,不过天音还没学成,你身上的蛊毒未解,我劝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要知道。。。。。。”
祁溟月微微睁开眼,抬起了手,阻止将会由他口中倒出的大段唠叨,“前辈放心,蛊毒不解,溟月便不会回去,天音连成之日,溟月方会向你辞行。”
楚虞闻言松了口气,喃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还以为小黑带信来要你回去,山下都在流传什么异星,说是会乱天弑母,如今满城风雨,都在流传此事,听说宫里又出了事,我怕苍赫帝牵挂你在此,要招你回去。。。。。。不回就好,天音终于能有大成之人了。”
听得楚虞所言,祁溟月想起离别之日父皇与他的对话,宫中之事必定都在父皇掌握之中,不知父皇会如何处置那华凤瑾呢?
展开手中纸笺,熟悉的字迹让他心中一暖,上书寥寥数语,将宫中之事提了几句,其余都在诉说着思念之情。想到父皇那样的人,竟会在纸上倾诉离别之苦,和情书没有分别的纸笺让祁溟月摇了摇头,唇边却是笑意盈然。
楚虞疑惑的抓着头发,不知有何事让祁溟月如此高兴,但只要他不提出下山,他便放了心。
不是不知苍赫帝与这位皇子之间的古怪,但他本是痴于音律之人,对人情世故丝毫不感兴趣,自然对两人异常的牵绊也视而不见。只要祁溟月能学成天音,便是完成了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要知道,他教的可是天人呐!想到此处,他就一阵得意欣喜,自顾着乐颠颠的走了出去,想着明日该传授些什么,才能让如此资质的少年更能体悟天音的奥秘。
祁溟月依旧握着纸笺,靠在榻上,思及纸上所言,虽未提接着打算如何,但照此看来,父皇是不会轻易放过她才是。
投入狱中,而非地宫,若说不是另有打算,便不是他的父皇了。
将那纸笺收入怀中,祁溟月望着空中随风飞舞的落英缤纷,微微眯着眼享受秋日的气息,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扬起了笑意,懒懒一探手,接过空中兀自翻飞的一抹绿,放到了唇边。
平缓悦耳的叶笛声在空中响起,异样的紧张感,隐藏着诡秘之意,在平稳的乐声中,仿佛不经意的牵引着心神,使人不知不觉陷落在如水的音色中。。。。。。直至沉溺。。。。。。
望着坠落脚边的一双飞鸟,一只不动,一只犹在挣扎,祁溟月抛落手中的叶片,缓缓阖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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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阳光十分和煦,令人身心舒爽,自一连串的事件过后,宫里终于平静下来,大小官员和侍卫宫人也都缓了口气,脚步轻快的忙着各自的事务,享受这难得的好时光。
没有人再提起打入狱中的华凤瑾,与异星之说扯上关系的二皇子也不见身影,但陛下不提,便也无人敢问。
在这一片平静之下,有些人却察觉了风雨欲来的气息,经验老到的旧臣,自是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故而除了与自己相干的事务,别的一概不去过问,早朝之时也个个安分多了,不拿各种琐碎杂事去烦扰陛下。
这一日下朝之后,御书房内,淡淡檀香若有若无的燃着,身着玄色绣金袍的身影正负着双手,沉吟着什么。
一人站在稍远处,全身黑衣,浑身气息内敛,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如同房中并无此人。他半跪于地,语声不见平仄起伏。
“回陛下,无恙。”
“看来五十杖也并不如何辛苦,没死就好,你继续监视,
“是。”
“他可去探望过?”
“不曾。”
“若有人指责不孝之言,不知会如何。。。。。。”
“影五明白。”
玄色身影转过身去,深沉的背影在御书房内拉出了长长的暗影。房中的黑衣人见此,身形微动,消失在了原地。
一旁的刘总管始终静立一旁,此时方开口说道:“陛下,皇后处有消息传来,蛊毒仍未解,殿下习成天音尚需时日。”
背对着他的身影未动分毫,可气息的变化却逃不过刘总管的眼,追随陛下多年,他岂会不知陛下此时心情恶劣,但下面的话仍是要说的。
“殿下要您不必担心,只管放心处理宫中之事,有红袖和莹然便可,他在凌山自会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呢?”祁诩天沉声问道。
刘总管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影一被遣回。”
长久的静默之后,祁诩天转过身来,无奈的叹了口气,“溟儿的性子朕知道,由着他吧。”幸而还有无爻,影一即使回来,溟儿的安危也不必担心。
“天气不久便要转凉,你为朕安排,给溟儿添些衣物过去。”
“是,臣会安排妥当。”
“库房里有的只管去取,那些进贡的上好云被还有锦罗绸,全取出来,多备着些,送去前将物品单子给朕过目。”
刘总管一一记下了,他自然知道在陛下的心中,溟月殿下是何等的重要。
只有那些自以为聪明之人,才会以为殿下已失宠,做出些蠢事,恐怕到时等来的不是一心期望的荣宠,而是。。。。。。
第五十一章 异星
云雾缭绕的山涧,阵阵鸟鸣在林中响起。
透过纠缠交错的树丛,缕缕阳光洒落在青衣少年的身上。他一头黑发微散,坐于石凳上,身前放置着一架弦筝,正半眯着眼,带着几许笑意,姿态悠然的挑弄着筝弦。
由他的指间,不断传出清亮悦耳的乐声,在林间飘扬开来,若仔细看去,便会惊讶的发现,周遭的空地上,树木草丛之后,飞鸟和走兽隐隐呈围绕之势,环侍身旁,安静乖顺的模样,很是少见。
天音随心而动,凑出一片祥和宁静。那落下的阳光在少年身上度出一层金色的光华,墨色的发和发间淡银色的丝结,在微风中徐徐飘扬,和着那阳光,使得少年的身影如欲随风而起,将会随光散去一般,有些不真实起来。
楚虞站在少年的身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到一年,祁溟月已进展至此,不得不说,这份天资实在叫人羡慕。
一曲终了,祁溟月停下手中的动作,“前辈觉得如何?”
不知不觉,在凌山上已待了大半年了,习练天音之后,连心蛊再未发作过,睘珠的力量却在渐渐减弱,当初未曾吸收的睘珠之力护住了心脉,也使得他无法收为己用,功力未有进展,天音倒是一日千里,已能以心控音,虽仍不能控制人心,但飞鸟走兽,或静或动,都可随心趋势。
楚虞走到他的身前,一脸得色,“不愧是我楚虞教出来的,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大成,便可引出连心蛊。”
“前辈以为,这不久是指多久?”想起父皇时不时要影一传来的书信,还有书信中的内容,祁溟月不由开口问道。
楚虞为难的晃了晃脑袋,“天音切不可急于求成,若一心求成,反而无法精进,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那么今晚写信便告诉父皇,归期不定吧,不知他可会生气,到时又需刘总管替倒霉的大臣们收拾残局了。祁溟月随意在弦筝上划过,对此倒并不着急。
“溟月,小黑又来了。”随着一声青嫩的童音,一个蓝衣的孩子从树丛间的小路里蹦了出来。
一本正经的走到祁溟月面前,郑重其事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笺来,递在他的手上,“以后小黑带来的口信都由我转交给你,小银太笨,我怕他给弄丢了。”
哪里是小银笨,分明是他不想那孩子与自己太过接近才是,祁溟月含笑接过,并不拆穿他的话,“还是蓝小心体贴,如此溟月多谢了。”
一向冷静好强的蓝,此时听了这话,也不禁微微红了脸,别扭的转开头去,见了一旁的楚虞,“师父,你也在呀。”
楚虞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一掌,“这才瞧见师父呢,为师站在这里多时了,也不见你这小子来问个好,你眼里就小银那孩子,还有就是溟月,哪里还有师父。”
蓝嘿嘿一笑,并不反驳,躲在祁溟月身后,早就习惯了师父的脾性,互相打闹也是常有的事,知道他并非真的生气。
楚虞笑望自己的徒儿,眼光扫到他身前的祁溟月,只见他展开手中的纸笺,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可是宫里出事了?”楚虞问道。
蓝也从身后走了出来,一同望着祁溟月,眼睛一眨不眨,很是担忧。
“确实有事,是关于异星。”叹了口气,祁溟月合起手中的纸笺。他没料到,父皇会如此解决。
“难道宫里有人要抓你?还是苍赫帝为了平息流言杀了重臣?”楚虞猜测道。他觉得祁诩天为了保护溟月,是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的。
“都不是,”祁溟月摇了摇头,“华凤瑾在狱中被人毒杀身亡,经查证,投毒之人是她的亲生皇儿,大皇子祁慕晟。”
“弑母?”楚虞惊呼一声,这岂非同异星命格所说的一样?
蓝站在一旁听了许久,此时开口说道:“那么他才是那个异星吧,杀了他亲娘,有证据在,不能抵赖的。溟月是异星的谣言,就要被澄清了呢!”
看着蓝眼中的笑意,祁溟月淡淡勾起了唇,这便是父皇要的。
以摆在众人眼前的事实来澄清流言,即便那事实未必是真,但只要有人信,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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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儿如此作为,实在叫朕痛心,她再如何做错,终究是你的母妃啊。”凝重肃穆的大殿之上,祁诩天高高坐着,一脸失望的对捆绑于地的少年说道。
“父皇!儿臣。。。。。。儿臣没有!”祁慕晟眼神怯怯的,焦急的否认。
“大皇子何必抵赖,狱中的看守只放了你一人进去,也是在吃过你给的食物之后,华凤瑾才死的,若不是你,会是何人?”有大臣满脸怒容的上前斥责,他没想到看似软弱的大皇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爱卿所言正是,朕已差人去查了,自华凤瑾被投入狱中,没有他人前去探望,只有朕的大皇儿你,数度进入狱中探视,也只有你,带入糕点汤药,若说你母妃之死与你无关,谁能相信。”
祁慕晟跪在地上,面对满朝文武,还有父皇的质疑,百口莫辩。
他本不敢随意探视,怕母妃之事引起父皇反感,连带也殃及他,但有次听见宫人私下议论,说他不孝,母妃出事还依然故我毫不关心,怕父皇亦是如此想法,便时常带些东西去狱中探望。
他如何会知道,为何母妃好端端的竟会死了,还是在吃了他送去的食物之后?“儿臣真的没有。。。。。。儿臣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啊,父皇!”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有意让他背上弑母的罪名。
“有人陷害?不知你觉得是何人陷害,又为何要陷害与你?”祁诩天带着疑惑,似有些不信。
祁慕晟见了,咬着唇,犹豫的开口说道:“说不定。。。。。。说不定是二皇弟,他见自己失宠,被传为异星,便陷害儿臣,保全他自己。。。。。。”一边说着,语声已逐渐低了下去。
众位大臣听大皇子喊出异星这两字,心中俱是咯噔一下,异星之说虽已流传开来,但毕竟是宫中的禁忌,大皇子不知从何处听来了,竟当众说破此事,又牵扯出了神秘失踪的二皇子,如此一来,不知陛下会作何反应,两位皇子间,又是谁才是那异星呢?
掩着心中的惶恐,大臣们偷觑了一眼君王的脸色,见他仍旧不喜不怒的,面色深沉,都有些猜不透陛下此时的心思。
“哦?你说是他陷害了你?”祁诩天沉沉一笑,没有笑意的眼中看不出是生气还是赞同。
祁慕晟见似乎有转机,抬起头睁大了眼,连忙接着说道:“请父皇明察,儿臣真的没有杀害母妃,儿臣是冤枉的。”他说的急切,眼眶也红了,等说完这些已掉下泪来。
扫了一眼百官神色,祁诩天冷眼望着祁慕晟,缓缓开口道:“自传出异星的谣言,朕已将溟儿送出宫去,他不在宫中,如何能陷害与你?还是你觉得,他同你一样,用重金收买了侍卫宫人用作驱使,暗中拉拢朝中官员,来替他行事?”
此言一出,祁慕晟脸上顿时一片惨白。
本想为他求情的官员,也不敢随意开口,就怕被牵连进去。
一时间,无人敢问,为何陛下要将二皇子送出宫,又是送去了哪里,何时回来,只觉得大皇子的嫌疑愈发的深了,异星所指,弑母之罪,明明白白的正是他所为。
感觉到周遭望着他的眼神变化,祁慕晟低下头去,只是一个劲的流泪,口中不断解释着,“那些都是母妃教我,儿臣无知,儿臣错了,求父皇饶恕。。。。。。母妃之事不是儿臣做的,父皇不要杀我。。。。。。”
听他说着求饶的话,祁诩天的眼中却只有冰寒,眼中的杀机正浓,忽然刘总管走近他身旁,低声说了什么,递过去一物。
大臣们见陛下有处死大皇子之意,正要开口,却看着手中的纸笺没有说下去,便在疑惑,刘总管递上的纸笺中究竟写了什么。
小心的往座上之人望去,只见陛下沉吟了一会儿,将手中之物放入怀中,才开口说道:“既然溟儿替你求情,朕便暂不杀你,你身为大皇子,暗中拉拢官员图谋不轨,又弑杀亲母,朕饶你不死,废去你皇子之位,一经废黜,你便不能留在宫中,给你三日准备,去坍州吧。”
坍州地处偏僻,临近安炀,时有盗匪出没,并不太平,到了那里,可说是失去了一切,此生无望了。也许对皇子来说,这处罚比死还要让人痛苦。
如此一来,异星便再也无法惹起祸端,只要远离苍赫,社稷便可无恙,苍赫便算是太平了。
一干臣子们听了他们陛下所言,都甚是赞同。又听说书笺是二皇子所传来的,是为了大皇子求情,心中都赞赏他的仁厚。
祁慕晟则瘫坐在地上,木然无语,只有一抹幽火似在眼中跳动,直至静如死灰。
第五十二章 暂聚
寂静无声的夜里,只有风声在窗外敲打,点点细雨落在窗棂,发出细弱的水滴声,此时正是残花凋零,落叶无数,若由窗口望出去,遍地残红,和着那杏黄的叶片,倒也有几分秋意正浓的意境。
祁溟月本非易于感怀之人,对窗外的景致也没多大的兴趣,只是想起前几月让小黑带去宫里的话,不知父皇看了,会如何。应是在生气吧,才会连着这些时日,都未有只字片语传来。
他为祁慕晟求情,并非一时心软,而是有着长远的打算,父皇不会不知。只是如此轻易放过了想要害他之人,父皇看不过,才会闹闹脾气。
其实有时想来,父皇对着他时也有几分任性,霸道和独占欲,都分外严重,再仔细算算,若单指灵魂的年岁,父皇还比他小得几年,但不得不承认,毕竟身为帝王,他的手段丝毫不弱。
此番除去了华凤瑾,又将异星的身份套在了祁慕晟的身上,人证物证俱在,不容狡辩,可谁又知道,一切都是父皇的安排,就连祁慕晟收买的宫人侍卫,乃至大臣,都是父皇有意促成,连毒药的来源都能查实,被收买的侍卫口称是大皇子所吩咐,如此一来,还有谁相信他真是无辜?
此时世人都已知道,大皇子投毒弑母,原因便是怕被狱中的母妃拖累,华凤瑾不安于室秽乱宫廷之事也稍有流传,大皇子若沾了污名,恐怕此生都不会有成为储君的之日,谁都知道,排行越前,越有被立为储君的希望。
堂堂苍赫太子,怎能有如此污名在身的母妃?故而大皇子才会下了狠心,杀了亲生母亲,以扫平未来的障碍。
都说华凤瑾被问罪的当日,大皇子为她求情并不恳切,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其实从那时起,他就没想要他母妃活下来。
众说纷纭之下,祁慕晟弑母之事已成了不容怀疑的事实,他的离开也无人惋惜同情,身为异星,没有被处死已算不错了,所有人巴不得他离苍赫越远越好。
而今,世人皆知,大皇子祁慕晟便是国师所言的异星,幸而陛下圣明,将他赶至了坍州,也是陛下仁慈,顾念骨肉亲情,才未将这异星处决。
放下手中蒋瑶让小黑带来的传信,祁溟月微微敛下了眼,唇边是嘲弄的浅笑,只要把一个显而易见的结局摆在众人面前,所有人便会为这“真相”找出种种线索依据,自动将此事还原,说出一个来龙去脉。
甩了甩被打湿的衣袖,合上窗,隔绝了雨滴的声响,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柔和的明珠光华将房中照出一片暖意。
秋日渐浓,天气也转凉了,床上已铺着进贡的云被,轻薄柔软,熏着魄玉冰檀的淡香,身上的锦袍是锦罗绸制的,夹了薄薄的丝绵,缀着由银丝缕成线,编结成的盘龙扣,脱下湿了衣袖的袍子,只着单衣,却丝毫不觉凉意,不远处正搁着散发热气的暖珠,是莲彤送来的至宝。
这些,全是父皇命人备下的。
掀开云被,躺在床上合了眼,一时却没有睡意。
耳边听得窗外的雨声,朦朦胧胧间,忽然察觉一丝异样。倏地睁开眼,清亮的眼中泛出冷意,竟有人登上了凌山,此时已接近了他的院落。
还未来得及起身,人影闪动,已有黑影从窗外翻身入内。
“溟儿。”来人低唤一声,熟悉的语声令祁溟月微怔,意外的望着此时该身在皇城内的男人,只见他衣衫尽湿,竟是由雨中而来。
“父皇。。。。。。”他不曾想到,父皇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祁诩天见他呆愣的模样,沉沉一笑,挑眉揶揄道:“难得溟儿也有吓着的时候,是否觉得意外?”随手甩过落在额前的发,祁诩天似乎有些得意能让他如此吃惊,但这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久不见他的祁溟月再度心头一跳。
高大的身影立在身前,衣袍因雨中的跑动而有些微凌乱,长发贴在耳边,水珠正顺着发丝缓缓滴落,被雨水打湿的脸庞,在明珠的映照下透出蒙蒙的光泽,还有那惑人的狭长眼眸,正盈满了温柔的情意凝望着自己。
父皇本就生的一张惑人心神的脸,除去那一身帝王的霸气,仍能让女子一见倾心,而眼前的景象更是充满了野性的诱惑和危险的魅力。
“有些时日不见,为何溟月觉得父皇看来更年轻好看了。”祁溟月翻身坐起,拉过祁诩天,毫不介意他一身湿透的衣衫,贴近身子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才要将这一吻进行下去,祁诩天却缓缓推开了他,先合拢了窗,才将他按坐的床上,“你不要起身,父皇自会打理。”
“溟月无病无痛的,只是天凉了些,父皇不必如此小心,溟月的身子无碍,连心也未发作过。”仍是起身,为他取来布巾,细细抹去脸上的雨水,握着掌中的发丝擦去水珠,运功替他把发烘干。
所有的一切,一如父皇以往为他所做。
祁诩天不说话,只是打量着身前的少年,似乎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积攒的渴求一同倾倒出来,灼灼的目光,使人无法不去在意他的注视。
很快弄干了头发,祁溟月伸手替他解开衣衫,迎上他的眼,“父皇把衣裳脱了吧,秋水浸人,你虽不会有事,溟月却会觉得心疼。”
祁诩天闻言,再抑制不住心中的渴念,扯去解了一半的衣衫,把祁溟月搂入了怀中,倾身吻了上去,掠夺一般探入他的口中,攫取他所有的反应,挑弄着他的小舌与自己纠缠,两舌交缠,互相倾诉着思念之情,激烈的亲吻,辗转吮吸,湿润的唇舌相缠之声,在房内染上了浓浓的情热之气。
“溟儿懂得心疼父皇,父皇实在高兴。”放开祁溟月,祁诩天在他唇边轻轻啄吻着,低哑的语声带着愉悦。
“我以为父皇正在生气,溟月不该求情让皇兄逃过一死。”祁溟月在他怀中轻笑,眼中有着一丝挑衅,更多的却是见了他的欣喜。“父皇为何要来,既然连着许多时日都不予我只字片语,溟月便当是惩罚了。”
“这惩罚不止罚了溟儿,也让父皇寝食难安,如此,为何还要罚下去。”他也未曾料到,只是断了书信来往,便让自己如此烦躁,而后忽然兴起了探望溟儿的念头,此念一生就再无法克制,终究还是来了。
“父皇该知道,溟月是为苍赫的名声考量,若父皇果真杀了他,异星之说便真的成了事实,世人会以为你惧怕昙无的预言,才会处死亲子,苍赫亦会因异星的存在,而给予他国挑起祸乱的名由。”靠在他怀中,祁溟月边说边用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无意识的游移着,感受着指下诱人的触感。
“父皇知道溟儿是为苍赫打算,但我岂会在意那些有心生事之徒,若他们真要乱了这天下,我也不介意生灵涂炭,天下要送到我掌中,我自接收便是。”祁诩天按住他乱动的小手,眼中透着警告之意。
手掌贴在父皇的胸前,不敢再随意挪动,祁溟月抬头说道:“父皇可知溟月的不愿你杀他的另一个理由?”
祁诩天显是有些意外,将他又搂紧了些,凑到唇边细吻,边低问道:“还有何原因?”
“为了溟月,父皇已舍弃了九皇弟和两位皇妹,不论祁慕晟做了何事,他终是父皇的大皇子。”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祁诩天便了解了话中之意,不由叹息说道:“可父皇无法坐视有人想要伤害溟儿,他即使死,也是应得的。”
“溟月并非弱者,这一点父皇切莫忘记,若有人要对我不利,溟月绝不会有丝毫手软,任他是谁,我也不会放过。”眼中泛出一丝冷意,与祁诩天相似的眼眸微微敛下,随即眉梢轻扬,“他祁慕晟还没有如此的能耐,父皇不必介怀,他还不配。”
他的宽恕并非放任,而是轻视,他从未将祁慕晟看做敌人,自然不必针对于他。
对他的态度有所了解,祁诩天只得由他,当初在殿上饶过祁慕晟,便是已认同了溟儿的决定。
“父皇已知溟儿的心思了,”祁诩天继续在他唇上啃咬着,忍住更多的欲念,他低声说道:“难道溟儿打算这一晚上就与父皇叙谈国事?”
“父皇想要如何?”祁溟月感觉到身下的灼热,一脸笑意的明知故问。
“不论父皇想要怎样,暂且等等。”祁溟月忽然略略退开,扬声说道:“无爻。”
随着话音刚落,白衣如幽魂的无爻慢慢现出身来,空洞的眼中仍是没有丝毫情绪,神色虚无的站在房中,等候祁溟月的吩咐。
“今夜无事,你退下吧。”无爻似乎连睡觉都是多余的,即使有了空闲,也不见他歇息,这一点始终叫祁溟月惊异。
无爻无声无息的在两人眼前消失了踪影,似乎方才出现的只是一抹鬼影,见他退下,祁诩天却皱起了眉,“平日夜晚他都隐在溟儿房内?”
“无爻如同影卫,自然时刻不离。”知道父皇又要介意此事,祁溟月连忙拉低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还是一如记忆中那般甜美,这一回祁诩天不再急着索求,而是温柔的吮吻,在他唇边细细轻啄,缓缓舔弄,挑着他的小舌,进入自己口中,与之纠缠,任溟儿在唇上亲吻,享受着难得的甜美滋味。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殿下,方才似乎听到您召唤无爻,可是有事?”
红袖的问话传了进来,似乎还有些着急。
“无事,下去吧。”祁诩天拍抚着轻喘的溟儿,向外间说道。
是陛下!?红袖和莹然站在门外,意外的对视了一眼。凌山虽离晔耀城不远,但也需一日路途,陛下竟然会抛下宫中事务,冒雨前来,其中的情意叫她们这些旁人看了不禁动容。
退下身,两人回了房。睡意朦胧间,似乎听见溟月殿下房内时有低吟传出,模糊的片段和暧昧轻语,在夜深人静之时分外引人遐思。
房内,祁诩天不知做了什么,引得祁溟月轻喘,又克制着喉间的呻吟,眼神迷蒙,红了脸庞,身子轻轻颤动着,窗棂之上引出两人相缠的身影。
翌日早晨,红袖拉着莹然急匆匆的去叩殿下的房门,却未听见应答之声,平日里殿下十分警醒,绝不会毫无反应,心中一急,怕是陛下昨夜折腾的太过,溟月殿下不会是起不了了吧。。。。。。
急忙推开了门,探头张望,只见房内衣衫散落于地,交叠出暧昧的形状,床上的殿下却犹自沉睡,无比的安心的模样,身旁,陛下竟还未离去,正拥着殿下,凝神注视的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温柔,此时听见响动,凌厉的眼神正向她们扫来。
虽明白陛下是要她们退下,但莹然仍有些不放心,红袖亦是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她们仍站在门前,祁诩天挑眉,“朕并未要了他,无需你们担心,溟儿只是累了。”
祁溟月在睡梦中听见熟悉的语声,微微睁开眼,半裸的身子又往祁诩天怀里依偎过去,口中喃喃叫了一声,“父皇。。。。。。”
祁诩天轻声应了,抱紧怀中的少年,向门前的两人说道:“出去。”
她们自然不会再去追问殿下为何会如此疲累,听出陛下的话中已有不悦,连忙红着脸缩回了身子,把门合上。
在转身离去之时,听见陛下低沉柔和的语声在轻唤殿下的名。
带着笑意轻轻离开,也许两人在床上相拥的情景会让她们记住一辈子,印在眼中的陛下和殿下,是绝不会让他人瞧见的情意缠绵。
(第一卷完)
【卷二】
第五十三章 大成
山中无日月,祁溟月在凌山之上追随楚虞学习天音之法,秋去冬来,不觉已近三年,有红袖和莹然,还有小银和蓝这对可爱的孩子陪伴,日子倒也过的充实。
但皇宫那里却传来了一个消息,看着小黑带来的纸笺,祁溟月浅笑不语,红袖和莹然却变了脸色。
二皇子祁溟月被送出皇宫之后,大皇子祁慕晟又因异星的嫌疑而被贬坍州,如当年国师所言,苍赫帝终究还是让两位生辰相近的皇子先后远离了帝宫,不论当年二皇子祁溟月是如何的聪慧过人,备受宠爱,时至今日也成了宫中的禁忌,再也无人敢提。
曾有人见过有大臣不小心说起二皇子的名讳,陛下当时就震怒了,前一刻还平静如常,下一刻却似笑非笑的命人将那位大臣拖了下去,直到那位大臣被打烂了嘴,呼叫的惨嚎声才渐渐停下。如此,还有谁敢再提起二皇子,除非他是不要命了。
反观三皇子祁涟朔,却在众位皇子中成了最受瞩目的一个。苍赫帝对其余皇子似乎并无特别的关注,但曾为他所喜的祁涟朔,在前两位皇子的离去之下,最终得到了君王最多的喜爱,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大皇子被贬,二皇子不知所踪,而三皇子祁慕晟是最受皇上宠爱的皇子。
二皇子祁溟月,不论曾得到如何的荣宠,有过何种的风光,终究被人淡忘。
当红袖和莹然看了这些说法,都面色阴晴不定的注视着她们的主子。陛下对溟月殿下的情意莫非变了?自那年雨夜探望之后,陛下再未来过,就连书信都少之又少,几乎是断了联系。
祁溟月却收回了纸笺,不见丝毫异样,叫红袖和莹然担足了心,又不敢去问,就怕伤了殿下。
当时祁溟月见了两人神色,曾轻笑说道:“溟月有红儿和莹然在身边,并不寂寞,父皇却身在皇宫,若无有趣之事供他消遣,他岂非孤单的很。”
红袖和莹然并不理解话中之意,但见他是真的不曾介怀,便也放了心,虽然她们仍觉得不平,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直到某日,祁溟月终于将天音心法修为圆满,可将天音随心使用之时,楚虞才涕泪纵横的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边哭边笑的说成就了天人,此生无憾,竟要带着两小出去云游。幸而还记得祁溟月身上尚有蛊毒未解,临走之时为他解了连心。
天音将连心蛊引出,立时就被焚毁,除了后患,祁溟月并无特别的喜悦之情,倒是体内的睘珠之力再无束缚,立时化作了暖流运转全身,在静心打坐之下,全数被体内的经络吸收,功力有了长足的进展,令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番打点,等祁溟月准备下山之时,楚虞早已带着两小离去了多日,祁溟月也未多做停留,更不曾叫小黑送信去皇宫,一行人整理了行装,便下了山。
红袖和莹然见他并未通知宫里,都觉意外,想到殿下可能嘴上说不介意,心里仍是在对陛下生气,便也觉得理所当然了,直到马车驶入了晔耀城,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幸好殿下还是打算回宫的。
祁溟月在马车内看着两人神情变换,嘴角扬起了笑意,“莹然和红儿可是担心溟月一气之下不愿回宫?”
莹然微微一笑,“奴婢只知,陛下是绝不会不要主子的。”
红袖却撅起了嘴,带着些微的抱怨,“陛下若是真关心主子,这些日子以来,怎会连只字片语都没有,虽有遣人不断送来各种珍品,但谁稀罕那些,主子在山上学习天音,解除连心,何等的辛苦,偏偏陛下好像一点都不心疼,红袖倒是为殿下觉得委屈呢。”
这些年来,红袖和莹然处处照应,事事周到,与祁溟月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虽仍记得祁诩天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但若是有一日要她们选,只能听一人的吩咐,她们当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祁溟月。
祁溟月闻言,轻捏一下红袖的脸颊,打趣般说道:“看来还是红儿疼我。”
虽然殿下年岁比她们小,但他的言行气度和优雅身姿,时常让人忘了他的年龄,此时这句话一说出来,红袖只觉被捏了一下的脸颊倏地热了起来。
“殿下又拿红袖开玩笑,你瞧,她又脸红了。”莹然对这情景似乎已习以为常。
“溟月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红袖和莹然俱是美人之姿,你们对溟月又如此关怀,有如此佳人疼惜于我,溟月又如何会拿你们取笑,所说的句句可都是真话。”在两人对面斜斜倚靠着,祁溟月勾起嘴角,带笑的眼中有着温柔的神色,虽不是头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溟月殿下的气质面貌都不再是幼时的稚嫩俊秀,如今身姿修长挺拔,眉目深邃,在说话时的神情专注,望着别人的那双眼,总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头狂跳,似被勾去了心神一般。
在他儿时两人便已觉得,溟月殿下将来定会成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