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书第3部分阅读
上善若书 作者:rouwenwu
助之,出头谈何容易。
不自觉的脑子里浮出一部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那个俏丽的老板娘为了能有个良婿,赠金好几个读书人,只希望有朝一日这其中能有一人有了锦绣前程能记得她,可惜他们前程倒真是博到了,却是带着官家小姐一起回乡,在他们眼里,前程永远比私情重要。
她相信,杜容夏同样是这类人,他不缺才学,不缺心智,为人处事更是周到,这样的人做良人并不差,但是于她来说,他的功利心太过强烈,也可以说是被形势所逼,他不得不如此,而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官家太太的名份。
“我不知道还会在这里呆多久,石岩,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一定要用什么来偿还,说不定你刚离开我便要回家了,又或者是换个地方游历,有缘自会相见,你该如何便如何,不用记挂于我,不早了,你忙。”
“好,明天见,希及,多谢你。”
柳卿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扇子,她能做的,其实很有限。
紧紧抓着那个小布包,就像是抓着自己的前程般,希及话里透出的意思他明白,让他该如何便如何,这其实便是隐隐的拒绝吧,想要出头,哪能不付出代价,他其实也是明白的。
希及!希及!希及!心里喊了无数遍,却无法填满荒芜的心,他知道会要失去很多才能换回他想要的,可是希及,他不想失去,不想。
心底戾气斗生,抬起手就想把装着金子的布包扔出去,却迟迟落不下手,这是他的前程,他唯一的机会,若是失去这个机会,希及离他更遥远。
颓然放下手臂,静静的坐了好一会才收拾好东西离开藏书阁,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便不能再拖了,姚家并不会等他。
马车里,颜青看着嘴角含笑的公子,忍不住问道:“公子心情很好?”
摸了摸两册竹简,柳卿笑问,“今天借回两册,不该高兴?”
颜青年纪虽小,却也是爱书之人,看着那两册竹简自是知道公子的书房里又要增加了,眼里满是欢喜,“该高兴,颜青也高兴。”
笑眯眯的看着单纯欢喜着的颜青,看样子她教导得不错,虽然才几个月,但是颜青的进步很快,果然是很有几分陪慧,最主要是他对书的单纯喜爱让她喜欢,爱书珍惜书是读书人最该做到的。
杜容夏只花了一天时间便把这边的事处理妥当,杜家并不管他,送他入了官学便是他们最大的仁义,所以杜容夏也没有刻意去告辞,要见着他们也不容易,只是向管事说了一声便拿着自己简单的行李离开了。
和山长辞行时,山长眼里的诧异他看得明白,也是,他一个饭都吃不饱的杜家旁枝怎么会有上京的盘缠,山长怕是早有打算吧,可惜,谁也没有想到希及会资助于他。
最后告别的是希及,他最想话别之人,可是当面对时,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柳卿倒是笑了,“怎么,石岩这是紧张坏了还是高兴坏了?”
看着这个和平时并没有二致的笑容,心里莫名的就安稳了下来,“既紧张又高兴,希望这行会顺利,若是入不了姚家人的眼,那就丢脸了。”
“就算入不了姚家人的眼也不用回这里来,京城总是机会多些,京城并不是只有一个姚家,也不是姚家独大,自己的学识不可落下才是。”
杜容夏深深的施了个同窗之礼,“多谢希及,石岩会记在心上,所有的一切都会记得,相信我们一定还会见面。”
若是她一直深居简出,和在清远府城一般不出任何风头,那么就算是同在京城,他们两人也不会再相见,柳卿不知道去了京城后她会如何,但是从心里说,她没有打算与这个男人再有牵扯。
她对他,没有爱情,甚至连友情都不多,相识几个月,唯一有的就是那点同窗之谊。
“我就不去送行了,石岩,保重。”
“保重,希及。”目送她上了马车,杜容夏深吸一口气,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去京城路途遥远,手里虽然有几金,再加上平时省吃俭用下来的,他也没打算租价钱相对昂贵的马车,而是打算租牛车,速度是慢了点,但是钱要省了一半,这才是他看重的。
举目无亲的京城,他能靠的,只有自己,希及,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我已经有足够和你平等相对的资格。
ps:杜容夏是男主吗?望天……鬼鬼只能说,绝不会写纠缠于几个男人之间这样的剧情,鬼鬼讨厌暧昧啊,无比讨厌。
第十一章 辞别
杜容夏的离开并没有在柳卿的心里激起任何涟漪,只是多少有些遗憾,早知如此,她应该早前就开始一次多借点竹简回来的,这才刚借了一次两册的,人就走了,再面对其他人时,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藏书阁里没有再来其他人,而是那个眼睛极度近视的老人守着,柳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打算知道,每次借阅时喊声老先生便足够,他也不多话,记下借阅的书册便继续贴到竹简上去了,这更坚定了柳卿保护眼睛的决心。
“公子,小的有事禀告。”
书房外传来全叔的声音,柳卿放下笔揉了揉手腕,若不是紧要的事,没人会来书房打扰她。
“进来。”
“喏。”
书房的门推开,颜青赶紧起身站好,柳卿没有多说什么,全叔就相当于她身边的大管家,其他人多尊重他也是应该的,颜青虽然经常跟在她身边,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就能越过全叔去,没规矩不成方圆,从现代过来的她更明白这点。
“禀公子,陶胡传回消息,京城那边已经打点妥当。”
“这么快?”
“喏,陶胡是骑的快马去的,速度比马车要快上许多。”
这原身的身家还真是不低,看了这么多关于这个朝代的资料,她多少明白了这里的一些物价,马车便已经是稀罕货了,世家是肯定有,但是更通用的还是牛车,快马便更是稀少,而如今,随便一个属下便是快马来回了,这说明了什么,柳卿心里也暗暗心惊。
“我这里还需要半个月左右,其他事你和全婶看着安排。”
“喏。”
“若是可以,我想把这书房里的所有竹简都带走,不知道可不可行。”
“喏,小的会做好准备。”
想起山上埋下的那些竹简,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如何,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已经成形,如果真有合适的机会实现,那便让全叔把山上那些也全部弄去,书就是让人看的,埋着不见天日反倒可惜了,这个年代,真是太贫瘠了,以她的眼光来说更是如此,不说物质,就是书的缺乏也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拿起笔继续誊抄,到再次放下笔才发现颜青一直站着没有坐下用功,眉毛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交待的功课全部做完了?”
颜青咬着唇,羞愧的摇头,刚才他净顾着想事去了,却忘了公子最不喜他做功课时分心。
看他的表情,柳卿也没有过多责怪,平时他没有这样过,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困扰,“想不通的事就问,若是学识就问我,若是家事就问全婶,若是外面的事就问全叔,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人不可能全部精通,这并不可耻。”
“喏。”颜青小声的应了,停了一停才继续道:“颜青想知道,公子会不会带颜青一起走。”
“你是公子我的书童,不带你走你还想去哪里?难不成想让公子去了京城重新再找一个?”柳卿反问,随即明白了这孩子在想些什么。
看他瞬间便亮了的眼神,柳卿不由得有些失笑,“就这么一件事也值得你纠结这般久,早问一下不就没事了,还不耽误做功课的时间,记住了,以后若是有不明白的事情就问,只是要问对人才行。”
“喏。”这声回答精神的很,知道自己会继续跟着公子,颜青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他不是不知世事的孩子,在跟着公子之前过的日子,他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恐慌,从来就没有从心里退却过。
并不是所有的公子都像他家公子一样好说话的,公子房里没有伺候的人,也不会随意打骂他,更不会拿他出气,要是他功课做得好,公子还会奖他,平时也会和他说笑,这样的公子,他想跟着一辈子,对,就一辈子伺候公子。
稚气的在心底发着誓言,颜青乖乖的坐下继续做功课,刚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他得快些做完才行,不然就耽误公子歇息的时间了。
藏书阁所有的书都翻阅完时,时间又往前推了十多天,还了借的最后一册竹简,柳卿对老人很恭敬的行了个士子礼,“这段时间烦扰先生了,明天起学生便不再来,别过先生。”
老先生难得的放下竹简,大概是久不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暗哑,“都看过了?”
“回先生,大部份的书家中都有,没有的那部份学生已经看过,所以用时并不多。”
“很好,去吧。”说罢,重新拿起竹简看起来,不再理会柳卿。
柳卿也不去琢磨这句很好是什么意思,迎着还没落下的夕阳走了出去,这里,以后可以不用再来了,接下来便用心上几天学吧,等全叔打点得差不多了便可以离开了。
院子里摆着很多木箱,有些已经装满合上了,有些则还敞开着,书房里,全叔和颜青两人小心翼翼的把竹简一册册放好叠加,书架上已经空出了不少位置,可是剩下的那些也足够装满很多箱了,真担心离开的时候会过于吓人,这得多少马车才装得下啊。
柳卿也不是没考虑过全换成丝帛,可是那东西虽然轻便,但成本过于高昂了,也不宜长久存放,她还想着有机会便把纸造出来,再花大把的钱去买丝帛有些浪费,虽然她好像很有钱,也不值当这么不当回事不是。
这天下学后,柳卿让颜青去外面等着顺便知会全叔一声,自己一个人去找了山长。
“辞学?”关山长有些讶异,他知道这个学生在这里不会久待,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学生准备去别的地方游历,这段时间让山长费心了。”
关山长挥了挥手,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一时兴起激着恒休为他取了表字,后面他并没有过多的关照于他,一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世家子弟,用不着他关照,再者,他这段时间非常忙,根本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留你,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我也知道你学识非常不错,以后继续努力,不要荒废了,也许其他东西收久了会变坏,但是学识不会。”
“喏,谢山长教诲,学生刻不敢忘。”
“那便如此了,和同窗告别去吧,以后若有机会再来清远府城,记得来这里看看。”
“喏,学生谨记。”
第十二章 离开
在官学半年,除了杜容夏,其他人在柳卿心里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对她来说,那些人和陌生人没有区别,倒不是他们中就没有一人可以相交,而是她非常清楚的明白,这里,只是她的过渡,不会久留,那又何必和人有过多的牵扯,人心肉长,她也会不舍,这里不是现代,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视频,分开了就是分开了,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再见面。
登上马车前,最后看了一眼官学,这个地方,教会了她很多东西,也许无关学识,但是柳卿明白这半年的过渡让她有多大的进步。
“走吧。”
“喏。”
闭着眼,柳卿随着马车的摇晃摆动着,这东西坐久了也能坐出经验来,与其全身僵硬的坐正了与其对抗,还不如随着它摆去。
“颜青,我们很快就会离开,在这里你若是有需要告别的人我便给你半天假,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这里。”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样的话颜青依然有些难受,掀开帘子的一条缝看着外面,这里虽然带给他劫难,但是也给了他生命,并且让他遇到了公子,比起来,他是幸运的。
“公子,颜青没有需要告别的人,随时可以随公子离开。”
“恩。”柳卿轻轻应了,颜青没有亲人她是早知道的,没想到连个朋友都没有,也是,他所有的时间大概都在为生存下去而斗争了,又哪里有空闲去交朋友,交朋友,那是吃饱穿暖的人才有的资格。
“颜青,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就算不懂,也希望你能记住,人,不管是做什么,都不可以有骄傲之心,但是不能没有傲骨,这份傲不是流于外的,而是潜藏于骨子里面,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它能支撑着你走过去,也因为这种傲,能让你不迷失了自己的心,跟在我身边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若是你本身有本事,日后我也会为你谋个前程,但是这些都有个前提,你要能把握住自己的心,若是做的事触了我的底限,我不会容你,也容不了你。”
不大的空间里,颜青屈身跪了,他知道公子这些话是许了他一个怎样的未来,“公子的话,颜青一字不敢忘,颜青不需要其他前程,只希望公子能容颜青一直跟随在公子身边端茶伺候,铺简研墨。”
古代的人果然是普遍早熟的,不足八岁的孩子啊,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伸手扶着他坐好,“我哪里就需要你时时伺候了,只是若想出人头地,不止学识要好,更要学会做人,不然就算你满腹才学也入不了别人的眼,更甚者会引来其他人的群起攻之,记好了?”
“喏,颜青谨记在心。”
柳卿没有再说什么,她从来没打算手把手的扶一个怎样的人出来,若是颜青自己争气,她不介意助上一把,若是他自己不行,那也不能怨她不尽心尽力,路本来就是需要自己走的。
虽然隔着一层帘幕,以全叔的耳力当然把这些话听了个十成十,连甩鞭赶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十六岁之前的小姐很好懂,单纯柔顺,偶尔会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虽也识字,但是也仅限于识字而已,说不上有多深的才学,但是十六岁之后的小姐却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要不是那些天他时时刻刻跟在身边,真怀疑是不是被人调了包,两人只是长了一张同样的脸而已。
可是现在的小姐给他完全陌生的感觉,却让他异常信服,言语间的自信和果断不输于男子,他不懂学问,却非常相信小姐现在的才学不下于任何世家子弟。
若说小姐有大志,他却怎么都看不出来,言语间也是一片闲适之心,若说没有,小姐的目标却非常明确,那就是上京,那里是小姐下山便直指的地方,虽然中间停留了两站,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是在沉淀自己,梳理自己所学,而现在,便是已经到了可以入京之时。
今天听了小姐的这一习话,倒是让他对小姐有了更多一分的了解,看似纵容,实际束缚,看似束缚,实际纵容之。
这其实是一种御下之道,而且是非常高明且有用的御下之道,小姐也许做得无意,显然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颜青以后绝难起背叛之心。
柳家沉寂百年,却不想这一代出了个这样的人物,这大概也是族长要把小姐送离的原因,于小姐之前,卦象显示柳家百年内不适合出世,否则将有灭族之祸,只是在小姐出生之时卦象才有了变化。
所以就算在乱世之时,柳家也一直避居,只是允了子弟出门游历,不得出仕相助于任何贵人是每个出族弟子被耳提面命的,若不是出了小姐这个变数,哪怕是现在天下安定,民心逐渐安稳,柳家也不会给与小姐完全自由的权利。
柳家以后究竟是入世还是出世,恐怕也系于小姐一身了。
回到家里,看着院子里的箱子已经少了许多了,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柳卿让他们分批走,人手不足的便雇人,所以当柳卿离开时甚至都可以称得上轻车简行。
出了城门,柳卿没有丝毫留恋,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有,比起离开东源村时的难受,清远府城给她的感觉就是路过这里,累了歇下脚而已,休息够了,自然是要离开的。
在柳卿不知道的地方,她的离开并不像她以为的那般毫无影响,至少于尤家族长来说是松了一大口气,他依然不知道这柳卿是什么来头,只是看着那个信物便足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在这清远府城他们是能横着走,但也仅止于清远府城而已。
柳卿,尤家惹不起,现在总算是把这尊瘟神送走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可以把关了好几个月的小子放出来了,要不是他们手下留情,就算一刀捅了这小子,他也只能认了。
颜青坐到外面去了,对于从没有离开过清远府城的他来说,外面的一切都很新鲜。
柳卿打起窗帘,对这速度还算满意,他们本来就不赶时间,没必要快得跟投胎似的,平白受那颠簸之苦。
ps:是鬼鬼写得太差么?亲爱的们热情度好低啊!
第十三章 入京城
全婶靠着边上在做绣活,时不时抬头看小姐一眼,再低下头做自己的,时间一久,看小姐不适了,便移过去轻轻帮她推拿,跪坐得久了,不止是膝盖,腰都会时不时的涨疼,这身子,果然是够娇贵的。
“全婶,我们手里的金钱够不够我去京城挥霍一回的?”状似不经意的,柳卿开始探底。
全婶失笑,“公子随意挥霍就是,不说只是去京城挥霍一回,就是去天下挥霍一回都没问题。”
口气真大,连个下人都是这样了,这身子究竟是个怎样的身份啊!真是奇怪,为什么她上了这身体的身,却一点记忆都没有接受呢?完全是白纸一张,经常给她这就是她原身的感觉,更奇怪的是,全叔全婶从来没有对她的身份表示过质疑,她不信才穿来时她拙劣的表现他们看不出来,只是,他们为什么那么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呢?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柳卿也懒得想了,再说现在想也迟了点,真要有点什么早在才穿来的时候就有了。
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柳卿决定聊聊天打发时间。
“全婶,你为什么不要个孩子呢?”
全婶有些奇怪为什么小姐突然会问起这些,不过她还是回答得非常实诚,“奴有孩子,只是没有带在身边。”
“……”真有?这倒是出乎柳卿意外,没有父母会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像全叔全婶这样两人都离开的,并且一离开就是不少年,在山上那半年,她多少也猜得出来,这是专门为这具身体开辟出来生活的地方,看那里的痕迹时间绝对不短。
“就为了照顾我?离开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不怨吗?不想念吗?”
全婶马上就想跪下,柳卿拉住了,让她继续给自己按腰,“就这么说话吧,这么小的地方那些礼节就免了。”
“喏。”顿了顿,全婶才回答上面的问题,“照顾公子是奴与夫应该做的,孩子生活得很好,不需要奴操心,会想念,但是绝没有怨。”
很中规中矩的回答,柳卿闭上眼,分析从这几句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照顾她是他们夫妻两应该做的,那就是说这是上头的命令,换句话说,这应该就是家生的奴才,可以信任,他们的孩子应该是在本来这具身体该在的地方生活,或者说生活得很好,受到了很好的对待,所以他们并不担心。
那么,为什么会把她送离呢?其中到底有怎样的秘密?她是很希望没有的,秘密就代表着麻烦,她讨厌麻烦。
算了,不想了,不管怎样她都是逃不开的,没可能把身体还回去,那这具身体的义务或者责任,她都需要担负,其实,要是能一个人多好,就算是一个人,她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想得迷迷糊糊的,柳卿慢慢的睡了过去,她从来都不是自寻麻烦的人,到了该她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
全婶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被褥,把掀开的窗帘也给放了下来,这天气已经有点冷意了,着凉了可不好。
清远府城离皇城不可谓不远,中间还要经过两个府城,等一行人到达京城时已经是大雪纷飞的时候了。
不管兴奋得直蹦达的颜青,柳卿把自己团成一团,身上盖了厚厚一床被褥还是觉得冷,这里的冬天真冷,在东源村和清远府城时感觉都没这么强烈,可是越往京城方向走,天气越冷,就现在这样外面估计都要滴水成冰了。
“公子,到了。”全叔跳下马车,把马墩放好,先把冻得脸通红,精神却不错的颜青抱下来,这才候在一边等着。
全婶把早就收拾妥当的斗篷给柳卿披上,衣领处都扣紧了,双手套上暖和的捂子,脚上套着的也是防水的毛靴,整个人看上去要厚实了不少,全婶第一次知道她家小姐这么怕冷的。
“公子,可以了。”
弯腰低头走了出去,在帘子掀开的时候停顿了下,等适应了才扶着全叔走下马车,陶石等四人候在门口,身上已经积了不少的积雪,显然等了有一阵了。
不等他们见礼,柳卿挥手打断了往里走,“快进去吧,太冷了。”
“喏。”
在暖和的屋内坐下来,用热烫的水热了手擦了脸,再喝了几口滚烫的水,柳卿才觉得自己恢复了知觉,要是年年冬天都是如此,她真的考虑要不要在这京城留下来了。
等几人恭敬的见了礼,柳卿才问起这一路来担心的事,“那些竹简可有出什么问题?”
陶石回道:“禀公子,箱子里都有铺上油纸,竹简安然无恙,现在全部放在书房,没有公子的命令,小的不敢擅自整理。”
“有心了,这些由我和颜青整理就行。”打量了屋内几眼,柳卿问道:“这屋子可是已经买下来了?”
“喏,公子要是不喜,小的再去找。”
“不用了,我没那么讲究,现在这样看着也不错。”位置如何她刚才来不及看,内部倒是不错的,没有大得到处是亭台楼阁,倒也有几个院落,以后要是交了友人,也有可以住宿的地方。
“全婶,你看看家里最少需要添置几人才行?”
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全婶了解公子非常不喜欢家里太多人,若是这里和清远府城那屋子差不多大,公子估计根本不会想添人,“禀公子,至少得四人,奴会去挑可靠的人,公子不用担心。”
想了想,柳卿还是放宽了尺度,“多挑几人吧,不过我住的院子除你们几人外,不许其他人进,这点要说清楚。”
“喏,奴会严加约束。”
全婶自然不会说公子这样的担心完全多余了,在知道他们来京城时,本家那边便精挑细挑了八人送来,规矩和他们几个离开时是一样的,不再听从本家的命令,只需遵从小姐。
看样子不用担心返人回去了,八人全部接收下来更好,她也可以轻松一点,以后只需伺候小姐便行,其他事都可以安排下去。
“一路上大家都累了,好好歇歇,全婶,准备热水,我要净身,饭菜一会送我房里,今天我就不出来了。”
“喏,请公子稍候。”
不知道其他几个院落如何,但是她住的主院收拾得出乎她意料的好,真难以相信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有这细致的一面,他们……应该是雇人收拾的吧,柳卿想。
舒服的泡了一会澡,全身都泡得泛红酥软了才不再添加热水,屋子里不知道是不是铺了地龙,非常暖和,柳卿穿着松散的袍子细细打量这个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安居于此的房间。
她对古董没研究,所以并不清楚那些摆设的价值,随手拿在手里把玩一番也就放下了,铜镜擦得非常亮,印出人黄铜铜的身影,她想念镜子,柳卿想道,玻璃是怎么做的?她好像没什么印象,上学时偏科得厉害,数理化向来是要靠强撑才能过得去,然后过去就扔的那种。
这屋里一切物什都是以舒服为主,看不出女子的柔,也看不出男子的粗犷,给人的第一感觉也只是舒适,就算哪天谁不长眼踏进来也难以穿帮。
不知道是谁收拾出来的,挺合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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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想法成形
休息一夜,柳卿便叫上颜青一起入书房整理竹简,比起清远府城,这个书房是那边的数倍,这么大的地方,她身边这些竹简是装不满的,不如等开了春,天不这么冷了,让全叔带人回山把那些埋在山洞的竹简全带过来,不过估计就算那样,这书房也会有留有很大的余地。
这个年代会识字的人太少了,又大都集中在世家之中,平民中通文墨的怕也不多,若能给百姓开了智,有了更多人的帮助,朝堂何愁没有能人,又何愁不能强大。
权利一旦太过集中,便生腐化,百姓并不是天生愚笨,若有人能为之开智,若有人……
从下山伊始心中便隐隐有的主意终于成了形,她有时间,有地方,有钱,借这身体之利,好像还有地位,只要不涉及政治,不触及各方利益,要自保应该不会太难。
若是当朝天子是个有些容人之量,并且有智慧之人便该知道,她这么做有利于他,更有利于他的子孙,若是她教出来的平民孩子中,有一小半能明白她的苦心,去教出更多的孩子,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越想越觉得事情可行,柳卿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来回的走,颜青对公子也有几公了解,看公子如此赶紧悄声离开,带上门在门口站定,不让任何人惊忧了公子。
原本以为够多的书现在想来却是少了,而且最大的工程是要把这些书全部复制一份,她的书房不能空了,而且为了自己的身份着想也不能时时刻刻在人前现身,最好便是能重新誊抄一份。
事情一想开,柳卿便知道自己有得忙,但是心底蓦然而来的充实感却是真真实实的,飘浮了两年的心终于定了下来,找着了并且找对了自己要做的事,再怎么忙她都甘愿。
“颜青,让全叔来见我。”
“喏。”颜青脆声应了,小跑着往前院行去,公子好像有主意了呢,真好。
很快,全叔疾步而来,轻轻敲了敲门,“公子,您找小的。”
“进来。”
“喏。”外面太冷,全叔只开了刚好够他进来的位置,顺手把冻得脸通红的颜青拉进来,赶紧把门关上。
“全叔,我想辛苦你一件事。”
“请公子吩咐。”
用扇柄敲击着掌心,柳卿眼睛晶亮,不再似以往的平和,“你去帮我找几个识字并且字写得好的人来,最好是去平民百姓中找,偌大个京城,我相信有的是有见识有眼光的人,识字的人应该不难寻得。”
“喏,小的马上去办。”
“等等,身上多带些银钱,若是有后顾之忧的你便替他了了,就说是提前支付酬劳,顺便和全婶说一声,收拾个地方出来给他们住下,人数方面不限制,不过一定要字写得好的,我有用。”
“还有,我需要山上那些书,等天气好些了,你带人去取来。”
“喏。”
看公子没有别的吩咐了,全叔退了出去,他不需要问公子要找读书人干什么,只需要完成公子的吩咐就行。
心情极好的柳卿用扇柄轻敲了下颜青的脑袋,“公子要做大事了。”
颜青抬头,“公子会带上颜青吗?”
“你是我的书童,不带着你谁来伺候我笔墨?不过,颜青,你要用功了,以后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公子放心,颜青绝对不会。”
好斗志昂扬啊,柳卿心底更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就算外头再冷,她依然觉得今天天气格外好。
看公子在案前坐下,颜青手脚利落的开始研墨,待差不多时便退离一边,这也是公子的习惯,写东西时不喜欢别人旁观。
竹简上这些她没打算自己誊抄,但是前世看过的书全在她脑子里,不说全部记全,大致意思是记得的,再加上这具身体彪悍的记忆力,以前觉得模糊的地方用心一回忆居然也真能想起来,真是不错的福利。
就算大多数是不适合这里的,随便一想也有不少可以用且不会引起注意的,而且她更相信潜移默化,只要自己在教的时候注意着点,就能影响到接受知识的人。
虽然这两年一直在努力适应这个地方,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可出格,自问对这里也大致得差不多了,但是千算万算,柳卿还是漏掉了一样。
虽已过了百家争鸣的时候,这个初立的朝代现在并没有独尊一家的意思,儒术能让君权集中,这是皇帝的必然选择,这个初立的朝代也难以脱离。
柳卿不是任何一家的追随者,可以说她涉猎的东西就是百家争鸣,并且是对它们的一个总结,若是这样的东西一旦被人知晓,甚至传广,那成一家之言便不是不可能。
只是不知一旦形成这样的局面,是追随她的人多,还是打压她的人多,若是到时再曝出她的女儿身,那将是一场海啸般的灾难。
此时的柳卿没想到这些,她只是想做一件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许在别人眼中是多么了不起,但是对她来说真的只是力所能及。
她不想以自己的知识去为自己争一片天,去争权,去夺利,去朝堂上翻云覆雨,更不想恢复女儿身,让自己谈吐不凡,引人注意,进而去拼一个美好未来,这个年代的男人啊,骨子里接受的观念便是解裤子即可,让他们忠于一人,何其艰难,若是可以,她想就这样着男装一辈子,方便了自己,也让自己保有了精神上的干净,爱情,会毁掉她。
因为这个年代的男人给不了她想要的,既然早知道给不了,又何必非得让头破血流,去撞一回南墙才回头?
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是在后世的二十一世纪,规定的一夫一妻制的初会里也已经难寻,何况是这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的古代。
希望这个身体的身份可以护住她,这是她最大的奢求了。
在竹简上写出满满的简体字,和隶书一比较,缺胳膊少腿的让人无解,随手标上的标点符号也让人侧目,是了,用标点符号来断句也是势在必行的,她不想再体验一口气读下去,却怎么都理解不了其中意思的苦恼。
这全不是容易的事,因为以前不曾出现过,也不曾有人做过她现在要做的事,她只能寻得舒适的机会一件件慢慢来。
第十五章 行动
趁着柳卿出来吃晚饭的时间,全婶让八个新来的仆人见了主子,六女两男,个个低眉垂眼,规矩之极。
这里的人真会调·教人,这是柳卿唯一的感觉,看这气度,就算是说他们是世家中待惯的恐怕也会让人相信。
“公子,这些人都签了死契,底子也查了,都是干净的,请公子放心。”全婶递上契约,恭敬的退到一边。
柳卿瞟了一眼便放到桌上,“本公子不是不好相与之人,只要你们尽了本份,不惹事生非,本公子也不会亏待了你们,若是谁违了规矩,本公子必不会轻饶,这屋里的忌讳,哪里去的哪里去不得,全婶自会告诉你们,以后你们听从全婶的吩咐即可。”
“喏。”
把契约重新交回全婶手上,全婶双手接了,道:“公子,请为他们赐名,在签下这契约开始,他们便不能用以前的名了。”
若是在世家大族,除非是自己喜欢之极的,不然必不会有主子为下人取名的道理,但是这些都是族里送来的人,而这几人以后必定是会一直跟随小姐,情份自不能和一般人相比,全婶这才提醒一句,若是新买来的人便没这么多讲究了。
八人的名字啊,柳卿微微攒眉,这真不是她的强项,古人取名不是都爱从诗经中取吗?八人,一句诗,刚好,“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从左至右,八人一人取其中一字吧。”
“喏,谢公子赐名。”
受了八人的拜礼,柳卿便回了书房,就算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在这屋里坐着她也觉得心安,就像以前一般,只要有书相伴,便不觉得孤单。
全叔比意料中要来得快,柳卿原本以为至少也得三五天才能找好人,全叔却在第二天就带着人来了。
“禀公子,还有几人也同意前来,只是家里的事要交待,故推迟上一天。”
这里的读书人有着同样的通病,清傲,就算只是一袭麻衣,站在身穿锦锻的她面前也一点不显得卑怯,好在柳卿也没打算要扭转这些人的观念,更没打算要和他们过多的接触,她只是现在要借用他们而已。
“本公子需要誊抄大量的书册,所以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字要好看,且在誊抄的时候绝对不可马虎,若是出了错,我便不再雇佣,若是有感兴趣的书在休息时可以随意翻阅,其他事想必全叔已经和你们说过了。”
“喏。”齐声应了,其中一人胆子更大,似是不可相信般问道:“我们真的可以随意翻阅书册?”
“当然,只是不得耽误本公子的事。”
“喏,多谢公子。”
不止问话之人,其他人也露出放心又欣喜的笑脸,在快年关时他们愿意接下这个差事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可以接触书册,哪怕只是誊抄,那也是可以入眼,只要用心,便可入心,那就够了。
他们家中的书册少得可怜,这还是想方设想弄来的,能识字做学问便已经穷尽家中所有,实在不能再要求家人给他们足够的书册。
“今天大家先好好休息一天,全叔,你带几个人把书房里的箱子搬过他们院子里去。”
“喏。”
回了书房,柳卿边收拾自己的书案边道:“颜青,明天开始你去那边院子里盯着,把他们誊抄完的重新装箱,让全叔派人送回这边来,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妥便告诉全叔。”
“喏,公子,颜青要是不在,便没人伺候你了。”这是帮公子分担,他当然是愿意的,那些书册可全是宝贝,不能损坏了,可是他也不想离开公子身边,总不能研墨洗笔全让公子自己来吧,他可是公子的书童。
柳卿失笑,“你还当本公子离了你便不行了不成,不用操心这么远,做好这件事吧,本公子最近要想的事情比较多,不需要你伺候着。”
“喏。”
不说那些读书人看到成堆竹简时的欣喜若狂,柳卿一门心思掏脑子里的东西,整合,随手写出来,再整理,最后认真的一笔一笔的誊抄上竹简,而且是双份,这些她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她不会假别人之手,不适合,也不愿意,到时候和那些竹简放置在一起,若是有人喜欢看,她当然高兴,若是无人问津,她也不会遗憾,因为她已经尽心。
连带想出来的一些不适合写上去,却又舍不得忘掉的东西,柳卿便用简体草书记下另外放置,说不定,以后会有适合的机会出现呢?
“公子,您该让颜青在书房伺候着,哪能让您什么都自己来。”全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说了,怎么能让公子想喝口热茶的时候都得自己来,研墨洗笔这样的事本就是书童应尺的本份。
看着自己衣袖上的墨迹,柳卿有些抱歉,这都第几件了,她也试过用东西把袖口束住去研墨,但是完了总是忘了要放下来,通常是一束就一整天,再回头看写出来的字,总觉得比不上以往的,只好干脆不束了,可是再这么下去,她大概要没衣服穿了,全婶在她的穿着方面特别龟毛,衣服七成新就再也不见了不说,只要沾上了污迹,哪怕是洗得干净也会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