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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103部分阅读

      山河赋 作者:rouwenwu

    着任命书,唉声叹气道:“我还以为可以在京城舒舒服服当上几年米虫,居然三个月不到又被丢回战场,这是什么命啊——”  “怪了,不愿意与我们同进退?”  “原意是愿意的,可是——我的少将军啊,我跟着你那父帅在扶风五年,不要说回乡省亲,就连舒舒服服在关城居处睡懒觉也没几次。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回京城,像我这样的六位官员,夏官官属中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最是偷懒享福的好时光,哎——”  洛西城当时正伺候旧病复发的洛远,吃了饭一直读书给他听,刚刚读到睡着,差役就来了。下人不敢惊动洛远,悄悄将西城请出来,哪想到洛远从来浅眠,前脚后脚跟到厅堂。差役读完任命书,西城还没回过神,洛远就已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了,下人一阵鼓噪惊动了西城,扑上去扶住这个叔叔。洛远一把抓住他的臂膀,连声道:“把这官职辞了吧,六七位的小职务还要天天拿命去拼,不值得。叔叔就你这么一个血亲,你不想成亲我不逼你,只要你留在京城里就好。”  西城被他折腾得哭笑不得,当年他远走扶风的确是为了逃婚,可几年边关啸傲云霞、辗转烽烟下来不但没有生厌,反而激起昔日想都不曾想过的豪气;加上遇到丹夕然、流珩等人,感受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友情,要他重回闺阁谈何容易。洛远患有宿疾,每到换季时就要折腾一段时日,西城自不顶撞他。本来若是玉台筑在,便由他出面,可这日玉台筑外出泛舟,就只能等西城照容返家。  水影的那张任命书从晋王府一直转到太学院东阁,那人正是半月一次的例行授课,硬生生被人打断。苏台的传统,太学院掌教、少王傅这两人半月一次例行授课对所有官员和宗室、贵族子弟开放,故而晋王也跑去凑热闹。一听到任命当即喝住差役沉下脸道:“我不许。王傅是本王的司殿,本王不要她离开。”  水影伸手拦住晋王,拉着他的手到后堂,温言道:“我若仅仅是王的司殿,自然听任王爷安排。可我还是少王傅,是堂堂正正的朝官。陛下昨日下旨以正亲王为大元帅援救边关,言明大小朝官任殿下取作幕僚,我既列朝官之中,自当听命。再说——”她温柔的摸摸少年的头发:“王爷不想水影为您皇姊分忧么?”  晋王听她语气虽温柔,可话中显然带了几分责备之意,心中十分委屈。好不容易等她授课结束,两人一起坐车回府,晋王用力拍一下垫子嘟着嘴道:“王傅怪我不懂事对不对?”  “我自知道殿下是舍不得我。”  “才不是呢,王傅明明说我不知道为朝廷分忧,只会使小孩子脾气。”  “……”  “我就知道会被骂,都是殿上书记害我。”  水影看他气鼓鼓的样子本来在笑,突然神色一正:“殿上书记说了什么?”  “没什么……什么啊!”  “王爷!”  到底是多年的教养,那人一沉脸少年王侯就缴械了,喃喃道:“书记要我拿出王爷的威严来,别让你接了命令去边关。”  “殿下竟跟着她胡闹?”  “王傅,本王觉得殿上书记说的有理。你是王傅,是文官,王兄再怎么点兵也不该点到你身上啊,这其中必定有古怪。王傅,我虽然年纪小,可也听说了王兄和两位王姊之间的不睦,他们归他们不合,做什么要引你进去。”  她大吃一惊,没想到昭彤影会向晋王说这些朝廷中的暗潮汹涌,怔了许久都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应对。晋王又拉住她衣袖轻轻摇摆,温言道:“我去和王兄说不放你走,好不好?”  她又是良久沉默,直到车子停下,才听她道:“陪在殿下身边自然是好的,可是我也想建功立业,作一番不逊色于任何人的事业,于敌国立威、在青史留名!殿下——您,不想看水影授勋拜爵的模样么?或者就是一篇檄文,一册劝降书,能叫敌军胆寒,能让敌将弃城,便一时井水处皆传唱,使后代少年中夜起舞咏读千遍,王——水影也想有那么一天,就请殿下成全!”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遍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皎原南平山麓有白水江支流檀溪,水面开阔、浅滩缓流,素来是京城人放舟赏景的佳绝地。此处没有潋滟池那种脂香粉腻的艳俗味道,而多了几分山川挺秀、江河放荡的潇洒。晨时青山烟岚起,绿水如黛,渔歌互答,更有白衣年少,仰面小舟,扣舷而歌。唱了上半阙,俯身撩拨溪水,湿了鬓角,只轻轻一抹,靠在弦边,又唱: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马蚤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尽揖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江上有人和而歌曰:“君家何处住,我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青年闻歌起身见一舫在侧后,船上青年频频招手,又见窗帘半卷,有佳人凭窗眺望,知是那人要向他答话。他本是疏朗好客的性格,也不扭捏,吩咐船家移近画舫。两船系上时船中女子出舱相迎,又问青年名姓。  青年笑道:“我出于京师西城家,名叫玉台筑。”  好书尽在  旧版 第二十章 一抔之土,六尺之孤 一  (起7h点7h中7h文7h网更新时间:200512 15:15:00  本章字数:2353)  南平这一次叩关并不是仅仅掠边这么简单,南平国动用二十万人马兵分三路,举国而侵。几年前南平与鹤舞的战争中国主都战死在鹤舞关城之外,太子从皇帝胸口拔下羽箭,看到上面烙着一个小小的“正”字。这是苏台王朝正亲王的标记,而在鹤舞前线有资格用这种箭的就是建正亲王旌旗的苏台迦岚。  仓促登基的皇帝面对兵力损伤、百姓疲惫的内政,而另一方面苏台迦岚聚集鹤舞三万精兵并上书皇帝爱纹镜请求朝廷出兵,摆开反攻南平的架势。面对内忧外患,三十一岁的国君压下杀父之仇,接受大臣的建议,向苏台纳表称臣。  如今,六年过去了,南平国恢复了元气,不曾有一天忘却杀父之仇的皇帝积累力量、厉兵秣马,而苏台王朝则在去年经历了几十来年最严重的兵灾。京师虽然被围困数十天,到底是天子脚下,恢复极其迅速,不过半年又是歌舞升平。然而凛霜、扶风等曾在去年的兵灾中饱受敌军蹂躏的地区却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抚恤。尽管朝廷在京师之围刚解之时即下令各地官府务须彻查当地百姓受灾情况并及时上报朝廷,以便减轻当年赋税和徭役。然而,各地官府真正快速调查的并不多,不久,朝廷又下达命令,凡是来不及上报的郡县均按旧例收取,多收取的部分明年抵扣。  届时,殿上书记昭彤影上书道:“前番陛下下旨免除扶风、凛霜等地赋税一年,消息所到之处百姓额首相庆。如今又令收取如旧,百姓又复哀伤,如此反复,让天下人觉得圣上说话不算数。”  花子夜回答道:“这是因为各地来不及上报实际损伤情况,如果全部免除,有些地方其实并未遭敌军掠夺,岂不是无谓的减少了朝廷收入。今年先按照旧例收取,多收得明年抵扣就可以了,并不委屈百姓。”  昭彤影又上书:“百姓遭到敌国军队掠夺,家园荒废、财产尽失,很多人家错过了春耕,如今连糊口粮食都没有了。今年应该是这些百姓最艰难的一年,真的能够熬过去,到明年也就恢复了。陛下前番免除赋税是雪中送炭,而今采用明年抵扣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哪一种更能赢得民心,陛下当然是知道的吧?”  这一次折子送上去连回音也没有一个,朝廷照样收赋税。而秋收后冬官又提议整修各地受损城防,于是徭役也一点没有减轻。  果然第二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像昭彤影在上书中预言的那样,边关很多地方发生了饥荒,一免一征的旨令反而激起百姓的愤怒。南平国主得到这些信息后觉得到了复仇的时候,于是在这一年夏末秋初,也就是南平第二季收割之后,国主点兵二十万以太子为主帅,大举进犯。  南平国的计划,分兵三路,左路以大将辽朝元为首,攻打白鹤关。而真正的主力,也就是太子率领的中路和辽洚深率领的右路共十三万兵马引而不发,就等鹤舞、扶风两地调兵白鹤关之后,全力攻打鹤舞境内的玉珑关。  玉珑关扼守鹤舞郡至险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崇山峻岭,更有湍急的青素江横亘而过。玉珑关为子母关,前关扼山、后关扼江,中以索桥相连。前关依靠险峻山岭,驻军虽少,却都是百中选一的勇士,加上背水扎营,迎敌时颇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后关则依仗青素江,一旦前关失守,当即烧毁索桥,阻敌于江右。玉珑关自建立而来四百六十五年历史中只有两次失守,可此关一旦失陷,敌人面前就是鹤舞重镇植桑——鹤舞郡第二大城市和桑州盆地的核心。  这一次,南平国主就将胜利的希望完全压在了奇袭玉珑关之上。  然而,要实现这一计划,南平军首先要在白鹤关获得胜利。  辽洚深、辽朝元父子是南平首屈一指的名将。其中辽洚深参加了六年前大举攻打鹤舞的战斗,在国君战死,兵败如山的恶劣形势下,担任殿军。他的英勇作战让鹤舞军付出了极大代价,并挽救了许多友军的生命。辽朝元这一年二十七岁,是辽洚深长子,他是女奴所生,然而南平不重嫡庶,他十六岁就以勇猛名满全国,在六年前的战争中与其父一同殿军。曾单刀跨马立于山道上,力斩三名大将,竟使千余士兵在他面前退却。  辽朝元这一次担任左路军元帅,领军七万,号称十万,进攻白鹤关。他的任务并不是一举攻克关城长驱直入,恰恰相反,他要做的是尽可能的拖延战局。要打得足够激烈,又不能破关,要给苏台带来强大心理压力,迫使他们不断增兵。一旦扶风、鹤舞两地的精兵都聚集于此,太子即与其父强攻玉珑。届时,玉珑告急,鹤舞军必快速撤军,要到那个时候辽朝元才能一鼓作气攻下白鹤关,与大军会师于鹤舞境内。  八月末,白鹤关之战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十九天,扶风军先后两次共增兵两万。经过四十九天的激战,白鹤关城墙已经残破不堪,守城将士也疲惫至极。最糟糕的是少朝刚刚洗劫了清平关中准备运往扶风的军饷辎重。当时新任扶风提督自鸣凤前往扶风途中遇到白水江下游泛滥,被堵在途中长达三十余天,还没有到任。代理提督乃是丹舒遥下属,她一方面尽可能的筹集粮饷军需送往白鹤关,另一方面牢牢记着丹舒遥说过的一句话“扶风第一劲敌永远都是乌方”,故而不敢调动主力,斟酌再三拨了两员大将两万兵马前往援救。其目的不在克敌,而是拖延时间,等待京城援军到来。  八月二十七日,辽朝元在军营中商议攻城计划,正感叹这不许胜不许败,既要削弱其实力又不能让对方看出端倪的仗实在难打。看着城墙已经残破不堪,有些地方眼看着不用攻打,只要一阵大风一场大雨就要坍塌;而守军也是人困马乏,城内粮草到还充足,可弓箭明显不够。今日一阵攻城差一点就能成功,还是对方两员主将,一个亲自在城上砍杀,另一人冒着箭雨击鼓,鼓舞了士气,一阵猛攻才将己方压了下去。  “快要装不下去了啊——”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就在此时但听城上一片喧嚣,探马飞奔入帐:  “报元帅,敌人援军已到!“  “哦——来的是什么人?”  “城上打出正亲王旗号。”  “苏台迦岚?”  “回元帅,旗上是花子夜三字。”  好书尽在  旧版 第二十章 一抔之土,六尺之孤 二  (起1r点1r中1r文1r网更新时间:200513 10:35:00  本章字数:2179)  八月二十七日,苏台花子夜抵达白鹤关。白鹤关已经集中了扶风军三员四位将领,原白鹤关主将,也就是丹舒遥的得意门生在攻城第二十七天时冒险领军出城迎战,辽朝元亲自出战,交手不过三个回合便被击落马下。辽朝元正要将其擒拿,但听身后风声,一侧头躲过一枪,回马看去,见是一员用枪的小将,正当年少眉清目秀,于是持枪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快快退下。”  此人举枪大喝:“休伤我将军!”策马将主将护在身后,一步不让。  辽朝元见士兵们抢上前来要援救主将喝道:“快快退开,辽朝元不杀女流之辈。”  副将大怒道:“胆敢轻视我女儿家!”举枪便刺,此人铁了心要保护主将,发了疯一样缠着辽朝元,连中数枪而不退。辽朝元见她美貌年少,倒也的确不想杀她,只想速战速决,哪想到他虽然勇武少有,可面对不要命的打法还是处处受限。一个分神还叫她一枪刺破盔甲,这一下只能忘了先前“不杀女流之辈”的宣言,痛下杀手,再看时,那主将早已叫士兵们救回去了。  辽朝元也禁不住为这女子的勇敢而震惊,收枪退下令军中打出旗语允许白鹤关将士前来收尸。副将名叫芳叶,追本溯源也是丹家后裔,这一年刚刚满二十岁,位在六阶。  白鹤关主将藜褚雁醒来后听到芳叶战死的经过,流泪道:“我对她不过做了些举手之劳的小事情,今日却得她以死相报,叫我日后怎么能安心呢。”  原来芳叶虽是丹家之后,却早与丹家没什么联系可言。那一年她故乡遭灾,弟弟妹妹都饿死了,双亲看看实在活不下去,想到还有个在扶风当将军的远亲,带着她逃难出来。行到白明州附近,气温骤降,一家人在桥下避风,眼看都要冻死了。芳叶便在夜中一家家敲门请求对方接纳一家人入内避寒,连敲了十来家人家,不仅无人援手,还被人放狗追咬。正好藜褚雁经过,赶走恶狗后问清原委,将这一家三口接入自己家中。芳叶之母最终还是没熬过这场寒冷,可芳叶还是感恩戴德。藜褚雁得知芳叶学过几年武后即提议她参军,更替她安顿家人。后来芳叶与丹舒遥相认,便在扶风军中任职。她常说藜褚雁乃是救命恩人,无论地位高低都要跟随在他身边,这一次藜褚雁出任白鹤关守将,芳叶也跟着来了,没想到果然就了藜褚雁一命。  芳叶十五岁入扶风军,英勇善战,加上年少聪慧,向来很得人缘。丹舒遥出任扶风大都督时携妻儿随军,丹夕然与其年龄相近,两人相处的十分愉快。丹夕然此次随花子夜出征,一入白鹤关听闻噩耗,当即放声痛哭,并请求花子夜对起加以表彰。花子夜听到她不惜生死救主将的过程后感慨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那些拿着一二位高位的人都做不到的啊。”于是命书记洛西城起草文书上书朝廷,请求对芳叶的义举加以表彰,并拨款抚恤其家人。  城外辽朝元虽然早就准备苏台朝廷派兵增援,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正亲王。他们出兵前计划时都以为按照以往惯例,只要敌国军队不过十万,重要关城不失陷,朝廷一般从周边调兵,即使中央调遣兵马,也只是辅助,数量不会超过五万,大将最多三位。却没想到这一次一出动就是地位仅次于皇帝的正亲王花子夜。  他们对苏台王朝的内部矛盾虽然有所了解,可毕竟还是不够。他们的确知道鹤舞领主迦岚微妙的地位,故而一厢情愿的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大举进攻玉珑关,朝廷也许不会及时发兵援救。而南平也并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可以占领整个安靖王国的地步,对君主来说,一场彻底的掠夺,以及逼迫苏台纳表称臣,就已经可以报六年之仇了。他们哪里想皇帝偌娜居然会突然兴起御驾亲征的念头,而花子夜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自行披挂上阵。而正亲王一出动,不管迦岚对这场战争到底怎样评价,十万兵马那是最起码的数字。用迦岚自己的话来说“正亲王出巡都能带上万士兵护送,不要说出征,人数少了到显得我们安靖无人。”  八月三日,苏台迦岚、苏台清杨与众文武大臣在永定门为花子夜践行。皇帝偌娜命女官长秋水清送来御酒三杯,为自己的兄长壮行色。此外又赐随军出征的记室水影短剑一柄,传来口谕说“自古宝剑赠壮士,少王傅远赴白鹤,为国杀敌。朕少时承教导之恩,今日复受退敌报国之德,心中感慨难以言明,故赐宝剑一柄为王傅防身。”又赐酒一杯。水影拜受宝剑,却将酒献于天地。十万军队兼程倍道,途中听闻扶风两度援救均未能解围,又闻藜褚雁重伤,重将都忧心忡忡。花子夜与各位将领商议后决定带领两万骑兵先行驰援,步兵随后赶上。邯郸蓼虽然觉得分兵不是上选之策,可也想不出新的主意,而包括丹夕然在内的其他将领都表示赞同。于是花子夜亲自率领骑兵,以邯郸蓼为后援。先锋丹夕然、记室水影、书记洛西城等人随花子夜而行;而司革、司兵等押着大批粮饷辎重跟从邯郸蓼的主力。约定九月一日前会师白鹤关。  水影自入宫之后不要说千里远行,就是京城也没出过几次。而自留用爱纹镜身边后终日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种行军打仗的苦,昼夜兼程、风雨无阻,出京不过十来天就染上了风寒,终夜咳嗽不止。分兵之时众将都劝她跟随主力缓行,她却道:“哪有主帅冲锋在前,记室却远远躲在后头的道理?千里之外,如何为主帅行文、颁令?”于是抱病跟随。这一次出征也调用了好几名御医随军,拂霄也在其中。也不知水影的根底好呢,还是拂霄的医术实在高明,急行军五天后她的风寒也痊愈了。只不过骑兵兼程倍道而行,纵是文官也没有坐车的道理,一连几天快马骑下来,腰背酸痛不堪不说,腿上皮肤也磨破了好几处,可让拂霄每日叫苦不迭。  好书尽在  旧版 第二十章 一抔之土,六尺之孤 三  (起6q点6q中6q文6q网更新时间:200514 12:17:00  本章字数:2124)  辽朝元在花子夜援军到来之后暂时退兵三十里,以作观察。他首先要弄明白援军的真实数量以及花子夜的战术,然后才能继续用兵。同时,他派出士兵飞马告知太子,苏台出乎他们意料的以正亲王带兵,援军数量可能超出预计。  与此同时苏台花子夜和他的幕僚们也忙于了解战况,布置防守。花子夜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故而从来不曾被当作继承人培养过。尤其是皇长子即为公主,皇位继承无忧,不象爱纹镜,兄弟姊妹不断夭折,好不容易盼到一位公主,也夭折了。故而这位皇次子虽是男儿,却被当女子来教育,为未来登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花子夜姊妹众多,他身为皇德妃的长子,所需要做的就是琴棋书画、淑贤高雅,日后与名门后裔结亲,然后一辈子端端正正的当一名王爷。或者留下一些能被后代传颂的艺术作品,或者以优雅仪容、高贵品格作天下男儿的表率,等孩子出生就专心致志教养继承人,为苏台王朝培养栋梁之材。  这就是一个皇子的生存价值,故而他虽然也从小先跟随文书女官,后入太学院东阁,和庶出的姊妹们受的教育好象差不多。可事实上先皇对他是不是懂政论、兵法,能不能执政、治国根本就不关心。文书女官和少王傅对皇子的教育也侧重于艺术,而非治国。清杨和迦岚二人十岁之后就经常陪伴皇帝上朝,听朝堂上决断国事的方法。到了十五六岁更要随军出征,或者代天子巡查各地。但凡京畿等地有了大规模自然灾害,公主们难免也要参加赈灾。故而公主,尤其是父系或者母系又显贵的公主,到了二十来岁可能受封亲王时都已明白不少治国、领军的要务。而花子夜直到先皇驾崩,大宰与前任正亲王召集众皇子和宗室宣读遗诏时才知道自己居然被选为仅次于皇帝的正亲王。一开始当然是欣喜若狂,可最初那一阵子欢喜过去,等到案桌上第一次放上高的可以埋住人的折子后,欢喜就变成了烦闷。往日里看清杨监国,一呼百应,只觉得说不出的气派,哪里想到气派之后更有说不出的为难。  如今四年过去,国事他是懂了不少,也不需要一开始时那样处处请教,可带兵这种事还是头一回。不要说带兵远征,要不是托去年围城的福,他连打仗都没亲眼看过。这一次勉强出征,也知道这些行军打仗不是自己的擅长,倒也不逞能,凡事都与幕僚商议。至于行军、补给这些,更是由相应的官员执行。  这日见过白鹤关几名守将,又亲自上城楼巡视一番,花子夜也想不出什么应对方法。看看天色已晚,于是下令将领们各司其职,自己则去休息了。两军交战的前线,即便正亲王驾临也不要指望有豪华行宫可以住。他召集众将和巡视城楼时,几个亲随将白鹤关每个角落都跑了个遍,就为给花子夜找一个像样的地方休息。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体面的宅院,乃是当地一名商人的居所,主人听说正亲王征用当然不敢怠慢,腾出最好的地方,自己带着家人住到店里去了。  说是体面宅院,其实连正亲王府下人的住处都远远好过,幸好花子夜二十来天行军下来吃够了苦,不再讲究吃住。这临时正亲王府除了花子夜和他的一些从人外,还住进了几个京城带来的将领,比如洛西城、流珩、丹夕然和水影。  这夜花子夜早早休息,水影等人却没那么好命。武官们忙着巡城、鼓舞士气、研究守城方法;洛西城等文官则起草各种各样的军令、文书等等。  水影这日草草用过晚餐就开始写给皇帝的折子,无非汇报当前状况,最重要的是问朝廷要东西和提醒朝廷预先做好白鹤关失守的准备。给皇帝写东西尤其要字斟句酌,幸好她女官长出身,当年不知道代爱纹镜起草了多少诏书,也不知道看过多少折子,倒也不是太困难。等写完命人送出已经快二更,吩咐士兵送来梳洗用水。士兵要进来伺候,被她拒绝,一个人梳洗时就禁不住想起日照的好处。  这次出征,日照本来说什么都要跟来,叫她好一阵劝才作罢。当时是想援救边关,带着一个爱宠在身边恐怕影响军心;加上她多少放心不下织萝,思来想去还是日照最可靠,细细嘱托一番,如果织萝在遇到紫家逼良为妾这样的麻烦,他该如何如何。她自然知道日照心中不会好过,可又不便向他说出真相,只能说话时候和颜悦色,又刻意买了些东西送他。  躺下许久还是睡不着,披衣出门,站在廊下望星,但见不远处花子夜房中也有烛光,心道:看样子这个人也是心事重重,也真为难他了。  这就想起临行前在正亲王府与花子夜的一番对话。她委实不明白花子夜为什么点她为记室,过去几年说了好几次要给她换官职,都是说过便了,那人顾忌些什么她也明白得很,倒不知怎么就转性了。  花子夜命紫千在她出征期间兼任晋王府司殿,故而出征前一日她去王府找紫千交待事务,意料之中的接到了花子夜的传召。  她问花子夜:“为何点我为记室?殿下不通军务,更当选精通战事兵法之人方妥当啊。水影曾忝为女官长,朝廷中事或可供殿下询问,可对军务却是一窍不通。要论文采,洛西城足够殿下使用;若论军务,昭彤影胜我百倍。殿下一样点兵,何不点昭彤影?”  那人淡淡道:“昭彤影的确精通兵法,可惜……本王不信任她。千里用兵,本王宁可身边跟一个信得过的人。”  “可是,殿下忘了水影的身份?”  正亲王府宁静的书房中,那人案前抬头,望定了她,缓缓道:“本王曾说过要为你另择适合的官职,叫你尽展才华。此次得胜归来,就是本王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好书尽在  旧版 第二十章 一抔之土,六尺之孤 四  (起1v点1v中1v文1v网更新时间:200515 14:20:00  本章字数:2428)  水影轻轻叹了口气,又望向花子夜住处,正见灭烛,片刻伺候他的仆从退出房间,也没朝她这边看,就靠着房门边坐下,随时等待传唤。她知道花子夜也是浅眠的人,王府的寝殿足够大,侍奉的人自不用在外头等,这边关地方就没那么好待遇了。想到这里轻笑了一下,心道这一次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正亲王可算吃了点苦头。  她在后宫长大,每一个皇子都是熟知的,他们的喜好、性格、曾经的悲欢。她记忆里的花子夜就是花下抚琴、柳下赋诗的俊逸青年,品味精致、衣饰讲究。在爱纹镜所有的孩子里,他是很得宠的一个,爱纹镜闲下来的时候喜欢听他弹琴唱歌,又或者与他对弈,消磨一个下午。他精通音律,棋艺也在宫中数一数二,爱纹镜常说这个儿子文武双全,人又生的漂亮,是皇子中的翘楚。每当宫中召开宴会,不管是款待异国使臣还是慰劳守关的亲王,皇帝总喜欢将这儿子叫出来炫耀一番。  不管是花子夜自己,还是爱纹镜,都想不到他会有立马沙场决断军机的那一天吧。  又笑了笑,揣度起那个人的心思来。  正亲王府里,他说“待到得胜归来,就是本王履行诺言的时候了”。又说“这些年来你为本王作了不少,本王一一记在心中。水影啊,难怪昔日先皇看重于你,到了今日,本王知道原委了。”  后一句话,她整整等了三年多。  那个时候他半昂着头,目光斜斜投过来,唇边飘一缕浅笑,冷冷道:“本王想要尝尝你那迷惑先皇的本事,到底什么样的滋味,能让先皇对你恩宠如此?”  那一日她也回过去一个冷冷笑容,那人只当她要发怒,放下杯子严阵以待的样子。她却转身一言不发的往外内室走,那人惊道:“你做什么?”  她扭头嫣然道:“难道殿下要在这里和我亲近?”  她后来常想,那一日对于花子夜来说才是一场灾难吧,事后当他看到她身上“千月禁女”标记时候狼狈不堪的样子直到今天她还清清楚楚记得。虽然当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看着那表情,差一点放声大笑。  她说“让殿下失望了吧”整理衣装扬长而去,留下那人坐在床沿边发愣,一脸的迷惑,或许……还有后悔。  “千月禁女”的烙印展示了她十八年的人生,也向这位正亲王展示了先皇的“无辜”。然而,整整三年多,他并没有收回那句话,直到出征前的那一日,他说“本王知道先皇为何倚重于你了,本王也以此心待你”。  她不知道朝廷中发生了些什么,尤其是那日晋王说:“我知道皇姐姐和皇兄他们争来争取,他们管他们争,做什么要把我的司殿拉进去?我知道的,不过是皇姐姐那日说了一句‘少王傅聪明能干,单为春官,倒是朝廷的损失。我看,倒不如先放两年外官,然后提用。能做女官长的人,即便副官长也当得起吧’,皇兄这次就把你点走。明明是……明明是……”那少年将最后几个字反反复复说了几遍,大概觉得想得到的形容词都实在对花子夜太不敬,只能作罢。那日没有细问到底说的是哪一个“皇姐”,可花子夜突然点她为记室,又说了这么些温柔的话,怕是和晋王听说的事情分不开。  然而,这也就是花子夜能做的极限了吧,她冷冷想着,提她的官位,敬重与她,便是如此。  如果她还是那个只求自保就心满意足的水影,听到这样的话也许会感恩戴德的就此忠诚于花子夜也难说。然而,她早已经不再是初见爱纹镜时那个天天只想着吃饱穿暖的小宫女,婉转温柔的用尽她小小脑子里所知道的所有法子只求保住君恩。她也不是爱纹镜去世时想到前途南卜,惶恐不安的恨不得从于地下一了百了的少年女官长。  四年的春官生涯并没有磨砺她的野心,反而更猛烈起来。那是爱纹镜雅皇帝在她少年心灵中播下的种子,到了今日,生根开花。  “陛下,是你让我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也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自由的生活。”去年祭奠皇陵时,她心中默默念叨。  突然感到一股凉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房外站了很久,而花子夜的那名侍从正扭头向着这边,想来投注的必定是好奇的目光吧。正要进屋,却听一人笑道:“王傅也睡不着么?”  一转头,见来人提了一盏防风灯笼,虽是晚上,却穿着整齐,而且还穿了上阵的衣服。忍不住笑道:“职方士这是做什么?”  那人摇头笑道:“请叫我流珩就好,除了点将上阵,彼此都不怎么称呼官职。王傅睡不着么?”  “是啊,吵得难受。”  “我第一次到边关也是这样,这刁斗金鼓之声听上三五天就惯了。您看,这些天我在京城好日子过多了,一回来也睡不着,寻思着不如上城楼看看,不知道夕然他们在城外挖战壕布兵做的怎样了?”  原来这日下午将军们议事,原扶风军来增援的两位将军和丹夕然都主张说,虽然目前到的只有两万骑兵,可敌方并不知我方虚实。他们听说正亲王来援,必定会认为带了大军,我们正好投其所好,就摆出十万大军压阵的架势。  花子夜问其如何行事,丹夕然回答说:以往白鹤关兵力薄弱,只能据城而守。如今城墙受损严重,恐怕顶不住再一次攻击。而我方毕竟来了两万生力军,后续粮草军需充沛,将士们也受了鼓舞,士气大增。倒不如集合当前守军,出城迎战。  藜褚雁道这个法子的确不错,可是那辽朝元的确是数一数二的猛将,一般人抵挡不住他的攻势。丹夕然笑道:“谁说要和他单挑。辽朝元再猛,能敌过几万人?而今辽朝元暂时退兵观察,我方正好连夜出城,开挖壕沟,埋伏兵马。明日白天多树旗帜,夜间多点火把,而兵力隐于壕沟之中,让对方不遍真伪。至于壕沟,这两年大旱,本来水就不多的护城河早就干透了,就在护城河基础上修补一下当壕沟用吧。”  花子夜听了大惊道:“护城河几丈深,即便没水,也无法当壕沟用吧,兵士如何出入?”  将军们听了面面相觑,都是要笑不敢笑,还是洛西城回话道:“殿下有所不知。此地水少,护城河不过是走个形势,统共不到一丈余,都干了两年多,又填掉一半,现今也就三尺来深。”  花子夜又问了几个问题,见诸将军都觉得可行,也就同意了。于是丹夕然带着原扶风守军出城,连夜挖战壕,要在一夜之间布下战阵,迎击辽朝元。  好书尽在  旧版 第二十章 一抔之土,六尺之孤 五  (起5t点5t中5t文5t网更新时间:200516 13:32:00  本章字数:2304)  阳光照耀在白鹤关城楼之上,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这是九月的第三天,秋天的演奏进入了最后一个乐章。往年这个时候正是苏台贵族策马云桥的时候,花子夜常常选一个阳光灿烂气候清爽的好日子带上家眷、女官和亲信从人,到云桥走马赏枫,登山溯溪。夜宿于琴林家溪山别院,忘却每日数不清的奏折和世家贵族间的争权夺利。开窗听松,对月抚琴,宛然还是那个承欢爱纹镜膝下,优雅端庄,不问红尘的皇次子。  那个时候母亲德妃对他说:“你是皇子,原本不该对你说这些,可我就你和偌娜两个孩子。你父皇当下只剩下两个女儿,储君必出其中,你也该为偌娜做点事情了。”  他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人冷冷道:“帮偌娜夺得皇位。去学习政务、亲近大臣,还有,我的娘家琴林足以做你的倚仗,多和他们接近。”  就从那一天起,他虽是皇子,却将自己当公主一般看待。  偌娜服礼那天他高兴的一夜没睡,在宫中与母后一起饮酒,当今的皇太后轻轻握着他的手道:“我的孩儿,这些年为难你了。你皇妹终于长大成|人,往后就是你享福的好日子了。”  他身边是白鹤关守将,重伤还未痊愈的藜褚雁,另一边是着文官服饰的少王傅水影。城下丹夕然立马军门,而远处辽朝元的旗帜纷飞招展。  这就是他的“享福”啊,花子夜自嘲的笑了下,偌娜成年的结果就是他的带兵边关,还真是莫大的福分,除了男帝在位的时候,大概没几个皇子有这种挂帅领军的殊荣了。  这已经是辽朝元连续叫阵的第三天。那日丹夕然等人一夜布阵,领大半骑兵并一万余原守军,驻守城外。骑兵布置在明处,而原守军隐于壕沟之内。白鹤关的护城河本来就是天然河,河道曲折,这两年干涸之后正好作为壕沟。辽朝元一觉醒来发现城外旗帜林立、兵马森严,不由大吃一惊。  由于摸不清援兵实力,辽朝元从当日起就不断叫阵,想要一探虚实。花子夜听从将领们的建议,下令坚守阵地,不轻易出动,至于叫阵,就只管叫去。一开始敌军叫阵还算是文雅,一日三挑衅。然而,到了第二天,见藜褚雁、丹夕然等人只是坚守阵地,毫不理睬,叫阵的话也就越来越难听。  待到听到辽朝元持枪在阵地上大喝“苏台一群女人不敢出阵,难道男人也成了缩头乌龟”的时候,几个年轻女将,尤其是从京城来的那些将领再也坐不住,纷纷要求出战。花子夜一直在城楼上督战,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等到好几个人轮番来恳求,又听敌军实在骂得难听,也有点按耐不住。到了这天午后,南平军又来骂阵,他带来的人马中一名青年将领怒道:“这厮胆敢轻视我苏台女子,不用姊妹们出阵,末将就能收拾他。殿下,请下令准末将出战!”  花子夜刚说一声“好!”身边一人喝道:“慢着!”随即闪身而出,拦住那青年。  花子夜皱眉道:“王傅有何高见?”  “属下以为不当出阵,该继续坚守阵地,并布疑阵,直到大军抵达。”  “可那厮如此辱骂,有损我军心。”  水影嫣然一笑,目光在将领身上掠过:“辽朝元不过一员猛将,和他计较有什么意思。丹将军久守扶风,对乌方、南平、西珉名将皆了如指掌,他曾称辽朝元为稀世勇将,当时罕有匹敌。连丹将军这样勇冠三军之人都如此评价,在座不管哪位贸然出阵都是送死。”  “可是……可是王傅,那人辱我苏台将领无能。”  “他不过说苏台无猛将罢了。”  众将听她说得轻巧,都是一愣,但听她解释道:“辽朝元没有说错,我苏台的确没有靠勇猛而名满各国的将领。我苏台用兵,靠的是智取,从来不靠蛮力。打仗有什么好看难看,只要能杀得他南平丢盔弃甲,将他捆绑阶下,就算我苏台无一人能单挑他辽朝元,又有什么关系。”  城上水影从容应答之时,阵地上的丹夕然也在安抚想要出战单挑的将领。  “我父帅常说行军打仗靠的是智谋,而不是蛮力。要蛮力,哪个人比得过大象,可谁见过大象领军的?我们苏台多的是女将,要是人人都象你们那样听不得两声辱骂就出去和人比拼力气,我们早被北辰占领多时了。苏台用兵靠的是什么,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计谋,是推陈出新、先于领国的武器,还有就是令行禁止、严谨无违的军纪。  “辽朝元蛮将而已,何足挂齿。”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听取探兵回报,并下令各军严守,转头又骂几个一脸忿忿不平状的年轻将领:“都给我收拾起想要送死的表情。你们几个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单挑辽朝元,这扶风军中除了我父帅还能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