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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91部分阅读

      山河赋 作者:rouwenwu

    起大雨,日照站在长廊上指挥宫侍们端花盆收东西的时候还嘀咕说今年真够邪门,都快入冬了这雨大得就像盛夏,倾缸子往下倒来着。  晋王府司殿女官院落中早早烧起暖炉,门窗上帘栊低垂挡住夜阑风寒。少王傅水影向来怕冷,九月中就要烧暖炉,过了十月简直是暖手炉不离身,与她同饮昭彤影就只能放弃在晋王府临谭凭风的逍遥,也不能栏下对菊。  昭彤影一向好酒量,昔日里宫廷夜宴十来个人轮流敬,存心要看她醉酒后的笑话,可灌酒的人全部倒地被算计的人只有半醉,依旧可以拥着俊美歌伎满口甜言蜜语的扬长而去。水影的酒量倒是一般,昭彤影与她相交依旧,这夜既定下心要与她彻夜言欢自然叫人沽的是清淡味甜的葡萄酒,装在自南掖国进来的细长夜光杯内,其色如溶开的红宝石,仿佛一饮而下即成颊上一层绯红。  昭彤影一手拿杯半靠在水影身边笑道:“你这里总是如此冷清……”  那人丢过去一个白眼:“哪有司殿在王府中歌舞纵情的道理?”  她嫣然道:“那也没有司殿如你这般清心寡欲。你这日子过的能和紫家、琴林家的男子们相比了。倘若司殿都要清心寡欲,朝廷分给你这许多美貌宫侍做什么?”  她噗嗤一笑:“还惦记着我那几个宫侍,说说看,你倒是看中哪个了?”  “你那日照借我几天如何?”  她轻轻呸了一下嗔道:“想都不要想,除非你自己骗了去。”  昭彤影哈哈一笑,随即道:“听说过长林班没有?”  “果然你是有了新欢,都说那是个绝妙的人儿。”  “是啊——连我都还没能到手。”  “那倒是难得,”眸光流转,嫣然道:“书记大人可别在这孩子身上栽跟头,叫大家伙看笑话,去和玉藻前执手相看泪眼……”  这话一出口昭彤影一口酒喷在地上,摇头道:“玉藻前这个跟头果然栽得不浅,连你都对她这么厚道。那个人倒地叫什么来着?”  “洛细腰,太学院东阁八位司习,年初刚刚进阶。”  “…………又是洛家的人……”她苦笑着摇摇头:“我和那人居然都栽在洛家男子身上……”  说到这里水影的笑容突然淡了,昭彤影看在眼里怔了一下,随即戳戳她笑道:“就算是变色也该是我变色才对吧,这把伤心泪可实实在在是我鞠的。”这下子换了水影一口酒喷出。  “今日朝廷只有一个人最让我担心……”  没料她突然将话题转到朝廷格局上,昭彤影花了那么一点时间才把思绪从风花雪月和美少年身上转移过来低声道:“什么?”  “和亲王。”  “苏台清杨?”  “在宫中时虽非直接,我也算教过她一段时间,也呈她称呼我一声‘王傅’,和亲王这个人终究是有野心的。近日朝廷中都津津乐道于迦岚亲王又没有野心,却从来没有人看到清杨亲王身上藏着的东西。  “她是皇长女,远比今上更有资格继承皇位。只因为其母并非出于五大名门不但失了皇位,连正亲王都没到手。或许过去她能接受能自遣,而如今被禁于封地的罪后之女都成了正亲王,她的心恐怕是安定不下来了。”  昭彤影微微皱眉又靠近她几分低声道:“和亲王会背叛?”  水影正要回答却听廊上脚步声迅疾,然后是日照的声音:“大事不好了,碧龙峰塌了!”  房中两人同时跳起喝道:“怎么说!”  日照掀帘而入一脸的惊慌,急道:“刚刚有人来报说一个时辰前碧龙峰北坡突然崩了,连水带泥裹着房子大的石头往下滚,一转眼山壁都少了一块。”  那两人面面相觑,脑海中都想起上百年来就在苏台王国流传的民谣“双龙崩,京都乱;流玉断,三年旱”。流玉就是环绕皇宫的流玉河,而双龙就是皇宫背靠的碧龙、蟠龙两山。流玉河为安靖国重要水系白水江的支流,流玉河若是断流的的确确意味着安靖王国南方遭遇罕见旱灾;而双龙崩的说法则有着难以想象的神秘色彩,据说当年宫变之前蟠龙山就出现了一次滑坡,又说再往前八十年,双龙峰同时发生大规模滑坡,那一年就发生了苏台王朝历史上最惨痛的一次内乱。  昭彤影略微回过神拿起丢在一边的披风就要往外走,才迈出一步手臂被水影抓住,回头见那人正色道:“这是做什么?”  “我去碧龙峰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就奇怪了,碧龙峰崩了自然有地官春官着人去看,你既不是山虞也不是司天监,忙忙慌慌的做什么?若有违例不任之事,明日早朝过后大宰自会派你过去。”说话间一拍手唤进日照道:“叫司礼女官挑几个能歌善舞的孩子过来,殿上书记在我们这里闷得慌呢。”说着用力一拉拽着她坐回席上嫣然道:“说了今儿陪我喝酒说话,想耍赖不成?”  昭彤影噗哧一笑:“我果然是离开京城太久了。”  “听人说你离京后终日寄情山水、吟风弄月,怎么性子比三年前还急了?”  那人苦笑着做了个求饶的手势,见她眼珠子一转眼看着要不依不饶的取笑下去,也跟着转了转眼轻笑起来:“你可知道我在外头听说过什么?”  “怎样?”  “许多人都说少王傅这么些年来不曾听说对哪家的男子有过青眼,或许就等晋王服礼后嫁作晋王妃吧……”  “荒唐!这世上哪有王傅嫁皇子,司殿嫁主子的道理。”  “这什么话?连太子傅成为皇后的例子都有过,少王傅嫁给皇子算什么?晋王我还记得,聪明伶俐,性格温和,你是他的王傅又是司殿,晋王殿下对你自然是言听计从尊敬有加,你嫁了他做王妃倒也不错。”  水影知道她故意岔开话题,想要引开一时想不出新的话头,只能丢一个白眼过去嗔道  “什么人在外头这样编排,你倒好,不给我骂过去还乱七八糟的带到我面前来。”  “水影,你这样子过下去外头只有说的更奇怪,要是你身边没看的上眼的,不如我送几个人给你。”  “长林班那孩子?”  酒杯刚刚放到唇边,险些又是一口喷出,含笑道:“说到那孩子果然是红遍京城,这几日多少人家流水般的请了去。”  “都有哪些人家?”  “琴林家、紫千、玉藻前,还有西城家和卫家的门也踏进去过了。”  水影的眉微微皱起缓缓道:“这孩子倒是不简单,居然连西城家和卫家的大门都能叩开。入京不过一个月就如此了得,再留个两三月还不要为他翻了天?”  好书尽在  旧版 第四章 双龙峰 上  (起5p点5p中5p文5p网更新时间:20041029 9:48:00  本章字数:2193)    “流玉断,三年旱;双龙崩,京师乱。”这首歌谣在苏台王都人人耳熟能详,苏台王朝尊文重教,素来不喜欢怪神乱力、巫蛊之说,然而神鬼玄幻之物没人能说有,也没人能说没有。安靖邻国中不乏将神力看得比皇权还重得,往近里说,苏台之前的清渺王朝就巫蛊盛行,被称为清渺第一名门的就是传言有惊人咒力能与神鬼共通的人家。  当然,随着清渺王朝灭亡,新兴的苏台王朝将巫女、神女全部清除出朝廷,其中也上演了许多家破人亡的惨剧,就是这样,对于一些蕴含着玄奇之味的东西还是格外小心。  双龙峰如屏障一般蜿蜒于京城南边,正因为象屏障,故而皇宫建设于向阳面;苏台王朝多以女子为政,却用双龙峰为屏,取得是刚柔相济天地融合的意境。  前一日暴雨时皇宫后院中人忽听远处传来沉闷之声,连地面都有隐隐震动,女官长卫秋水清生了不祥之感命人去打探,哪想到一看之下只见碧龙峰背阴坡夹水带泥裹着石头往下泄,看得人吓得半死。秋水清一听说也着实害怕,立刻叫人通知地、春两官。  一来双龙峰是皇宫屏障,二来有那“京师乱”的说法,朝廷上下颇为惊动。这日早朝也是草草了结,六官长带着群臣只有低头听训的份。下朝后碧龙山下高官聚集,地、春二官自不用说,就连天官、冬官都派了二、三位的人过来。其实双龙峰主峰一带素来为皇家禁地,不许百姓随意射猎砍伐,仅有夏之伐木、秋之猎兽,也是地官并春官选好地方选好人,定好本年度的量这才开动。此次滑坡的碧龙北峰素来险峻,十多年前宫变前的滑坡也发生于此,故而宫变后朝廷着意在此多种树木。照理说十多年养护下来不该几场雨就滑坡,且规模之大远超过十年前。  昭彤影上上下下几个圈转下来,又冒险花了两个时辰攀到半山,弄得一身水一身泥的下来,心里对这次滑坡的原委也有了那么点把握,可因此心中的疑惑也就更深了。注意到同僚都禁不住将目光朝她身上扫过来,她自己也委实受不了这一身泥泞,正想和少宰打声招呼回去更衣,却听有人喊“正亲王驾到!”  昭彤影一回身见一辆马车刚刚停下车上龙飞凤舞,见车舆装饰正是正亲王所有。待到侍从掀起车帘放下踏板,正亲王缓步而下,可叫昭彤影吃惊的是紧跟着又下来一人,绯色衣衫长裙曳地,那身形是她熟悉至极的——少王傅水影。  看到水影的那一瞬间,昭彤影入京以来的一些疑惑也得到解释。一直以来她都担心这个好友在京城的生活状况,三年前她挂官而走,那人在皎原之上送她时她劝她同往,说的是:“这些年你在宫中受尽皇恩、宠极一时,宫内不知道多少妃嫔皇子对你嫉恨;后宫女官多以世家子充,你任女官长处罚分配,宫外也不知得罪了多少权臣士族。如今皇上驾崩,正亲王与你不睦,晋王年幼不足依靠,你留在朝廷从此步步艰险,倒不如和我一起走……”  而今她返京却见那人未象预想的那样受尽欺凌,反而过的宁静无比,同僚闲话间提起少王傅都是客客气气,如今一见才知道那人原来是托身在正亲王庇护下。  虽明白这一点,可新一重疑惑又起,据她所知水影在后宫时与正亲王之间素来不睦,两人还曾发生过不小的冲突一直到惊动了皇帝,又说花子夜为此好好受了一顿训斥,从此更是讨厌这个宠极一时的寒门女子。昭彤影本以为花子夜摄政后必会找机会好好折辱水影一番,怎想到他尽庇护于她,为她挡掉多少妒恨。  水影平日好穿素色,这天倒是一身四位绯色常服,许是才出太学院也不知怎的被正亲王拉来了。她与天官、春官等几个官长见了个礼就直奔昭彤影这边,见她一身的泥当即掩口但见腰肢微摇双肩抖动,显然是笑得欢快。昭彤影眼珠子转一下一伸手揽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一带靠过去笑道:“和我同甘共苦吧。”  那人白她一眼,见常服上已经沾上几处泥水,索性也不去拍,抬一下眼道:“怎么回事?”  她微笑道:“少王傅学贯古今,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怎么来问区区呢?”  “呸,真要我攀上爬下和你这般弄成个泥猴子样不成?快说来听。”  “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几处陡坡上的树一下子砍伐得太厉害。这地方本来多石少泥,全靠树木固定那点泥沙,砍得这么猛又遇到暴雨自然难免。不过,这里是皇家禁地,十年前那次后又着意看护,夏伐怎么会选定这个地方?”  水影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抬颌道:“上头种的是什么树?”  “全都是上好的楠木,上百年的林子了,真叫做可惜。”  她唇边一缕笑容:“我明白了。”随即也不管那人身上脏的不成样子,挽住她手臂拉到一边低声道:“年初要修新的亲王府,用了一大批楠木料,想来就是从这里伐的。”  “这倒是奇怪了,素来楠木都是越往南方生得越好,皇家所用楠木都从南方几郡,尤其是自鸣凤郡调度,怎么砍伐此地的木料?再说,双龙峰含着皇家风水命脉,地官春官糊涂到这个地步?”  “他们自然是想不出这些花样的。这次建的是永州和亲王府,和亲王上书皇帝,说是久离京城,不能侍奉君王祭拜皇陵,委实思乡情切,希望建主殿和寝宫的楠木能长在京城,也可稍稍缓解乡思之苦。”  “原来如此……偌娜皇帝登基后重修过正殿和御书房,京城郊外那些上了年纪的楠木都用得差不多了吧。和亲王要排解乡思之苦,自然不能用一些不成样子的料子充数,难怪要伐这一处林子。”  水影突然皱眉道:“弄明白了还不去换掉这一身,弄得我也不成样子,待会叫我怎么再上正亲王的车。”  好书尽在  旧版 第四章 双龙峰 中  (起9n点9n中9n文9n网更新时间:20041030 10:12:00  本章字数:1728)    昭彤影本都起步了,听她那句话回头道:“你怎和正亲王走得如此近?”见那人一怔,神色间居然透出那么点紧张,虽然只是一瞬也没逃过她的眼。昭彤影索性又走近她笑道:“索性搭我的车子回去,你多久没到我家里做客了?”  水影摇了摇头:“今儿不行,我答应了正亲王妃过去陪她说说话。这是十来天前就说定了的。”昭彤影一挑眉:“喝,怎么和琴林家的小姐也攀上交情了。”  水影知道昭彤影与琴林家早三年就闹翻了,说起来也不怪琴林家,实在是这个女子太狂傲;堂堂琴林家家主亲自拿着自己儿子的生辰来向她提亲,连说了三次这人连看看画像都不肯。这件事让琴林家着实变成了一个笑话,那家的家主当然视昭彤影为眼中钉。  不过说到正亲王妃水影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你长久不在京城了,不明白。这位正亲王妃可一点不像琴林家的女人,温柔乖巧,对正亲王千依百顺,亏得那么个大家大支正出女子一点点脾气都没有,正亲王通房宫女一个个收都不曾有半点怨言。也不知道自小当男人养还当女人养。”  昭彤影听得眼睛都睁大了,那人看了大笑起来用力一推到:“快走快走,别脏兮兮的又挨着我。”随即靠近一点道:“明儿晚上来找你,给我备上好酒菜。”  她嫣然道:“记得把日照带来哦——”  水影白了那人一眼,这时少司徒知她博学也过来询问,两人从林木谈到降水量,这么聊了半柱香上下,那边厢正亲王来催她上车了。  刚刚放下帘子,车子尚未动,花子夜往她这边移了三分贴近道:“你与那昭彤影倒是友情依旧。”  她冷笑道:“女子间的友谊岂是淡薄能移的?”  他一开口就讨个没趣,讪讪道:“是啊,你们女人家的友情我是不懂得。对了,那边看下来如何?”  她微微抬眼:“天官、地官、春官,那山脚下挤了这么多人,问他们不好?”  花子夜苦笑道:“本王自然是问了,据说是夏天里砍伐过渡。”  “和亲王要的东西也难怪他们欠思量。”  “你说要怎样处分好?”  “地官山虞并属下降级罚俸,少宰、少司礼罚俸,大宰悔过。”  她答得快速无比,连气都不换一下,瞟一眼目瞪口呆的花子夜道:“太学院东阁需教授律法,身为少王傅连这点都答不出来皇上也无需发我俸禄。”说到最后冷冷一笑,仿佛再说“亏你也是太学院东阁读过书的皇族子弟,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  略一顿又道:“明日殿上问昭彤影就是,殿上书记远比我懂得这些。”  花子夜点了点头道:“这样最好。和亲王远守永州,为朝廷分忧解难,要一些京城的木材无可非议,都是这些混账不会办事。”  她微微抬眼也没说什么,只唇边又那么一缕冷笑。  花子夜见她垂眉低目,难得的沉静,心念一动笑道:“我那别院的菊花开得正好,一起去看看怎样?”  她头也不抬:“今日约我的是王妃,不是殿下。”  “理她做什么?叫人回去说一声就行了。菊花易谢,雨水在冲两日就残了。难得今日出来不去看看岂非可惜?本王再叫人做一桌花宴,你要是嫌闷,再叫上长林班给你消遣如何?”  她冷笑道:“水影岂是任意食言之人。殿下可以不把王妃放在心上,水影可不能不把自己的承诺放在心上。”  花子夜在她这里讨碰钉子也不是一次两次,虽然讨了个老大没趣倒也不生气,一转眼顺着长林班的话题道:“你不是喜欢看剑舞,长林班那台柱舞得极其漂亮,那日怎不过来赴宴?”  水影这才望向他微微一笑:“都说那孩子惊动公卿,千金难请。”  花子夜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连你都动心了?就算旁人请不动,本王难到还请不动一个舞伎?你要喜欢,晚上回去就让他在你床上等着。”  这句话出口饶是水影也脸上一红,轻轻呸了一下,随即正色道:“刚才我瞧见他们了。”  “什么?”  “长林班。从山下过,一群人站得远远的朝这边望,看样子‘双龙崩,京师乱’这句话果然厉害,就连外乡来的歌舞伎都要来关心一下。”  “本王怎没看到?”  “隔着远呢,殿下被少宰、司徒们包围着,哪里看得到?若非昭彤影认得台柱的服饰身形我也不能知道那就是长林班。”   好书尽在  旧版 第四章 双龙峰 下  (起5w点5w中5w文5w网更新时间:20041030 17:54:00  本章字数:2552)    水影原本说了翌日前往昭彤影府邸,可真到那个时候她却不得不失约了。原委也是叫人哭笑不得,原来她前一日在正亲王府陪王妃爬假山的时候也不知什么地方窜出一条蛇,王妃受惊失足,水影反应快一把拽住,结果王妃是没事了,她自己反而被带得滚下山去。那假山虽然不高,可都是玲珑剔透湖石砌成,棱角分明,这一滚下去顿时衣衫破裂鲜血直流,手腕、膝盖都严重挫伤,当时就站不起来了,由几个健壮宫侍抬着送回晋王府,日照看她那个样子惊愕万分,顿时眼睛就红了,幸好还记得自己作为她身边一等宫侍的职责,忍着泪吩咐请太医,收拾屋子,伺候着换衣服等等。晋王年初就按照惯例外出游历,王府执事女官们听说司殿受伤一个个赶来,在院外站了一排。  太医院听说少王傅受伤当然不敢怠慢,来了好几个大夫看了后说没有大伤,不过皮肉擦伤严重或许会发炎等等,要日照一旦发现水影发热就立刻请太医。然而第二日起晋王府就传出话来说司殿身体好转,只要开药无需登门。  虽然水影失约,昭彤影那一日倒也没有太无聊,原来她刚刚处理完公事返家正亲王府的司殿女官就亲自来请。  苏台迦岚带着王府几个执事女官在花园山亭上赏菊,远远见到她打发走身边人,苏台迦岚这一年二十二岁,眉清目秀容姿清丽,身材纤长体态优雅,作为前皇太子举止间清雅外又有武人精干内蕴。虽是皇族子弟,又曾在鹤舞领掌生杀予夺的至高权利,苏台迦岚倒是一点没有染上纨绔子弟的毛病。  她也喜欢漂亮的男子,可从不纵情纵欲,服礼之后与鹤舞世家的公子们有过几段桃花韵事,每每适时放手,后事也处理的妥妥当当,人人都说迦岚王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闲来无聊也会抱身边清秀乖巧的宫侍,亦不曾专宠过任何一人,只挑几个聪明伶俐的择人教他们读书识字,几年下来也有两三个能独当一面。更有一人由迦岚做主当了宫侍长,自此进阶。  相对于和亲王清杨,乃至才行服礼不久的皇帝偌娜,迦岚算得上皇族中少有的清心寡欲,回京之后也很少夜宴,长林班红透京城,自然有人请了过来献给她,也被拒绝。西城家的家主听说这些事情后曾若有所思的对自己的女儿静选道:“说来奇怪,可迦岚正亲王的性子怎么和少王傅有几分相似。”  迦岚自小求知欲极强,而今空闲时也喜欢学文习武,什么天文地理、医卜星象、兵法战争都有所涉猎,她年幼时就让太子傅惊其聪慧,称为“天赋罕见”,虽然经历了宫变,又外放九年,往昔太子傅严格教育下养成的那些习惯倒是一点没丢。  待昭彤影上山,她淡淡笑着不要她行礼,待她坐定开口就道:“卿今日殿上应对得当,不愧是昔日誉满京城的名吏。”  昭彤影笑着谦虚几句又道:“恐怕我在殿上说的那几句话昨日就有人说过一遍了。”  “怎说?”  “我谏议中连大宰少宰一并牵连受罚,殿上众人都惊异成什么模样,可花子夜正亲王殿下没有半点诧异之色,恐怕早听人说过一遍。”  “卿口中说的那人——可是水影?”  “她精通律法。”  迦岚淡淡一笑略微一停后道:“那个水影又是怎样的人?”  这话一出口,昭彤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她与水影情谊深重,且知她有经纬之才,一直都想拉她出来担当重任,故而找到机会就在迦岚面前推荐,却忘了水影这些年显然受花子夜庇护,恐怕迦岚先注意到的不是水影的才华,而是她与“那些人”的关系。她心道自己处于好心,可别因此给她惹祸,思量间微微抬眼见迦岚似笑非笑看着她一幅等她说明的样子,可偏偏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犹豫间迦岚又开口道:  “本王在宫中时倒是从来没注意过这人,前些日子听我那司殿说宫中旧事才知道原来出了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她十来岁起随侍于先皇身边,算算日子也就是本王离京前后……”  昭彤影此刻也平静下来,嫣然道:“属下虽与她结交,可她不爱说自己幼年时的种种,属下见她已经是女官长,看到的也是那以后的风光。”  迦岚点了点头,不再就着这个问题下去,突然抬手指一下远处道:“碧龙峰滑坡原委就是殿上说的那样?”  “属下上去看过的确因为树木砍伐过渡所致。”  “昭彤影有没有听说九年前的一个故事?”  “……”  “那一年淑妃得宠,朝廷上上下下都传说先皇要废嫡立庶,皇后为此忧心忡忡,此时有人来对皇后说‘苏台以女子为贵,皇位不得以方传男儿,如今皇帝为宠妃乱章法,且凤林年幼已见妖媚,如此种种乃不祥之兆’,又劝皇后发动宫廷政变‘非独为皇后荣华,实为我安靖王国安泰’。  “皇后本来也不全信那些话,可那人又说‘吾夜观天象,南华殿妖气冲天,不日将使碧龙峰崩’。此话说后不久果然碧龙峰崩塌,皇后大惊,那人再说‘此为妖人乱朝迹象,倘不速断,苏台不复’……”  说到这里迦岚闭上眼睛,想来又想起那痛断肝肠的日子。昭彤影小心翼翼道:“难道那次碧龙峰非自然崩塌?”  “数年后本王听一人谈起,说是当时见岩石上有火药残迹。”  安靖国用火药也有两三百年历史,可不过是过年过节爆竹火花所用,开山修路也有人尝试着使用过,可分量掌握不好,每每出事。倘说有人拿来引发山崩也不是没有可能。  昭彤影又道:“属下亲自上山看过,的的确确没有异样。”  她睁开眼微笑:“卿如此说,本王就放心了。不过——卿可知道不独碧龙山崩了,连流玉河水量也无缘无故连着两年下降。”  “殿下,是独独流玉河无水,还是连白水江的水量都下降了?”  “好,问到了点子上。本王也是这样想的。这两年来京城降雨充沛,倘若只有流玉河无水,那就真是妖孽作祟。流玉河源自白水江,倘白水江上游凌霜、消雪、刑州、和州、永州等地旱灾,那就不奇怪。可是,本王传过少司徒,这两年白水江上游并无郡县报有大灾。”  昭彤影微微皱眉,随即道:“属下不信鬼神之说,殿下不如好好查问司水等部,先弄明白白水江的水位可有变。然后派精细之人溯流而上仔仔细细的查个究竟,此中定有蹊跷。”  迦岚点点头:“人选由你来挑。”略一顿忽然笑起来:“挑一日请你那好友到我这王府来做客吧。本王听说先皇抱病那半年内多亏女官长水影衣不解带侍奉跟前,本王想谢谢她代我们这些儿女尽孝。”  昭彤影跟随她的时间毕竟较短,一时不明白她话中可有什么隐藏意味,只能点点头就此带过。  好书尽在  旧版 第五章 深宫二十年  (起7p点7p中7p文7p网更新时间:20041031 18:58:00  本章字数:9711)  少王傅水影在正亲王府受伤后十天日照领着一个人从侧门进了晋王府,几乎用跑的速度直奔司殿的别院。此人非常年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身上衣衫上绣着松柏花纹,手中又提一药匣,行过时身上随风散出一点药香,可见该是做大夫的。  日照领着她到了司殿寝房轻轻敲几下门也不等回复推门便入,一手还紧紧拽着来人的衣袖。两人刚一进门就听纱帐后一人低喝道:“日照,越来越放肆了!我的房子也是你乱闯的?”  日照一吓立刻跪下头都不敢抬,来人一进房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虽有薰香压着还是能感觉出,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掀开床帐一面道:“有这个心思摆威风还是先顾顾自己的身子,日照为了你在城门外站了一夜就为了抓着我一路快马加狂奔,亏你还吼他,”也不管床上那人反映回头道:“起来起来,准备热水,拿干净纱布,准备好纸墨!”  说话间已经掀开被子动手解开那人衣衫但见腿上、手臂上、腰上都有擦伤划伤,尤其是小腹上一道口子足有寸把长入肉三分,伤处皮肤泛白渗出黄黄的液体显然是严重化脓。小腿上手上的伤都上了药,可腰上、腹上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打理。触手处皮肤火烫显然是在发烧。  待她看完在床边坐下水影才道:“拂霄,这伤不要紧吧?”  原来此人名叫拂霄,家名初云,世代都是名医,其母曾为四位太医长,传到拂霄一代更是发扬光大,十五岁即通过太医院考核,这年只有二十一岁已经颇具名望。听水影开口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不要紧你怎么不起来蹦跳着我看看?”  水影一愣,随即苦笑道:“你还真会安慰病人。”  拂霄微微扬眉伸出一根手指故意在几处最重的伤口一一戳过来,冷笑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开始就叫太医看,也不用太医,就是马路上揪一个游方郎中进来到现在也该结疤了。你倒好,以为自己天文地理就能当大夫不成?”  水影索性转头向内,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一顿骂,干脆看墙壁去。  此时日照端来热水,纱布等物件也用盘子装了放在床边凳子上,拂霄一边动手清理伤口,一边道:“我不在太医院你就死赖着,这种伤是能赖着的?我回想省亲请了两个月的假,就这么笃定我天天在家里泡着等你传信,然后拼死拼活一天一夜不睡觉跑来抢救你?烧成这个样子,我要是外出云游了怎么办?”  水影被她闹得心烦,皱眉道:“你当我愿意?痛得死去活来的,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  “哦——你也知道痛”又一次戳戳伤口,听她倒抽一口冷气才道:“伤在腰上腹上,又不是伤在背上,你怕什么?”见她又一次扭过头,终于叹了口气温言道:“王傅大人,人有祸福旦夕,总不能每一次都能有我在跟前随传随到的伺候你。平日里这么精灵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就糊涂了?你怕请了大夫来见伤口多非要细查就这么熬着。怎么不动动脑子,大可叫日照到太医院点人过来,擅长治伤筋动骨和外伤的太医有好几个是男人,你请了他们过来难道还敢乱看?你少王傅一个眼光,叫他们多瞄一寸皮肤都不敢。真要是伤了背后,我也不说什么了……”  水影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说的是。我偏偏是想不到的,这件事我是怕得太久了,也怕的太狠了……”  拂霄见她神色黯然,而嘴唇因为发烧起了一层水泡,脸色憔悴不堪,多少有点后悔刚才说得太重,咳嗽了一下专心上药包扎。待到全部弄完水影已经沉睡,拂霄洗了洗手后跑回床边毫不犹豫的将她摇醒道:“这几日好好卧床,我每日来看两回。倘有事走不开就叫日照伺候你换药,不要自己逞强。”见她迷迷糊糊嗯了几声,冷笑一下回头大声吩咐日照道:“你都听明白了?若是你家女官任性,只管拿绳子捆了手,别叫她一逞强又弄裂伤口。”  这话出口日照的脸色都变了,哪里敢答应,那边床上水影喃喃道:“你这混帐,要教他弑主犯上么?”  碧龙峰滑坡之后京城百姓揣揣不安了好几日,过了半个月看到皇宫平平静静,边关也没有传檄快马,也就该怎样怎样忙自己的生计去了。就这么着,苏台历两百二十五年的新年近在眼前。  苏台王朝传统,新年庆典要从一年最后一次月圆延续到新一年第一次月圆,朝廷迎新庆典在三十日白天,初一起停朝35日不定,复朝第一日为新年庆典。这两次朝仪是除三月初祭天大典,和十一月中祭祖大典外最重要的典礼,大凡京城六位以上官员和各郡县述职代表都要与会,上千官员能将昭明殿前若大广场塞得满满。即便平日不用上朝的一些官员,比如太学院少王傅、太医院医长等也都要穿上朝服到太阳底下毕恭毕敬站一天。  十二月十五日,一年最后一次月圆,也是初庆的日子,照例是朝仪大典,由春官官长大司礼主持,内容不过是感谢苍天感谢大地之类的。这天朝房里人特别多,平日不需上朝的不够资格上朝的都来分享皇恩,官员们见了面一经堆起满脸笑容,一口一年“拜早年”,玉藻前当然也不例外。  偏偏玉藻前来的早,一个个问好下来觉得自己笑得脸都在抽筋,这边厢才喘一口气就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司刑好——”  一个转身,脸上又堆砌起笑容,先答一声好才望定来人,见是和她一样的官位服饰,容貌也见过但不熟悉,略微一思索笑得更灿烂:“啊啊,好难得见到,玉藻前给少王傅拜个早年。”  那人也行一个礼,身上穿着全套四位官朝服,玉佩服带、发饰佩囊一样不少,将平日素雅之人衬得别有一番富贵雍容气象。玉藻前听闻她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好些日子卧床不起,连皇帝都惊动了命女官长前去探望,此时看她神清气爽,笑道:“王傅身子好了?”  她嫣然道:“早好了。要不是好利落了哪里出得了门,初云太医看得紧。”  玉藻前跟着哈哈一笑,正苦于不知道接下来如何答话,她却走近一步淡淡道:“这半月来司刑辛苦了,百姓们一年来还算安分吧?”  原来苏台王朝一年两度处决犯人,一次在春耕之后,一次在秋收之后;春决的案卷要在前一年初冬送到,而复核定刑则要在最后一次月圆前完成,所以每年十一月中旬起秋官几个高位就忙得几乎发疯。特别掌管天下定刑的司刑官,一落笔就是一条人命,按照苏台王朝律令,若是判了死刑被杀掉之后又被翻出来是错案,下到直接问案的县官,上到随后审核的司刑全都跳不掉从降职到发配的处罚。  听水影突然问起这一年定刑情况,玉藻前不假思索道:“并无太大变化,年年如此。”  “哪一郡作j犯科最少?”  “要说死刑最少当初鹤舞和永州。”  “哦——”  玉藻前听她将这个“哦”字拉得很长,神色里透着疑问,顿时明了,解释道:“我也惊讶得很,这鹤舞郡自迦岚正亲王服礼后年年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文化昌明,这倒也算了;永州却是我任司刑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太平,一年问斩的不过七八人。永州疆界广阔,山峦起伏,从来多盗匪强人,前两年还年年要朝廷派兵剿匪,没想到和亲王坐镇没几年就教化万民。”  水影点了点头,此时两人都感到身侧传来一阵异香,扭头望去见是一个青年男子,身上是绿色六位朝服,也不知带了什么香料,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而眉目俊秀如画,从两个绯服女子身边走过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扬着头,步态倒是优美异常。  待他走过,水影低声道:“哪家的公子?”  玉藻前正色道:“这是新任的春官。”  “原来和我同属。”  “曾经是后宫宫侍。”  她默然无语,玉藻前看到那菲薄的嘴唇微微扬了一下,知道这个女子已经明白话中意思,拉着她后退一步想要躲开点那股子香气,偏偏天不遂人愿,她们退后香风阵阵也跟着扑到。  “司刑大人——”  水影看着玉藻前笑容可爱到让人心跳,眼角眉梢透出的多情气息更是让人着迷,迎着香风道:“司服大人,好久不见了。”  那人嫣然一笑下颌微抬,目光往水影这里一甩显是在问“这是何人?”玉藻前悄悄瞟一眼水影,见她神色淡然绝对象会产生自我介绍的欲望的样子,只好继续充当好人含笑道:“这位是四位少王傅水影”又转向水影,“这是六位司服萧歌。”  这男子眸光一转,只微微点头,水影淡淡一笑索性连点头也省下了,反向玉藻前点点头作了手势示意自己要走开,只等她露出一点笑容开步就走,竟是当萧歌不存在一样。  萧歌看一眼她的背影皱眉道:“果然是个古怪人,宫里头说的一点不错,难怪……”终于是他好歹还有那么一点理智吞下了最后几个字,估计也就是“难怪讨人嫌”。玉藻前倒是没留意,却听身后一人道:“宫里头说什么了?”两人一起回身,玉藻前心里在苦笑,萧歌却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来的是昭彤影。  这边厢昭彤影突然脾气好的出奇的和萧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而且还拖着玉藻前不放。那边厢水影走出没多远就被正亲王府司殿紫千给拽住,拖到一边道:“你说的事我查了。那条蛇……果然不是京师地方能长出来的。”  “毒性如何?”  “这么说吧,要是你被咬了倒也不用受太大罪,能抬回晋王府就算福气了。”  “我想也是,辛辛苦苦冒着风险带进来投放的蛇咬不死人不就白丢了。”  紫千抿唇一笑,朝房中此时拥挤不堪,哪里想得到这两人淡淡笑着说的确是在王府放蛇杀人的事情,她靠近水影一点又道:“我查出这蛇非京城所有就知道是有人投放,只是那天陪着你和王妃游园的人不多,我将他们出生来历筛了一遍,又找遍熟知之人问了他们入王府后的行事作派,硬是没见有可疑之处。你说,会不会是早放下的,也没个准数的那种。”  “如果这样,那就是存心暗杀王爷。”  “随便投下又怎么能特意针对王爷?”  水影瞟她一眼道:“你想想,弄这么条蛇到王府中容易么?总不能没事干随便咬两个看乐子。王府里头还有比王爷更值得刺客动手的么?而且,王爷平日喜欢到花园里走动不是。”  “可这蛇又不会认人,就像那日一蹿出来不但当场被打死了,我们还把花园角角落落翻了个遍,不要说蛇,老鼠窝都挖出来了。这样刺杀王爷,哪年哪月才能成。”  “自然不会用一个法子,要是这里放条蛇,那里弄松一个檐上饰兽,再那里送掉一根栏杆,林林总总加起来可就不难要人命了。”  紫千瞪大眼睛道:“真有人要刺杀王爷?”  她噗嗤一笑:“打个比方而已,而且,我总觉得——”说到这里但听钟声响起,水影当即停住话头跟着人流列队上朝。  十二月十六日,也就是第一次新年朝仪后的第二天傍晚时分,皇宫司礼女官紫妍沉着一张脸到了晋王府说是女官长有请司殿进宫。苏台规矩新年庆典的那一个月太学院上到皇太子下到普通学生都放年假,水影休假在府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