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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63部分阅读

      山河赋 作者:rouwenwu

    过……日照,不如回你的故乡北江州参加府考,京畿人才济济,你要位列前三并不容易。”  苏台进阶考分府考、郡考、京考三项,除了极少数贵族子弟可以跳过郡考直接京考外,其余只有府考位列前三的人才能直接京考,这位列前三还要看地方,例如凛霜、扶风等郡,这一名额只有府考第一方能享受。苏郡是大郡,每一府都有三个名额,当然,前三甲也可选择郡考进阶,例如当年鸣瑛永州府考第一,却没有参加京考,选择永州郡考进阶。  日照用力摇头:“主子误会了,我并非要进阶为官。”  水影没有去纠正他的称呼错误,皱眉道:“那你辛辛苦苦的准备进阶考?”  “我只想参加府考,如果可以的话……兴许也去试试郡考,不过郡考能怎样我不在乎,即便进阶了我也不要阶位。”  “那你是要……”说了半句忽然间意识到这个青年的想法,她笑了起来:“你是要去做塾师?”  日照脸上飞红,目光躲避着她,唇边带一点微笑,用愉快的声音道:“若是能被人称作‘先生’,那该多好。”  水影温柔的笑了起来,不过只有一瞬间笑容又淡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道:“你既然准备府考,想来是要进官学授课,你是宫侍出身,这样的身份只怕是……”,  日照终于望定了她,声音更是轻快:“还是有一个地方但看才学,不论出身。”见水影微微皱眉,补充道:“不是官学。”  “锦绣书院?”水影跳了起来,脸上又惊又喜的神色,过了一会笑吟吟道:“好啊,日后让昭彤影、玉藻前叫你一声‘先生’。”  日照并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乍然听到在脑海中勾勒一下让昭彤影行弟子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早在他离开晋王府之前就曾想过,若是有一日恢复良籍该以何为生。士农工商都想过一遍,最后想到这一条上,他平日里看着水影被皇子皇孙们称作先生,不管有多恨她,台面上都得恭恭敬敬行礼,暗地里就下定了这个决心。  水影看一眼沙漏伸手拉住了他:“这才什么时候就开始熬夜,熬到府考那天身子都垮了,快睡吧,明儿我帮你。”顿了顿又道:“往后旬假但能腾出身来,便过来和你一起读书。”身后日照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能得少王傅亲授,日照一定能府考登榜。”  第二天水影遵守许诺,确实将一整天的时间用在指导日照读书上,好像她从来不曾有利用这个旬假跟这青年一起去采购一些寻常生活用品,然后在玉藻前推荐了好几次的酒楼用餐的计划。直到和日照一起吃完晚饭,眼看着水影要赶回去,日照才道:“王傅,您有什么事想让我做吧?”  “怎么这么说?”  “您昨儿过来难不成就是专门来尝日照那不怎么样的手艺?还有……主子,我跟了您多少年了……”略微一顿,从那人的神情中看出自己没有猜错,他补充道:“是不是我和您说了想要府考,您怕耽误我学业,这才不说?您不是说了,凭我这些年从您那里学到的东西,通过府考易如反掌。”  水影扑嗤一笑:“夸你一句到飞上天了。你若不能在京畿府考入三甲,就算到锦绣书院去磨墨晒书都不够资格。”略微停了一会儿,神色渐正:“我想你到永州去一次。”  “去找凝川?”  “不错。你把你所知道的京城中的事都告诉她,然后对她说——就说是我水影说的——侵犯苏台,将旗帜插上玉珑关,的确让苏台朝廷丢脸,可这不是真正的报仇,至少绝对不是能让宛明期满意的报仇。如果宛明期想要真正报仇,且让他的儿女重归故国,现在就是时机。  “你把这些话带给凝川,她会懂的。”  “是——”  “还有,你告诉凝川,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晋王定会到永州,让她好自为之。”  十月中旬,晋王苏台晋果然启程向丹霞郡而去。为了实现这一次行程,年轻的晋王费了不少心力,尤其是怎么找合适的理由过水影这一关。晋王服礼前后,情窦初开,第一个喜欢上的就是自己那年轻貌美、气质高雅的司殿;还有不少人在面前撺掇,无非说司殿如何出色,男儿若能嫁给她该是怎样的福分,他正当多情认识的人又不多,将水影作为自己憧憬对象也很自然。可时间长了,从各个地方都听到传说,说水影已经婉拒和亲王、正亲王两人为他做的试探,接着她又与洛西城过往甚密谈婚论嫁,晋王伤心了一阵也就转移方向。便在那个时候凝川出现在他面前。  对于晋王来说,凝川是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他以往岁月中所遇到的女子,要么是臣下,对他毕恭毕敬,要么是贵族或女官,矜持端庄,象凝川这样性情开朗、举止活泼,对他的态度更像朋友而非臣下的女子,却是第一次遇到,一缕暂时无处寄托的少年柔情自然而然就缠了过去。  这一次,晋王的怀春没有落空,凝川恰到好处的回应了这个少年。不得不说,在这个过程中,年长而阅历充分的那个成功主导着年少者的情绪,书信往来、若即若离、甚至带一点偷情刺激感的秘密情书……晋王沉浸在这种有点隐秘的感情中,且惊且喜。他并不清楚凝川的身世来历,虽然多少怀疑过她和南安郡王之间是否有些关系,可更多的还是相信了凝川自己的说法,丹霞一个富裕的商户女子。晋王知道对他而言,凝川的身份将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能够与苏台皇族联姻的女子要么天生贵胄,名门后裔,要么少年才子,官场新锐;又或者,皇家子最常见的命运——政治婚姻。凝川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能当皇家媳妇的人,晋王虽然天真烂漫却不笨,知道他作为行过暖席礼的王爵,偶然有一些风流韵事宗室们不会管,他那似师似姐的司殿女官也只会微微一笑,最多提醒一句“殿下是王子,不是公主,一点风花雪月可以,却不能留下风流浪子的称号”。然而,他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逢场作戏的风流韵事,就像人们说的,他是王子,即便是行了暖席礼也不意味着能像公主们那样生活,那可成不了苏台男子的表率,只会成为皇家的笑话。晋王一直拿王叔宋王苏台宋当作榜样,他在二十一岁按照爱纹镜的希望迎娶贵族女子,婚后琴瑟和鸣,儿女绕膝;成婚之后除了妻子在无二色,且连一点风流传闻都没有,端庄守礼被视作皇族男子的表率。晋王希望自己也能有同样的名誉,可年少多情的时候对于情爱别有憧憬,在这点上他又希望能像端孝亲王那样和一个自己真正钟情的女子相伴。  晋王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自己坦言说喜欢凝川,想要迎娶她做王妃,会得到什么结果。最疼爱他的王姐迦岚一定会把他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劝说;花子夜一定会丢一个白眼过来让他好好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至于水影……一想到水影可能有的反映,晋王就忍不住叹气,这位司殿大概会脸一沉当即让人送他去皇陵列祖列宗前反省;过了半个月回来后若是还“不知回改”,只怕不出两个月他就能等到皇帝陛下的赐婚了。  水影平日里很疼爱他,可对他的要求从不放松,但有大错立刻处罚,不留半点情面,有两次为他求情的跪了满屋子,旁人只管跪去,该他领受的处罚一丝半点不会少。真让水影知道他这荒唐恋情,这位司殿不会和他纠缠,而会当机立断,不给他一分一毫作错事的机会。  苏台晋打从年初开始就想要去丹霞,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凝川,这女子时不时寄来书信,还托人用一些隐秘的方法给他捎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这一切只有让他更想见到她。有时候她在想,若是那人面对面地对他说信上那些话又会是什么样子,每一想到心便跳成了一条线。去年他隐约透露过想要去各地走走的念头,水影望着他淡淡道:“殿下想要专攻地理了么?”他傻乎乎的摇摇头,对方的回答是:“王子们因该端庄守礼,不四处乱跑也是端庄的一种,殿下找到明确的目的地再安排不迟。”其后便是洛西城去世、卫方去世,水影终日戴孝忙于丧事,他哪里敢重提旧事。  这一次他把能编出来的理由都想了一遍,最后跑去告诉水影:“本王要到丹霞去走走。”作司殿的微微笑着问殿下想去哪里做什么呢?他回答得理直气壮:“想要去给母系祖宗们上柱香。”  安靖传统,重母不重父,若是男帝在位,皇子们即便不能说有义务,却也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去祭奠母系的祖先,反之则不可以。晋王母亲为已故惠妃丹氏,丹舒遥的亲妹妹,祖籍丹霞郡丹州府。水影听了这个理由着实愣了半晌,最后笑吟吟说一句“孝母乃是人轮第一,影为殿下准备。”心里却想“果然是男大不中留,为了见情人连母系的祖宗们都拿出来用。”  十月十七,良辰吉日,水影带着王府上下人等在皎原送晋王。苏台晋第二次出远门,分别的时候流了不少眼泪,等他骑着马恋恋不舍的走出一段,水影从后面追上来,将他带到一边低声道:“见到凝川,替我向她问好。对她说,水影盼望有朝一日与她一家京城会面。”  苏台晋离开后没几天,京城下了第一场冬雪,仿佛预示着太平岁月的彻底终结。  好书尽在  下篇 第二十三章 天下动荡 上12  (起1p点1p中1p文1p网更新时间:200694 12:51:00  本章字数:6275)  十月中旬,水影在皎原送晋王远行,看着少年的车马渐行渐远,一时间有长姐送幼弟远嫁的依依之情。回头看看,身边没有一个能与之交心的人,没有日照朝夕陪伴,也没有生死相交的好友,一瞬间水影觉得寂寞得寒意袭身。亲手送日照出宫,为他恢复良籍,虽然是反复考虑挣扎过的决定,真正实施了还是常常会后悔,尤其是某些时候藏着一肚子话习惯性的回身却看不到那人身影的时候。  日照离开后最郁闷的大概是伺候她的下位女官和其他的宫侍,这些年她谨慎的行为让下人们坚信这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子,不过幸运的是有一个日照来承受所有可能发生的风暴,而现在,这个屏障消失了。日照离开的第一天,一个年轻的宫侍进来伺候的时候紧张的手都在发抖,她看着对方盘子上的热茶,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会泼掉,不过千万不要泼到我身上”。战战兢兢的青年果然洒了热茶,幸好她有所准备逃过被烫伤,却糊了桌上刚刚写完的诗。当那青年诚恐诚惶得跪在地上请罪的时候,她几乎想要问对方:“我会吃人还是怎么着?”不过这句话终于忍住了没有出口,因为她意识到这个玩笑只会让眼前的青年更为恐慌。  这种让人无力的情景一直到一旬后才有所改善,新调配来侍奉她的两个一等宫侍终于意识到,虽然这个主子不怎么和他们调笑,性格也有欠活泼,可也绝对不会吃人。然而,对于她而言,这些好转也不过是让她日常生活稍微正常一点,可那种寂寞更深,一点点深入骨髓,让她在第二个旬假的时候迫不及待的离开王府,来到日照身边。  她在马上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到远处高高耸立的永宁城城楼。按照她的心愿,恨不得跟着晋王一起远行,象几年前那样,在远离后宫的地方和日照一起生活。不过这种冲动永远只是冲动,流星过空一样短暂,有时候她甚至厌恶自己的理智。  从城门穿过,每一次走城门洞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永宁城的城池厚度在安靖所有城镇中位列第一,城门洞长长的,永远的阴暗,冬日里寒风穿过门洞,冷得刺骨,两边的士兵手执大刀、长枪威风凛凛,时不时传来巡城司马呵斥某个进城的人停下接受检查的声音。她讨厌永宁城的城门,从她幼时第一次经过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那个时候在女官长的马车中,帘子挑起一半,她怯生生又充满好奇的看着马车从长长的黑暗中经过,然后又是一道城门,接着便是永宁城喧嚣而五彩的城市景象——那是幼年的她最震撼的记忆,直到今天仍然能清晰回忆起那一刻的惊讶和好奇。  或许,这就是她讨厌永宁城那深厚城墙却热爱永宁城本身的原因,那前所未见的繁华,那充满生机的街巷,以及她生活了十多年,忍受了寂寞也获得了荣耀的后宫以及朝堂。  她知道自己喜欢这种感觉,从金水桥走过,站立在金碧辉煌的昭明殿内,或者象当年一样,与昭彤影携手挽臂傲视公卿。她不知道这是那几年宫女生涯的副作用,还是她身上流淌着的千月家族数百年朝堂屹立的血脉。  守卫的官兵向他们一行人致敬,然后她投身于永宁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在马上看着招牌林立的商巷,衣衫光鲜的商人和士子往来。即便是最普通的民众,也有一种超乎与其它城市的从容与骄傲,那是作为京城居民,久在天子脚下的优越感。  行过几条街巷,听到有人叫,侧头一望见是白皖夫妻,都穿着便服——绫罗绸缎贵气逼人的那一种。她在马上微微欠身,玉藻前还是又摆手又作口形,显然叫她过去。和身边的女官打声招呼,拨马转过去,与那两人同行。玉藻前笑吟吟的靠马过来道:“一起去吃饭,便是我对你说过的那个酒楼,断不会让你失望。”她望向白皖,做夫婿的那个双手一摊,意思是“我不知道,我也是被拖来的。”  七拐八弯,一直走到巷子最深处,一幢两层的小楼,门前没有旗幡,装饰也十分普通。白皖瞟瞟妻子,心想这是什么奇怪品味。玉藻前一手拉着丈夫,一手拉着水影直上二楼,熟门熟路在雅间坐下,笑道:“别小看这地方,主厨曾伺候过先皇,手艺一等一的好。这家主人就是不想张扬,她说但求温饱糊口,无须日日嘈杂。”  水影笑道:“到是个趣人儿。”  等到菜陆续上来,水影一尝果然不同寻常,御厨的手艺,但和皇宫不同的是,皇宫里多用山珍海味,这里都是豆腐白菜之类的家常材料,一样做的风味独特,入口难忘。玉藻前比跑堂的还殷勤,每上一道都要问那两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等到正菜上罢,白皖将筷子一放:“说正事吧,不然要被王傅笑话了。”  玉藻前白了他一眼,嘀咕一句“毫无情趣”,也放下筷子喝口茶润润嗓子,微笑道:“天官对逍尹那个案子查的很顺利,虽然还是有些小小的‘阻力’,不过都能排除。查到涟明苏大人身上也就是十天半个月内的事了。”  “司寇该上书请辞了。”  “还是等我上书皇帝,弹劾司寇,请皇帝下旨将其停职候审更好。”  “必当如此,可在此之前司寇还是该上一道书,被人逼到家门口了一点表现都没有反而让人生疑。”  “说的是,不过这点小事司寇自会处理,无须我们提醒。”  “自然不用。”  “待我上书之后……司寇的往事就瞒不住了,不知西诚府可有所安排。”  “他们自有安排,静选都带着逍尹进府见过照容。”  那对夫妻对看一眼,玉藻前低声道:“真有此事?”  “真有此事。静选也有自己的想法啊……”  “西城静选是想让涟明苏自尽吧?”  “换了我是西城家的继承人,也必然如此决断。”  “如今呢?如今会怎样?”  白皖看看妻子笑道:“自然会有麻烦,不过涟明苏若能将功赎罪,西城家当无大祸。”  玉藻前略一思索笑了起来:“不错,若能揭露谋逆大罪,确能将功赎罪,连他自己的命都能保下。”   三人边吃边聊,时不时看看街景。这一处酒楼的有趣地方就在于,酒楼实际临街,而且临的还是出入京城的要道。可主人偏偏不在临街面开门,把门开到背面,七弯八绕的小巷子里,临街面不放招牌,若不是知道底细,还当是普通民居。这又显得主人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自负,这些古里古怪的花样反而颇让玉藻前、昭彤影这样的富贵小姐们中意。  对于涟明苏这件事三人都有打算,讨论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能让半个朝廷惊动,无数高官显贵夜不能寐甚至炒家灭门祸及九族的大事,在这三个人就像是下饭的小菜一般在饭桌上娓娓道来,纵然是白皖这样恬淡心性的人也忍不住淡淡升起一点骄傲。  等到甜点上来,忽闻马蹄声急,三人对看一眼都想“又出了什么大事?”京城的规矩,街道上禁止纵马,除非发生重大案件,五成兵马司或者京畿府尹抓差办案,但那都是一群人出动吵吵嚷嚷的。此时传来的马蹄声只有一匹,马蹄声急,显然是在飞奔,这种情形通常只有一种可能——八百里加急。  雅间临街,三人一起探身往外看,见一骑绝尘而来,服饰打扮分明是送八百里加急的差人,而且是从地方而来。马去得快,距离又远,看不清是哪家衙门的号衣,但看架势该是州府以上。  八百里加急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兵灾、水灾、火灾总之和大灾有关系,飞抱京城无非要钱要人要兵马。京城百姓但听到这种马蹄声就知道又有地方出事了,事大事小不清楚,那要看当天各衙门官员们回家的时间和脸色。  酒楼上三个人中有两个叹了口气,白皖苦笑一下:“人在公门,身不由己,我先回衙门等着,看这架势不是大灾就是哪一处又民变了,十之八九要宣殿上书记这处。”  玉藻前撇撇嘴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两下权当告别,一脸的不高兴,低下头研究甜品,一边道:“走吧走吧,我们两个自会找乐子……”白皖习惯了她使小性子的样子,苦笑着向水影告辞,努力不去看妻子的脸,反正以往也发生过,到时候抱着衣罗去讨好就行了。  直到白皖的脚步声消失,玉藻前才抬起头,又撇下嘴道:“难怪人家说男人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就像西城家的小姑爷,围着夫人转,只有你丢下他,没有倒过来的份。放出去做事,一半卖给了公家,连吃顿饭都不得安宁。”对着水影笑笑:“不管他,赈灾也好打仗也好,不官我们两个衙门的事,继续吃,继续聊。”  水影笑道:“好啊,不过等你相公回来给我送个信,我急着想知道是哪儿乱起来了。”  玉藻前忽然有所感触,放下筷子深深叹一口气:“只怕天下大乱是免不了了,这朝政啊——”  水影扭头望向窗外过了一会儿低低道:“我真没脸去祭奠先皇,本以为就算不是第二个流云错,至少能保住一个太平时光,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不但辜负先皇寄托,也……对不起花子夜殿下的期望。”话音未落自己觉得不对,身子微微一颤,望向玉藻前,果然见那人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话一出口没有收回的可能,水影脑子里转了个圈,觉得越解释只有越抹黑的份,当下讪讪一笑。玉藻前惊得时间不长,旋即恢复,筷子一点笑道:“原来面前还是顾命大臣,失敬失敬。”水影但笑不语,玉藻前忽然道:“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是怎么个情形?”  水影摇摇头,另一人微笑着解释道:“我便知道王傅记不得了,其实我和您也算是同科,只不过那一年您是一阶第五的神童才子,我是阶上进阶,在二等里不上不下吊着。”  “原来如此,那一日人多,我年纪小害羞,不敢乱看也不敢乱找人说话,只记得昭彤影了。”  “是啊,那一日我对昭彤影说——人人都说一等第五的那个孩子太烫手,要她躲着些——这人啊,偏偏什么地方麻烦往什么地方去,回头还对我说‘那孩子有趣的很,也招人疼,过两日到我家里来,我请了她来吃饭,介绍你们认识’。”  水影嫣然道:“昭彤影真该听你的话,兴许就少了三年东山隐居。”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此时甜品也用过,跑堂的上了上好的鸣凤茶,玉藻前又指指外面道:“你猜是什么事八百里告急。”  “我前些日子听说青、宋、豫三州皆有民变迹象……但愿不是吧。”  玉藻前的脸顿时扭曲成苦瓜状。水影惊问原委,回答是:“我家好大一片田产在豫州。”  苏台历史两百二十九年十月二十,青州、宋州、豫州相继发生民变,揭竿起义的农民军攻破宋州州城后,以州城为据点,宋州叛军首领茨兰在宋州自封天授大将军,立家名为“宋”,一时间从者万计。  天下动荡的历史的终于拉开了帷幕,此时距离苏郡百姓在江荻红领导下的抗税暴动尚未满一年。   青豫宋三州的叛乱尽管让皇帝震惊,但没有像去年的苏郡抗税暴动那样震慑朝廷,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三个州并不像苏郡那样与京畿比邻。这三州相继叛乱的原因非常复杂,青州是经年累月的愤怒积累,南安郡王苏台齐霜统治青州二十年光阴。虽然齐霜对于青州的治理方法和后来治理苏郡大不相同,她依然热衷于强权统治,不过把握着一个分寸,让治下百姓的情绪游走于爆发的边缘。每当靠近这个边缘,她会做一些能让百姓感激的事情来缓和,例如忽然下令处决某个已经天怒人怨的土豪劣绅;又或者上书朝廷为某一县的天灾申请开仓放粮。在此同时,她延续着交织着强烈恐惧的强权统治,不允许哪怕一点点的反抗,君臣母女层层伦纲,胆敢对此提出一丝异议的严惩不贷。青州百姓在这种恐惧下度过了二十年光阴,正因为齐霜把握着分寸,并没有让当地百姓沦落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所以对强权的恐惧压制了对自由和公正渴望的本性,塑造了一个极端压抑,但又太平无事的青州。苏台齐霜调任苏郡打破了青州微妙的平衡,如果她的继任者是一个明理之人,甚至不用爱民如子,只要相对缓和并相对公正,青州的平衡就会像好的那一面倾斜。遗憾的是,新任青州知州甚至把握不了前任的那种尺度,又缺乏前任的威慑力,青州的平衡倾斜向暴乱的那一面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宋、豫两州的叛乱和青州有一些不同,这两州属于岐郡,郡治在岐州州治岐阳。岐郡共有六个州,是安靖所有郡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岐郡一半山地一半平原,平原岐、豫、宋三州,那里降水丰富气候得宜,乃是著名的鱼米之乡。正因为面积广阔,按照苏台法制,拥有四个州以上的郡,每两州假设巡查使,隶属天官府,直属郡守府管辖,同时在某些权限上又能够越过郡守,直接上书天官少宰。  苏台王朝在建立自己的官员制度的时候显然是为了更好的防止距离的存在使得中央政府不可能对每一地方密切关注而地方官权力过大,尤其是被称为封疆大吏的郡守,从而进行的权力分散、制衡制度。  然而事实上这一制度最多的成功并不是权力制衡,而是相互间的猜疑、痛恨,或者互相勾结串通一气,总而言之,这一制度实际上给苏台的行政制度带来了更多负面影响。  宋、豫巡查使名叫黎安梦,虽然有黎安这个家名,不过并非这个苏台名门中的大系子弟,她之所以能飞黄腾达完全因为她有一个好弟妇——和亲王苏台清扬。  和亲王的结发夫婿当然出自黎安家的大系,他的双亲成亲后连续生了三个男孩,于是他的母亲过继了族中一个失去双亲的支系女孩。但是就在过继后不到两年,这家人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尽管继承人的身份失去了,做双亲的依然觉得是这个女孩给家里带来了好运,对她依旧疼爱有加,给她很好的教育,让她见习进阶;而当她的二弟奉皇命与皇长女苏台清扬成亲后,她抓住了这个机会,成为家族中最早与清扬莫逆之交的人。  有了苏台清扬这样一个后台,资质平平的女子从此青云直上,虽然两州巡查使这样的四阶下的职务在很多人看来远远称不上飞黄腾达,可放在这个人身上已经足以让所有熟悉她的人吃惊。黎安梦如果仅仅是一个平庸之人到也罢了,问题在于平庸之外她对金钱有着让她弟妇都无法理解的狂热。黎安梦从来没有缺过钱,她的双亲慷慨的提供她一个贵族女子生活中所需要的一切费用,而苏台清扬自觉对这个大姨子也足够慷慨,可是黎安梦依然在她的每一个职位上想方设法的弄钱,在这个问题上她对自己职务利用的程度也让清扬震惊。  有这样一个巡查使,宋、豫两州的状况可想而知,黎安梦在这个职务上整整六年,其间两州共有五名州牧,要么与其同流合污要么被赶出岐郡。岐郡更换了两任郡守,一名因为此人与和亲王的密切关系而对一切袖手旁观,另一人则尝试着纠正这种错误,她三次向天官上书弹劾这位下属,每年的评级也毫不客气,却都被朝廷中想要让和亲王高兴的官员挡住了,甚至连大宰卫暗如也不想为两个州而和苏台清扬以及黎安家族正面交锋。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平庸且贪婪的官员都会带来民变,若真得如此,苏台王朝早在一百年前就消亡了,但是如果治下有人具有足够的野心,这件事的发生就顺理成章。在宋州自号天授大将军的茨兰就是这样一个人,事实上,她本该拥有一个更为显赫的名字——兰台茨。  这一年茨兰三十三岁,距离她失去显赫家名已经十余年光阴。当年她在忠诚的家奴保护下逃脱了处刑,放弃家名躲藏于民间,几度辗转后定居宋州,然后下定决心复仇。剥夺她一切的是苏台皇帝爱纹镜,所以唯一的复仇法就是将山河从苏台这个家名手下夺回。她给自己取名茨兰,用了家名兰台中的一个字,同时也隐含着苏台开国皇帝“苏兰”再现的意思。她在宋州担任塾师,开馆授徒的同时宣传自己的观点,她利用宋州的传说让人们相信她是光明女神的化身,并因此建立了秘密教派“天授教”。而黎安梦的行为为她的野心增添正义,终于到了那一天,青州百姓不堪强权揭竿而起绝望反抗的时候,茨兰不失时机地在宋州起兵响应,于是她成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成了天授大将军。  当她的名字在朝廷上第一次被提起的时候,和亲王苏台清扬也对她曾经庇护过的人下达了死刑宣判,她向皇帝请罪,为她未能约束好自己的连襟,并请求皇帝的处罚。   好书尽在  下篇 第二十三章 天下动荡 下  (起8p点8p中8p文8p网更新时间:200698 8:45:00  本章字数:6266)  苏台王朝在不满一年的时间内两次发生大规模民变这个消息,昭彤影是在返回鹤舞的路上知道的。她这个鹤舞司寇丢下使命已经有好几个月,几乎可以想象苏台迦岚和她的臣子们要花费多大的精力为她掩盖这一点。大概是在她离开一个月后,秋林叶声中决定采取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虽然不怎么仁慈——对外宣布新任司寇到鹤舞后因为鞍马劳顿加上水土不服等等的原因,一病不起,看样子没有两三个月调理不好,至于工作自然交给下属们去分。  朝廷中也有人风闻这个消息,不怀好意的嘿嘿笑了起来说:“原来鹤舞能够让昭彤影大人娇柔起来。”而昭彤影的朋友们则对此颇为担忧,除了玉藻前,这位撇撇嘴对丈夫说:“我相信这种鬼话才怪,昭那样的人,就算是丢到天朗山山顶上都身强体健,小小一个鹤舞算什么。”  昭彤影自己在听到那个传闻的时候也翻了个白眼,暗骂秋林叶声没事诅咒她,不过那都是在她完成任务心满意足的返回明州途中。  过去的几个月,她把时间放在了另一个国家——西珉。  巩固与西珉之间相互守望的关系,这是昭彤影多年来的战略考虑。一方面,西珉和安靖一样是以女子为尊的国家,尽管昭彤影主张给男子更多权力,甚至和女子一样,但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祖国变成乌方或者南平那种样子。至于北辰……那完全是野蛮的部落,一个民族如果连尊重母亲都做不到,不配被称作文明人。其次,昭彤影常常笑着说她多少是一个怀旧的人,因此她敬重西珉,这个一度是安靖榜样的国家。  早在西珉上一次爆发皇位战争的时候,昭彤影就在进行自己的规划,如何选择更适合安靖的一方,如何涉入,又如何掌控。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东山隐居,只能把各处收集来的消息放在脑子里摆弄一番打发时间。她没有想到西珉的安宁只有短短三年时间,她本以为新君应该是个能干的人,可这位年轻的君主显然一时不怎么适应自己的新使命。在西珉新对立的政权中,昭彤影的目光依然放在西珉现任皇帝身上。  尽管已经自称皇帝的那位年轻贵族仿佛更有气势一些,昭彤影却很幸运的,在此之前和双方都有过接触,尽管短暂,她依然认为正坐在京城宝座上的那个将会成为善待百姓的好君王。不管伪帝如何精明能干,她的一个行为让昭彤影对其评价一落千丈,那就是——引入乌方。  如果这位年轻的贵族女子选择了安靖作为对抗皇帝的依仗,昭彤影会赞扬她有眼力。然而,不管有多少理由,引导一个对自己母国虎视眈眈并曾多次进犯乃至抢夺疆土、奴役百姓的国家进入自己的祖国,协助他们蹂躏自己的同胞,这是昭彤影无法接受的。  ——非要靠这种方法生存,还不如明知不可为而为,奋起一战,光耀而亡。  她在朝廷的时候曾上书皇帝希望朝廷注意西珉二度内乱这个契机,可惜石沉大海。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大司马迦岚,因此当她返回鹤舞,重新拥有说一不二权利的时候,支持她的这个臣子将目标变为现实。  昭彤影在这一年夏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西珉,并在九月抵达西珉京城。当时西珉的局势已经如他们预言的那样变成两雄对立的割据,且有长期对持下去的趋势。昭彤影出发前笑吟吟对鹤舞领主说“是时候去帮他们打破平衡了。”  当领主的那个故作无知,问她看中了哪一边。后者很无辜的摊一下手:“我们好像没有选择余地,有一方早就选好了后台。”然后,她看到迦岚露出一个嫌恶的神色。  昭彤影希望自己见到西珉国君等一系列事都能在秘密中完成,这样的话从扶风过关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权衡再三,她选择了取道南平,在南平与西珉接壤的很小的那一段进入西珉境内。于是她写了一封信,托可靠人送到丹霞大营,找到了凝川,她相信这位南平大宰的千金一定有一些隐秘方法能够自由的出入故国,而凝川也确实没有让她失望。昭彤影得知哪些方法后笑了一下,暗道:“忠诚于大宰千金的人比忠诚于大宰的人更多啊。”  不过进入南平境内没有多久,昭彤影就意识到凝川能够在苏台自由自在那么些年的唯一原因是一个父亲的溺爱和纵容。因为宛明期出现在她面前,风尘仆仆,昭彤影猜测此人是从某一个前线星夜策马而来的。  宛明期看到她的第一眼有一点以外,嘀咕了一句“还以为是个男子”,然后风度翩翩的向其询问女儿的近况。等知道她的名后这位南平权倾天下的男子微微欠身道:“即使像我这样远离故土之人也听说过十五岁一等进阶的神童才子,稀世佳人。”昭彤影细细打量这个在苏台朝廷人人闻名却又很少有人敢直接提起的男子,即便岁月无情,还是不得不感慨宛明期是个十足的美人,在他的眉目中尚且能找到少年时的风华。她不由得想“换了我有这么个美人夫婿说什么都不舍得抛弃。”  宛明期就像她想象的那样聪明,短短几句话便猜到她真正的目的地是西珉,他微微笑着:“本官也很看重西珉现任皇帝的才智品行,或许对凰座上的这位而言,再增加一些磨练并无坏处。”昭彤影苦笑着摇了摇头:“然而生灵涂炭,大宰便不怜惜?”  宛明期微微一笑转换了话题,他的下一句话近似于自言自语:“苏台……我远离故国已经二十多年了。”  她目光炯炯:“大宰还当苏台是故国么?”  宛明期甚至没有抬一下头:“并非本官抛弃了苏台。尽管这些年来我未曾有一日忘却故土,却从未后悔。”他猛然望着她的眼睛:“倘若当年我未做决断,我与凝儿早在九泉之下。”  “玉珑关呢?”  “点水之恩,涌泉相报而已。而且”他一字字道:“我与凝儿要好好活下去。”   南乡子宛明期很客气地命人将她送出南平前往西珉,并告诉她回来的时候尽管继续取道,报他的名字即可,他会预先通知,不用再拿凝川那点人脉来冒险了。昭彤影将此作为宛明期想要向苏台——至少向鹤舞领主表达友善的体现。  有南平大宰的关照,昭彤影顺利取到南平进入西珉,穿过两军相互争夺的那些城镇确实费钱费力,因此也被耽误了很长时间,比预期晚了将近一个月才进入西珉京城。尽管国家已经分裂,西珉京师的状况倒还算好,百姓尽管担忧却没有到惊慌失措的地步,物资充沛,治安井然。尽管叛军前沿一度打到距离京城只有四十里的千秋关,京城依然没有发生大规模逃亡,或许这也从某一个方面表现出年轻皇帝的才干和获得的民心。  西珉皇帝在后宫御书房接见了这个异国官员,和宛明期一样,她也表达了对这位神童才子的久闻其名。此时西珉皇帝已经从折磨了她两年的病痛中解放,这场疾病最终被发现是某一个忠诚于伪帝的女官一直在向她投放慢性毒药的结果。杀了叛臣并用皇宫收藏的寒关玉调理后,年轻的君王恢复了健康,从而得以重新执掌政权,挽救已经风雨飘摇的王朝。  西珉皇帝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双方都没有过多绕圈子。君主对她说,她确实有意向苏台求助,但是苏台现在的政局也不见得多么稳定,不知道皇帝是否有兴趣帮助朕。昭彤影笑吟吟得说:“苏台现在的确有一些麻烦,不过鹤舞政通人和,钱粮丰富,兵精足用。陛下所需也不过少许援助而已,难道也要象叛军那样引他国兵马?”  西珉皇帝放声大笑,站起身绕过御书案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微笑道:“朕喜欢这句话。这段时间想要给朕帮助的国家不少,可只有你们苏台——不,只有你们迦岚殿下对朕说,她不打算派兵马到朕的国土。”  “如果陛下所面对是乌方或北辰的进犯,我会劝殿下发兵。”  “朕亦如此,愿与贵国携手抗敌。”  昭彤影与西珉皇帝的第一次会面就在友好气氛下结束,其后的一个月,她都留在西珉皇都,四处闲逛着观察风土人情,时不时被宣召进宫继续两国睦邻友好的谈话。最终双方达成了一些一致,苏台迦岚将利用她在朝廷中的影响力,竭尽全力向皇帝上书,促成偌娜同意向西珉正牌君王的部队供应一批粮草和器械。虽然数目不会太多,但足以告诉另一方——皇帝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并警告乌方不要以为苏台会对其干涉西珉的作为袖手旁观。  此外,苏台迦岚将在玉珑关增加兵马以监视南平,缓解西珉在南平这一面的压力,西珉皇帝相信,本身也处在内战中的南平受到这样程度的警告就绝对不会再在同样混乱不堪的西珉身上赚便宜了。  当她在西珉获得了预设的各种信息,也妥善完成任务后,带着西珉皇帝的手书返回苏台的前一天,她在皇宫中对年轻的皇帝说:“虽然不会派兵,不过过不了太久,或许可以为贵国提供一个出色的将领,如果陛下愿意接受的话。”  皇帝笑着说:“能让昭彤影卿称之为‘出色’,朕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