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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四朝第52部分阅读

      三夫四朝 作者:rouwenwu

    他靠在软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大王,这回你一定要救我啊,我,我……”

    多年夫妻,军须靡自然知道须其格又闯了祸,无奈地叹了声:“这回你又闯什么祸了?”

    “我,我给老贤王带口信,迟迟没有收到回音,我心里着急,所以我就,我就找人往那贱人和她相好的馅饼里下毒……”须其格说到这儿,胆怯地看了眼军须靡的反应,好在军须靡没有感到意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后呢?”军须靡不耐烦地催促道。

    “然后,然后就被发现了,他们抓了大夫,逼着他把我供出来。大王啊,我不能出事啊,靡儿还小,他不能没有我,若是我也跟你走了,靡儿一个人怎么活啊……”须其格掩面痛哭,她每次都斗不过刘烨,却次次都要斗,她就仗着有军须靡给她撑腰,哪怕是命不久矣的军须靡。

    “蠢货!”军须靡攒了半天力气骂道,骂完又不停地咳嗽,须其格不敢有意见,讨好地为他捶背。

    “禀告昆莫,右夫人求见!”帐外传来侍卫的通报,须其格吓得往军须靡怀里钻,“大王救我,救我……”

    军须靡深深地吸口气,推开须其格:“你出去吧,叫她进来。”

    “大王……”须其格不知所措地唤道。

    军须靡点点头,表示已有对策,须其格一步三回头地走出蒙古包,低着头对刘烨说:“大王叫你进去。”

    说完,须其格就躲在了侍卫身后,再也没露头。刘烨看她这般狼狈,只觉好笑,要不是有图奇棠在,她也不会吓成这样,只怕又要摆出一幅眼高于顶的样子。人哪,就是这么现实!

    军须靡强打精神,仍是遮掩不住那股子死气,再强的人也有油尽灯枯的一天,刘烨不由叹息,走到床边,唤了声“大王”。

    军须靡抬眼看她,许久不见,她出落得越发美丽,美丽的女人往往命运多桀,尤其是像她这种身负使命的女人。

    “右夫人,与其跟那种愚蠢的女人计较,不如跟本王做个交易,你看怎样?”

    军须靡有话直说,刘烨也不拐弯抹角:“不知大王要跟解忧做什么交易?”

    “放过须其格和靡儿,本王愿将王位传给翁归靡。”

    傍晚,图奇棠邀请刘烨散步,他问:“只是将那大夫收押,不再追究左夫人的过错,你甘心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再查下去,左夫人迟早会露馅的。”

    刘烨看向悠然自得的图奇棠,说道:“你若无其事地叫人送来馅饼,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也是想让我省心么!”

    “这不一样!”图奇棠摇摇头,“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这些事情再也不用你来烦心,我会为你铺平道路,为你实现所有愿望。”

    “所有愿望?”刘烨正视他那双迷人的灰眸,柔声道,“当真,无论我有什么愿望,你都会为我实现?”

    “当然!任何愿望,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为你实现!”图奇棠言之凿凿,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痴迷的目光流连于她精致的面容。

    “那么,请你将左贤王送回我身边。”刘烨出其不意地说。

    图奇棠的表情瞬间凝滞,他万万没有想到刘烨竟会在这种温馨时刻说这种话。震惊过后,随即而来的是被戏弄的耻辱以及发自内心的嫉妒愤怒。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你要的是他?”图奇棠不知不觉加重了双手的力道,刘烨若是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烨看出他眸子里的愤怒与不甘心,不答反问:“可以吗?你能把他送回来吗?”

    图奇棠紧紧咬着唇,咬出血来也浑然不觉,现在的他,简直嫉妒得要死。翁归靡,一个辜负过她的男人,而她居然对他念念不忘,在她眼里,他图奇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难道就是不值一提的棋子?除了被利用的价值一无是处?

    忽然,图奇棠拦腰抱起刘烨,在夜风中飞速跳跃,刘烨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体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听那夜风呼啸而过,听他愤怒之极的心跳。她不知道他会带她去哪儿,她不知道他会怎样待她,但,没来由的,跟他在一起,她感觉很安心。

    温泉,树林中的温泉,这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他在树上光明正大地看她洗澡,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厚颜无耻地向她提要求,才肯归还她的衣服。

    他们在这里相识,今晚,他带她来到这里,是否又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第五章 咫尺天涯

    夜晚的草原静谧美丽,笼罩在月光下的山林像是蒙上一层银晕,散发出使人迷醉的气息。

    氤氲的温泉缭绕着雾气,似梦似幻如同仙境,偶尔有只小野兔蹦蹦跳跳跑过来,乍看上去还以为是嫦娥的月宫。图奇棠将刘烨放在温泉池边,借着月光想要看清楚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想要知道在她心里,他究竟占据多少分量。

    图奇棠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沿着她的眉眼,勾勒出她姣好的轮廓。天知道他想这么做想多久了,可是他不敢亵渎她,惟恐她会轻视自己,再也不肯跟他在一起。

    于是,他只能耐心等下去,等她的心里承认他的存在,等她淡忘那段过去,等她无所顾忌地接受他。但他现在几乎就要等不下去了,他以为只要不停付出就能得到她的爱,他放下一切随她来到乌孙,做好了为她拼命的准备。然而,事到如今,她居然还在想着背弃她的那个人,乌孙左贤王翁归靡。

    她要他交出翁归靡,她要跟翁归靡结为夫妻成为国母,那么,他呢?他又将处于何等的境地?难道要他亲手将最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眼睁睁看她成为别人的妻子,还要心平气和送上祝福?

    不,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爱她,即使不能完全地拥有她,也不能容许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一念至此,图奇棠不免激动起来,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仗着胆子靠近她,将颤抖的灼热的唇覆在她的唇上,继续他们上次未完成的事情。

    刘烨没有拒绝,微微闭上眼睛,承受他的满腔热情。他的吻热烈而霸道,粗暴地辗转吮吸,像是等不及确认她的心意,呼吸渐渐稀薄,他锲而不舍地占有她唇齿间最后一丝气息。察觉到刘烨温柔的回应,图奇棠急切的心顿时缓和下来,原本他打定主意,不管她接不接受,都要得到她的吻,而她非但没有抗拒,还纵容了他的放肆。

    图奇棠舍不得弄疼了她,原先心里的怨气随着她的温柔缱转消失殆尽,他放缓了动作,与她柔情缠绵。他确定她是爱他的,至少,她心里有属于他的位置。

    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图奇棠欣慰地想,他渴求她的温暖,而她都不吝惜地给他了。他珍惜跟她共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哪怕是即刻死去也心甘情愿。

    不知过了多久,刘烨就快喘不过气了,她试着推开图奇棠,轻声呻吟道:“不能呼吸了……”

    图奇棠会心一笑,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拇指摩挲着她湿漉漉的唇瓣,看着她绯红的双颊,原始的冲动在体内肆意冲撞起来。她就像是最美丽的罂粟花,让人沉沦在她的柔情里,不愿清醒。他一向为自己的控制力而骄傲,此时此刻,他却很想抛下一切束缚,彻彻底底地放纵一回。

    原以为拥有她的吻已足够,但他现在明明渴望更多,他爱她,爱的是她的人,并非她的身体,但为什么他如此渴望她的身体。

    图奇棠惟恐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伤害到她的举动,惟有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炙热的呼吸拂过刘烨耳畔,察觉到他的隐忍,她心里流淌过丝丝暖流。

    冷静地想一想,他们确实不适合有更亲密的发展,也许,她还是要嫁给翁归靡,成为他的妻子。想要成为乌孙国母,这是惟一可行的办法。而图奇棠,也会重新开始他的生活,他是息陵教的教主,安息王朝的王子,他们不应该继续纠缠在一起。

    “图奇棠,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希望你不要原谅我。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来生,但愿我还有机会弥补……”

    刘烨伸出双臂环绕住他的腰,想要更多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说出这番话,她已是湿了眼眶,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即将与他分开,她的心就像生生扯开一道口子,滴血似的疼。

    分明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对任何人动情,她是解忧公主,她的感情并不属于自己。可是,她还是毫无征兆地动了心,从心底里接受了图奇棠这个人。若是她命中注定将要嫁给翁归靡,为何又要对他动情?史书上不可能有这段记载,如果可以的话,她好想问问真正的解忧公主,她心里爱的究竟是谁?

    图奇棠的心弦瞬间绷紧,原来她的回应并不代表她的选择,她认准的人是翁归靡,因为她早已作出决定。她宁愿舍弃爱情也要成为乌孙国母,她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决定,即使是他。

    图奇棠悲哀地认清这个事实,却又不忍责怪她,做出这个选择,她的痛苦并不比他少。他愿意放下一切跟她走,而她不能,这是她的选择。

    “烨儿,我说过我有能力让你收服西域,大汉最想除掉的敌人是匈奴,只要消灭匈奴,那就大功告成了。为什么你要执着于乌孙国母的位置?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图奇棠不甘心,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说服她改变心意。

    “我相信你做得到,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所有……”刘烨深深地吸口气,抬眼看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图奇棠,你应该为自己考虑才是,没有我,你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我们之间存在太多障碍,不是你我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我活下去的意义为了大汉,自始至终不会有变,我已经认命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无所谓。而你最终是要回到息陵教的,你不情愿也好,终归要面对现实,还有,你是安息王子,你要为你的国家着想,怎能轻率地决定一切?大汉倾尽国力都没能除掉匈奴,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多少牺牲?”

    “我不在乎,我不要回息陵教,也不要做什么王子,我只要你……”图奇棠激动地摇头,语气中带着恳求,“烨儿,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实现你的愿望,我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这样也不行吗?”

    刘烨动容地望着他,她知道如果她点头,图奇棠当真会不顾一切做出难以估计的事。但是,这样真的是为他好吗?让他放弃大好未来,与整个西域为敌,他真的会幸福吗?且不说在这期间遇到的困难多么艰险,单是一个明月圣女就不许他这么胡来!激|情褪去,他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刘烨不敢拿未来作为赌注,她也不想亲手毁了图奇棠,他们原本就在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上,现在是时候回归原位了。

    “我没有信心寄望将来,我能把握的只有现在。图奇棠,希望你能明白。”刘烨轻叹了声,道出心里话。

    图奇棠难以理解地看着她,思量片刻,艰难地说出他不肯相信的事实:“你还爱着他?你还爱着那个抛弃过你的男人,左贤王翁归靡?你不愿意跟我走,不仅是要成为乌孙国母,你想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对吗?”

    刘烨知道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她不可否认已经做好准备嫁给翁归靡,即使他们之间的爱已经不复存在。

    刘烨的犹豫使得图奇棠更加确定他的推断,他失控地握住她的双肩,再三追问:“你爱他吗?是不是爱他胜过爱我?你拒绝我,就是为了跟他长相厮守?如果你不再爱他,却要跟他在一起,我想我无法接受你的说辞。”

    “是,我还爱他……”刘烨狠了狠心,说出让他绝望的话,“因为我忘不了他,所以我还是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图奇棠怔怔地望着她,缓缓放开双手,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明明对我……”

    为了让他死心,刘烨继续说道:“我感激你为我付出的一切,但那并不是爱,我爱的人是翁归靡,不是你,图奇棠!我这样的女人值得你留恋吗?值得你放下所有吗?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别说了,别说了……”图奇棠双手抱头,连连后退,他禁受不住这种打击,前一秒钟,他还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转眼之间,他最爱的女人就要离他而去,以最狠绝的方式离去。

    刘烨不忍心看他这么难过,却又不想继续纠缠不清,长痛不如短痛,就由她来结束他们无望的感情吧!

    “图奇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总之,不要原谅我。”刘烨挣脱他的怀抱,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雾气,匆匆往山下走。

    图奇棠忽觉胸口一冷,不知是她离开的缘故,还是心痛到麻木的原因。

    “如果,翁归靡不在了,你做不成乌孙的国母,你会不会跟我走?”图奇棠幽幽问道。

    刘烨心下一凛,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咬了咬唇,头也不回地说:“不会。”

    图奇棠苦笑了声,没再言语,刘烨要走,也没再挽留。他从懂事起就明白,不属于他的东西,强留是留不住的,注定要离开的人,早晚都会离开。

    身在咫尺,心在天涯,她留给他的,原来只有片刻的温存。

    第六章 暗藏机密

    药葫芦和师中在斯塔拉山脉附近的客栈接连住了几天,原本打算翌日就上山看个究竟的药葫芦,临时改变了计划。因为他观察到息陵教总圣坛发出不同寻常的信号,俨然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药葫芦从未轻视过息陵教,毕竟单单一个明月圣女就是他难以估量的强劲对手,更不用说圣坛里那些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和师中是来打探消息,不是来找人拼命的,犯不着拿性命开玩笑。

    师中一直在等药葫芦的指示,他不是个会享清福的人,闲了几天,闲得浑身的骨架都快散开了。但他对息陵教的了解并不深,贸然行动只怕会招致招架不了的后果。虽说收到常惠的消息,得知刘烨已经平安回到乌孙,心里仍是不安,惟恐乌孙王室再生变故。

    军须靡这回病得不轻,连早朝都没办法参加,尽管王室想方设法封锁病情,但对乌孙比较关注的人,都已知晓这个事实。按照乌孙王室的规矩,军须靡的继承人泥靡将是下一任昆莫,除了泥靡的生母须其格,军须靡的女人都要归他所有,包括右夫人刘烨。

    此等乱,伦之事对汉人来说难以想象,但在西域,尤其是各国王室,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师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刘烨沦为遭人耻笑的牺牲品,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协助翁归靡称王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左贤王,翁归靡!如果可以的话,师中根本不想提起他,但目前看来,却又没有更好的法子阻止这场乱,伦!若是刘烨可以重新接受翁归靡,那么,他又有什么立场反对呢?他盼望的就是她能得到幸福!但若她选择委曲求全,他又该如何是好?

    师中几乎每天都在想这些问题,他多想当面问问刘烨,在民族大义和个人感情之间,她当真可以舍弃自我?翁归靡原本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辜负了她,产生裂痕的感情当真可以恢复如初?

    所谓圆满,历来都是相对的,世间怎么会有十全十美的事呢!既能如愿收服乌孙,又能兼顾个人感情,与心上人长相厮守,上天显然不会对某个人格外开恩!公主啊公主,究竟能为你做些什么才好!

    “咚咚咚……”听到敲门声,师中连忙起身应门,见是药葫芦,不由心头一喜。

    “老葫芦,现在是时候了吧,我们快去上山……”师中等不及要做点事情,不管收获多少,总比干等着好。

    “哎,你别着急,别急嘛!”药葫芦将他推回屋里,随手关上房门,走到窗台,指指对面的斯塔拉山,“喏,你看,今儿个的烟是往哪个方向飘的啊?”

    师中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无奈地凑过去看了眼,说道:“这也要看风向的啊,刮东风,烟自然就要往西边飘。”

    听出他不耐烦的语气,药葫芦呵呵地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坐下来说:“成大事者,一定要存得住气,这还没歇几天哪,看你急得都快坐不住了。”

    师中毫不掩饰他心里的焦急:“是的,我是很着急。老葫芦,你应该也知道,乌孙那边的情形不容乐观,军须靡随时都有可能咽气,要是长老们宣布泥靡继位,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那有什么,该谁继位谁继位呗,只不过是个孩子,有啥好担心的。”药葫芦翻个白眼,不以为然地打着呵欠。

    “可是,事关公主的声誉,怎能不担心呢?”师中总算明白什么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了,他真不想再跟药葫芦讨论下去,要么上山去息陵教总圣坛,要么回到乌孙回到刘烨身边。眼下情况这么紧急,待在这儿算什么事啊。

    “怎么?看起来,你倒是希望公主跟那个左贤王在一起喽!哈,原来你还挺大度的嘛!”药葫芦毫不避讳地嘲讽师中。

    师中无语,双手摊开,摇了摇头:“那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公主改嫁十岁大的泥靡?成天被泥靡母子羞辱?若你是我,你能容忍这一切发生吗?”

    “我不是你,我体会不到你的心情。”药葫芦老老实实作答,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单手撑着下巴,“若我是你,我才不管那么多狗屁规矩,也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喜欢就是喜欢,直接带她走,让她成为我的女人。哼,大汉也好,乌孙也罢,他们爱打仗就打,我才不在乎。反正我们都是棋子而已,死活没人在意,自私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师中怔住了,仔细琢磨他这番话,居然有种想要认同的冲动。自私一点又有什么不好?人活在世未必会有来生,短短几十年,何不让自己快乐一些!

    察觉到自己的动摇,师中摇头苦笑:“无拘无束固然很好,但做人要讲责任的,不然,欢乐一时,愧疚终生。即使我愿意做千古罪人,也不能连累公主留下污名。况且,我了解公主,她不会背弃大汉。”

    药葫芦盯着他看了半晌,忍不住叹道:“所以我说你们都是死脑筋啊,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一条道儿摸黑走到底,也不管有没有陷阱。好,好,好,你们都是有责任感的英雄好汉,身负民族大义,宁愿牺牲自己也不肯低头妥协。当我啥也没说,啥也没说……”

    师中长舒口气,好险,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打算带着刘烨离开俗世纷争。可是,他有什么立场这样做呢?他不过是刘烨身边的侍卫!

    “老葫芦,你让我看圣坛的烟往哪个方向飘,不会只是随口说说吧!”言归正传,师中适时调整心态。

    药葫芦故作高深地眯起眼睛,捋着花白的胡须,缓缓道来:“据我所知,息陵教总圣坛烟雾的变化是一种讯号,不是随风飘,而是人为的。比方说,平时没事发生,那就是直上青天,要是有了变化,那就意味着圣坛的人往外传达信息。”

    “哦?那今天这烟飘的方向,透露出什么信息?”师中虚心求教。

    “嗨,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磨叽吗?”药葫芦吹了吹唇边两撇胡须,斜眼睨向师中。

    师中再次无语,药葫芦自说自话:“不如这样吧,天就快黑了,一个时辰之后,咱俩上山走一趟。能探出点消息最好,实在探不出来就回去,你看怎样?”

    “好,就照你说的办。”师中并不知道他要探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息陵教总圣坛有没有他们需要的消息,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坚持要来。总之,过了今晚,他就要回去。

    夜幕降临,药葫芦和师中悄无声息地离开客栈,在夜色的掩护下,顺利地溜上山。斯塔拉山是息陵教的圣坛重地,沿途把守的教徒众多,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发出警报。如果有偷袭者被包围,上不去下不来,最终只有等死的份儿。

    就算轻功了得没被发现,上到山顶,总圣坛周围还有数不清的陷阱,譬如令人闻风丧胆的刀山火海,误闯进去十有八九是出不来的。归根究底,要想潜入圣坛,接近圣女等人,胜算微乎其微。

    好在药葫芦和师中都不是泛泛之辈,普通人眼中不可能的任务,他们小心一些,也不是全无可能。最起码,他们不用半个时辰就来到山顶,并且成功避开不计其数的眼线。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顺利抵达山顶,药葫芦心情大好,得意得都想吼几嗓子。碍于初来乍到,药葫芦继续保持低调,与师中待在树上观察许久,才决定下一步目标。

    息陵教总圣坛是回字形构造,此时他们位于外围城墙,看不清内宫的情形。总圣坛占据整个山顶,气势堪比王宫,守卫森严,几乎每道门都有人看守,想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进内宫,很明显是不可行的。

    药葫芦和师中施展轻功飞檐走壁,绕到拐角处找到下手机会,打昏了两名教徒,换上他们的衣服,堂而皇之地走进内宫。

    原以为他们可以一路顺利,却没想到内宫教徒更多,而且他们不认腰牌只认脸。要知道息陵教的教徒朝夕相对,混进来一个陌生人立马会被揭穿。

    药葫芦没机会易容,他和师中还没来得及掏出腰牌,就被一名教徒看穿,大声嚷嚷:“来人哪,有刺客……”

    “他奶奶的……”药葫芦骂了声,一掌劈向对方后颈,拽着师中就往角落里跑。他们避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教徒,慌不择路,见门就推,接连推了十几扇门都推不动,好不容易碰到个推得动的,两人连忙钻了进去。

    静待教徒跑远,药葫芦和师中相视一眼,松了口气,环视这间房,空空荡荡,不像是有人住。可是内宫禁地,留间空房未免说不过去吧,怎么看怎么可疑。

    药葫芦沿着墙角走,边走边轻叩身边的墙壁,师中明白他在找机关,便从反方向开始找起来。两人面对面走到一起,没有什么发现,药葫芦不死心,踮起脚尖从上到下又找一遍。

    终于,他看到窗台悬下来的那根绳子,麻花形状,小指粗细,长约两尺。他想了想,伸手拉了下绳子,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响,对面墙壁中央出现三道裂痕,形成一扇门的形状。

    那扇门向里面打开,药葫芦和师中没有多想,走进去一看,是条昏暗的甬道,借着甬道尽头微弱的光线,他们找到那间密室。

    密室里有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轮廓看起来似曾相识,师中不由自主走向他,那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竟是一双灰色的眸子。

    第七章 李代桃僵

    看到那双灰色的眸子,师中不禁浑身一颤,据他所知,图奇棠现在在乌孙,跟刘烨在一起,早上才刚收到常惠的信,应该不会有错。

    那么,眼前这人又是谁呢?他不仅长着一双跟图奇棠相似的眼睛,五官轮廓以及身形都如出一辙。

    师中几乎就要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问他究竟是谁,药葫芦忽然咳嗽了声,拉回师中飘渺的思绪。师中收回视线,往旁边挪开两步,让药葫芦也能看清楚对方的样貌。

    药葫芦倒不客气,拿起桌上的油灯大踏步走过来,对准床上那人的脸,仔细地研究起来。那人从梦中惊醒,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睛受不了灯光的直射,下意识地举起手臂遮住脸。

    “哎,别害羞,别害羞,让我瞧个清楚……”药葫芦笑呵呵地拍开他的手,轻声细语地哄道,“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药葫芦说得好听,下垂的三角眼却是精光顿现,他盯着那个人的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方才放下油灯,在床边坐下来。

    “你这小子,胆子倒是很大嘛,深更半夜闯进来两个陌生人,你居然也不声不响。我可是有些不明白了,你这是大智若愚还是愚钝迟缓。”药葫芦指着他,摇了摇头。

    师中看不出他和图奇棠有哪里不同,忍不住提醒道:“他,他现在应该在乌孙才对,怎么会出现在息领教的内宫?”

    师中有此疑问,确实是没看出来他与图奇棠有什么区别,左看右看两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图奇棠轻功了得,若是一早就离开乌孙,这会儿躺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堂堂教主有什么见不得光?为何躲在密室里休息?

    “此子非彼子啊!”药葫芦故作高深地说了句,往前倾着身子,右手食指勾起那人的下巴,对上他迷茫的双眸,“算上你,这世上就有三个长得最像的人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怔怔地看着药葫芦,抿了抿唇,没有应答。药葫芦此时的姿势像极了调戏民女的恶霸,看着很有喜感,却又笑不出来。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诡异了,师中只觉得脑袋成了一团糨糊,想看清楚偏偏越看越糊涂。

    “不想说吗?不要紧,可怜的孩子,你是吓傻了吧!”药葫芦很是怜惜地拍拍他的肩膀,不再勉强他,“我是替你不值啊,你的兄弟在外面风光无限,又是做教主,又是做王子,你这正宗的王子却被软禁起来,见不得天日。你娘倒真的狠心啊!”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似的,猛地跳下床来,想逃出去却又找不着道,惊恐万分地瞪着药葫芦,后背抵着冰冷的石墙,额头直冒冷汗。

    师中被他剧烈的反应吓到了,不得不相信了药葫芦的话:“他,他是图奇棠的兄弟?明月圣女的儿子?”

    药葫芦用微笑代替了回答,他盘起腿坐在床上,得意地点点头:“我就说嘛,原先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下总算弄明白了。图奇棠在山上修炼多年,他是明月圣女的秘密武器啊,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安息王子呢!听闻安息国王爱慕明月圣女已久,就算他愿意讨好她,可是安息王室又不是傻子,怎能接受凭空出现的王子!嘿,小子,你被你娘关在这儿,你那国王老爹恐怕还不知道吧,他这么多儿子,未必能察觉出你兄弟和你有啥不同哩!”

    师中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既然他们都是明月圣女的儿子,为什么要把他软禁起来?”

    药葫芦白他一眼:“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告诉你,世间稀奇古怪的事儿多了去了。哼,明月圣女是什么人,在她眼里,整个西域都没有息领教重要。都是她的儿子又怎么样,图奇棠是息领教的教主,他只不过是一无是处的王子,你说她会偏袒哪个?谁叫图奇棠在息领教待腻歪了哪,他想重新开始,用安息王子的身份再合适不过了。而他除了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子,绝无本事做教主,所以只能软禁在这儿。喂喂,小子,我说得没错吧!”

    正牌安息王子放弃挣扎,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药葫芦猛地拍下大腿,兴奋地叫起来:“看吧,真是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明月圣女的确是世间少见的奇女子,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息领教教主,一个是安息国王子。他们原本应该毫无交集,各自过着逍遥快乐的生活,然而,图奇棠的经历坎坷得多,直到功成名就依然觉得不公平,于是,他取代了他的兄弟,以两种不同的身份延续他的快乐。

    这对兄弟自幼分开,兄弟感情淡漠如水,图奇棠占有了他的快乐,他就只能承受图奇棠的痛苦。难道这样就公平吗?

    “我还是无法理解,明月圣女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他们的母亲,她应该保护他们才对,而不是让他们受到伤害。”师中不免同情这位王子,虽然他没有多少能耐,但也没有作恶多端,只因为他的兄弟是息领教教主,他的母亲是明月圣女,就要遭受这场劫难么!

    “这是事实,由不得你不信,起初我也不信,这不就找到证据了嘛!”药葫芦朝安息王子招招手,“小子,你过来,跟咱们说说你的委屈,放心,爷爷我会帮你出头的……”

    闻言,安息王子眼前一亮,似信非信地往前走了两步,不知想起什么,惊慌失措地退了回去,将头埋在胸口,再也不肯多看他们一眼。

    “看这孩子,被他们吓得不轻呢,明月圣女这妖妇,真够狠心的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还能指望她对别人手下留情吗!”药葫芦推了师中一把,“我们带他走吧,这也算是个大收获啊,快,等天亮了就走不掉了。”

    “可是……”师中猜不透药葫芦的想法,也许他只想抓住明月圣女的把柄,好给将来留条后路。但这位王子是活生生的人,当成把柄未免太不近人情。

    师中看了眼蜷缩在角落里的安息王子,满怀善意地扶他起来,轻声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跟明月圣女不是一路人,也许将来还会成为敌人,带你走,也许能多个筹码!当然,你有权利拒绝,我不会勉强你。”

    安息王子抬眼看向师中,他在明月圣女眼里一无是处,并不代表他连辨别的能力都没有,从小在王宫长大,谁对他好还是能看出来的。亲生母亲手足兄弟又如何呢?利益冲突的时候,也顾不得半点亲情。

    “你,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安息王子被师中的真诚打动,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药葫芦大喜,忙道:“随便你啊,你想夺回王子的位置,还是想报复你的母亲,我都可以帮你实现。哈哈,我最喜欢看这种至亲反目的戏码了。”

    安息王子眼里流露出一丝悲伤,无奈地苦笑道:“不,我不想回去,也不想报复任何人,我只想做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你们能答应我吗?”

    药葫芦愣住了:“什么?你只想做个普通人?你的母亲兄弟这样对你,你没恨过他们?他们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你就不想让他们尝尝失败的滋味?”

    “不想,我不想。”安息王子语气坚决,又重复了遍,“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好,好,随便你,你留在草原放羊也好,跟我上山采药也好,总之,不让你抛头露面总行了吧!”药葫芦只得妥协,无欲无求的人,谁也控制不了。

    听他这么说,安息王子渐渐放下心防:“那好,我跟你们走。”

    药葫芦失声笑道:“你小子,就这么相信我们吗?你就不怕我骗你,把你带出去卖了?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要跟我走啦?哎呦呦,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说你是那妖妇的儿子,谁信哪!”

    安息王子看他那般夸张,不由轻笑出声:“你们若想骗我,就不会这么说了,况且,你对她很了解,你还知道我的身世,甚至清楚教主的经历,你们绝不是江湖上的泛泛之辈,跟着你们,我还怕什么。”

    这番话说得井井有条,听得出来他不想提起明月圣女和图奇棠,也不想提起自己的过去。被至亲伤害,这种打击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想逃避也是很自然的反应。

    “咦?你小子不傻啊!”药葫芦呆呆地看着他,喃喃自语,“说不好是我被你利用了,放你出去还不知道惹来多大的麻烦呢!”

    师中安慰他道:“前辈跟你说笑呢,既然你相信我们,就跟我们走吧,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未知之数,这里毕竟是息领教的内宫,能闯进来都不知道花掉了多少运气。王子殿下,我是师中,来自大汉,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我已不是王子了,叫我柯林吉好了。”

    “好,柯林吉,我们走吧。”

    师中和药葫芦没能发现息领教的秘闻,却找到了明月圣女的秘密,图奇棠和柯林吉是两兄弟,长得有九成九相似,性格却大相径庭。图奇棠充满与生俱来的霸气,柯林吉向往的只是平静的生活。

    如果他们能把柯林吉成功带走,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第八章 重中之重

    药葫芦和师中打算将柯林吉带下山,他们一行三人刚刚走出密室,就被息领教数百教众围堵起来。原本就是初来乍到摸不清路,这么一来更是进退两难。

    看着门外高举火把凶神恶煞的教徒,即使是药葫芦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单单一个明月圣女他就未必能招架得住,这些忠心赤胆为她卖命的家伙要是一起上的话,谁能担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此路不通,此路不通……”药葫芦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实在没有勇气出去送死,这些家伙找不到他们的去向,索性堵住内宫各个出口,来个瓮中捉鳖,反正只要等天亮了,他们自然无所遁形。

    “回去,快回去……”药葫芦推搡着师中和柯林吉往回走,“先躲起来再说,性命要紧,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哪,不能跟这些不怕死的家伙玩命。好在没人料到安息王子跟咱们一伙儿,能躲一时算一时吧!”

    师中心不甘情不愿回到狭小的密室,眼看除了那张床和四方桌,再也没有多少空余的地方,他们三个男人又能躲到何时呢?柯林吉被困在这里,肯定有息领教的人按时送来饭菜,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样下去,被人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

    “老葫芦,今晚若是走不出去,等到明早更有危险,你看,这儿哪里还有藏身之处,天亮之后,就会有人给柯林吉送饭,到时候我们还是会被发现的。”师中不免担心。

    “桥到船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有人来送饭正好,我们也不至于挨饿,不过是个送饭的小喽啰,你还怕我对付不了吗?”药葫芦指向门外,“看看,那么多人等着砍我们哪,出去那就是送死,保留实力对付一个不好么,嗨,师大人,你就安心跟我混吧,我带你上山来的,就会将你平安送回去,若是真有人要送命,我想我这条老命还是能保住你的。”

    “我不是怕死,但我要死得明明白白……”师中终于爆发了,他向来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药葫芦行事诡秘,总是事到临头才跟他说实话。天知道他留下来还想做什么。

    “好了,好了,你不要激动,不要着急嘛!”药葫芦举双手投降,向他示弱,“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还不行么,喏,这儿还有个证人,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一听就知道了。哦,不过有些事他也不晓得的。”

    药葫芦转而面向柯林吉:“我说小子哎,你对明月圣女了解多少呢?你对她的事有没有兴趣?事先声明,我这可不是造她的谣哦,我要说的都是有真凭实据的。”

    柯林吉拉着师中围坐在桌子旁,唇边扬起一抹苦笑:“前辈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我对她的事没兴趣,也不想知道,听过也当做没听到。”

    “呦嗬,这小子挺个性的啊,比他大哥还拽!”药葫芦仰头大笑起来,拎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茶,端着茶杯盘腿坐在床上。

    “我大哥?”柯林吉难以置信地看向药葫芦,“你连他的事都清楚?我都不晓得他是我哥还是我弟,只知道有这么个兄弟。”

    柯林吉的语气凄凉落寞,师中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记恨明月圣女,有她这种冷漠无情的母亲,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图奇棠是你大哥,其实你娘先生他还是先生你我并不清楚,我跟你娘也没这么熟络。但我好歹是个大夫,见到你就明白了,你们两个谁大谁小还是能分辨出的,你至少比他小两岁,这准没错,要不然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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