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明月听风)第23部分阅读
三嫁(明月听风) 作者:rouwenwu
她。”
小竹吓得连连点头,捧着那信走了。刚出门口,又被龙二叫住了。“你们好生伺候着夫人,早点哄她回来。若三日内夫人回家,你们有赏。否则,重罚!”
小竹听罢,脚底抹油赶紧往居家酒铺跑,恨不得立时便将居沐儿绑了回来。
龙二靠在椅背上,看着地上他撕的那一地纸,心里“哼”了一声,跟爷闹脾气,回来了看爷不整治你。
龙二耐心等了两天,居沐儿完全没有要回来的迹象。龙二自己抹不开脸去找她,便叫李柯去了。李柯去看了看,居沐儿把他赶了回来。他去找苏晴打听,苏晴也一脸茫然,不知道居沐儿什么打算。
直到第三天,答案揭晓了。
京都籍薄司的司官求见龙二,他是来邀功的。他说,他为龙二办好了休妻之事,已将居沐儿从龙府籍薄中去掉。官印已盖,事情已办妥,他是特意来送盖好印的休妻去籍文书。
龙二听闻此事,如五雷轰顶。
那司官还在絮絮叨叨,说那居沐儿的丑事闹得人人皆知,他都替龙二爷不平。但那女子确实狡猾,她早些时候便来打听,得如何条件下夫不能休妻,那时候他便留意了,觉得居沐儿定会捣鬼。
果不其然,今日居沐儿又来相问,言辞闪烁,吞吞吐吐,问休书若是不见或销毁是否便是无效等等。司官觉得她可疑,便多问几句,怎料她惊慌起来,转身想逃,不料袖中落下一纸,正是龙二爷写的休书。居沐儿见事情败落,苦苦哀求,她不想被休,便藏了休书,想打听清楚再做打算。
司官将所有事情连在一起想了一遍,这女子被龙二爷赶回娘家早闹得满城风雨,被休一事已是确凿,如今竟还敢做出藏休书毁休契的事来,定然是不能让她得逞。于是司官把居沐儿扣了,拿了龙二的休书速速办好官印文书,为免龙二爷担忧休妻一事不顺,他还亲自给送来了。
龙二脸色铁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要对付的从来不是他,是这蠢货籍薄司。他远行她闹那一场,是给市坊看的,是让籍薄司看的。然后她再拿那八万八千金吓唬他,装可怜回娘家,这也是给籍薄司看的。接着她再用什么休夫警告来逗他激他,她知道他一向与她相互回礼的,他一定也会回一份相同的东西。
然后她再演一场戏,把自己从龙家籍薄中去除了。
她竟然费了这般心思,借着他的手,把她休了。
龙二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很好,非常好,她真是聪明,一步扣着一步,心思缜密,不但给他留足了面子,还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很好,她还真是个人物。不动声色,手到擒来。她这脑袋瓜,用来赚钱做买卖得多好,偏偏是用来算计他了!
龙二一步一步走向那司官,猛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用轻得不能再轻地声音问:“你看到那信上有休书二字?”
那司官张大了嘴,努力回想,那休书上一条条休妻理由写得清清楚楚,他倒真没注意顶上有没有休书二字。当时满心满脑被能巴结上龙二爷,为他做事能邀功的喜悦冲晕了头脑,那上面没有休书二字吗?那明明就是一封休书。
龙二盯着那人的眼睛,又问:“那上面有我盖的指印?”
这个司官能够答:“那上面确实是有指印的。”
“是我的吗?”
司官张大嘴,他再傻也知道此刻龙二爷怒火冲天。
“把她给我写回来,写回龙家籍薄上,她是我龙府二夫人!”龙二眼睛冒火,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蠢货撕碎了。
司官结结巴巴:“可是,可是,官印都盖上了。要是要重写回来,得,得拿婚契……”
龙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掐得他脸色发青,说不得话来。
婚契?他把人划掉的时候怎么不要这个要那个,重新写上却啰哩八嗦的。
龙二一甩手,将那司官丢出了门外。他盯着司官冷冷道:“你等着掉乌纱帽吧。”
而那个可恶的女人,他知道她为什么想撇下他了。只是她忘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龙二爷。无论是什么理由,敢不要他,她想得美!
若是他不让她哭着求他让她再嫁回来,他的名字就倒着写!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好了,终于离了,希望这个离婚大家满意。今天一口气写到这,补上前几天的量了。
不过后面的还得卡一卡,我要好好想想。
72算情账二爷逼供
龙二急怒攻心,但他并没有马上冲去找居沐儿算账。他把自己关在书楼里,认真仔细地把所有事情想了一遍。
正琢磨事,忽见小仆来报,说小竹小苹回来了。龙二皱起眉头,快速走出书楼。小竹小苹跪在楼前抹眼泪,道居沐儿说自己不再是龙家夫人了,将她们赶了回来。
“赶你们你们就走吗?”龙二气极:“平常怎么不见你们那么听话?”
小竹小苹吓得不敢言声,龙二又喝:“回去,好好看着她。”
“可是,夫人赶我们。”
“赶你们不会赖着?”龙二抬头看看天色:“都这时候了,你们回来,谁给沐儿做饭吃?”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们这就回去。”
可没等她们走远,龙二又把她们叫了回来。两个丫头搞不清状况,僵站在一旁等话,龙二想了好一会,道:“不能惯着她,让她饿着,不管她。”
那还回去吗?两个丫头不敢问。
龙二却是不理她们,转身又进了书楼。小竹和小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不知该怎么办,龙二忽然又出来:“她赶你们的时候,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一直哭。”小苹答道。
小竹在一旁赶紧补一句:“夫人定是难过二爷休了她,哭得可伤心了。”两个丫头都喜爱这个好相处的夫人,想帮着说些好话。看这模样二爷并不是对夫人太绝情的,说不定心一软又把夫人接回来呢。
可龙二听得居沐儿哭得伤心,却是冷笑。“很好,让她哭。”说罢转身又要回楼里,走没两步又回头喝道:“你们杵在这做什么,回自己院子干活去。”
两丫头被喝的一震,撒腿跑掉了。
龙二在书楼里坐了一会,唤来李柯,嘱咐他派两个机灵的护卫到居家酒铺,暗中守着居沐儿,别教她给发现了。又交代要留意居沐儿身边是否有别的人盯梢,若是有,莫打草惊蛇,盯紧了,回来相报便好。
李柯领命而去,龙二又坐了一会,交代厨房开饭。
饭没吃两口便没了胃口,对着一桌子菜发愣。以往吃饭时最是热闹的,因为那个盲眼女人吃饭很麻烦,要给她布菜,要挑没骨头的,要挑没刺的,碗筷勺子摆放一定得是固定的位置,她吃得不多,吃太多或是吃凉的都会闹胃疼。她还不吃带壳的,不方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觉得是她懒。
她不但懒,她还爱撒娇。因为如果他帮她剥好了她也吃得很开心,有次吃栗子吃得胃疼就是因为这个。
她撒娇便罢了,她还拐着弯地撒。她别扭又狡猾,总能让他笑,她嫁过来半年,他觉得他开心大笑的次数比过去十年都要多得多。
龙二想着想着又生起气来,这女人着实是太可恶了,不识好歹,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狡诈虚伪。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此刻她便在他面前,他定要将她按在膝上一顿狠揍。
一旁的仆从丫环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看二爷一会发呆一会微笑,一会皱眉苦恼一会咬牙切齿,大家心里发慌,全都不敢言声。
这时候龙二突然站了起来,大踏步往外走。他一声不吭,急奔马棚,伺马小仆见得他来,吃惊之余未及反应,龙二已经自己套好马鞍,上马急驰而去。
龙二一口气奔到居家酒铺,这时天色已暗,酒铺大门紧锁,里头黑乎乎的,没有一点灯光。龙二下了马,也不敲门,直接到了后院翻了墙进去。
居沐儿的房门没关,窗户也开着。龙二跳进院子,一眼就看到她坐在屋子里抹眼泪。龙二不管不顾,气势汹汹闯了进去。
居沐儿听得声音,吓一大跳,刚开口喝问:“谁?”就已经被龙二拎起来横在膝上,他二话不说,“啪啪啪”的几下用力打她屁股,居沐儿又惊又怕,虽然心里已经明白过来来者何人,但仍吓得哇哇大叫。
龙二这几下使力颇重,居沐儿被打得眼泪汪汪。龙二打完了人就把居沐儿往旁边一放,自己站起来扭头便走。走到门口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两眼红肿,脸朝着他脚步声音的方向,但无神的双目明显什么都看不到。她双手握拳放在身侧,贝齿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他那几下定是将她打疼了,可他一点都不心疼。龙二扭头继续往外走,他一点都不心疼。
龙二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很快翻了墙出去,骑上马走了。
这回他骑得慢,马儿慢慢悠悠地走着。龙二想着刚才的情景,她眼睛肿得这么厉害,哭得疼不疼?
疼也活该!
天已经黑了,不知道她吃了晚饭没?他仔细想想,刚才好象看到她屋里有两个白馒头和一碗粥,馒头没动,粥是满的,她肯定没吃。
不吃拉倒,饿死活该!
他应该多打她几下,再狠一点。他想着,夹了马肚子快跑起来。他把她揍了,可是心里的怨气还没有出,他还是很生气,他憋了一肚子火。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光揍她几下不够,他还没解气,他还要教训她。
龙二调转马头,又朝着居家酒铺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次照旧翻后院墙。一进去,就看到他家沐儿孤伶伶站在院子里,想来是刚才追他的脚步出来了,可她没叫唤他。所以跟着他出来只是他自己的猜疑吗?
龙二抿紧嘴,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多可恶多气人多不值得同情。他这么想着,踏着重重的步子走到居沐儿的面前。
居沐儿听得脚步声,有些吃惊的睁大了眼,呼吸急促起来。她听得声音在她面前停住,她咽了咽唾沫,两只手不知该怎么摆。
龙二好半天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居沐儿越等越紧张,又咬起了唇。而后终于忍不住怯怯唤了声:“二爷。”
“不是我!”龙二恶声恶气,说完了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傻话,他明明气势十足的,他明明一点都不紧张,可他撞邪了说的什么鬼话?龙二咬牙补救:“不是我你该如何?”
居沐儿很惊讶,她瞪圆了眼睛,想半天:“没有别人。”
“怎地没有?这鬼屋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偌大的前堂后院一个人都没有。宵小暗贼可不乐得往这跑吗?”
“我,我在这住了二十年,从没来过宵小暗贼。”
“你还挺遗憾是吗?”龙二嗓门奇大,凶巴巴的吼。
居沐儿咬唇低头:“我错了,二爷莫气。”
“我不气,我可不会为了你着恼。你是我什么人?从今往后你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了,我犯不着为你生气,你说对不对?”
居沐儿低着头,加上夜色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得她过了好一会才哽着声音答:“对。”
还敢答“对”?!
还敢用这么可怜的声音答“对”?!
她又来了,又用这招来对付他了。
龙二头顶冒火,他开始左右来回的踱步子,真是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他猛地一把将居沐儿拉进屋子里,粗鲁的把她丢到椅子上,屋子里没了月光,黑乎乎地什么都看不清,龙二被桌子绊了一下,丢居沐儿的那下还差点把她丢地上。
两个人都显狼狈,龙二大为光火,大声喝问:“蜡烛呢?”
居沐儿被他喝得一抖,忙跳起来想拿蜡烛,龙二却又喝她:“坐着!”居沐儿吓得又坐下,只用手指了指墙边的小柜。
龙二大踏步往小柜走过去,粗鲁的拉开抽屉,第一层没有,开第二层,又没有,拉开第三层。他拆屋子似的,动静奇大,居沐儿缩了缩肩,不敢说话。
龙二找了半天把蜡烛和火折子找全了,终于有了亮光,可是找不到烛台,实现不了他气势汹汹把烛台用力“啪”在她面前的想法,于是他又生气了。
蜡烛立在桌上,似小小的火焰,在两人之前燃烧着。桌子的两头,她坐着,他站着。隔着那根蜡烛,相对无言。
居沐儿对着烛光看,她眨了眨眼睛。龙二忽然想起她说过她在极黑暗的环境里能看到微弱光芒的话来。此刻,也许她能看到模糊的一点点光,但她看不到他。
龙二站在那,他暴躁、烦躁,他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
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恶声恶气的问:“你哭什么?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吗?不都是遂了你的意了吗?”
居沐儿一愣,低下头,扭着手指,轻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为了那个案子?为了师伯音?我不同意你查下去,你就这般对我?”
居沐儿用力咬唇,不知该怎么答。
“一个招呼都不打,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商量商量?你这样对得起我?”
居沐儿咬紧唇,她感觉到痛,但她仍用力咬着。她不敢开口,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她一开口就会哭出来,她一动泪水便会落下,她不能在他面前流泪,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可怜。这件事完全是她的错,她实在太对不起他,但她必须与他了断。
他怨她吧,他恨她吧,她应得的,她活该!
居沐儿的无言让龙二更怒。他猛地一拍桌子:“说话!”
桌子与居沐儿同时震了一震,蜡烛被震倒,火灭了,屋子里暗了下来。
过了很久,龙二听到居沐儿小声道:“二爷聪明绝顶,我若提前露了端倪,就不能这么顺利让二爷休我了。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二爷。”
龙二冷笑:“你算计我,还赞我聪明绝顶,这算什么事?再有,你倒是对自己有信心,你若把事情挑明了,怎知我不会成全你速速把休书写好,省得你费这番心思。难道我还会赖着你不成?你道你是天仙美人,我非你不可?”
他这话说得甚是伤人,黑暗中居沐儿再无声息。
龙二听得自己的心跳,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说不得心里头是后悔还是懊恼,这时却听得居沐儿道:“二爷说的是,本应是让二爷直接休我出门,只是我虚荣虚伪,非要争个面子,是给二爷添麻烦了。二爷就念在我已是弃妇的份上,莫要怪我了。日后我们再难相见,只求二爷莫要记恨我。”
很好,她倒是个贴心人,把脏水全接了,给他留足颜面。只可惜,他不吃她这套。他就是要记恨她,就是怪她,她又能怎地?
“师伯音比我重要?”
居沐儿摇摇头,龙二看得她的动静,却看不真切,他伸手扶起蜡烛,欲再点上。
“二爷莫要点蜡了。”她小声道。
龙二不理,开始打火折子。
“求你。”
求他吗?很好。她不想他做的事他偏要做。
烛光亮起,居沐儿把头压得低低的。龙二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跟前去,离桌子稍远些,省得他一个忍不住又拍灭了。
这屋子有光亮,让他有了占上风的感觉。
他清咳两声,尽力摆出平静好说话的姿态来。“你与我说实话,我便不再怨你。”
居沐儿微微一动,然后用手揉眼睛。龙二皱眉,把她的手拉下来,眼睛肿成那样了还揉,瞎了便算了,把眼珠子揉没了可怎么办。
“只给你这次机会,你把话说明白了,我便不怨你。否则……”这话尾音拖得老长,威胁意图明显,话里留了话,但其实龙二自己知道,否则怎么样他压根没想好。
他还能怎么样?打她打过了,不解气。骂她骂过了,心里还恨。凶她也凶完了,还是怨。
他还能怎么样?怎么对付她?他没想好。
居沐儿吸了吸鼻子,她不想他怨她,她坐在这哭了半天就是因为想着这一切他得多恨她。她不怕凶险和阴谋,但她受不了他怨她。她原本以为她受得住,可事情发生了她才发现远比她想象得更让她难过。
于是她认真地想,想了半天,终于开口。
“二爷。我与你说过师先生的事,我深信他的诉冤必是真有冤屈。二爷当时说的话我都记得,我也知道,每一句都是有道理的。我没有证据,我什么都不能做。其实这些我心里清清楚楚,所以事发这两年多,我一直把事情藏得很深,我谁也没说。只是嫁给了二爷,我忽然有些贪心了,但二爷的话把我敲醒。那次在皇上面前钱江义诉冤更是令我醍醐灌顶,我原来,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龙二扳起她的脸,看她的表情。她此刻镇定下来,话说的清楚,就是脸上泪痕交错,狼狈不堪。
龙二伸手抹了抹她的脸,居沐儿忍住抱住他的冲动,继续说:“能嫁给二爷,怕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这半年时光,再欢乐幸福没有了。龙府的每一个人都是极好,我自私自利,狡猾虚伪,实是不配做他们的家人。二爷,师先生冤案一事,我早已无法抽身,自一白兄找我默记琴谱开始,我便已经陷了进去。一白兄死时,我害怕惶恐,我甚至觉得下一个便是我了,那种没有任何证据却心有感应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说。”
“那你也该与我说,而不是不声不响的自己算计。”
“二爷。”居沐儿终是忍不住摸索他的手,握住了。“二爷说得对,这案子是皇上亲督,刑部严审,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都不可能轻易翻案。龙家与师先生毫无瓜葛,不该卷到这事里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无法抽身,龙家却是可以的。只要我与龙府再无关系,日后无论发生什么,刑部也好,皇上也好,都不能再怪罪龙家。”
这理由与龙二想的一样,可他亲耳听到,却无欢喜。她倒是说得轻巧,她无法抽身,他们就可以?她有没有想过他,他如何抽身?
“你倒是没心没肺,痛快地很,想嫁进来便嫁了,想离开便离了。”
“二爷。”居沐儿想说什么,但终是闭上了嘴。
“说什么让龙家撇清关系,若真是这般,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我。是你主动求嫁的,还记得吗?你求嫁时,又安的什么心?”
“是我不好,我错了。”居沐儿咬着唇,这确是她自私自利的结果。当时她只求安身,只求有人相护,却没有为对方着想。她天真地以为龙府会是最坚实的依靠,却完全没去想这事情后头不是只有幕后凶手而已,还有皇上,朝廷。
里头权力纷绕,层层叠叠,错综复杂。她在将整个龙府拉进一个完全不可测的凶险里。不止龙府,还有她最心爱之人。
“你认错倒认得爽快。”
“二爷,我是真心的,你莫要怨我。”
“你日后怎么打算?你说你陷进去了,那你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些日子,确是有些进展,但并不是确实的证据,只是些间接线索,还待再查证的。”
“看来你需要有人帮忙。否则依你一个盲眼人,还能怎么查?”
“暂时是没什么办法的,不过我会把线索确认下来,藏好了,待有一日遇到贵人,也许此案有机会重见天日。”
“贵人?”龙二笑笑:“听起来要有权有势有门道,我好象便是如此。”
居沐儿摇头:“此事与二爷无关。”
“是啊,我都把你休了,自然无关了。但你为何没想过求我相助呢?我们龙家各路势力均在,钱财人手不少,是最好的贵人了,若是能将你的什么间接线索查出门道来,替你翻案了岂不是好?案子一破,自然无甚牵连之说。我龙家还挣了头脸,名声大震。”
“不行。”居沐儿摇头。
“为何不行?”
居沐儿不说话,只是摇头。
“你弃眼前人不顾,等什么别的贵人。你倒是说说,哪位贵人能比我龙二更有门道的?”
“不是这样。”
“还是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你素来喜与我耍心计的,你总觉得自己比我聪明,比我有能耐是不是?所以你觉得我没用,连休妻这事也得你自己设局布置,事事均让你占了先机,我便是废物,成事不足,是也不是?”
“不是的。”居沐儿急得猛摇头。
“别的贵人多好,能帮你查案,能帮你伸冤,贵人呢!我便不行了。你跟我撇清了关系,再寻下一个靠得住的,我在你眼里是有多无能……”
“不是的!”居沐儿大叫。
“那怎么我就不行?”
“因为我……”居沐儿张大嘴,声音卡在嗓子眼,她心跳得厉害,她不能接受自己在他心目中这么龌龊。眼泪终于还是滑落下来,她的声音也滑了出来:“我心里,二爷是最重要的人,再重要没有了。”
龙二安静下来,不再咄咄逼人。他想听的,就是这样的话了。
“二爷,你莫恨我。我不是那样的,我只是……”
她半天不说下去,龙二有些急了,他想听,她快些说。“只是什么?”
“只是……”她满心满脑的难过,泣不成声,又羞又愧。
“居沐儿!”龙二一声吼,她再吊着他胃口试试,他真是会发火的。
“我就是喜欢上二爷了,最喜欢二爷,再喜欢没有了。所以决不能让二爷受牵连。”居沐儿被他这一吼也豁出去了!嚷得比他还大声!
她就是爱上他了,怎样!
73郎心欲铁却柔情
龙二笑了,放声大笑。
他毫不掩饰的笑意让居沐儿臊红了脸,那些话真是不该说的,依他的性子,这话头便是把柄,但话已出口,悔之晚矣。
龙二笑够了,问道:“确实是欢喜我吗?谁都及不上我,是也不是?”
居沐儿抿紧嘴,她刚把他算计完,所以这个问题他定不是朝着什么浓情蜜情的方向上去问的。但她既然话都说了,否认也是没甚意思,于是点头。
龙二又道:“我若恼你怨你,你是否会伤心难过?”
居沐儿又点点头。
“很好。”龙二很满意,他也点点头,说道:“那你可听好了,你这般待我,无情无义,不识好歹,我是记恨上了。你以为我龙二是软杮子,可以任人揉圆捏扁,那你可就大错特错。”
“二爷……”居沐儿从来不认为龙二是个好欺负的,但她也真没想过龙二会报复她,所以听得龙二这般说,她不免有些忐忑。
“我龙二是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你以为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跟你闹着玩吗?你错了!”龙二的语气让居沐儿心里一紧,如针刺上,细细绵绵的尖痛。
“你以为我把你休了之后,还会象过去那般对你好?你错了!”
居沐儿咬紧唇,说不出话来。
“若你是我的龙居氏,任何事我都会替你担着。但你这般算计我,又不再是我的家人,我便不会再对你客气。从今往后,你别想有安稳日子过。”狠话说得又快又溜,龙二心里非常满意。
居沐儿低垂着脑袋,为他那句“若你是我的龙居氏”感到锥心难过,她拧着自己腿上的肉,强忍泪水。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做的决定。当初想嫁,现在悔嫁,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她贪心,若不是她自私,今日也不会闹得大家都这般伤怀。
“居沐儿,我告诉你,休离了你,我倒是不难过,但你用这般手段逼迫,我可是大大生气。所以你可别弄错了,我今后对你再不好,可不是因为惋惜休弃了你。”龙二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他半点没为说成是他将居沐儿休离这事与事实完全不符而羞愧,他看着居沐儿因为他的话难过而有些快意。
这个女人,敢不要他!他要让她后悔,让她哭着喊着说她错了,让她求他再娶她。
她等着瞧!
龙二觉得几番话下来自己是完全占了上风。居沐儿亲口承认爱他,居沐儿听到他嫌弃她的话就难过,他左右着她的情绪,他对她如此重要。
龙二越想越得意。看着居沐儿终于没忍住,泪水“吧嗒”落了下来,他顿时舒心的长吸一口气,真是太痛快了。
龙二走了,把居沐儿整治哭了,他非常满意,于是趾高气扬的离去。
这次他没有再回头,他觉得战果很不错,他要趁胜追击,晾她三日,待她难过够了,他再回来继续收拾她。
龙二一回到府里,就有小仆来请,说是龙大有事相议。
龙二进了议事堂厅一看,龙大两口子龙三两口子都坐在那。那架势让龙二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慢腾腾地走进去,挑了个位置坐下了。
“怎么回事?”龙大直截了当地问。
龙二摸摸鼻子,在居沐儿面前的嚣张劲头完全没有了。他看了看安若晨和凤舞,想了想,那事尚不明朗,还是不要宣扬开的好。于是回道:“沐儿跟我闹得玩呢。”
“闹着玩?”龙三傻眼。
凤舞看了看安若晨,道:“二嫂还玩得挺大的呢。”
安若晨点点头:“关键是二弟也乐得陪她玩。”
龙二左右看看屋子,装作没听见。
龙大与龙三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事情绝不是如此简单,但既然龙二不愿说,这里头必是有内情。
“玩到什么时候能通知我们一声?”
龙大的这个问题让龙二脸色一正,低眉思索。安若晨接了龙大的眼神,拉上凤舞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我与凤凤先出去吧。你们兄弟聊好了。”
凤舞也是个有眼力架的,顺从地往外走,却忍不住还要闹上一闹:“大嫂,我被龙三休过,现在二嫂也被二伯休了,那咱家没被休过的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安若晨哈哈大笑,拉着她快步往外走,龙大转头瞪龙三,龙三拿杯子喝茶,装没听见。
很快屋子里剩下兄弟三人。只不过瞪人的瞪人,装傻的装傻,沉思的沉思,没人说话。最后还是最有威严的老大说话了:“你说清楚,你家那个在闹腾什么?”
这话龙二不爱听,什么叫“你家那个闹腾”,他手一指龙三,脏水泼了过去:“爱闹腾的是老三家的,我家这个是聪慧可人。”
龙三也不乐意了:“瞎说,凤儿才不闹腾,凤儿那是活泼讨喜。”
“都不是让人省心的。”龙大很不高兴,家里闹成这样,他身为长子,如何与家里的列祖列宗交代?“让她们学学你们大嫂,稳重贤淑,这才是为人凄子之道。”
哧!龙二龙三同时扭头不理,这老大也好意思说,他们还不好意思听呢。
“哧什么哧,赶紧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要真是你们两口子闹着玩,你就去爹娘灵位前说,我还不想听了。”龙大脸色难看,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
龙二正了脸色,这事他是要跟兄弟好好说道说道的,毕竟若是照他的想法往下走就真是拿着龙家的身家性命在赌了。
龙二把事情的缘由说了,把居沐儿要为冤案平反的决心说了,还把她如何闹和离的手段也说了。
说完了,三兄弟沉默无语。过了一会,龙二道:“我不能让她独自面对这些。”
龙大叹气:“只可惜她是女儿身,若为男子,这般心计与手段,又有颗忠良侠义之心,是报效国家的好人才。”
龙三也叹:“若她眼睛尚好,又能有凤儿的身手,那成为江湖中一代名侠,怕也不是难事。”
龙二用力瞪这两兄弟:“我们聊的是同一件事吗?”
龙大点点头,很自然的接下去:“皇上的那关确实不好过,当初他新登皇位,这案子办得风风火火,为他挣足颜面,那些不捧他的老臣这才全都闭了嘴。若想翻案,不但得证据确凿,还得顾及皇上威严,为他找好台阶,摆尽威风,让臣子们半句废话都说不得,这才能好。”
龙三也道:“不止皇上,还有刑部那帮子,加上丁盛那老家伙的派系人马,在朝廷里可不是少数,一人摆一道坎这事就能搅黄了。”
两人说罢,一起看向龙二。好了,现在说的是同一件事了,然后呢?
龙二抿紧了嘴,他们说的全是废话,这事有多难他全都知道,用不着他们提醒。“我与你们说这些,便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不能不管她,但这事对我们龙家确是没半分好处,如若没处理好,怕是会招来灭门之灾。”
龙大皱眉:“所以你想分家吗?我不同意。”
龙三也道:“又不能象二嫂那样把你休了,我们怎么也是有血缘关系在,所以无论是什么事,都分不开吧?”
龙二瞪着他们看。龙大道:“这种不可能的事就不要拿出来相议了。总之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好。朝廷那边我会帮你盯着。”
龙三也道:“那琴谱的事近来在江湖上闹得凶,都说是武功秘籍,还引发了不少纷争,这事我会好好打听打听,二哥别担心。”
龙二点点头,他不担心,真不担心。于他而言,更让他担心的是那个固执又不知好歹的女人。他真该好好再揍她一顿,然后要以他们龙家的例子教育她,家人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齐心应对的,而不是象她这样算计和抛弃。
龙二这么一想,心里头又生居沐儿的气了。这次若是不让她长教训,她定是不知悔改的。所以他一定得狠下心来好好对付她。
先前他还患得患失的,可自她亲口承认爱他,他便觉得心中甚是有底气。
话虽是这般说,但龙二这夜里却没睡踏实。他想起那冷馒头,这么晚了,不知道沐儿有没有饭吃,她会不会饿着?再者她一人住在酒铺子,洗漱收拾的都不方便,他又让她这般难过,她能休息好吗?
龙二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日,龙二挣扎一日,终是强忍着没去看居沐儿。他怕自己一去就会心软,好不容易占了一次上风,这成果无论如何要稳住。但他确实挂心她的起居,最后便遣了派去酒铺的护卫来问,知晓这一日苏晴都在酒铺照顾,他才算松了口气。
第三日,龙二心里激烈挣扎一番,晾不够三日,两日也是可以了吧。可今日去的话,似乎才晾一日,这差得是不是有些远?
龙二最后还是坚持住了,只是他让护卫每两个时辰与他报一次酒铺的状况,那两个护卫轮流守卫,隔两个时辰就快马加鞭回来报信,如此折腾,苦不堪言。
第四日,龙二再一次与自己说,这两日差不多了,办大事不拘小节,不差这半日一日的。可他又责怪自己就是稳不住,没沉住气,所以事事低估她,才被她玩于掌间,这次不连本带利讨回来,她定是不会知晓他的厉害。
可这日没等他最终下定决心,护卫来报,居沐儿病了。
病了?龙二心一紧。但又想,人人都会病,可不能她犯点小毛病他就紧张,这样可不是会被她拿得死死的?
可护卫道:“这几日夫人一直未出门,都是苏晴姑娘进出,但今日看苏晴姑娘甚是紧张,还急急去找了大夫,属下装成办事经过与她偶遇,问了问,她说夫人昨日里便有些不舒服,今日病得重了,烧得烫手,人事不醒。”
龙二一听,再耐不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龙二快马加鞭往居家酒铺赶,他身后是龙府的马车,带着他亲手抓来的大夫。一行人赶到了酒铺,龙二未等马儿停稳便跳了下来,一看酒铺大门未锁,急急推门而入。
前院厨房里,苏晴正把药烧好,拿着个小托盘正出来,看到龙二来了甚是吃惊,忙招呼一声。龙二草草应了,跟着她往后院去,一路问着她居沐儿的病情,两个人走到居沐儿的屋前,却是看到云青贤坐在床边。
苏晴惊讶问:“大人何时来的?”
龙二横她一眼,暗怪她不守好门,什么人都让往里进。甭管这云青贤是什么来的,现在赶出去就对了。
“听说居姑娘病了,我带个大夫来给她瞧一瞧。”云青贤淡淡的扫了一眼龙二和他身后人等,不急不缓的答。
居姑娘?龙二听这话就生气。他压根不瞧这屋子立在一旁那大夫模样的男子,他只迈前两步,盯着云青贤的手。那只碍眼的手掌此时正握着他家沐儿的手。
龙二还没来得及说话,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迷迷糊糊的居沐儿忽然动了一下,云青贤忙握紧她的手,探身看她的模样。
居沐儿眼睛未睁,虚弱的嘟囔似唤了一声:“相公……”
龙二刹时脸都绿了,这是冲谁喊相公呢!
他才是相公!他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卡死了,所以没更上。大家不要嫌弃我,不要霸王我。快赶走卡文衰神吧!!!!!!!
74二爷设赌斗心计
龙二是最不待见云青贤的。
不是因为之前结下的梁子,也不是因为云青贤这人性子不讨他喜欢,那些过往旧事龙二如今是通通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因为他有讨厌云青贤更充分的理由。
那就是——这厮对居沐儿有情。
是真的有情。
男人总能看出男人眼神后面的深意。
先前龙二还不察觉,但自婚后,他自己慢慢一点点被甜宠欢喜占满心头,他开始知道他家老大老三看着自家媳妇儿时候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而那种神情,在宫中斗琴那一次,他在云青贤的眼里看到了,那时候云青贤正看着居沐儿。
此时,云青贤也在看着居沐儿,他眼里的神情让龙二很不舒服,象是吞了一只苍蝇那般的恶心。
“陈大夫!”龙二一声喝,把跟在他后头提着医药箱子的陈大夫吓了一跳,他什么都没干啊,吼他做甚?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沐儿把把脉。”快上去把那姓云的挤下来。
陈大夫赶紧应了,迈上前两步停住了。床边的位置上坐着云青贤,此时他并没有起身相让的意思,陈大夫卡在那,进不得退不得。
“陈大夫,沐儿病重,若不早些看明白了开出药方来拿药服药,把病耽误了可怎么好?”龙二阴森森地说着,话是冲着陈大夫说,眼睛却是盯着云青贤看。
云青贤瞧了瞧站在一旁不敢言声的苏晴,又瞧瞧她手上端的药碗,最后目光迎上了龙二。看来他与他一样,都是自带大夫,压根把苏晴无视掉了。
云青贤与龙二对视片刻,忽然轻抬了抬右手,那只手被居沐儿握着,他抬起来,她却没有松开。
这对龙二来说无疑是挑衅。
他沉着脸挤开陈大夫,两大步迈到了床前。一探手便去抢居沐儿的手腕。
云青贤脸一沉,低声一喝:“莫伤她。”左手一晃,拍开龙二探来的手掌。
龙二心里更怒,他何时伤她,他疼她都来不及。这姓云的当他的面轻薄他家的龙居氏不算,还敢给他泼脏水安罪名。龙二翻掌曲肘,顶开云青贤的手掌。
云青贤转腕再击。两个男人便在居沐儿的床前似真似假的打了起来。
陈大夫提着医药箱子,苦着脸看了一眼同样表情的刘大夫,那是随云青贤一道来的,两位大夫互相还认识,只是对眼前的情景同样感到无奈和尴尬。
苏晴捧着药很想骂人。打什么打闹什么闹?一个有妇之夫,一个刚休了媳妇儿,有什么资格闹脾气啊!她手上的药都熬好了,他们不让喝,带了大夫过来算什么事?
苏晴嘴张了又张,忍了又忍。居沐儿事先交代过她不要埋怨二爷,说事情全由她起,与二爷无关。虽然苏晴自己觉得休离这种事无论如何男人不会没责任,但姐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