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明月听风)第13部分阅读
三嫁(明月听风) 作者:rouwenwu
言了。她用力哭着,她好恨自己没用。
风吹过树林,夹着些可怕又诡异的声响,丁妍珊想起居沐儿说她跑不快,她不能拖累她们,她又想到苏晴说她拼命拦下他们,让她自己骑马快跑。她们这样,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能有人领着救兵回来救她们。
而她呢?她只是摔了一跤,就绝望了?
丁妍珊吸吸鼻子,看了看面前的两条路,选了方才马儿跑掉的那条路往下走。她不能放弃,也许这里离山下也不远了,马儿没了,她还有腿呢。她不能放弃。
丁妍珊忍着痛,拼着力气往前走,她对苏晴发过誓的,她应该努力到最后。人家一个盲眼的都不怕,小小年纪的也不怕,她可是丁府二小姐,她怕什么?她也不怕!
丁妍珊一边鼓励着自己一边咬牙往前走,可是胳膊越来越痛,脚也越来越痛,她又想哭了,她想着要是这会姐姐在就好了,爹爹在就好了,姐夫在就好了……她想着想着,竟然觉得自己真的看到爹爹和姐夫了。
她眨眨眼睛,听到了丁盛呼唤她的声音,看到了云青贤的身影,甚至,她还看到了龙二爷。他们转眼就到了面前,丁妍珊再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龙二在山下审那车夫,车夫怕死,立马什么都招了。他说自己是受雇帮那些劫匪接应,又将他们送到半山腰上,然后回到山下待命。他并不知道他们底细,也不知道他们来自何处,也不知道他们在山上的居处究竟在何处。
车夫正招供,丁盛和云青贤带着人赶到了,说是他们接了禀报,丁妍珊被掳,这事对丁府来说自然非同小可,全力追查之下,查到了这里。
龙二没功夫与他们废话,只押着车夫在他带路。丁盛和云青贤听得说丁妍珊确实是在这山上失踪的,赶紧跟了上来。大家都没料到,行到一半就见到了一身狼狈,带着伤裹着泥的丁妍珊。
丁盛和云青贤忙赶上去看丁妍珊的伤势,龙二不耐烦正待上前盘问,却见自家探子正往下赶。那探子一见龙二便大声报:“二爷,找到地方了。”
龙二欣喜若狂,不理身后的所有人,足一点便到了那探子身边。
那探子报:“找到了跟在居姑娘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她知道地方,正领着李爷他们去了。李爷让我先过来报信。”
丁妍珊听得苏晴已经获救,这会正带人去救居沐儿,不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就再撑不住,喊了一声“爹”便晕了过去。
龙二跟着那探子一路用轻功急奔,只恨不得此刻身上生出双翼,能即刻飞到居沐儿身边。他紧赶慢赶,一路有探子等着带路,很快便将龙二领到了劫匪藏身的屋子处。
可是龙二设想了种种可能,想象过待他赶到时见到居沐儿的种种情形,却没有想到过这一种。
她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这章怎么都写不到龙二找到居沐儿那一段了,都五千多字了,不行了,留到下章吧。
明天就让他们重逢!
40死里逃生终重逢
一个盲眼女人,什么都看不见,居然从一间锁了门的屋子里凭空消失了。
龙二简直不敢相信。
苏晴也不信。
龙二赶到的时候,苏晴正在劫匪的外堂屋里,抡着椅子砸那两个被押在地上的匪类,哭着喊着让对方把居沐儿交出来。
李柯和另两个探子守在那,这审劫匪的事他们都插不上手,苏晴这小丫头一回来,看屋子里没了居沐儿,顿时变得比谁都凶悍。所幸她人小力气小,揍人的事由她做出来虽然彪悍,但也闹不出人命来,李柯也就由着她了。
那两个劫匪嗷着嗓子说不知道,苏晴猛踹几脚,非要逼着他们说出来。
此时李柯见龙二来了,赶紧上前禀报。说是他们跟着苏晴赶到这,这屋里就只剩下这两个劫匪和两名奄奄一息的村姑,其他人不见踪迹。原本关押居沐儿的屋子里已经没了人。
留守的这两个劫匪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打了几下就招了,说是那三个姑娘一起跑掉了,其他的劫匪就是为了把她们抓回来,这才撒出去搜寻去了。
苏晴在一旁听得李柯的禀报,扭过头来,眼睛哭得红红的喊:“他撒谎,姐姐看不见了,怎么逃?她自己根本就逃不了。她让我们逃了,她说她跑不快,她会拖累我们,她让我们先走,她等着我们找人来救她的……”她越说越难过,终是大哭了出来。
救兵来了,居沐儿却是不见了。
那两个劫匪看龙二的架式,便知这个是当家做主的,赶紧磕头求饶。一人嘴里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小的们没有说谎,之前便是小的去查看这三位姑娘的动静,结果开了门,却发现屋里没人,窗户开着,椅子就摆在窗户下面。于是小的就赶紧禀告了老大。老大领了人进屋里察看,确是三个姑娘都跑了。之后又有人在窗外朝东不远的地方,发现了那盲女的竹杖,所以断定她们是往那个方向跑的。于是老大便命我们俩在这留守,他带着其他兄弟沿着那方向去追人去了。”
苏晴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放声大哭:“姐姐骗我,她说会等我回来救她,她骗我。原来她是把我们支走了,然后用自己引开这些恶人,让他们不会来追我们。我们明明是去了南边的树林,她知道的,她知道的,所以她往东边跑了,可是她看不见,她能跑到哪里去?天都黑了,姐姐不见了。”
龙二的脸色黑得难看,李柯赶紧道:“我已经把兄弟都撒出去了,让他们把那些匪类都抓回来,救回居姑娘。”
龙二点点头,沉着声音问:“她被关在哪间房?”
苏晴还在哭,回不得话。李柯赶紧答了:“最里面那间,摆设物件我们都没动。”其实也没什么可动的,那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
龙二不说话,他独自走到了那间屋子里。
屋子与苏晴她们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椅子就在窗户下面,只不过这会是倒下的。窗户大开着。外面的天气已经暗了下来,山上的气温低,冷气呼呼地灌进这屋子里。
龙二只一眼便把这屋子看了个清楚,因为东西实在太少,没什么可看的。他扫了一圈,目光回到了那个窗户上。窗户颇高,要是居沐儿想爬窗,就得踩着椅子上去。
他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把残腿椅,心里想着她看不见的情况,爬这破椅子跳窗户是件多么危险的事。
龙二从窗户往外看,窗户到地面的距离让他很担心居沐儿是不是受了伤?
他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慌乱,他得好好想,仔细想。天黑了,树林里很危险,那些劫匪正在追捕她,她一定是有计划的,她不该这么乱跑的。
是有人闯进来把她带走了?还是她自己想好了出去后该怎么办?
龙二在这屋子里迅速转了一圈,桌上没有留字,地上没有,椅子上没有,床上也没有。这屋子里没有她留下的任何记号或物件。
她不会什么标记都没留下的。就象在那马车里一样,她应该会留下什么来告诉他发生的事。
可是没有。
这表示发生的事让她措手不及,来不及准备?还是,她其实已经留下了讯息,而他猜不到?
龙二跳出了窗户,在周围转了一圈。居沐儿的竹杖就丢在窗外不远的地方。那些劫匪甚至都懒得捡起来。
龙二捡了起来,他认真看了竹杖,没什么特别,没有刻字,没有做标记,什么都没有。但确实是她用的那根竹杖,她从来不离身的竹杖。
龙二忽然发狂一样的冲进了树林,他想吼叫,他想咆哮,他想把那些劫匪吊起来一块一块割他们的肉。但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把居沐儿找到。
暗夜里的深山老林,便是一个徒手壮汉都无法安稳度过,更何况是她那样的眼不能视物的弱女子。
龙二风一般的卷进树林,一路狂奔寻找,跑了好一会,听到了前方有打斗的声响。他赶过去,看到自家的属下正与劫匪打成一团,龙二看着他们翻腾跳跃的搏命厮杀,他紧张的四周张望,却是没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龙二转了两圈,他忽然意识到,他跑得太远了。
这个距离,是正常人腿脚的行程距离,是劫匪追人的距离,却不是居沐儿的。
他不该用常人的角度去想她,他该用她的角度去想这件事。
她让苏晴和丁妍珊先跑了,依这两个姑娘的脚程,跑到了那个圈马的地方没多久蚂蚁论坛首发,便是他们赶了上山的时间。而现在他站的这处,脚程与圈马那处差不多,依居沐儿行进的速度,不可能走得这么远。
龙二原路折返,一路呼唤她的名字一路在那容易藏身的地方都看了,依然不见她的踪迹。
他又站回了屋子外捡到竹杖的地方,他试图更冷静一点的想这件事。她走路必是要有竹杖的,所以她从来不离身,可是为什么她把竹杖丢在了这里?是她摔了,竹杖离了手?而她害怕有人追她,来不及捡回来?
龙二仔细看着地面,窗下是明显有跳下来的痕迹,而丢竹杖的这片泥地,却看不出有人摔绊的印记。龙二回想着竹杖在地上的方向,又回身看了看另一片树林,他忽然明白了,竹杖将劫匪引向了那个方向,而她没有往那边走,这是她宁可舍弃竹杖的原因。
龙二回到堂屋,这时已有更多的龙府属下赶到,甚至云青贤也带着刑部的人上来了。这些匪类连刑部尚书的千金都敢劫持,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
龙府的未来二夫人,尚书府的二千金,这两位都不是寻常身份的姑娘,因此就连府尹邱若明也带人赶到了。"
云青贤与邱若明正在布置搜寻的范围和方向。衙役们与龙府、刑部的人都一起调度安排,大家迅速分好了搜查区域,准备好了火把、灯笼,出发了。
龙二看着众人散开,看着他们进了树林里一点一点的寻找。他的脑子还在转。
他究竟有没有漏掉什么?她会跑到哪里去呢?
难道她能辩认树林里的香气,知道哪些树丛可以躲?
龙二这么想着,又进了竹杖方向相反的树林里去找了找。他闭了眼睛,努力想着居沐儿若是跑进了林子里能怎么办?他伸出手去摸了摸树杆,他试着往前走,但没走几步,便绊到了地上的树枝子。
龙二猛地睁开眼,不对,这些都不对。
她不可能自己跑出来,她不可能有这个本事。所以确实是有人来带走她了吗?她又被掳走,她用竹杖指了那人掳走她的方向?
龙二又跑到了那个树林里,这时几个龙府属下押着几名劫匪回了来。龙二没理他们,他往树林里,抓住一个正搜寻的探子问可有什么线索?探子摇头,说什么都没有找到,那些劫匪也是说什么都没见着。
龙二急得要发狂。天已经黑了,这偌大的山林,究竟要如何才能找到她?
龙二在树林里窜来窜去,他问了两圈搜查的各路人马,没有人有发现,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龙二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他必须头脑清醒一点,他必须更冷静一点。他的沐儿是聪明的,她一定会让他找到她的。
龙二回到了劫匪的屋子,此时屋子里都点了灯,他把那几间屋子转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另两间屋子里有血迹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只有居沐儿的那一间没有。龙二站在那屋门口看了半天,转回了堂屋。
云青贤不在,他亲自去搜寻了。而邱若明正坐在堂屋那,等着衙役们搜查山林的消息。他看到龙二坐下,想安慰却也不知说什么好,另外两个被掳来的姑娘已经丧命的消息,他也不敢此刻告诉龙二。
龙二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人,他还在努力想。
他转眼看到了桌上的杯子,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居沐儿说她有办法让他从应酬里脱身。她说她能让他理由正当充分,缠着他的人还得巴巴的送他走。当时他猜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没想到最后她却是用了最简单颇粗暴却很有效的法子。
是的,那便是她的小计谋了。她眼不能视物,很多事她做不了,所以她必须是用最简单的,她能达成的方法。
她能达成的方法,只能是最简单的。
龙二站起来,又朝着那间囚困过她的屋子走去。他进了屋子蚂蚁论坛首发,站在那看着屋子里的摆设。然后他走到床边,坐下了。
这是这屋里唯一能坐的地方,所以她一定是坐在这里。
她坐在这里,对着门口。门锁着,门外是一群凶神恶煞还会武的劫匪。
苏晴和丁妍珊走了,窗户开着,椅子就摆在窗户下。劫匪时不时会来查看,当劫匪打开门时就能看到有人不见了。这里只剩下她了,她能怎么办?
龙二拿着竹杖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站在椅子旁。
踩着残腿椅子往外爬吗?
他又坐回床边。
他看着门。他想象着整个过程。
打开门,屋子是空的,窗户开着,椅子就摆在窗户的下面,所以人一定是跑了。竹杖在外面,落在某个方向,所以人是朝着那个方向跑了。
于是,劫匪们朝着那个方向去追了。
龙二又走到了窗户边,他闭上了眼,蹲低了些身子,差不多这是居沐儿的身高,他用手摸索着窗户框,然后,他斜着把竹杖往窗户外丢了出去。睁开眼,就着月亮的皎洁光芒,他看到竹杖落到了屋外,跟捡到竹杖时是同一个方向。
龙二转过身来,再看了一遍屋子。
对他家沐儿来说,躲避劫匪的追捕,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呢?
龙二思索着,他从破木桌上取了烛灯,然后朝着那张木板床走去。这床是破木板拼的,床底很低,但是如果有人躲进去,应该也不是不可以。
龙二把灯放在了地上,然后他趴了下来,看向了床底。
床底非常暗,伸手不见五指。烛灯的光亮照亮不了多少范围。尽管如此,龙二还是依稀可见床底的最里面,蜷缩着躲着一个人。那角落很暗,看不清楚,但可以看出那人身形娇小,是位姑娘。
龙二在那一刹那忽然眼眶发酸,他开口说话,却发现声音是哽着的。他说:“是我,我来了。”
里面的那个人似乎动了动,又似乎动不了。龙二又说:“苏晴和丁妍珊都没事,她们都救下了。”
里面那人又动了动,然后似乎很费劲的想说话,半天才能发出很轻微的声音:“二爷……”
“是我,你别怕。”龙二深呼吸一口气,觉得嗓子里顺畅多了,他说:“你不用动,别怕,我把床板搬开。”
他说完,直起身来,一抬手,把那破床的床板掀起,扔到了一边。
这下灯光再没遮挡,他看得清楚些了。她缩在床底最里面的角落,匐在地上缩成一团,抱着头,沾了一身的灰尘,她颤颤的发抖,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龙二一下便迈到她身边,他不敢有什么猛然的大动作,怕伤到她,于是只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唤她的名:“沐儿。”她的手冰冷,扎疼了他的心。
居沐儿动了动,身上却是僵的,动不了。
龙二轻轻把她拉起来,抚了抚她的背腰胳膊,帮她舒展缓了一缓,他发现她身上也是冷得吓人,他再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又唤了一声:“沐儿。”
居沐儿微微打着颤,回了他一声:“二爷。”
41相依护患难真情
龙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听到这声唤的心情。他抱紧了居沐儿,觉得自己的手也有些颤。
他按捺住心情,上下打量了居沐儿一圈,确认她没受什么伤。但她脸色发青,身体僵硬,话也不太能说,勉强唤了那声“二爷”后竟就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这把龙二吓得,他再顾不得其它,抱着她大步往外走。外头的人看着他从本该空空如也的屋子里抱出个大活人来,全都一脸惊讶。
龙二没工夫慢慢交代,他直接与邱若明道他先带沐儿回府,这里抓捕劫匪的事就交给他这府尹了。
没等邱若明应,龙二就急急抱着居沐儿往外走。苏晴在后头连蹦带叫的追都追不上,最后剁着脚哭着骂:“让我看一眼姐姐嘛,你们这些混蛋,为什么都抢我姐姐……”
李柯在一旁尴尬看着,这丫头骂自家主子爷“混蛋”呢,作为忠心耿耿又正直的护卫,他总该有些什么表示吧。
李柯走过去,要把苏晴从地上拉起来,结果小丫头凶悍,一把甩开他的手,李柯无奈,又去拉她,这回拉起来了,他说道:“地上凉。”
苏晴正闹脾气,正好有人送上门来,于是一瞪眼:“要你管!”
李柯讪讪把手收回来,他才不管她,他又不是她的护卫。可一转眼,苏晴就要往山下跑,李柯赶紧把她拉住:“你到哪去?”
“下山找姐姐去,然后回家,我娘一定急死了。”
“天都黑了,你自己下山怎么行?”
“那李大哥送我吧。”苏晴很不客气的提了要求。
李柯一愣,这山上还一堆事,劫匪还没抓完,大家还在搜捕中,他得在这守着,想了想,便道:“我找别的人送你,你别乱跑。”
苏晴点头,站在原地不动了。李柯往屋子走去,打算找两个龙府的护卫送送她,走到屋前回头又看她一眼。
小姑娘正一脸落寞的往山下看,李柯心里一动,说起来这丫头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碰上了这种事,拼命护着居沐儿不算,还敢带人逃跑,还敢偷马打匪。而后领着他们上山来,她还能把这屋里的布局,劫匪人数都交代了,甚至还想安排他们如何前后夹击,救人进攻同时来。说是防止那些恶人抓了居沐儿做人质。
李柯摇摇头,要不是他亲自查过,还真不敢想这就是个卖花丫头。
这年头的丫头片子,都这么厉害了?
李柯进了屋,过了会出了来,对苏晴道:“走吧。”
苏晴有些惊讶:“你就是别的人?”
“我改主意了。眼下情形都控制住了,这里还有邱大人在,我也交代好了其他兄弟,所以还是我来送你。”
苏晴点点头,觉得这样挺好。毕竟李柯她是认识的,她刚刚死里逃生,换了其他人确是不如李柯让她放心。
李柯带着她去了圈马的那个地方,拉了一匹马,转头刚想问苏晴会不会骑,苏晴已经一仰头一脸骄傲的大声说:“我会骑小毛驴。”
李柯一愣,而后很想笑,可苏晴的表情让他把笑意吞了回去,轻咳了咳,他招手让苏晴过去,自己翻身上马之后,便把她拎了上去。两人一骑,飞速朝着山下进发。
山下,龙二正在发愁。因为居沐儿的状况越来越糟。
也许是因为从极度惊吓中缓过神放松了下来,也许是因为趴在湿冷冰凉的地上太久,下得山来,居沐儿的脸开始不正常的红了起来。龙二用脸碰了一下她的,觉得烫得吓人。
龙二是骑马来的,但居沐儿都这样了,他不敢带着她再一路骑马吹风回去。正暗自着急,一转头看到府衙的马车停在一旁,那是邱若明来时乘的。
龙二想都不用想,直接一挥手,让属下去抢车,府衙那边的小役也不敢言语,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大人的车子被龙二爷“征用”了。
龙二嘱咐一名属下先快马回府,通知府里找大夫等着。然后他自己抱着居沐儿上了马车,急急往龙府赶。
一路上,龙二看着居沐儿病得迷迷糊糊的样子,真是心如针刺。不禁责怪自己怎么脑子不会转弯,没有早点想到她会藏在床底。这么明显的事,她除了那里还能往哪躲呢?
他又怪自己在那屋里走来走去,怎地没有唤她一声。那外头纷乱嘈杂,她这般害怕惶恐,辩不清发生何事,自然不敢妄动。但若是他唤她,她听到他的声音,必能知道安全了,就会发出声响,引他找到她。
他光顾着自己瞎着急,他应该更聪明一点的。是他让她多吃了苦头。
如果他早点想到,她便能少挨些冻,少担些惊了。
马车飞也似的往龙府驰去,居沐儿窝在龙二的怀里一动不动。龙二托高了她的头,让她枕在他的肩上,又调整了她的腿脚,让她能舒服一点。
她全身还很僵硬,龙二抚着她的背,轻声与她说些安慰话。但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他想象着她独自一人蜷缩在那个黑暗冰冷的角落,听着门被打开的动静,听着众劫匪冲进屋子的声音,听着他们上当往外追……之后呢?是死一般的寂静还是那两个如今已重伤身亡的村姑的哭喊挣扎?她是等了多久才等到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响和纷乱嘈杂的动静?这一定让她非常的害怕。
她这招是险棋,极险。
也许第一眼便会被人识破,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到,又也许过好几日都没人想到。
若是劫匪早一步发现她,将她转移了地方,他怕是就难找到她了。而她蜷得麻了,冻得僵了,既无法大声呼救,又无法自己离开。万一人人都以为她跑了,没往床底想,她岂不是困死在那?
龙二越想越是后怕,这时候他忽觉胸前一紧,低头一看,却是居沐儿握着了他胸前的前襟。她的小手冻僵,软弱无力,她眼睛闭着,又说不得话。可她却还是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裳。
龙二心里一动,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就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就不知何时才能相聚了。
两个人一路再无言语,只是他抱着她,而她紧紧依附。
待龙二回到龙府,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好。
客房打扫好了,热水备好了,干净衣服也备上了,屋子里烧上了暖笼,大夫在一旁候着。还有眼泪汪汪的居老爹也等在那,一见龙二抱着居沐儿回来就扑了过来一个劲的喊“乖女儿,我是爹爹啊,你受苦了,女儿。”
在龙二发脾气之前,铁总管赶紧把居老爹拉开了,好让龙二得以把居沐儿放下,让大夫给她瞧病。
居沐儿受了惊吓,一路晕晕乎乎不甚清醒,而龙二将她放到床上,她却猛然醒觉过来,她害怕被丢下,右手用力拉着龙二的衣襟不放。
龙二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拉开她的手。居沐儿一脸慌张,“呜呜”的挣扎,龙二只好一直握着她的手,一连声保证他就在她身边。
居老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在一旁喊:“女儿,爹在呢,爹在呢。”
居沐儿听到了,费劲的转头向着居老爹的方向,龙二安慰说,说他们都在,就在她身边守着。居沐儿想点头,可是没成功,在大夫搭上她的脉搏时,她晕了过去。
大夫的诊断很快出来,无非就是惊吓、疲倦、受寒,开了方子,让去抓药,又说让煮些稀软的吃食,让她垫垫胃,务必要保暖。又说也许晚些她该烧得厉害,一定得按时喝药,还得想法捂出汗来。不然烧久了,人又虚弱,该出大病的。
龙二听得眉头紧皱,龙府的下人们依嘱咐赶紧各自忙开了。
龙二让准备客房,居老爹留下来住着,又让大夫也在府里住下候着。之后苏晴被李柯送了回来,看望了居沐儿之后,就赶紧回家看她娘去了。
深夜里,居沐儿的病果然重了起来,把喝的药全给吐了,龙二看得脸似寒霜,吓得喂药的丫环手抖。大夫诊了脉,很是忧心,道若这药吃不下去,怕是难好了。
居老爹自告奋勇,说自家女儿,他最清楚了,他来喂。可这居沐儿也不知怎地,药一喂下去便似烧了喉咙,咽不下去又全吐了。
她吞药吞得脸色发青,一头的汗,那痛苦的样子让居老爹心疼的哭了起来。
龙二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抢了碗,用勺子挖开她的嘴,慢慢一点点地灌,灌一口,捂着居沐儿的嘴不让她吐出来。
居沐儿难受的去挠他的手,龙二却是不放开,说道:“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得喝药,喝下去了,病才能好。你乖,你听话,你要快些好起来,我保证,你今日受的苦,待明日我定要让那些恶人加倍偿还。”
居沐儿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却似听懂了。
她落了泪。
42恐生变二爷心计
熬了一晚上,居沐儿的烧退了。
当然这个烧退的过程便是龙二与她缠斗的过程。别人是不敢上手,龙二就亲自来。他硬给她灌药,压着厚被子给她捂汗,她挣扎她哭,他却视而不见。
居老爹一边抹眼泪一边庆幸,幸好龙二爷比他心肠硬。
折腾了一晚,大夫终于宣布居沐儿缓了过来,之后只要按时吃药慢慢调养便无大碍,于是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该休息的休息,该忙的忙去了。
居沐儿苏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时间于她而言永远是无法判断的东西,她眨了眨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
她有那么一刹那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很快她发现她的手被一只大掌握着,她没有动,她想起了发生过的事。
握着她的手的,是龙二爷。她知道。
那种温暖又安全的感觉,总是透过他的手掌传递到她的心里。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她觉得他睡着了,因为那只手掌一直没有动。
于是居沐儿也不动,她甚至把眼睛又闭了起来。反正于她,睁开与闭上是一样的。
她慢慢认真回想发生过的事情。
她记得她爬进床底的恐惧,空空的屋子里寂静得要让人发疯,她一心要把自己折得小小的,她努力蜷缩,她喘不上气来,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地板上的凉气一丝丝的渗进她的骨子里。
她觉得她听到了开门声,但实际上没有,她意识到是她太过害怕所以才产生这样的幻觉。当真正的开锁声音响起时,她差点大叫。
她忍住了。然后她听到了开门的那个劫匪大声喊叫说人都逃了,然后好几个人冲了进来。她知道她那时候在发抖,她很怕这样会弄出声响来,但她控制不了。
所幸于她感觉是漫长又煎熬的等待之后,那几个劫匪中了计,朝着她扔竹杖的方向追出去了。
然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觉得那个时候的时间无休无止,永远没有尽头。她觉得她会死在那个床底角落,不是冻死的,就是吓死的,还有就是最后没人能找到她,她困死在那里。
过了很久很久,外面忽然很吵,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动不了,也不敢发出声响。她好象听到了苏晴的声音,但她告诉自己那一定是幻觉,晴儿一定逃出去了,她这么聪明,她一定认得路,她一定逃出去了。
她觉得她真的会死在那。可忽然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是龙二的声音,他说:“是我,我来了。”
宛如天籁。
居沐儿忽然觉得为了他这一句话,她就不该连累他。她当初是怎么想的呢?她为什么就跟他求亲了?
他小气、记仇、凡事计较、手段幼稚,可他对她这般好。
好得让她害怕。
那种害怕,就如同她此刻握着他的手感受到的安心一般强烈。
她疯魔了吧。
她死过一回了,所以她疯魔了。
“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居沐儿一怔,然后感觉自己拥进了一个怀抱,龙二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他的手抚着她的脸,为她抹去泪。
原来她哭了啊。居沐儿索性抱着龙二大哭了起来。
“不哭,别怕。他们都被抓起来了,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二爷,其实我一点都不好。”
龙二皱起眉头,他们两人又各说各话了吗?
“他们是因为你不够好才劫持你的?为民除害?”龙二逗她,他不喜欢她的眼泪。
可惜这次居沐儿没有心情反着哄他开心了,她听了他的话,哭得更加伤心。
龙二又皱眉头,只好正经起来:“好吧,你先哭一哭,哭好了正好该吃药了。”
居沐儿的哭声立时弱了下来。龙二笑了:“药一定得喝。”
居沐儿抽着鼻子不哭了,迅速倒进被窝里:“我困呢,再睡一会。”刚才那些什么忧伤的纠缠的乱七八糟的情绪已经都没有了。
喝药啊,太可怕了。她怎么忘了这事了?
这时候偏偏有人敲门,一个丫环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二爷,沐儿姑娘的药煎好了。”
“拿进来。”龙二嘱咐完,好笑地看了看床上那个立马就“睡着”的姑娘,动手挖她起来。“喝药,你昨晚迷迷糊糊的让我用灌的,现在清醒了,还要用灌的?”
居沐儿装睡不成,可怜巴巴的问:“我爹呢?”
“喝药这事,你爹也救不了你。必须喝!”
“我不是为了不喝药,我就是想他了。”
龙二转头看向端药来的丫环,那丫环机灵,赶紧答:“回姑娘,居老爹昨夜里一直守着姑娘,天蒙蒙亮才去歇的,这会还睡着呢。”
居沐儿听了,微抿嘴,没了办法。龙二端了药坐下,盛了一勺,吹了吹,抿了一口试试热度,那药的恶心味道让他也忍不住屏了屏息,心里暗想幸好沐儿看不到。他转过头来,对居沐儿说:“喝药。”
居沐儿已经闻到了药的味道,脸皱成包子,想了好一会提条件:“二爷,我喝了药便回去了,好吗?”
“回哪去?”
“回家呀。”
“为什么?”
“这里我住不惯,我眼睛不好,不方便的。”居沐儿想了个理由。
“在你把大夫方子开的药全喝完之前,不许你回家。别以为我不知道,回去了老爹被你一哄就不会逼着你喝药了。”龙二直接揭穿她的意图,居沐儿的脸一下垮了下来。
“还有。”龙二又道:“反正你过不久也得住进来了,趁着这会要早点适应。或者我该把你搬到我屋里,让你提早习惯习惯?”
一旁的丫环听了这话脸微红,抿嘴偷笑,居沐儿却是张大嘴傻傻的表情,龙二看在眼里,心里微动,转了话题道:“喝药。”
这次居沐儿没再说什么别的,只皱紧了眉头,视死如归一般的把药咽了。
就这样喝了大半碗,后头实在是咽不下去了,龙二这才罢手。他让丫环上了糖梅子,给居沐儿去了嘴里的苦味,后又盯着她喝了半碗粥,这才放她躺下睡觉。
居沐儿没多话,闭眼就要睡了。龙二俯头低声说他要去府衙一趟,看看那些劫匪审得如何。居沐儿眉梢一紧,眼皮动了动。
龙二叹气,抚抚她的脸:“别怕。”
居沐儿点点头,伸手握住龙二的手。龙二看看她的手,想起他救她回来时她紧紧抓住他衣襟的模样。不禁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
居沐儿一怔,然后笑了笑,说了句:“我睡了。”然后她松开手,半翻了身,埋头睡了。
龙二再看了她一会,转头嘱咐一旁的丫环好生照顾,然后出去了。
龙二出了来,没有马上出门,却是去找了余嬷嬷。他与余嬷嬷道,要将婚期提前。
余嬷嬷吃惊的张大了嘴:“可是,可是一切都是按原来的日子准备的,这要提前,怕是都来不及,这马上就过年了,卡着年关,有些事也不好办。”
“嬷嬷,总是有办法的。就正月里把喜事办了吧,借着年节的喜庆热闹,也是好的。”
“正月?”余嬷嬷吓得不轻,提前不算,还提前了这许多!要正月办,时间哪里够?
“二爷,其实二月也差不了多少日子。”余嬷嬷企图劝服龙二。
“就正月吧,辛苦嬷嬷了。”龙二却是不想听,他截了她的话,很强硬的做了决定。他是知道差不了多少日子,可是居沐儿犹豫了,他能感觉到,或许这就是劫匪劫持她的目的。坏了她的清白,毁了她的名声,让她不能再嫁给他。
所以那两个村姑死了,而她没有。
劫匪没有一开始就对她下手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们幕后肯定有指使者,他怀疑是云青贤,而他要证实这一点。
但在这之前,他不会允许她退缩。是她向他求亲的,他同意了,现在主导权在他,他不会允许她将他推开。
龙二交代余嬷嬷:“婚期提前的事,莫要告诉老爹和沐儿。”
余嬷嬷又傻眼,不告诉?那很多需要他们一起安排的事怎么办?
“待我安排好了,我会与他们说的。”龙二明白余嬷嬷的顾虑。余嬷嬷见他如此说,再不好回些什么话,只得点点头应承下来。
龙二都交代好了,这才出了府,去了府衙,他一定要弄明白,究竟是谁要劫持他家沐儿。可龙二万万没想到,此时府衙那边已经炸了锅,因为抓捕归案的那八名劫匪,居然在牢房里全部暴毙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半夜到今天夜里又停电,一整天,没办法码字。晚上来电后才把这章接着写下去,现在把今天的更新补上。希望明天不要再停了,太闹心了。
43翁婿齐心婚期定
邱若明从未感到过肩上的压力这么大。
这一桩劫案,两死两伤。死的那两个是农家姑娘,家里家属在府衙哭天喊地要严惩凶手,这自是不用说的。而伤的那两个,一个是龙二爷的未来夫人,一个是丁尚书的二千金。这两人被劫持,虽是有惊无险,平安归来,但受了惊吓是事实,身上带了伤也是事实。这桩事一出,两位姑娘家的名声受损也是事实。
如果他一个处理不好,没查究出真相,没处置好劫匪,得罪这两位达官贵人不说,这皇城里的百姓们又会怎么看他?皇上又会怎么看他?
邱若明知道,这看似普通的劫案,却是他仕途走到今天所面临的最大考验。
眼下十个劫匪只抓到八个,还有两名领头人不见踪影。邱若明命人画了画像,写了通缉令,满城张贴,要将那二人捉拿归案。
余下的那八个,他抓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审了一遍。那八人都道自己跟着老大做匪两三年,走南闯北,接买卖劫财物,从来都是听命行事。老大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其它的一概不知。
邱若明觉得这事里还有蹊跷,那两个村姑便罢了,可怎么就这么巧劫的是居沐儿和丁妍珊?
劫匪们一口咬定就是巧了。他们跟着老大去福灵寺那边寻目标下手,老大说这时候姑娘们都爱拜个佛,去了随便挑,结果到了那正好看到居沐儿落单。
而劫丁妍珊这事,则是他们奉了老大的令要在城里抓几个姑娘,他们碰巧看到了丁妍珊在路边,便劫了。原还想再多抓几个,但是城里那时候突然戒备森严起来,他们怕出事,于是急急乔装出了城,没再动手。
邱若明不信。因为但凡这类案子,要么是偶然起了歹念,随意下手,要么就是深思熟虑,定好目标。此次劫匪分了三个地方下手,俨然就是为了分散注意,严防追踪,定是早有安排。而这安排之下,却是胡乱劫人,这又如何说得过去?
可如若说是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居沐儿和丁妍珊动手的,这又是为何呢?是冲着龙二和丁尚书吗?可这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大交集,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共同的利益,又怎么能一起召来这祸事?
邱若明苦思冥想也得不出要领,于是他去丁府拜访了丁盛,又与丁妍珊询问了当时情形,没问出什么来。他又把三个劫人地点转了一圈,回了府衙召了目击者问话,又唤来了苏晴,却也没理出个头绪来。最后他一想,龙府与丁府,确是八杆子也打不到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