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明月听风)第10部分阅读
三嫁(明月听风) 作者:rouwenwu
姐姐传话的。”
林悦瑶转头认真看了苏晴好几眼,又看了看居沐儿,然后点点头,轻声道:“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待她走了出去,居沐儿忽然叹了口气,对苏晴道:“晴儿,你常在外头跑,可千万小心,凡事多留些心眼。”
“姐姐放心,我最机灵了,不会有事的。”苏晴嘻嘻笑着应。
居沐儿却是道:“那也不知是哪个机灵鬼淋雨淋得差点进了鬼门关,让苏婶哭着喊要跟着一起去。可把我吓坏了。”
苏晴吐吐舌头,过来挽着居沐儿:“就那一次,后来可就再没有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这才一起往外走。出了石花巷,苏晴忽对居沐儿道:“那是二爷的马车。”她话音刚落,就看到龙二从马车上下来了。
苏晴嘻嘻笑,把居沐儿领到龙二面前。
龙二问道:“不是早就散了吗?怎地你俩还在那里面呆了这许久,我正准备进去找了。”
居沐儿问:“二爷怎会在此?”
“我路过,看到陈护卫在路旁,便停下问了问,他说你在里面教琴,不过刚散了,你该是快出来,我还有些时间,便等了等。怎知却是等了这许久。”
哪有许久?居沐儿抿抿唇,想驳却没说话。龙二盯着她看,居沐儿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脸没由来的热了。
苏晴在一旁看得这二人表情,不禁掩嘴吃吃笑。
龙二拉过居沐儿道:“要回去了吗?我还有些时间,送送你。”
居沐儿还未说话,苏晴便嚷道:“啊,我想起来前些日子送了两篮子花到马府还没收账,我去收账去,不能陪姐姐回去了。”
真是识相的好姑娘,有眼力架。龙二给了苏晴一个夸赞的眼神,对她道:“以后每日送一篮花到龙府来。”
苏晴大喜,忙大声道:“谢二爷,我一定挑最好最美的花送到府上。”她一边说,一边捏捏居沐儿的手,天上掉钱了,当真是极欢喜。
居沐儿被他们闹得一笑。龙二回身交代了陈护卫送苏晴去收账,自己则要领着居沐儿上马车回家去。
两拨人就此在街上分开,居沐儿被扶上了马车,刚坐稳,便听到车门一关,然后是龙二的声音:“许久未见了,让我看看你。”
“我还长那样。”居沐儿答,脑门被龙二戳了一下。
“今日我让小厮送了新收的脆梨过去,你吃了吗?”
“吃了。”居沐儿点头,那脆梨确是又香又甜。
“喜欢吗?若是喜欢,我让他们再送些。”龙二摸了摸她的手,凉凉的,又去抚了抚她的脸,还是凉的。于是干脆两只手掌都捂了上去,包住她的小脸,嘴里还嫌弃道:“冰疙瘩似的。”
居沐儿看不见他,却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他的表情,她抚上他的手背,唤了声:“二爷。”
她想靠他近一点,又觉得该离他远一点。
“二爷。”居沐儿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嗯?”龙二应了,尾音高高的,有些痞痞懒懒的调子。
居沐儿咬咬唇,忽地没头没脑的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
“你想我了,是不是?”
这章修过了,那个秘密还是放到后面再说吧。所以内容改掉了,把后面的情节挪了上来。
31心犹豫盲女恐嫁
“你想我了,是不是?”龙二对居沐儿的主动投怀送抱甚是欢喜,揉揉她的脑袋调侃道。
居沐儿很配合的点点头,要给二爷面子,这个她很清楚。
可龙二却是得寸进尺了,他问:“那是如何想的?说给爷听听。”
如何想的也得禀报?
居沐儿认真思索,而后唇角一弯,慢吞吞的道:“就是,走路的时候,摸到竹杖会想到二爷也喜欢竹杖的……”
这是哪门子的破答案?
龙二的脸还没来得及发绿,居沐儿又接着道:“我爹喝酒的时候我也会想,不知道二爷现在在哪个楼里应酬呢,会不会喝多了回不了家?然后抚琴的时候也会想,不知道要给二爷弹哪首曲子,能教二爷欢喜。”
这叫想他吗?这分明是编排他的不是,揭他的短处,都这般想的话,这还不如不想呢!
龙二捏她的脸蛋:“又跟爷闹了是不是?”
居沐儿把脑袋往他怀里躲,叫道:“是二爷自己问的。”
“家规第一条,不许讽刺爷。你没记住?”龙二把她从怀里挖出来,执意要算账。
家规第一条原来是这样的?居沐儿好想笑,她问:“那第二条是什么?”
“第二条是不许让爷闷了。”
居沐儿这下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了。要是犯了第二条,就得接着犯第一条解围,那可怎么办?
龙二看她笑得开怀,不禁也弯了嘴角,他又捏捏居沐儿的耳珠子:“爷定的家规让你这般欢喜?”
居沐儿笑道:“我也要拟家规。”
“是什么?”
“第一条,不许捏耳朵。”居沐儿笑着应,心里却是在想,第一条,不要对我这般好。第二条,不要对我这般好。第三条,不要对我这般好……
龙二听不到她心里想的,却对不许捏耳朵这条很不满意:“这条违背了爷的家规第二条,所以不能允。”
“那爷的家规第三条是什么?”
“爷的话都得听。”
“第四条呢?”
“让爷不高兴的事都不许做。”
居沐儿哈哈大笑,龙二也笑,但嘴里却还说:“若是犯了家规,爷可是会家法侍候的。”
居沐儿装着又腻又软的声音应道:“沐儿胆子最小了,最怕家法了,定不敢违背爷的意思。”
她笑得脸颊粉红,表情俏皮,两只眼里都似有了神采。龙二忽地想起那日夜里她乖巧依顺的附在他怀里,她的唇舌柔软又甜蜜。
他忍不住捧起她的脸,用唇轻碰她的唇瓣。居沐儿笑容一顿,脸顿时热了起来。
她的害羞让他微笑起来,他又用唇轻轻碰她的唇,轻声道:“亲我一下。”
居沐儿脸烫得通红,但还是微抬头,用她的唇印在他的唇上,但这实在是令她羞得厉害,禁不住又往后退了些许。
龙二原是想逗逗她,让她羞涩撒娇再吻下去,却没想她竟这般听话。他喜出望外,却又恼起来:“那婚前不得见面到底是哪个定的规矩?”
居沐儿被他的语气逗得笑起来,龙二低头,将她吻住,抵在她唇上道:“笑什么笑,我是见着你太想我,怕你想得辛苦。”
居沐儿听得更是想笑,可下一刻龙二便深深吻住她,她笑不出来,便伸臂抱住了他的颈脖。龙二的舌头探入,缠上了她的,正尝着了滋味,动情动心,忽地听得车夫大声道:“二爷,酒铺到了。”
龙二心里一恼,不打算停,可车门处却又有人大力敲着,居老爹的声音传来:“是二爷来了吗?”
龙二全身一僵,居沐儿道:“是我爹。”
“我知道是你爹。”龙二完全没好气,只恨不得现下这日子已经是到了成亲后,到时候他把她放在自己屋里,想亲热便亲热,看谁还敢来敲他的门打扰。
居沐儿推推他,龙二叹气,可惜现在离成亲还有两个多月。他不情不愿,探身把车门打开了。
车门外头居老爹精神抖擞地喊着:“二爷,你来了啊。”
没待龙二应话,居老爹一转头,看到居沐儿也在车里,他有些惊讶,嚷道:“咦,沐儿,你也来了。”
居沐儿叹气:“爹,我不是来了,我是回来了。”
“哦,对,我就是想说你回来了,怎么是与二爷一路?”
龙二跳下车,反身把居沐儿从车上抱了下来,回道:“我在街上看到她,就顺便把她送回来。”
居老爹点点头:“那真是太谢谢二爷了。二爷快进来坐会,二爷来此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龙二一愣,他刚才不是说了送沐儿回来吗?什么叫做什么?
居老爹看龙二一脸困惑,好象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不禁挠挠头,也一脸困惑:“二爷不是说顺便吗?所以是要来这做些什么,再顺便送沐儿,不是吗?”
龙二脸一僵,他知道居老爹不是有意挑刺,但是这个话说得真是不讨喜,他送沐儿回来就算不顺便的又如何?他就喜欢送送沐儿,非得找点什么事才能叫顺便?
居沐儿听得这二人对话,又在心里叹气,她道:“爹,二爷是想过来买些酒,这大过年的,家里都得备些好酒,咱居家酒铺的酒大名鼎鼎,二爷是慕名而来的。”
“啊,对对,咱这的酒可好着呢。我今年生城里人的气,年关都没给酒楼供酒,二爷来我这取便对了。买什么买,二爷喜欢全拿去。”居老爹一听是夸他的酒,高兴地手舞足蹈,一连声的招呼:“二爷快进来坐会,我给二爷挑酒去。”说完,一溜烟的跑进去了。
龙二与居沐儿慢慢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与她咬耳朵:“我慕名而来?买酒来的?”
“嗯,二爷别客气,我爹的酒很好的。”居沐儿点点头,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似的。弄得龙二又想捏她了。
两人进了酒铺,龙二正待找居老爹说他没甚时间,得先回去,回头让小厮过来取酒好了。可没等他去找,居老爹又颠颠的跑回来喊:“对了,女儿,我想起来了,你那位姓钱的琴师朋友来找你了,我道你不在,他说想借你的琴谱看看,我不让他拿走,不过允了他在你琴室里翻翻,这会该是还在那。”
“男的?”龙二一挑眉毛,迅速抓住了这话里的重点。
“对。”居老爹点头。那钱江义从前便与居沐儿相熟,他们几个琴师朋友常来常往的,所以他想看琴谱,他便放进来了。女儿不在,也没甚男女独处的不合礼仪。居老爹没觉得他这么做有任何不妥。
龙二对上居老爹那坦然的脸,真是一口怨气吐不出来,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好好跟这位太过“洒脱随性”的岳丈大人聊一聊,告诉他除了他这夫婿之外,其他任何男人都不许放进居沐儿小院的这类认真严肃的问题。
居沐儿听了老爹的话,点点头道:“我去琴室看看。”
“我陪你去吧。”老爹赶紧说,又转向龙二道:“二爷你先坐会,我让伙计去拿酒了,一会就好。”
龙二吐口气,按捺住没冲老爹喊你让自己女婿坐外头,然后领着自家女儿进后院见别的男人,老爹你真的觉得没问题吗?
龙二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他是岳丈,他是岳丈,他是岳丈。
然后深呼吸,微微一笑道:“我陪沐儿去吧,老爹你忙你的。”他一边说一边扶着居沐儿的手臂,将她往后院带。
居老爹对他公然抢女儿的行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道:“那我去给你挑酒去,我挑的定是比伙计挑的好。”说完,一溜烟又跑了。
龙二看着他的背影无语,后与居沐儿一边往后院去,一边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岳丈大人,还真是讨人喜欢。”
居沐儿笑,点点头:“我爹要是听到二爷夸他,定是会很欢喜。”
“你又笑话我呢,是不是?”龙二捏捏她的脸:“我回去就准备个大家法,等你过了门,怕是得天天用上。”
居沐儿嘻嘻笑着喊冤,两人很快走到琴室门口。
琴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认真翻看琴谱,听得动静忙抬头看。见居沐儿与一位男子过来,忙施礼唤道:“居姑娘,你回来了。”又转向龙二道:“公子有礼了,在下钱江义。”
龙二点点头算是回了礼。居沐儿在一旁给这两位互相介绍了下。
一说这是龙二爷,钱江义自然是明白了,忙又施礼招呼。而这钱江义,是居沐儿结交的一位琴师,琴艺出众,教了不少学生,自己还创办一所琴艺馆,名为“雅音阁”,在京城小有名气。
龙二不以为然,他不懂音律,不识这些什么琴师琴艺馆的,对他们完全没兴趣。他就在乎这个男人自己家的琴谱不看,却跑来翻他家沐儿的琴谱做什么?
照着龙二爷对“自己人”的归属看法,居沐儿是他的,那居沐儿的东西也是他的。虽然他家沐儿眼睛看不到了,但琴谱还是她的,是她的就是他的,别人动什么动!
钱江义看龙二的脸色不太好,便觉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对居沐儿道想借她的琴谱回去看看,有些藏本是他没有的,他想借回去抄了,再把原书还回来。
龙二忍着没说话,居沐儿却大方的应承下来。
钱江义大喜,又挑了几个琴技的话题与居沐儿聊,龙二在一旁完全听不懂,但却很严肃的盯着钱江义看,看得钱义江不得不长话短说,有些原本计划要谈的事也不提了,拣了几本他挑好的琴谱,与居沐儿念了书名便要拿走。
可龙二却是不干,他唤来留在居家的护卫,让他拿笔墨来,把钱江义要借的书名都抄上,待还来时都得对上了才行。
钱江义有些无措,龙二却是对他微微一笑:“钱公子海涵,这些既是藏本,想必难得,我家沐儿爱琴如痴,如今看不见了,也不知公子拿走是哪些,我做做坏人,把书都记好了,公子好借好还,大家都不伤和气,你说是吧?”
钱江义讪讪应了好,待护卫把书名都抄好,他赶紧告辞离去。
居沐儿将他送出门,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是有些计较。
今日里花娘借着好奇她的琴技一事打听什么绝世琴谱,这么巧这边就有人来翻她的琴谱柜子。人家让她秀琴技她就秀了,人家要她的琴谱她就给了,因为她知道,装傻也不能装得太傻了。可是她其实也完全没把握,她装得到底象不象。
居沐儿心里郁结,自她眼盲后,她的疑心病就越来越重了。
龙二这时候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大掌让她回过神来。倒是跟着龙二爷在一起,让她觉得她又象她自己了。忍不住脾气,放肆又狡猾的自己。
婚期眼看是近了,可她却越来越犹豫。
她心里有秘密,她真的可以嫁给他吗?
这章也修过了,主要是把后面的内容补了上来。然后一些语句内容改了。
32多波折相思难诉
龙二并不知道居沐儿是这种磨磨叽叽的心思,他自己一边忙着一边期待着婚期的到来。
在成亲之前,还有许多的事务要办。什么礼庆绣品,什么花轿喜服,什么喜宴菜式,还有屋堂的装饰,各项采买等等。
光是要准备的绣品吉物喜服就已经列满了三页纸,加上其它杂七杂八,整个婚礼筹备下来,那准备事宜写满了一本册子。
龙二打定了主意婚礼要大办,各项物件都要求最好的,而宾客名单列满了十页,这把余嬷嬷忙坏了不算,整个龙府也快翻了天。
为什么要大办?因为龙二成亲不忘赚钱。
要知道请的宾客越多,收到的贺礼贺金就越多,婚宴的规模越大,宾客给的礼数当然就得更体面。算一算这样操办下来,稳赚不赔。
这些都是龙二一早就算计好了,媒婆子的赏钱,婚礼的各项花销,他都要赚回来,这样心里才能踏实。
龙二又连着好几日没见到居沐儿了,不过他觉得他有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就是借着婚前新人要去寺里祈福的规矩由头,跟居沐儿一块去上香,这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新人祈福这事确是婚前很重要的一个礼数规矩,又因这会正好又遇到了年关,所以余嬷嬷给定好了日子,在节前的两日把这上香祈福的礼给办了。
龙二记下日子,把事务都排开,可余嬷嬷竟然来告诉他,这祈福的规矩竟然是男女方分开日子行事,居沐儿要早他一天去福灵寺。
这让龙二好生郁闷,余嬷嬷和居老爹这两人看着他们不让见面,真是看得越来越紧了。
龙二某个夜里心情非常不好,他想着若是沐儿在,一定能说些话让他开怀。可又想着两个老人的嘱咐和限制,心里头更是郁结,他赌气的想,真惹急了他,他便爬墙去见,看谁又能管得着。
那日龙二忍着没去,但没多久,他还真去翻墙看他家沐儿去了。
事由是居沐儿被丁妍珊欺负了。
要说从前丁妍珊欺负居沐儿他龙二爷是看笑话的,可如今时过境迁,谁要是再敢欺负居沐儿,龙二爷可是会大大的生气。
那段日子,居沐儿一直很安分地在家里呆着。可有一天,钱江义又来了,他来还琴谱,见左右无人,他问起居沐儿是否能记起师伯音临死之前弹的那些曲子。
居沐儿摇头,说那曲子甚妙,繁复绵长,实在是不好记,更何况已经两年过去,更是没可能再记清。
钱江义叹气:“当初一白兄领着我们几个一起,说要把谱子记下,只可惜他去得早,谱子却没能留下,这还真是成了绝世之音了。”
居沐儿低下头,跟着他叹气,轻声道:“这确实是太可惜。”
钱江义说的一白兄名叫华一白,是他们琴师当中最出众的一位。当日师伯音行刑琴会之后,有几位琴师似是听出了师伯音的琴音里含了玄妙之意,于是聚在了一起相议。
师伯音弹的那曲子绵长,是拼揉了好几首曲子交错而绎,最后的意思,大家猜测是个冤字。而蒙冤之意的后面,紧接着跟着一首大家从未听过的绝妙好曲。
师伯音在当时是琴师界里仙人一般的人物,人人仰慕钦佩,都企盼着能结交相识,若能得他指点一二,便是不憾终生。如此人物,如今竟有可能是被冤至死,众琴师不免群情激愤。
但这案子是刑部严查,皇上亲督,无论如何也论不到他们这些布衣琴师只凭听了曲子做的猜测就能翻案。于是华一白便提议,要把师先生在刑场上弹的曲子完整的记录下来,包括诉冤和后面那首绝世好曲。只要把曲子都记全了,大家反复钻研,定是能找出些线索来。
居沐儿因为是位姑娘,为人又低调,所以这些男琴师的聚会她从不参加。更可况那时候她还准备要嫁给陈良泽,就更得避嫌,于是鲜少在外露面。
但刑场上的含冤之意,居沐儿也是听懂了。她虽是女子,却也有颗侠义心肠,琴圣若真是枉死,她心里也是相当不平。当日正琢磨此事该如何办,华一白却是悄悄地找来了。
平冤一事非同小可,其中涉及太多厉害关系。所以华一白也只限定了那几个交情极深的琴师一起钻研,其他人概不透露。华一白与居沐儿颇有交情,平素里两人也相互切磋讨教过琴艺,居沐儿的本事他很清楚,所以特意过来,希望居沐儿能在此事上助他一臂之力。两人相议之下,对整首曲子诉冤的看法相当一致。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但女子议事并不体面,何况还是这等离奇事情。再加上男琴师们一般看女琴师不起,认为女子弹琴不过是卖艺,只有男子研琴才是学问。华一白自己随性,但也清楚那些男琴师的陋病,为了不给居沐儿惹来麻烦,他向居沐儿保证,绝不对外说起她也有参与这事。
那时候的居沐儿满腔热忱,她一点一点的努力回忆,没日没夜的翻记琴谱。她把记录下面的部分分次悄悄交给了华一白,华一白对照自己与其他人记下的,整理出了前半部的琴谱来。
前半部的诉冤虽由多段琴曲拼凑缠接,但毕竟都是大家听过的曲子,所以记忆还是颇深。可后面那首绝世琴曲,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听,能记下的并不多。
华一白把希望都押在了居沐儿身上,但那时候居沐儿也没有办法再写琴谱了,因为她的眼睛越来越糟,她答应华一白,待她眼睛好些,再试试把后面的琴谱翻记下来。
可没想到,她的眼睛没好,华一白却是喝醉了酒摔到河中溺死了。华一白一死,其他几个琴师没了主心骨,事情也没进展,渐渐地有人怕得罪官方皇家,也有人提出也许事情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加上人的韧性经不起磨,于是最后大家散去,渐渐地,这事再没人提。
而居沐儿的眼睛也再治不好,最后盲了。
“居姑娘。”钱江义的一声唤将居沐儿从往事里拽了回来:“当日一白兄领着我们钻研翻记师先生临刑前弹的曲子,我们就差最后那首绝世琴曲没记上。这琴谱关系着为师先生找回清白,若是居姑娘你有记下,可千万告诉我们。一白兄去得早,但这事我们还是得继续下去,不负他的心愿才好。”
居沐儿轻轻摇头:“我确实爱莫能助。”
钱江义叹气,却又道:“其实我现在说起这事,还有一个原因。最近我听到了一个消息,我想,这与师先生的冤案有关。”
居沐儿没说话,钱江义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听说,那首谁也记不住弹不出来的绝世琴曲里,藏着一个武功秘籍。内容就是记在那琴谱里。”
居沐儿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消息传开,怕是有些贪婪的武林中人该疯魔了吧。谁手上有这琴谱,便意味着将有杀身之祸。
居沐儿一时间有些辩不清这消息里头的门道,她面上淡淡一笑:“武功秘籍?那这事还挺有意思的,也不知是何妙人,能把武功招数还记在琴谱里。”
钱江义道:“这就不知晓了,反正现在这事都在悄悄传,说是盖世神功。”
居沐儿笑笑:“那看来得失传了,真是可惜。”
钱江义也是这般道,他连说可惜,之后又聊了几句,便告辞走了。
第二日,林悦瑶托人给居沐儿捎了消息,约她见面,说有事要叙。
林悦瑶是华一白的红颜知己。华一白一身才华,却最爱在烟花之地流连炫琴买醉,后识了林悦瑶后才收敛了许多。他常到惜春堂点林悦瑶相陪,有时一住就好几天。这些是后来居沐儿教花娘弹琴时,从其他花娘嘴里知道的。
而居沐儿认得林悦瑶,是在华一白死后。
那时林悦瑶悄悄来到了酒铺见居沐儿。她告诉了居沐儿一些事,原来居沐儿写琴谱这事华一白并非所有人都没说,他告诉了林悦瑶。
林悦瑶当时来找居沐儿是要告诉她,她觉得华一白的死并非意外。她决心要查出真相,她问居沐儿能不能帮她。
居沐儿答应了。
而这次林悦瑶约居沐儿见面,说的消息跟钱江义说的一样。就是她打听到,原来那绝世琴谱根本就是一个盖世神功的秘籍,所以当日史尚书得了琴谱,才招来了杀身之祸。虽然那琴谱最后在史家灭门案里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但最近听说,有人确定师伯音临死之前,已将那琴曲弹了出来,所以众人皆云,琴谱还在,只是被秘密藏在了某人手里。
居沐儿听完消息,给不出任何回应。她心里沉沉的回家,却在途中遇到了丁妍珊。
丁妍珊看到居沐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瞎眼女人不但迷惑了龙二爷,抢了她丁妍珊中意的夫婿人选,更是让姐姐在姐夫面前抬不起头,两口子成亲这许久,第一回闹了个冷面冷语。丁妍香背地里也不知哭了多少回。不但如此,爹爹还为了这事把姐姐狠狠教训了。
这些怨,丁妍珊可是都记在了居沐儿的头上。
所以这时见了居沐儿,那真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丁妍珊的爆脾气可容不得居沐儿安生,她一个箭步冲过去迎头就给了居沐儿一巴掌,又抢了她的竹杖,甩去老远,然后指着居沐儿的鼻子破口大骂她狐狸精等等,又说她妄想嫁进龙家就是做梦,让她等着瞧。丁妍珊骂完了,扬长而去。
居沐儿摔在了地上,爬起来已迷了方向,竹杖也不知在何处,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辱骂,甚是狼狈。最后是路边有人见她眼盲,好心给她捡回了竹杖,又给她指了方向。她这才得以回家。
这件事当天晚上就传到了龙二的耳朵里,直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他惦记居沐儿惦记得肝疼,于是顾不得时辰已晚,于礼不合,自己骑了马悄悄到了居家酒铺后面的树林,从后院围墙跳了进去,直奔居沐儿闺房。
这章也修过了,后面的内容往前移,还有钱江义的的对话设定也做了修改。
33夜探香闺爷闹心
居沐儿睡得并不安稳,正似梦非梦,心慌得厉害,迷迷瞪瞪之间忽然觉得床边有人,吓得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叫,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嘴,她“呜呜”地挣扎起来。
“是我。”龙二急忙低声唤。
居沐儿呆住,龙二又道:“是我,我听说你今日在街上受欺负了,我来瞧瞧你。”
“二爷?”
“对。”
居沐儿猛地扑了过来,龙二吓得赶紧接住,慢一步她就得栽到床下去。
居沐儿紧紧抱着他,让龙二心疼得不行。“那泼妇吓到你了,是不是?”
居沐儿不说话,龙二又训她:“怎么偷偷出门不带护卫?”
“被人欺负了怎么不来找我?”
“就这样你还能呼呼睡?”
他都睡不了,非得来看看她,结果她睡得跟只小猪似的。龙二有一肚子要训她的话,可还没等他说完,居沐儿却问:“天已经亮了?”她怎么觉得好象她没睡多久似的?
龙二那一肚子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真是太好了,他俩又是一个在讲东一个在讲西。
“天还没亮。”这话是答得咬牙切齿。
“哦。”居沐儿愣愣地应了,把头埋在龙二的怀里,她刚才做恶梦了,现在他能在她身边真是好。她觉得放松下来,又开始困了。
龙二皱着眉头,很怀疑这个傻姑娘到底清醒了没有。
“我是谁?”
“二爷。”她迷迷糊糊的答。
“是吗?”他故意唱反调。
这话慢了半拍进到居沐儿的脑子里,她猛地坐直了,吓醒了一半:“不是二爷?”
“不是我是谁?”龙二气得牙痒痒,这姑娘清醒的时候能气他,迷糊的时候也能气他。
居沐儿眨眨眼,清醒了一大半。“天没亮二爷怎么到我房里了?”
龙二僵着脸不说话,心想她要是敢跟他叽叽歪歪说什么于礼不合之类的论调,他就生气给她看。
可居沐儿没象居老爹和余嬷嬷那样的说哪些,她说的是:“好冷哦,二爷,我能裹着被子与你叙话吗?”
龙二的心顿时又软了下来,“你快躺着。”
居沐儿相当听话动作迅速的躺好,还自动自觉的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了。
“不许闭眼。”龙二靠在床头,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她,然后轻轻捏她的脸,问:“今天被打了吗?”
“嗯。”
“打的哪边?”
“就是你现在掐的那边。”
龙二的手一顿,收了回来。过了一会又伸过去,抚抚她的脸道:“我会为你讨回来的。”
“嗯。”居沐儿不甚在意这个,让她慌的是别的事。
“不问问怎么讨?”
“怎么讨?”她很配合的问了,但其实她很想睡。
“我去敲打敲打她爹,她爹自然就会教训她了。”抢婚那桩事,他听得探子报的,那丁妍香被罚跪和挨了她爹的两耳光。
“嗯。”居沐儿一点没有身为当事人的自觉,她的不起劲让龙二也觉得没意思了。他摇摇她,提了要求:“不许睡,快说些让我开心的话。”
“啊?”大半夜的,他特意过来让她哄他开心吗?
“二爷为何不开心?”
“前两日我得了消息,茂平城和策城的生意被别家抢了,难怪那几位老板今年没来。”
居沐儿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摸索到了他的大掌,握着了,笑道:“没关系,二爷很快便能再挣回来的。”
“哼。”龙二捏捏她小手掌,他可是龙二爷呢,当然是能挣回来,可是挣的那些又不是这边挣的,不一样。
“二爷给他们发喜帖去,他们刚舍了二爷的生意,肯定心里也战战兢兢的,二爷成亲是大事,不送礼来可不行,送礼没送好的也不行。”
龙二愣了一愣,终是笑出声,这狡猾的丫头当真是懂他的,他昨日还真差人把喜帖送出去了,不让那些个“变节”的家伙吐点好处出来,他岂能甘心。
居沐儿听得笑声,也笑了:“二爷笑了,那二爷是开心了吗?”
龙二弯着嘴角,故意道:“还没有。”
居沐儿颦眉,一副苦恼样:“那怎么办?不如二爷回去早点睡,睡着了就开心了。”
“你当人人跟你似的。”龙二看她爱困的闭上眼,忍不住戳她脑袋:“就爱睡,白日里受气了夜里还能睡。”
“我也不是怎样都能睡好啊,之前我就没睡安稳,你在这了我才觉得踏实了,很困的,二爷。”
“二爷不困。”龙二咧着嘴笑,她说他在身边她才踏实睡得好,是在与他说情话吧?
“你做恶梦了吗?”他记得进来的时候看她睡得表情都不太对。
“嗯。”她握着他的大掌,觉得越来越困。
“梦见什么了?”
居沐儿动了动眼皮,应道:“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了就不算恶梦,忘不掉甩不开的才是。”龙二拨开她的头发,找她的耳珠子捏捏:“你冒傻气,爷好心,就在这陪着你,你好好睡。”
居沐儿被捏得缩了缩脖子,把脑袋的一半都埋在被子里。应了声“好”后,便当真要踏踏实实睡过去。
龙二看她这般,心里又不舒坦了:“你就这样睡了?”
居沐儿困得连气都叹不出来了,不是二爷自己说让她好好睡的吗?到底是要什么样?
“二爷,我困。”声音里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龙二不说话了,俯头看着她闭着眼睡觉的样子。她长长的睫毛小扇一样,月光映着她露在被子外头的半张小脸。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她下意识的侧头,在他手掌边讨好的蹭了蹭。
龙二觉得很满意,他忽然想,居沐儿定是对他有情的。要不然,她怎么会巴巴的来找自己,又怎么会借机向自己求亲,她是聪明的,当然也有些小傲气,所以以她的性子,对他如此小鸟依人,他的触碰和一些亲密的举动,她也毫不抗拒,这般说来,定是对他心中有情的。
龙二这么想着,心情变得很好。他抚抚居沐儿的脸,她动了动眉头,他抚抚她的头发,她完全没发应,他又去捏她的鼻子,她迷迷糊糊打掉他的手,翻个身背对他继续睡。
龙二心想,这么快就睡着了?
她不理他,他却想招惹她了。他把鞋蹬掉,整个人坐到床上来,见不得她背对他,他干脆连人带被一起抱住了。
“沐儿……”他唤着,居沐儿没反应。他又唤,还没反应。唤了第三声,被子里终于传出迷迷瞪瞪的一声应。
龙二又道:“天亮了,沐儿,该起了。”
“哦。”居沐儿好半天才应了一声,但完全没有动,这声“哦”也象睡梦中迟半拍给的反应。
龙二把她翻过来,看她闭眼睡得香,又道:“沐儿,起来吃早饭了。”
居沐儿这次没有应,但是似乎被他吵得不高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龙二忍不住用手指尖去抚她的眉心,轻声道:“好吧,天又黑了,你继续睡吧。”
居沐儿当真是继续睡,压根没理他。
龙二靠在她枕边,拨拨她眼睫毛,点点她的唇瓣,又轻轻捏她脸蛋。真有意思,虽然被马蚤扰的那个人都没搭理他,但他一点也没觉得闷。他忽然想着,对了,家规里可以加一条:爷没有睡沐儿也不许睡。
龙二呆着呆着,终于也累了,他靠在居沐儿身边,睡着了。半夜里觉得冷,他很自然的拉开了被子,钻到了居沐儿的被窝里。
居沐儿睡得沉,被他扰了也没醒,闭着眼滚到他怀里,嘟囔的问了声:“二爷?”
龙二也睡得迷糊,下意识应了:“嗯。”
然后两个人都很安心,拥在一起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呼呼大睡。
居沐儿睡啊睡,正睡得香,被人拍醒了。
“沐儿,起来了。”是龙二的声音。他唤了她四五声,她才终于有了反应。
居沐儿爱困的睁开眼,问:“天亮了吗?”
“亮了。”
“真的吗?”
龙二没好气:“真的。”
“那亮多久了?”
“不知道。”他一睁眼发现睡的不是自家的卧房,又发现窗外明亮,竟已是大白日了。他心里头一惊,想着今日还有许多事务要办,而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府里头又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会不会乱了套。
他想着这些也顾不上软玉温香抱满怀的,赶紧起了身。这一起来,发现自己昨夜里衣裳也没脱,直睡得衣服皱巴巴,活象挂了一身的梅干菜。一摸头发,睡了一晚自然也不齐整了。
要他这般出去,然后穿过城里街市回府,那真是丢脸丢大发了。龙二赶紧整理仪容,可四下里转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镜子。一想,是了,他家沐儿看不见,她屋里摆个镜子也是无用。
他转头看看,那个让他现下处境尴尬的姑娘正抱着被子呼呼大睡,他自己不好自然也见不得她好,于是过去将她拍起来。
居沐儿还没完全清醒,抱着被子表情呆呆的,又问:“二爷怎么这么早又来了。”
“我不是来了,我是没走。”
“哦,那二爷为什么这么晚还没走?”
龙二捏她的脸:“醒了吗?”
“痛,痛……”居沐儿小脸皱成了包子,醒了。
龙二又问:“你梳子呢?”
居沐儿指指小柜:“在抽屉里。”
“没镜子是吗?”
居沐儿点头。
龙二走过去开抽屉找梳子自己梳头,一边梳一边回头看。居沐儿用被子把自己裹着,正打哈欠。她散着发半眯着眼,被子的花色土气,她裹得乱七八糟,一副仪容不整的模样,看在他眼里却是觉得颇有风情颇动人。
龙二没镜子照,只得凭手感把头发梳齐整了,然后过去拉居沐儿的手:“别打瞌睡了,来练习一下伺候爷起身。”
“哦。”居沐儿坐直了,问:“要做什么?”
龙二一愣,她看不见了,还能伺候什么?梳头不行,更衣不行,靠她端洗脸水什么的怕是更没戏。而他夜闯闺房,也不能大刺刺的走出去自己张罗。看来他今天真得一副狼狈的样子回府了。
龙二一咬牙,什么都不让她干他可不甘心,他挑了个最简单:“帮爷扣衣扣。”
“好。”居沐儿非常乖巧的应了,她慢腾腾的伸手往龙二身上摸,找扣子在哪里。摸啊摸,摸到了。她说:“二爷的扣子扣着呢,那我先解开,再帮二爷扣上。准保二爷满意。”
龙二脸一僵,这臭丫头,又故意挤兑他了,做做样子哄他开心不就好了,可她竟然真的解开了,再重新扣上。然后还问:“需要再扣一次吗?还是换一颗扣再来?”
她就会气他。这是犯了家规第一条。龙二伸手捏她的脸蛋,居沐儿呼痛捂脸,摆出一脸委屈又道:“要不系腰带?解了再系上?”
龙二戳她脑袋,居沐儿顺着这一戳直接倒回床上,装死。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继续睡?
龙二看她净捣乱,心里来气,这也就是她的闺房,这也就是她还没过门,等成了亲,她还敢这般调皮闹他,他就直接把她按回床上去,收拾得直让她再不敢嚣张为止。
龙二这般想着,小腹一热,他按捺住身上的马蚤动感觉,重重咳了两声。可那个没心肝的姑娘还赖在床上不动,龙二因为心有绮念,倒不敢过去再缠她。
他又咳了咳,粗声粗气道:“爷走了。”他说完,重重的踏步往屋门走去。
居沐儿忽然猛地坐了起来,大声道:“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