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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富贵第1部分阅读

      荣华富贵 作者:rouwenwu

    《荣华富贵》

    作者:晚歌清雅

    第一卷 第一章 贩画

    飞扬了三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小半个脸庞,照亮了银装素裹的白茫茫大地。京城里,东、西两个集市由于大雪的原因消停了两天。在雪停的第一时间,街两旁的商户们便铲去了自家门前的积雪,铺上厚厚的地毡,跺着脚站在门口,开始招揽客人了。渐近中午,吆喝声也愈见嘹亮,就算是隔了三四条街,依然听得清楚。

    温玉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徐徐地将门打开一条缝,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将颗小脑袋探出去,左右瞅了瞅,正好瞅见张妈妈扫完雪,提着扫帚和畚箕走回厨房的背影。温玉连忙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侧身出门,一溜烟地从半开的后门跑出去了。

    从夏天进京到现在,已经有小半年了。从自家住的长平街到东市,虽然基本上算是横穿了半个京城,但温玉走得熟了,一路小跑着抄近路,半个时辰不到便跑到了。温玉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十岁小女孩的身体孱弱得很,风一吹,便摇摇欲坠。但在这一年多刻意的锻炼之下,已经强壮了很多。跑进东市,温玉便放缓下步子来,将两只冰冷的小手插在袖管里,沿着两旁的人行道,慢慢地走。

    东市与西市不同。西市是全国最大的贸易中心,那里卖的东西多,人也多。她一个小姑娘家,独自过去,实在不安全。而东市这边,却主要针对达官贵人,卖些风雅的东西,比如字画、珠宝等等。

    温玉回头左右看看,见并没有车马行进,便快步穿过中间的车马道,走进一排四间店面的文澜书阁。一名青衣少女正在门口书架上摆放书籍,见着温玉像只过街老鼠一般地窜了进来,便停下手上的活,回头笑着说道:“怎么,出来的时候,又被妈妈发现了?”

    “没有,没有。只是外面天冷,屋子里暖和,便早一步跑了进来。”温玉说着,从棉衣里摸出一个小布包,踮起脚尖,放到柜台上。取出里面的三卷纸,一一展开,取过旁边的纸镇压了。三张都是一尺见方的普通宣纸,清一色的墨色山水,十分秀丽。“青莲姐姐来看看。”

    青莲用布巾擦了擦手,缓步来到温玉身边,瞧了两眼排得端端正正的画,便笑着说道:“这大冷天的,你倒也是没闲着。对了,我们夫人说了,今后呀,你的这些小开幅的画,涨到五个铜钱一幅。”

    “真的呀?”温玉大喜过望,精雕玉琢的小脸上绽放着喜悦的光彩。

    她还记得,当初父女俩远道而来,到京城投亲,却再三碰到软钉子,生活拮据,三餐不继。她悄悄偷了两幅父亲闲暇时画的画,沿途的书画店问过来,只有这一家收这些没有名家落款的画作。卖了几个钱,塞给张妈贴补家用。

    但是父亲在投亲不遇之后,一气之下病倒了,也就不再有画作。温玉便仗着前世的画画功底,自己画些小东西去卖。温玉的前一世,也算是出生在书香门第。父母亲都在大学里任教,父亲是古汉语的教授,母亲是国画界小有名气的画家。有这两位在,温玉的学生生涯可谓是要求严格且一帆风顺的。大学毕业后,她回绝了留校当老师的邀请,也没有报考研究生、或者公务员,而是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子一样,进入了一家外资的私营企业。

    一直以来,在学校中,她都是与众不同的一个。成绩优异、家世好,大家都很喜欢她,但是她却没有朋友。工作后,从最基层的小职员做起,虽然很辛苦,但是她有了朋友,也有了竞争对手。其中不乏因为刚出社会,吃了不少苦头,但她觉得有欢欣、也有悲苦,这才是真正的生活。所以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之后,她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作为这个名叫温玉的小女孩,好好地活下去。

    青莲见温玉转着小脑袋左右张望,不由笑着说道:“别瞧了,我们夫人今儿不在。”

    温玉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腆颜“呵呵”笑道:“我不能在外面久呆,那就拜托青莲姐姐帮我向陈夫人道谢了。”

    “记着了!”青莲笑着数出十五个铜子,交给温玉,说道。“快回去吧,路上仔细。”

    温玉将钱贴身收好,向青莲道了别,便准备回程。张妈妈虽然知道她在偷偷卖画,却总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让她抓见,少不了会被说。若是被父亲发现了,那就更了不得了。

    出门的时候,忽而瞧见旁边一间,有名蓝衣女子在门口挂起了一个牌子。温玉定睛一看,却是招工的告示。“男女不拘,要识文断字,还要熟知各种画派的风格和特色。”温玉心中一转,觉得自己倒是挺符合条件。

    虽然前一世的母亲是画家,她的画功其实一般,但是临摹却是一画一个像。为了能让自己画的小玩意更符合这个时代的潮流,能卖出得快一点,稍微卖得起价钱些,她没少研究过当世几个知名的画派。尤其是最当红、最值钱的那个严派山水,她完全可以仿得以假乱真。

    不过,却也只是细处可以仿得极像,至于大幅的,还是心有余力不足。毕竟布局、气势之类的,是无法刻意模仿的。所以她至今也只能单独地画画瀑布、树林、草屋什么的,卖作闺中小姐的绣样之用。虽然还算卖得不错,但打些零散工,终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进入到书阁里工作,就不仅有了稳定的改入,而且还能多认识些人,说不定对父亲的重新入仕还有所帮助。

    正想回头问问青莲那边招工的具体情况,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不等车停稳,随车的仆从都不及跳下车,马车里便“咚”地冲下一个半大的男孩来。嘴里嚷嚷着“笔,给我笔”,便利箭一般地跑了进去。踮起脚尖趴在柜台上,睁圆了眼睛往壁架上排放整齐的一排笔墨上张望。

    “唉哟,我的少爷诶!”随车的仆从,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瘦瘦高高,一身书僮的打扮。“您动作能缓着些么,要是摔着了,我还不得让冯嬷嬷给揭了层皮去!”

    那男孩却不理会他,伸出白胖胖的手往壁架上指了指,说道:“我要这支、这支、还有那枝!”

    青莲依言一一取了下来,递到男孩手里,一面笑着说道:“小少爷的笔又掉了?”

    男孩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并不作答。将那几支笔拈在手里瞧了瞧,满意地交给书僮收好。出门的时候,一眼瞧见门口站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娃,虽然只一身粗布衣衫,却白白净净,五官秀致,安静娴雅,看着倒是挺顺眼的。见她既不走,又不进门,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男孩心里隐约顿了顿,振了振声音问道:“你是谁家的丫头,找我有什么事?”

    温玉吃了一惊,自己只不过想等他走了之后,向青莲打听下招工的事情,何时找他了,这家伙还真是容易自作多情?当即便回答说道:“我不找你。”

    男孩闻言,脸色不由变了。他家家世显赫,富可敌国,他素来出手阔绰,在学中极受欢迎。常有小姐命丫环前来送信传情,他早已习以为常,所以看到温玉之时,以为又是奉命前来传信的小丫环。不想她却说不是,当众拂了他的面子,让他下不了台来,不由恼羞成怒,瞪着温玉说道:“既然不是,那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快走!”说罢,那书僮便过来驱赶她。

    青莲见状,掩嘴轻笑,示意她赶紧离去,这小少爷可惹不起。温玉只得暂时离去,过了街,回头瞧时,趁着那男孩回头与那书僮说话之时,悄声躺入旁边的小巷子。想等他离开后,再行过去。

    那小少爷在门口张望了一阵,就钻回车子走了。但他却留了个家仆模样的人下来,守在门口。温玉一靠近,便遭到再次驱赶。

    “可恶的臭小子!”

    任是温玉这样好脾气的人,也气愤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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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第二章 退亲

    有了这么个门神守着,温玉也没辙。她又耗不起时间,只能先回返了,明天再来。想来招工之事,应该也不会在这一两天之内就能了结。而且她就不信了,就因为这么点小事,那小少爷便能小器到天天派人在那守着不让她靠近。

    回家的途中,顺道买了些米,抱在怀里快步往家走。

    在温玉不多的记忆里,只知道温家原是名门望族,官宦世家。只是先帝时犯了事,被撤了官,赶出了京城,回了祖籍青州。虽然如今在青州,温家依然是体面的大家族,但是与温玉他们这一支,却已经是旁支隔系,离得远了。

    当初温玉的祖父温北伦做到安平侯的时候,将自己这一支的族人全部迁移到了京城。为族中子弟大大小小,多在朝中谋了官职。温氏家族显赫一时,但是对于远在青州的旁系,除了逢年过节有礼往来之外,其余照拂甚少。自那以后,私底下便有了“京城温氏”与“青州温氏”之称。表面上虽然和睦,但事实上感情却是淡了。

    所以温玉的父亲温如韬,与其他同支兄弟被贬出京城,回到青州的时候,青州温家也不过是为他们安排了住处,日常送些米粮,不让他们饿死之外,其余照拂也很少。连此番上京的银两,都是温玉的亲姑姑温似云,所嫁的青州石家所出。

    石家在青州,不过是个小康之家,也拿不出多的余钱。温如韬带着温玉,温玉的奶娘张妈妈、车夫张叔夫妇上京,租下这么个小院之后,身上便没多少钱了。再加上温如韬这么一病,请大夫、抓药,日子便过得格外清苦。

    温玉像往常一样,从小院的后门溜进去。将米倒进快见底的米缸里,回头发现炉子上在煎着药,便拿了蒲扇,坐到旁边煽火。刚煽了两下,张妈妈进来了,看到温玉,先是一惊,继而便蹙起眉来,不满地说道:“又跑出去了?不是说过,有什么事,让你张叔去。小姑娘家家,跑这跑那的,让人瞧见不好!”

    温玉“嘻嘻”笑笑,不答反问道:“爹爹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好是好些了……不过,刚刚宋家来人了,小姐要不要去见一见?”

    “宋家?”温玉略微出了下神,问道。“是将爹爹气出病的,那个宋家么?”

    听温玉这么一说,张妈妈便叹了口气,不复再言。

    新帝登基,朝纲重整。温如韬趁此机会回京,拜访了几户姻亲,走访了几位曾经的好友,希望能得以指条明路,重新步入仕途。不想在此非常时刻,竟无一人肯有力地扶他一把。更欺人太甚的,便是这个宋家。

    温玉出生的时候,温家还是显赫的名门世家,她也还是堂堂安平侯府金贵非常的孙小姐。她的生母林氏夫人,与盛阳侯世子妃曾是闺中蜜友。所以温玉一出生,两家便为她和盛阳侯小世子宋嘉言订了娃娃亲。

    温如韬此番进京,其实并没有想着这门曾经的亲事。只记着自己为官时,与盛阳侯世子宋华乾多有往来,便投帖求见,想请他帮忙打点下朝中关系。不想宋华乾却认为他此番登门,是要求兑现婚事的。毕竟小世子今年十五岁,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而温玉也快十二岁,虽然小了些,但在京中贵族之间,十二岁出阁,也不是没有。

    对于温如韬所托之事,世子宋华乾含糊地敷衍了几句,便旁敲侧击地说起了解除婚约之事。温如韬出身权贵,向来自视身份。他知道自家如今落魄,攀不起盛阳侯的门第,确实也有解除之心。但对方以这样的心思来揣度他上门的用意,不由便有几分气闷。当即便说小世子已到议亲年纪,而温玉年岁尚小。自己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想多在身边留几年。便当场签了退婚书,之前订的亲事,便不作算了。

    宋华乾得了退婚书,松了一口大气。温如韬看在眼里,是气在心中,但还要求人办事,便忍着没有发作。告辞离开时,宋华乾命人封了十两银子给他,让他给温玉买些好吃的什么。这下便将温如韬气得不行,推掉银子,转身就走。回家气得灌了两壶酒,又被晚风一吹,第二天便病倒了。不知道今天宋家的人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药好了,温玉站在一旁看张妈妈将药倒入碗中,一边问道:“来的是宋家的谁?”

    “一个婆子,两个丫头,说是世子妃跟前的人,好像要与老爷说重要的事情。我本想在屋里听听是什么事的,她们却是不让我听。”

    温玉想了想,端起药,说道:“我去瞧瞧,可别让那些人再气着爹爹了!”

    温玉端着药刚出门,便听得“叮”地一声响,似乎是瓷器砸碎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温如韬哑着嗓子的怒喝声:“走!你们走!滚!”

    温如韬自幼熟读诗书,恪守名门之礼,从不出恶言,如今却对仆妇斥了一个“滚”字,看来是怒极了。温玉连忙加快脚步,急匆匆地奔进温如韬的卧室,唤一声“爹爹”,便将手中的药碗往桌上一放,快步过去将温如韬半倾的身子扶回座上坐好。张妈妈也闻声进了来,匆匆收拾地上的狼籍。

    宋家来的婆子,在温如韬砸杯子的时候,便退到了门口,准备回府向添油加醋地向世子妃数落这破落户一番。在看到温玉跑进来之后,不由小眼睛一亮,扯出一个笑脸,说道:“这就是,温家小姐吧?”

    正帮温如韬顺气的温玉,抬眼瞧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快走吧,气坏了我爹爹,估计也不是你家主人的主意吧?”

    那婆子赔笑着说道“当然当然,误会而已”,别有深意地看了温玉一眼,才带了两个丫头出门去。温玉看着父亲服了药,和张妈妈一起扶他躺回床。他什么也不说,温玉也不问。不过,她知道刚才那婆子的眼神,是让她跟出去,她有话与她说的意思。温玉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她倒是想听听,她们是来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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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第三章 索玉

    温玉出了门,果然便瞧见那婆子一行三人就在门外等着。旁边停了台青帐小轿,轿前没有挂家府的标识,看来还是悄悄出行,不想让人知道盛阳侯府的人还往来于这等篷门陋巷之中。

    “温小姐。”婆子笑着,眼底却没有笑。她穿着一身银青色的缎面袄子,还有夹棉的护手和护颈,看来在侯府中确实是个体面人。而她身后的两个丫环,一律是水红的夹袄,深红的长裙,头上还俏丽地点了些小巧的绢花。与她们相比,温玉这身打扮,才真正的是丫环中的丫环。

    那婆子也不与温玉多言,直接问道:“温小姐身上,可有一只翡翠为底,外面用金镶了一龙一凤的镯子?”

    她问话间,温玉已经将三人打量了一番。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天真无邪地说道:“我身上没有,不过,我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在哪里?”婆子脱口问道,声音不由大了些。见温玉睁圆了眼睛看她,自知有些失礼,讪然笑了笑,说道。“我姓冯,是盛阳侯世子妃跟前的人,温小姐以后叫我冯妈妈就行。”

    “冯妈妈。”温玉乖巧温驯地依言唤了一声。

    冯妈妈见温玉一副天真无邪又极好说话的样子,便说道:“实不相瞒,小姐见的那玉镯,本是我家世子妃之物。十年前,送给小姐的娘亲林夫人了。我们世子妃也是后来才知道,那镯子是祖传之物,不好随便予人。但那时,林夫人已经随温老爷离开京城,去了青州。路远迢迢,不好寻觅。如今听闻世子说,温老爷已经回京了,思着这事,便差我赶紧过来问问。”

    “哦,原来是这样。”温玉会意地点点头,大致上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假意思忖着,渐渐为难地蹙起眉来。“冯妈妈方才说的那个镯子模样,我只是隐约有些印象,仿佛见过。不过好些年了,那时候年纪又小,也不记得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的,但肯定还是在青州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了。”

    冯婆子面露迟疑之色:“林夫人临终前,没有将那个镯子交给小姐么?”

    “娘亲留给我的,只有几只钗,并没有……”温玉茫然地摇摇头,忽然眸光一动,恍然地说道。“啊,我想起来了!是两年前,姑姑出嫁的时候,为了给姑姑筹办嫁妆,娘亲把那镯子卖到当铺了。”说到这,她也愁眉苦脸了起来,满怀愧次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冯妈妈?娘亲肯定也是不知道这镯子的重要性,才会卖的。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镯子还在不在。我回头便请爹爹马上写信回青州,请姑姑到青州城的当铺看看。”

    温玉说话间,冯婆子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生动而自然,看不出一丝做作。那镯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因为当初世子妃拿它来作为定亲信物,所以如今一定要索回。小世子好不容易与瑞堇公主的婚事有了些眉目,万一被有心之人拿住了这短处,可就大事不妙了!倘若那镯子真的不在温家手中了,也就无妨了。但若是还在温家手中,那眼前这小姑娘可就不得不防了。

    “冯妈妈,您看这样可好?”

    听她询问起自己的意见,冯妈妈连忙收回目光,扬起唇角笑着说道:“这本是我家世子妃一时疏忽导致,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既然镯子已经被卖入青州当铺,京城去青州,路远迢迢,一时半刻也急不来,待我回禀世子妃再作打算。温小姐就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了。”

    “哦。”温玉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说道。“如今爹爹病着,我年纪又小,家中没个做主的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既然冯妈妈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听着了。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冯妈妈但请尽管来寻我们。”

    “这个自然。”冯妈妈嘴上热络地应了,心里却想着若真要去青州寻,堂堂盛阳侯府难道还用得着你这孤儿鳏夫的帮忙?怕就怕你们这两个乡下穷酸,私扣了镯子,妄想与盛阳侯府攀结亲事!

    送别了冯妈妈一行人,温玉转身回房。在门口遇上端药出来的张妈妈,说温如韬服了药,刚睡下,示意温玉不要进屋去打扰了。温玉点点头,提步退了回来。听得屋里温如韬的喘息有些重,而且夹杂了咳嗽声,担忧地说道:“这宋家的人,真是可恶!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话,将爹爹气成这样?”

    张妈妈怕温如韬听到,会再次受刺激,拉了温玉进到柴房,方才说道:“还是小姐小时候订的那门亲事。”

    对于自己与盛阳侯府的这门亲事,温玉也是知道的。当初温家势大的时候,盛阳侯府主动来结亲。但隔年,温家就落了魄。那个时候,温如韬就大抵知道这门亲事是成不了了,所以绝口不再提起。但林夫人却一直惦记着她与世子妃潘氏的闺蜜之情,认为她绝不会欺温家落魄,就不认这门婚事。直至病逝前,还一直念着这事。

    虽然温玉穿越过来的时候,林氏已经过世了。但是张妈妈却耳濡目染,受了影响,时常会与温玉提起,说她有一个将来会继任侯爷的夫婿。所以尽管温家已经一穷二白,她也经常会以大家千金的标准来规范温玉。

    温玉蹙了蹙眉:“爹爹不是已经写了退婚书了么?”

    “是写了,但是她们又来索要当年的信物,所以老爷才生气。”张妈妈说着,左右看看,拉了温玉袖子,凑到她耳侧,压低声音问道。“小姐,那个镯子,你一定要好好保存着。”

    温玉回眸望了眼张妈妈。

    张妈妈继续小声说道:“那个镯子,是世子妃私下给夫人做信物的,老爷并不知情。这些天,你张叔在外帮人拉车的时候都打听过了。盛阳侯小世子饱读诗书,宅心仁厚,幼时还曾为当今皇太子伴过读,是太傅大人、东阁大学士文大人的高徒,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父母目光短浅,想罢赖婚事,他肯定是不知情的。若是让他知晓了,他不会不认的。”

    “哦,这样啊……”温玉似是而非地应了。

    第一卷 第四章 功名

    温玉现下住的小院很小,只有两间住房,一间灶房,一间柴房。温玉父女俩各住了一间,张妈妈夫妻便将柴房改装了住。杂物什么的,要紧一点的,便在各个屋子里堆着。不要紧的,便在院子里搭了个棚随便放着,显得特别拥挤,因而也没有用来当饭厅的地方。

    温玉曾建议在院子里摆张桌子,四个人围着吃。温如韬闻言脸都黑了且不说,张妈妈和张叔先是将她训了一顿。露天吃饭,这哪里是名门的礼节,哪里是一个小姐可以做的事。温玉心里小声嘀咕都快三餐不继了,还顾着这些礼节做什么,但面上还是乖巧地应了。大家都不容易,就尽量别说些让人伤心的话了。

    最后的决定是,温如韬的屋子大点,便在屋里摆了张桌子作为父女俩的饭桌。等他们吃完之后,张妈妈夫妇在厨房吃。张妈妈是温玉的母亲林夫人的陪嫁大丫环,张叔是温家的家生子,祖上三代都在温家做活,所以就算再落魄,也敬着他们父女俩是主子。

    他们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叫翠云,比温玉大六岁。也是从小照顾温玉的,去年开春刚出阁,嫁了青州温家的一个佃户。温如韬决定上京时,想着短期可能回不来,所以不准备带他们两口子,怕他们会思念女儿,从而选了另一对掌管厨房的夫妻。但是张妈妈却坚决要陪温玉上京,张叔则觉得那房人是青州温家过来的,总是隔了一层,怕在有些时候,不能尽力,也坚持要陪同进京。难拂好意,温如韬便改变主意,带着他们随行了。

    张妈妈在温如韬房里摆了饭菜,温玉扶了温如韬下床,坐到饭桌前。张妈妈给父女俩每人盛了碗饭,便掩门出去了。简单的两素一汤,温玉各个菜吃了一口,说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然后往父亲碗里夹菜。

    温如韬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叹道:“是爹爹没用啊,让玉儿跟着吃苦。”

    温玉知道温如韬又想起进京这些时日遇到的寒心事了。在青州时,同族人虽然冷淡,但至少表面上的情份还是做到的,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短了他们的吃喝。进京之后,才知道世态炎凉。但细细想起来,也不太能怪那些昔日的亲朋好友。毕竟温家是罪官,是被先帝赶出京城的。谁愿意在新帝面前提这件事情,触自己霉头?

    怕父亲再受刺激,温玉连忙摇着小脑袋,说道:“不苦不苦,玉儿有爹爹、还有张妈妈、张叔疼,不知道多幸福!”

    温如韬又叹了口气:“你姑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光大丫环就有四个,小的更是数不过来,你身边却连个服侍的都没有……”

    “爹爹。”温玉轻轻推推温如韬的手,认真地说道。“玉儿不羡慕那样的生活,玉儿只要爹爹健健康康的,能一直陪着玉儿就够了。所以,爹爹一定要早点好起来。那些所谓的朋友,不愿帮忙就算了,爹爹也不要与他们翻脸。俗话说,一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指不定什么时候,以要与他们交往呢!”

    温如韬看着过于早慧的女儿,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

    “其实爹爹也不是只能靠他们,以爹爹的才学,再考取个功名,也不是难事啊!”

    温如韬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明年开春,会有恩科……”

    “那爹爹就去吧,一定能高中的!”温玉鼓励道。温如韬现在一身颓废,满腔愤懑,倘若有个目标可以让他去努力,应该也会更容易从病榻上振作起来。

    温如韬却蹙起眉来:“但是,参加恩科要有人举荐。我看,还要等后年的正科吧。爹爹是正科出身,虽然被罢了官,但功名还在。论起来,还是有参加京试的资格的。”

    “嗯。”难得温如韬又打起了精彩,温玉连忙点点头,表示强烈支持。“那爹爹要早日好起来,要温习功课了!爹爹加油,玉儿支持你!”

    温如韬不由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欣慰地笑了。落到这种境地,她小小年纪尚能如此乐观坚强,他一个进士出身、为官多年的成年人,却看不开,只会成天怨天尤人么?

    温玉抬起头,与父亲相视一笑。往父亲碗里夹了两筷菜,然后埋头欢快地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儿,忽而又问道:“爹爹,要怎么样才有参加恩科的资格呀?”

    “至少要有三个有功名的人的举荐。”

    “那不难嘛!”温玉刚说完,忽想到这好似又触及温如韬的软肋了,偷偷看了他一眼。

    温如韬倒似没有往那边想,叹息着说道:“有功名的人是多,但每人只有一个举荐名额,又是内举不避亲,自然都是留给亲朋好友,或者高价出售的。我们与他们非亲非故,又没有银两去打点,他们又岂会给我们?”

    温玉不想父亲再多想,连忙“唔唔”地应了,随即又转移话题说道:“爹爹,张叔每天在外面帮人拉车赚钱,太辛苦了,我想……”温如韬的目光转过来,温玉便乖乖地将想去书阁里做工的话给吞了回来。父亲出生世家,他的门第观念很重,肯定不会同意她这个所谓的“名门闺秀”去给人家做帮工的。“我在家也是无事,就做些绣品,让张叔带去卖,也稍微贴补点家用。”

    温如韬叹了口气,再次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柔声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在闲暇的时候做些,练练绣工也好,只是别累着了。”

    “嗯。”温玉连忙点点头。

    虽然这个身体从小就开始做绣活,温玉穿越过来后,也一直跟着张妈妈学,但总是绣得不那么好。握起毛笔来,倒是很快就得心应手了,拿起针线来,却是你东我西,完全不是一路人。

    隔了两天,温玉又趁着张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揣了新画的几张画,溜去卖与文澜书阁,顺便打听了招工的事情。据说是快到年关了,阁中有些帮工回乡去了,人手不够,所以要招些短期的帮工。青莲看温玉又是渴望又是为难的样子,便隐约知了究竟,轻声问道:“小玉可是想来应征,无奈家中又不应允?”

    温玉无奈地点点头。

    青莲劝道:“最近多雪天,阁里的活又多,通常要做到夜里,我也不放心你独自来回。若是家中确实紧缺,我再与夫人说说,给你加些画钱。”

    温玉连忙摆手说道:“不,不用,家中已是够用,我只不过是想谋个长久的活计。现在细想,这事确实是急不来,从长再计议了。”这一条街里,只有这家收她的画,而且才刚刚加了她的画钱,这时候若是再提加钱之事,恐怕只会徒徒惹人反感,反而得不偿失。不能急功近利这个道理,温玉还是懂得。

    温玉一路小跑着回家,正熟门熟路地从后门摸进,忽然听见院子里张妈妈一声惊叫“你什么人”。温玉惊了惊,紧接着伴随着清脆的瓦罐破碎声,听到张妈妈“啊哟”一声跌倒在地的声音。温玉当即顾不得隐藏行踪,飞奔了进去,不想迎面一个葛衣的精瘦男子飞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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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第五章 遇窃

    在温玉吃了一惊的同时,那人明显也吓了一跳,弓起身子奋力地将温玉撞向一边,然后夺门而出。那人用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将温玉撞倒在后墙。脑后勺磕在墙上,撞得两耳“嗡嗡”地鸣了好一阵,才恢复正常。

    “出什么事了?”温如韬听到声响,披了衣服开门出来。见张妈妈跌倒在地,盐罐子碎在地上,白花花的盐撒了一地,不由变了脸色。“怎么了,有人闯进来了?”

    “没什么。”温玉连忙出声解释,一边快步过去扶张妈妈。“估计是走错走到我们家,又被张妈妈喝了一声,吓到了,所以才出了乱子。”

    “小姐……”张妈妈买盐归来,就看见有个陌生男子鬼鬼祟祟地从温玉房中出来,吓得魂都飞了。这会儿见温玉平平安安的,才舒出一口气来。家中有陌生男子闯入,这是多大的事情,见温玉竟然要隐瞒温如韬,不由变了脸色,想要出言纠正温玉的话。温玉却在扶她起来的同时,凑到她耳边低声提醒:“爹爹的病……”

    张妈妈想到温如韬的病情这几天好不容易有了好转,这事让他知道,多思多想,说不准病情又反复了。刚才那件事,就让自己男人想想办法吧。

    “爹爹快回去看书吧,我扶张妈进屋擦些跌打药。”

    温如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过去将后门关了,才回屋。

    温玉帮张妈妈擦药酒的时候,听她说了这番究竟,而后念叨着等张叔回来,就让他不要再出去拉车了。这家中,还是得有个男人守着才行。不然再像今日,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她与温玉一老一小的两个女人,如何对付得了?而且那人是往温玉房中去的,今天幸好温玉又偷溜出去了,不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可如何对得起夫人的泉下有灵?

    张妈妈越说越害怕,越说越伤心,说到后头,就捏着帕子哭了起来。温玉挨着她坐下,亲昵地挽过她的手,柔声说道:“妈妈不要胡思乱想了,依我看,那人八成是走错了。妈妈想呀,哪有心怀不轨的家伙,放着晚上不来,偏要在这大白天来的?”

    张妈妈一想,也对,略略宽了心,但还是左右放不下,说道:“对了,他是从你旁中出来,我去看看可少了什么东西?”

    温玉笑着跟在张妈妈身后出门,往自己房里走,一边说道:“我那屋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些笔墨,和一些旧衣裳……”温玉的说话声在提步进门的一瞬间嘎然而止,看着屋里的情况愣了三秒。

    “这、这……”

    见张妈妈有大声呼唤的意思,温玉赶紧回身关了房门,低声说道:“妈妈,看来今天这事情大有问题啊!”

    “我去告诉老爷!”张妈妈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说了声,转身便要去开门。

    温玉匆匆拉了她回来,说道:“妈妈先不要惊动爹爹,我先想想。”

    “你一个小孩家,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张妈妈又惊又怕,遇到这样大的事情,没个男人主持怎么行?要去报官,一定要去报官!不拿住那偷儿,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能安心过啊?

    “妈妈,我看不是普通的偷儿。哪有偷儿夜里不来,白天来,不偷正房,偷偏房的?妈妈先不要慌,我整理下房间,看看到底少了些什么,再做打算。”说着,温玉扶张妈妈到旁边坐了,自己先过去收拾。

    这偷儿仿佛是在找什么东西,将个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一片狼藉。衣服被子抛了一地,桌椅倒都没有倒。镜台上也乱作一团,自己仅有的几件首饰都被翻了出来。虽然都只是些廉价货,但总也值几个钱,算是这屋子最值钱的东西了,不想那偷儿居然还看不上眼……想到这里,温玉心里蓦然间明了。

    张妈妈这时也蓦地醒过神来,连声唤道:“小姐,小姐,快瞧瞧你那玉镯子还在不在?”

    温玉也正想去寻,便应了声“嗯”,转身去搬桌子。张妈妈不由好奇地问:“小姐搬桌子做什么?”温玉伸手往墙壁高处指了指,说道:“我藏上面了。”

    这小院,外面看着挺整洁,其实屋里相当破旧。温玉住进来的时候,这土坯墙有多处破损。不过只是看起来难看些,事实上并不妨碍住。为免再花一笔钱,温玉便用纸把破损处糊上。还在纸上用墨作画,将那些地方画得像是因为年久失修而产生的污渍一般。除非盯着一处仔细看看,否则很难看出究竟来。

    本来,那玉镯因为是母亲遗物,与别的首饰不同,单独收藏在床前。前些天,宋家在拿到退婚书之后,还要特地登门来索要玉镯,可见是玉镯是个要紧的东西。虽然温玉对他们家的小世子没什么兴趣,但她温玉却也不是他们说娶便娶,说退便退的。所以,她决定要“好好地”保管这玉镯,等来日,找个“好”时节再还给宋家……不过么,东西自然不能白给,她多多少少地为自己父女俩谋些好处才行!

    温玉撕了床侧上方的一片“污渍”,取出那只碧玉盈盈的镯子。张妈妈见镯子尚在,便松了口气,拍了胸脯说道:“幸好小姐精明,藏了这么个好处所,不然屋子被翻成这样,这名贵的镯子哪里还能保住。若是镯子不见了,小姐的亲事没了着落,夫人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在张妈妈的碎碎念中,温玉将镯子放回去,跳回地上,说道:“肯定是前些天宋家的冯妈妈来咱们家,被这偷儿瞧见了。以为她们给了我们家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便来偷了。他今天没翻着,又被我们撞见了正脸,以后肯定不会再来了。”

    “妈妈放宽心,也不要拿这事惊扰爹爹了。他要是知道,必定会将原因怪责在自己身上……”

    张妈妈叹了口气,轻轻拍拍温玉的手,说道:“妈妈知道了,这事,我与你张叔商量去,就不让老爷操这份心了。”

    “妈妈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就让张叔在家中歇几天。咱们多做些绣品,拿去卖,也是能贴补家用的。”

    张妈妈不由心疼地搂过温玉,唉声说道:“可怜的小姐,有哪家的千金小姐,是像你一样成天要为钱发愁的?”

    “唉呀,我愁得肚子都饿啦,妈妈可以做饭啦!”温玉笑嘻嘻地打断张妈妈的感慨,推着她的腰,一起往厨房走。

    温如韬虽然回了屋,却还是有些在意刚才那件事。这会儿听到声响,打开窗往外看,见温玉娇嗔着推张妈妈去厨房,与往日无异。看来刚才之事确实是个误会,于是,也便放下心来。合上窗,继续看书。

    第一卷 第六章 来客

    兴许是心里想开了,温如韬缠绵了几个月的病终于大好了。不再想着曾经的好友能够施以援手,帮忙打点关系。而是静下心来,踏踏实实从零开始,每天起早贪黑地寒窗苦读。张叔在外面探听到有文会、聚议会之类的消息,便回来告诉温如韬。温如韬也会施然前往,打探科举的消息,同时也试着以现在的身份结交一些新朋友。

    渐渐的,温玉也认识了经常到家中来拜访的两个士子。一个叫杨皓,是从明州过来。明州与青州相邻,所以论起来,算是半个同乡。杨皓二十多岁,据说家境贫寒,但是生得长身佚立,风度翩翩。蒙得一位富家千金看中,出重资送他进京赴试。只要能谋个一官半职,便能回乡娶那位千金小姐过门。那位小姐在家中是独女,所以,也即是说,只要他能忝居榜末,就能人财两得。

    另一个叫吴云祖,是京城人士。年纪比杨皓大些,比温如韬要小些。他不像杨皓,是从乡试考上来的,也不像温如韬是原本就有功名在身的。他是商户出身,近年来发迹了。家中正想出钱给他捐个小官当当,不想先帝驾崩,新皇继位。新皇年轻气盛,踌躇满志,换了一批朝臣,准备推行新政,下面那些贩官鬻爵的暂时不敢乱动。所以他家中便转而给他买了三封举荐信,让他去参加恩科试试。

    温玉在给端茶送水的时候,听他们说过几回话,隐约有几分知道他们之所以与温如韬结交,是看中他曾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