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44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吃亏的还是可心,不如就算了,于是仔细交代了两句,就让他抱了可心,然后亲自拎着包裹跟在后面。
刘七娘正等在家里,听得动静,一脸娇笑的迎出门来,但是见得云二婶手里除了两个包裹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物事,脸色就有些不好。
进得屋里,云二婶摸了一把炕头,入手冰凉,就道,“女孩子小时候不能受凉,否则长大了落病根儿,把炕先烧一把火热热吧。”
刘七娘听在耳里,却没有半点儿动地方的意思,云二婶脸色不好,刚要说话,钱黑炭已经把孩子放到了炕上,说道,“我去,我去,家里有柴禾,不过点把火就好了。”
云二婶生怕凉到孩子,打开包裹,拿出一块稍厚的垫子垫在可心身下,那刘七娘就凑到了炕边儿去翻那包裹,都是些小孩子的衣衫儿,除了棉布的,就是白绫子的,锦缎的很少,更别提什么银手镯、项圈儿一类的了,于是就撇了嘴,说道,“孩子干娘也没送啥好东西啊,连个福字锦缎被子都没有。”
云二婶忍了又忍,因为她话里有责怪瑞雪小气的意思,到底没忍住,就道,“七娘今年多大,没过三十岁吧,怎么就健忘了,这孩子的娘才没两个月,还是热孝,怎么能用福字锦缎?”
刘七娘被噎得一哽,在家时被宠惯出的脾气就上来了,“婶子这话说的,她娘若是还在,我也不能嫁来啊,以后我就是她娘了,希望她穿的好一点儿,这没错吧?”
云二婶还要说话,刘七娘又指了两个包裹,“不是说她干娘总给送吃食用物吗,怎么就这两个包裹,别的是没送来,还是…”
这话是明摆着指责云二婶把好东西留下了,老太太气得差点炸了肺子,手指头都哆嗦了,“这孩子吃得是我儿媳的奶水,老板娘送来的吃食,是给我儿媳补身子的。你还没生孩子,怎么吃也没奶喂孩子,还要什么好吃食!”
“你,你…”刘七娘脸色涨红,还要反驳,钱黑炭已经听见动静进了屋,连忙一迭声的跟云二婶赔罪,“二婶子,七娘脾气直,说话不懂得转弯,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二婶家里是不是还有活计,我先送二婶回去?”
“好,你这是撵人了,钱黑炭,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跟你说,可心是我一手伺候到现在这么大的,别的不说,我当亲孙女一样疼她,老板娘,大壮娘和翠娘,都是一般心疼她,若是她有个好歹,或者谁不真心实意的照料她,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云二婶气了半死,转身就往外走,钱黑炭连忙送出去。
云二婶想起可心的吃食,就道,“你二叔牵着奶羊出去吃草了,一会儿就给你送来,记得羊奶一定要蒸熟了,晾到半晾再给孩子喝。”
“是,是,二婶我记住了。”钱黑炭应着,送了云二婶走到大门口,云二婶回头不舍的往屋里望了又望,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刘七娘也被云二婶儿气得不轻,正要去翻另一个包裹,扭头就见可心睁着一对儿大眼睛望着她,不时的咯咯笑上两声,好似也在同云二婶一样嘲笑她。她心下一时气恨,伸手就掐了一把她的肚皮。
天气热了,可心只穿了个白绫子小肚兜,这一下就被掐得极结实,吃痛之下,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声音凄厉而惨烈,瞬时穿透了窗纸,传进走出院门的云二婶耳朵里,老太太心疼的直哆嗦,这眼泪就下来,扭头往回走了几步,又不知她进去是要跟那刘七娘打一架,还是抱着可心就回家,想了又想,撒腿就往赵家跑。
钱黑炭听见孩子哭声也吓了一跳,生怕把云二婶再招回来,忐忑等了半晌,才放心进屋。
可心哭得是手蹬脚刨,小脸儿涨的通红,眼泪顺着脸蛋儿淌进耳朵里,别提多可怜了,而刘七娘晃似半点儿没听见一般,正兴致勃勃的翻着另一个包裹,那里面包着当日可心满月,城里几家掌柜送来的一些小饰品,虽然不金贵,但是加一起也能卖几两银子。
到底是亲女儿,钱黑炭有些舍不得,上前抱了可心,笨手笨脚的哄了好半晌,可心还是哭泣不止,他就问道,“这孩子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哭得这般厉害?”
刘七娘满不在乎的扔了一句,“她瞪我,我就掐了她一下。”她这般说着,手里还在摆弄着那些素缎子的小被子小衣衫,不知盘算着什么。
钱黑炭揭开女儿的肚兜,一看肚子上果然有一块青紫极明显,就恼怒道,“她才两个月,怎么会瞪你,你下手也太狠了。”
刘七娘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死死瞪了钱黑炭,“你,你这是再骂我?啊,你是不是看着你闺女,想起你那死鬼老婆了,就嫌弃我长得没她好看了?我对你女儿不好!你给她找别的后娘去啊。”
她这般说着就坐到地上拿着帕子,开始擦眼泪,嚎啕大哭,大骂,“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嫁个你这个穷鬼,吃不好,穿不好,还要日日受你责骂,好心好意给你养女儿,你还挑三拣四…”
女儿哭,媳妇儿也哭,钱黑炭被吵得头疼不已,只得一手去拉媳妇,哄劝道,“是我不好,语气重了,孩子小,你不能跟她一样的,要有点儿耐心,等她长大了,就能帮你做家务,好好孝顺你了…”
好一番折腾下来,刘七娘总算收了眼泪,可心哭累了,也歇了生息,钱黑炭长长叹了口气,把女儿放在垫子上,说道,“我得回作坊了,还有活计没做呢,你自己做饭吃啊。一会儿云二叔送奶羊来,你给孩子蒸些羊奶。”
刘七娘正开箱子往里倒腾东西,哪里听清他说什么,胡乱应了。
赵丰年从东园回来,一进角门,就见彩月在院子里乱转,小手把一方帕子扭得像面条一般,他就皱了眉头,问道,“怎么不在屋里伺候夫人?”
彩月扭头一见自家先生回来,大喜过望,立刻奔了过去,“先生,奴婢要去请您回来,夫人不让。”
“夫人怎么了?”赵丰年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瑞雪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怪医还是没找到,虽然他们夫妻两人都不说,日日欢喜过日子,但心底都死死再压着那份惊惧,若是出生之前,不能去除寒毒,这孩子就不能要了,与其让他生下来受苦早夭,不如就不生。
彩月连忙摇头,“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没事儿,是夫人脸色不好。”
“脸色不好?谁惹夫人生气了?”
“奴婢也不知道,云家的二奶奶来了,走的时候也眼睛红红的,然后夫人就脸色不好。”
赵丰年隐隐猜出些因由,心里叹了口气,进门遣了彩云出去,走到炕边儿就笑道,“雪,外面夕阳正好,我扶你出去走走啊。”
瑞雪正歪靠在炕头,身后垫了个厚垫子,双手抚在肚子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得他说话就惊醒过来,勉强笑道,“今日下课早啊,晚上想吃什么菜色,我这就去做。”
赵丰年上前揽了她在怀里,“有彩云彩月她们呢,你就别惦记吃食了,外面景色正好,出去散散心吧。”
瑞雪苦笑,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好啊,去桂树林走走,这几日看着比先前好一些了,怕是能活下来了。”
夫妻两人说着话,出了院子,信步在桂树林里慢走,正是晚霞满天的好时候,橘红色的霞光撒在桂树上,随着树叶摇动,被切割成无数破碎的光片,一点点洒下来,有种残缺的美。
赵丰年故意寻了些有趣的话,比如学堂里的孩子背书时出的差错啊,城中文人做得那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诗词啊,想引着瑞雪笑几声。
心爱的人这般小心翼翼的哄劝照料,瑞雪的心结慢慢就松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要学着相信这个男子对她的爱,哪怕以后她不在了,他也不会如钱黑炭那般薄情寡义,她的孩子也不会像可心那般,再说,她在现代翻了车,都能重生到这个时空来,一个小小的生产也定然要不了她的命,她要坚强起来,甚至比之当初醒来时更坚强,那时她是一个人,现在她是一个母亲!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如此后娘
夫妻俩细细低语着,双手紧紧握着,走了小半时辰,彩云来报吃晚饭,才回了屋子。
张嫂子也是不放心,从铺子回来,草草吃了一口饭,就约了翠娘一起去看孩子,到得钱家门外就听见可心在哭,两人立刻就奔了进去,正见刘七娘舀了一勺子羊奶,往可心的嘴里喂,可心呜呜哭着,好似不肯喝一般,扭着小脑袋。
刘七娘有些恼怒,伸手就要去掐她,却被张嫂子一声清咳止住了,抬头一见是当日引她进赵家的嫂子和一个陌生妇人,于是就道,“哎呀,翠娘嫂子来了。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翠娘勉强扯了一个笑,“没事,吃过饭无事,来看看可心。”
张嫂子这时已经抱起了可心,看得她脖子上的一到红痕,忍不住就问,“这孩子的脖子是不是烫到了?”说完,接过刘七娘手里的陶碗,立刻脸色更是不好,“这么热的羊奶,大人喝着都烫嘴,怎么能给孩子喝?为啥不晾凉了?”
“羊奶凉了不是膻味重吗,我也是为了孩子好,你谁啊,跑这瞎叫?”刘七娘可不是能吃亏的,当日对着瑞雪,那是他家钱黑炭的主家,衣食父母也就忍了,过后待云二婶都没客气过,更别说根本没见过面儿的张嫂子了。
张嫂子气得就要开口骂,翠娘却拉开了她,打圆场道,“七娘没生养过孩子,伺候的难免有些不周到,嫂子就别计较了。”说完又对七娘说,“这是作坊隔壁的张嫂子,他家张大哥是作坊的管事,张嫂子也替老板娘打理码头的铺子呢。”
七娘撇撇嘴,暗道,俺家钱黑炭也是管事,谁也没比谁高,凭啥对我指手画脚啊。
翠娘瞧她那脸色就知道,刚才的话是白说了,这女子简直笨到家了,世上人事哪怕同级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同样都是管事,钱黑炭只算是做工的,如今还遭了主家的厌恶,以后啥样还不知道,而张家那可是主家的心腹,别的不说,就是那码头铺子,一日进项几两银,都是半点儿顾忌没有,就交给张嫂子打理,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谁也比不上啊。
她也懒得再劝,看着张嫂子哄着可心喝了最后一口羊奶,就伸手接了过来,亲了两下,道,“等这孩子过了半岁,能吃些鸡蛋黄、喝些薄粥就好了。”
张嫂子点头,打开可心的小被子,见她并没有尿湿,也就放心了。
两人自说自话,谁也没有搭理刘七娘,可把她气坏了,这是在她家里,她怎么可能受气,于是拎了扫帚扫地,扬得满屋尘土,末了扫到门口,把灰撅出去,还要骂着院子里的两只老母鸡啊,“大晚上的,叫什么叫,有能耐自己下蛋去,占了人家的窝算什么本事!”
张嫂子第一次同这刘七娘打交道,听她如此无礼,实在忍耐不住,就道,“到底是谁占了窝,到底是谁不下蛋?”
刘七娘被气了个倒仰,还要回嘴再骂,翠娘怕她们打起来就拉着张嫂子往外走,“天晚了,咱们回去吧,明日得闲再来。”
然后又扭头嘱咐刘七娘,“七娘也别在家闷着,日头好的时候就抱着可心出去转转啊。”
刘七娘跟没听到一般,哐得一声关了门,张嫂子恨道,“钱黑炭眼睛瞎了,怎么娶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翠娘也是苦笑不已,两人叹着气各自回了家。
刘七娘趴在墙根听得两人走远,回屋就狠狠掐了可心大腿一把,小丫头立刻就哭了起来,她还嫌烦,扯了个被子就蒙在了她脑袋上,听得声音小了许多,还很是得意的挑了挑眉,转身又去摆弄那半箱子的小衣衫和饰品,想着明日回娘家去一趟,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给哥哥家的小侄女,虽说颜色素一些,可都是好料子的,就算那棉布做的,摸着也极软极舒服。
钱黑炭从外面进来,听得孩子哭,扫了一眼却没找到,就问媳妇儿,“七娘,孩子在哪里哭呢?”
刘七娘头也没回,应道,“哭得我心烦,拿被子盖着呢。”
钱黑炭一惊,立刻就去掀了被子,果然,可心已经憋的小脸发紫,眼泪把头发都打湿了,“怎么能用被蒙孩子,这要是憋死了怎么了办?”
刘七娘回头一看可心还在喘气,就道,“你喊什么,这不是没死呢吗?”说完,想起一事又道,“我现在伺候着这丫头,每月那一两的辛苦银子,赵家什么时候能送来?我要回趟娘家,没有买点心的钱了,你先去给我预支两月的回来。”
钱黑炭立刻软了肩膀,低声道,“可心是我的骨血,现在也管你叫一声娘,你照料她是应该的,我怎么能张口冲赵家要辛苦钱?”
“凭啥不要,她又不是我生的,我凭啥伺候她拉屎拉尿,你不要辛苦银子也行,那就别指望伺候她了。”
钱黑炭也恼了,“你不伺候,当初从云家抱回来干什么?”
“还不是你骗我说有辛苦银子,现在没了,还想我白出力,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真是开不了口…”钱黑炭还想再哄哄媳妇儿,可是女儿尿了裤子,他只得笨手笨脚的替她找了干爽的,见得小衣衫也脏了,就索性一起换了。
刘七娘眼尖,突然见得孩子脖子上好似挂了一物,在油灯光下闪着碧色的光芒,她立刻就扑了上去,抓在手里一看,是块成色上好的玉佩,她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钱黑炭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使劲把玉佩抢了回来,重新掖回女儿衣衫里,说道,“这是孩子她娘去世时留给孩子的,家里再穷也不能卖,你可不要打这主意。”
刘七娘一瞪眼,“我只不过看着颜色好,多看两眼罢了,你干什么防我跟防贼似的。”
钱黑炭也觉刚才口气重了,就赔了笑,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然后才放下女儿,去院子里卸车。
刘七娘见得他出了门,再看眼毛湿漉漉的可心,正吃着自己的小拳头,玩得欢喜,立刻心头怒起,也不分哪里,狠狠掐了十数下,然后照旧用被子盖了,这才觉得稍解心头之气。
如此过了三日,无论刘七娘怎么哭闹,钱黑炭也不肯去赵家要辛苦钱,刘七娘就急了,娘家那些乡亲都知道她嫁了个好人家,若是不买些好礼回去,不知背后要说些什么难听话呢。
于是,这日早晨听得钱黑炭说要进城,中午才回,就穿了最好的一套衣裙,脸上也上了妆,抱了可心就去了赵家。
云小六几个正在门口装车,见得她来,还真认识,就道,“钱嫂子怎么来了,钱大哥进城去了,怕是晌午才能回。”
刘七娘笑道,“这我知道,我是来找老板娘的,你进去知会一声。”
云小六听得她口气这般不客气,眉头皱了皱,想嘲讽几句,到底没有出口,就道,“我进去问一声,老板娘可不比我们这些人清闲。”
刘七娘撇撇嘴,不置可否,云小刘更是不喜,转身进了院子,在二门处唤了坐在廊下做针线的彩云。
瑞雪正在盘账,有心在城里再开一家小酒店,正琢磨卖些什么吃食,听得彩云说,刘七娘抱着可心来了,就以为她是上门讨好的,有心不见,又想看看可心如何了,就道,“去找翠娘引她进来。”
彩云应了,就去东园井边把洗衣的翠娘喊了回来,翠娘也心下生疑,去大门处引了刘七娘进来。
瑞雪高坐主位,稳稳当当受了礼,完全是一副主家接待下人的模样,可没有当初待钱嫂子那般亲切客气,等刘七娘落了座,就道,“把可心抱过来。”
刘七娘却是不松手,笑道,“这孩子跟我亲香,离了我怀里就哭个不停。”
瑞雪和翠娘都是皱眉,但也不好强求,就随意说些闲话,刘七年耐不住性子,等不的几句,就说道,“我现在日里照料这孩子拉屎拉尿,晚上还要起来热几次羊奶,可比在作坊里做工要累许多,老板娘看着给我长些辛苦钱吧,我比云家伺候的好,工钱怎么也要高过一两银子。”
她这话一说完,翠娘和瑞雪都是惊愕的不知说什么好,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一个词,财迷心窍!
翠娘不等瑞雪说话,就道,“刘七娘,你在娘家时学过为人凄,为人母的规矩吗,你不会不知道嫁到夫家,要尽心伺候孩子吧。你出去问问,天底下哪有伺候自家孩子,还要向别人要辛苦银子的?”
瑞雪也冷笑,“云家婆媳跟可心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人家伺候着,我自然要给些辛苦银子,你现在是可心的娘,你的夫主是可心亲爹,你伺候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给你辛苦钱?你出去也不怕人家戳折你脊梁骨!”
刘七娘本来还想说预支两个月的事儿呢,一听她们这话音儿,根本就没有给银子意思,于是,“嗷”的一嗓子就蹦了起来,“我又不是她亲娘,凭啥伺候她?我嫁过来是享福的,不是当老妈子!”
“这事儿你去同钱黑炭说,你成亲之前,就知道有孩子在,嫁过来,你就耍赖了,怎么,钱家不是娶媳妇?是娶了个老娘回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后娘(三)
瑞雪是真恼了,她本以为这刘七娘顶多是脾气坏一些,没想到居然还这般无耻,伺候自家孩子居然还敢向她要辛苦钱。一月一两的银钱,在她眼里绝对不多,也不是拿不起,可是,她就不愿意惯着她这脾气,有一就有二,今日若是答应了,以后还不知有多少麻烦呢。
“你不给就不给,凭啥喝骂我,我家钱黑炭在作坊里做工,我可不受你管。”刘七娘抱了孩子转身就出了院子,很快回了家里。
啥也没说,她把可心扔到炕上,就开始打包裹,所有的小衣服小被子小首饰,统统拿走,扭头再看哇哇哭叫的可心,眼珠儿一转,立刻上前摘了她胸前的玉佩,冷笑道,“不给我辛苦钱,好,我拿东西顶,我就不信,我赚不回一两银子。”
说完她拎着包裹就出了门,只奔东山小路,翻过山岭,回了娘家。
瑞雪气得喝了两杯温茶,才觉得胸腔里的怒火消了些,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这刘七娘没拿到银子,回去后,能不能饿到可心啊,咱们还是得去看看。”
翠娘也是担心,扶了她,带着彩云擦月就去了钱家,在院门外唤了几声,也没有人应,几人就开门进去了。
可心正躺在炕上,呜呜小声哽咽着,身下连个小垫子都没有,裤子早尿湿了,衣衫半敞着,露出光光的脖颈,许是听到了动静,大眼睛里满是眼泪,扭头望了过来,直心疼的几人立刻扑到跟前,大骂,“这该死的刘七娘,怎么就把孩子扔炕上了,多凉啊。”
瑞雪伸手去给孩子掩衣襟,手下突然就是一顿,重新扒开衣襟一看,孩子挂在胸口的玉佩果然没了,再看那肚子上,胳膊上,都是青紫的掐痕,心疼得她直哆嗦。
翠娘也是吃惊,顺手扒了孩子的裤子,不必说,大腿上、屁股上的青紫更甚。
彩云彩月忍不住第一个哭了出来,当初他们小弟弟在后娘手里,就是被掐成这样,她们发现了去爹爹跟前告状,反倒被打了一顿。
翠娘抓起手边的扫炕笤帚,就满院子的去翻刘七娘,恨不得抽死她才解气,瑞雪却冷静了下来,吩咐彩云,“去看看箱子,可心的那些小首饰还在不在?”
屋子里只两只箱子,彩云不过片刻就看了个清楚,回身道,“夫人,小首饰没了,小衣衫和被子全没了。”
“好啊,真是卷了个干净。”瑞雪气得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个粉碎,“回去告诉先生一声,派人进城把钱黑炭唤回来,再去请里正和几位族老过来。”
彩云彩月应了就跑了出去,正遇翠娘和哭骂着的云家婆媳一起赶来,云二婶看着可心一身青紫,眼泪就像下雨一般,心疼的直捶胸口,“孩儿,都是奶奶害了你,奶奶把你送回来干啥,受这罪啊。那杀千刀的后娘,她怎么就下得去手啊。”
桂花也是哭得不行,她精心伺候了一个多月的孩子,乖巧可爱,怎么不过四日功夫,白胖的孩子就受了一圈儿,又添了一身的伤?
钱家这翻哭闹,动静就传了出去,先是左邻右舍,后是前街后街,很快就聚了许多乡亲过来,但凡当过娘的,一看孩子被折磨成这样,都跟着气得炸了肺子,“天下后娘都是一般狠心,好好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
“可不是,在云家养得好好的,这刘七娘非要抱回来,我们还都当她是个贤惠的,原来就是这样个‘贤惠’法!”
“真应该剁了她的手去!”
很快里正族老们就同赵丰年一起赶了过来,赵丰年一见瑞雪脸色铁青,心下就道不好,上前低声劝了一句,“别生气,咱们把孩子抱回去养就是了。”
瑞雪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赵丰年脸色更苦,当初是他点头让钱家接回可心的,如今可心受了这般的苦楚,他自然就成了瑞雪心里的帮凶。
翠娘扒了可心身上的衣衫,让族老和里正们看清那些青紫,云二婶就道,“这孩子平日如果不是饿了,从来都不哭一声,特别好带,这才抱回来几日了,这杀千刀的黑心妇人,就把孩子饿得瘦了一圈儿不说,还掐成这个模样,再让她照管几日,怕是这孩子就被折磨死了。”
瑞雪也道,“刚才刘七娘抱了可心去我那里,说是照料孩子辛苦,要我出辛苦银子,我只说孩子管她叫娘,她照料是应该的,她气哼哼的回来了,我跟翠娘不放心,撵过来就见可心被扔在炕上,当初置办的那些小被子小衣裳,还有满月时城中掌柜送来的小首饰都没了。最重要的是,钱嫂子临去的时候给可心留了个玉佩做念想,也被刘七娘拿走了,真是再没有比她更无耻的人了!”
周围人只以为刘七娘待孩子不好,没曾想,她还卷了孩子的东西,连人家亲娘给留的一点儿念想都不放过,这简直是刮地三尺的刘扒皮啊。
于是,屋里里瞬间就吵闹了起来,人人都喊着,这样的黑心妇人可不能再要了,族老和里正也是气得脸色发黑,不管怎么说,就是不看赵家的情面,这孩子也是村里的孩子,刘七娘却是外村来的,嫁过来还不过七日,就这般张狂,以后若真留她在村里,说不定还有什么惹什么坏事儿呢。
赵丰年稍稍侧身,背过手去握了瑞雪的手,然后对几位族老说道,“可心娘去世的时候,托了我们照料可心,原本打算把可心好好养大,但是钱家却把孩子要了回来,我们毕竟不是亲爹娘,不能阻拦,但是如今他们却把孩子折磨成这样,我们再不护着孩子,这孩子怕是就没命了。可心,我们要抱回去,待她长大成|人,想要回来,我们自然不拦着,她的衣物首饰被拿走也罢了,但那玉佩必须找回来。其余,对刘七娘怎么惩处,我们就不多言了。”
瑞雪狠狠掐了赵丰年的手心一下,赵丰年扭头,示意她不要出声,瑞雪见他如此,猜得他必是有别的主意,也就罢了。
里正和族老点头,有孩子亲娘的托付,后娘又是如此狠毒,赵家接回孩子养大,这事就是传遍武国,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倒要赞他们一家重信诺,心地好。至于刘七娘这样的恶妇,却是不能留。
钱黑炭从城里匆匆赶回来,见到女儿身上的青紫,虽然也是心疼,但是听得要他休了刘七娘,却是只摇脑袋,辩解道,“七娘心地好,就是脾气有些急,有时候可心哭闹的厉害了,顺手掐一下,吓唬吓唬她罢了,小孩子娇嫩,这才看着吓人些,她绝对不是有心的…”
翠娘冷笑,“她不是有心的?那她上门要辛苦银子算什么?没要到,就把孩子扔在炕上,自己卷了孩子的所有衣物首饰走了!可心娘留的玉佩都摘去了,这个黑心肝的!”
钱黑炭立刻去看女儿的脖颈,确实空空,脸色儿也涨红了,低声道,“许是七娘看着好,拿去玩两日…”
里正暴喝一声,“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我们云家村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孬货!”
几个族老也道,“那妇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这般黑心肝,还不休了她!”
一众乡亲也纷纷叱责出声,钱黑炭的脑袋,都要垂到地上了,却还是不肯出声。里正无法,狠狠拍了桌子,“这样的恶妇,我们云家村是不能留了,你若是休了她,以后乡亲们定然帮你寻个好的再娶,你若是不愿休她,就随她去东山坳讨生活去吧。”
钱黑炭惊得睁大了眼睛,这,这是被撵出村去了,不等他说话,赵丰年也道,“作坊里的活计,你也不用惦记了,那预知的二两工钱就当遣散银了。”
钱黑炭彻底堆了下来,一迭声的说道,“我不走,我家在村里,我哪儿也不去啊。”
众人听得他还是不吐口说休妻,都是恨得牙痒痒,族老也不管他如何,就道,“村里的好后生,给我找十个来,咱们去东山坳刘家,把孩子东西要回来,其余事儿以后再说。”
众人轰然应声,宗族的力量这时候就显现了出来,村里人没有一个推脱的,里正要了十个后生,却呼啦啦来了二十多个,加上族老和里正,赵丰年、钱黑炭,还有抱了孩子的云二婶子、翠娘,足有三十几号,出了钱家就奔着东山去了。
瑞雪本也要去,却被赵丰年硬是留了下来,她也知道自己这肚子不适合爬山,甚至打架,只得回了自家,带着英子石榴还有彩云彩月,开始做饭炖菜熬汤,等这众人回来,预备着招待一顿饭食。
话说云家村一行人翻过东山,到了东山坳,惊得村头闲坐的几人都是直了眼睛,再看他们各个脸色不好,有那心思活络的就撒腿跑去里正那里报信儿。
云家村众人也没理会,直接到了刘家院门前,刘家正是热闹的时候,刘七娘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几个嫂子都聚了来,在分衣服和首饰,往自家孩子身上套着,不时还争抢的吵闹两句,刘七娘嘴角高高翘着,自觉特别有面子,嘴上还道,“嫂子们慢慢挑啊,以后还有更好的呢。”
第一百七十章 东山坳
几个嫂子就笑道,“还是小姑子有福气,嫁了个好人家。”
刘婆子从灶间出来,端了半簸箕粳米,想着挑挑稻壳,好给女儿蒸些饭吃,刚举起手来,就见门外呼啦啦进来几十号人,吓得手里一松,就要扬了粳米。待仔细一看,才知是认识的,当日闺女成亲,大伙儿还一起喝过酒,可不就是钱黑炭村上的族老里正。
刘婆子立刻放下手里的簸箕,迎到跟前,笑道,“哎呀,这不是他云大伯吗,今日怎么有空到我们家里来了,这是路过?还是有事啊?”
里正眉头一皱,就道,“我们是来找你家七娘的,让她出来相见。”
刘婆子听出他话里的不客气,心下就是一咯噔,刚想要撒谎说,女儿未曾回来,就见翠娘和云二婶,把孩子交到一个后生怀里,然后三两步就奔进了屋里。
刘婆子立刻大喊,“你们这是干什么,要抢俺家财物不成?来人啊,有强盗啊,来人啊,救命啊。”说完,又看向钱黑炭,“女婿啊,你就这么看着你们村人糟践你丈人家,你是安的什么心啊?”
她是指望先哭闹一下,把云家村众人吓住,若真是有事儿,还能先占些理,可惜,云家村众人谁也没理会她,钱黑炭倒是想说话,可惜被里正一个冷眼吓得又低了头。
很快,翠娘和云二婶抱了一堆的小被子小衣衫出来,统统放在旁边的石磨上说道,“这都是可心的东西,小首饰啥的,套在他们家孩子身上呢,但是没翻出玉佩来。”
话还没说完,刘七娘几个嫂子就赶了出来,这个喊着,“你们是什么人,凭啥抢我家孩子的东西?”
那个说,“强盗,你们居然抢上门了,我们要告官送你们去大牢!”
刘七娘随后跟了出来,脸上略微有些忐忑之意,见得院子里黑压压的人头儿更是添了一分苍白。
云二婶子一插腰,年轻时的泼辣劲儿就端了出来,指着刘七娘骂道,“说我们是强盗?真去了府衙打官司,谁进大牢还不一定呢。你们家刘七娘,就是个黑心肝的,嫁去钱家,行事败德。原本钱嫂子去世前,把孩子托付给了赵娘子,赵娘子怀了身子不好伺候,就送到了我家,由我那儿媳奶着,孩子白胖儿,别提多招人稀罕了,她可倒好,听说我媳妇儿每月有一两的辛苦钱,死活要把孩子抱回去养,然后舔着厚脸皮,去赵家要辛苦钱。大伙儿都听听,她这脑子是不是哪次发热烧坏了,怎么就掉到钱眼儿里去了?”
此时,院子里已经聚满了人,除了云家村的,就是左邻右舍赶来看热闹的,平日刘家仗着兄弟多,就多有霸道之事,刘七娘在村里更是有名的蛮狠,所以,到了出嫁年纪,还没人上门提前,外村之人经媒婆介绍了,只要来打探过的,也都反悔不相看了,倒是钱黑炭这倒霉蛋儿一听人家是黄花大闺女,就觉占了便宜,啥也没说就定下了,还给了十两的厚聘,大伙儿私下里都他冤大头,此时,冤大头的村人闹上门,这可是大热闹,谁不愿意听一耳朵啊。
云二婶子嘴皮子也利索,见得人多,更要把是非曲直分说个明白了,“孩子管她叫一声娘,管她夫主叫亲爹,她养着、伺候着就是应该,谁家姑娘在家时候没学过女戒、妇德,偏她掉了钱眼儿里了,养自家孩子还向别人要钱,亏她怎么想出来的。这事放在谁家也不能允啊,这刘七娘没拿到银子,就恼了,把孩子光溜溜扔到自家炕上,把我们大伙给孩子做的衣衫,被子,还有满月时收的小首饰都拿了回来,更可恨的是,那孩子亲娘去世时,留了块玉佩做念想,也被她给偷回来了,简直太无耻了。若是她平日对孩子好,这些东西,我们就当买个心安,就当刘家实在过不得日子了,孩子光着屁股没衣服穿,我们就当救济了,但是,”
云二婶越说越高声,伸手接过可心,剥去小被子,就抱给周围众人看,“乡亲们看看,这孩子被她折磨的,全身上下掐的青紫,这是看见的,没看见的那些,挨顿饿,受些烫,谁又能知道?这天下怎么能有这么狠心的妇人,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狠手,老天爷,你怎么不晴日响雷,劈死她呢!”
周围众人都是点头,看向刘家几人,眼里满满都是鄙视和庆幸,这刘七娘不止蛮横,还心肠如此歹毒,幸好,自家当初没有娶她过门。
里正听得云二婶也骂得差不多了,就道,“我们今日来,也不是想如何吵闹。这孩子不招后娘待见,我们几个老头子做主,以后还送回赵家抚养,你们刘家把孩子的衣裳被子首饰,都好好送出来,玉佩交出来,这事儿咱们就不经官了,若是你们不交,咱们就立刻去城里打官司,这样的后娘毒妇,官府必是要站囚笼三日示众,以儆效尤的。那时候你们刘家算是在灵风城臭了名声了。”
刘家几个嫂子被这么一吓唬,腿就有些软了,转身要回屋去撸孩子身上的首饰,刘七娘却是霸道惯了的,高声骂道,“我嫁了钱家,她就是我闺女,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们钱家的东西,我想送人就送人,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管我?”
刘婆子也帮腔,“我家闺女最是孝顺心肠好,那孩子身上的伤,还不定在哪里掐的呢,居然跑来诬陷我们,你们当我们刘家是好欺负的吗?”
她话刚说完,一眼就瞧到赶回来的刘老头和几个儿子,立刻就扑了上去,大哭,“哎呀,老头子,你和儿子再不回来,我和闺女就被人家打杀了,他们上门来抢东西,还要杀人啊,可是了不得了…”
刘家父子几人刚从地里赶回来,哪里知道事情经过,操起手边的扁担、镐头就要上前打架,云家村的后生门也各个举起了手里的棒子,形式一触即发,就在这时,旁边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老者,正是东山坳的里正,他刚才可是把事情听了个全,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刘家都不占理,也丢尽了他们东山坳的脸面,老爷子脸色也有些不好,走到中间,咳了咳道,“有话都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真惹了祸事对谁也不好。”
云大伯比这里正年纪要小一些,所以,当先拱手行礼,口称,“刘老哥,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那刘里正也回礼道,“让云老弟笑话了,今日这事儿过了,咱俩找个空闲时候喝两杯。”
“那是,那是,到时候我做东,老哥哥可不要推辞。”
“好说,好说。”
两只老狐狸各自客套完了,就转向众人,刘里正拉了那刘家几人走到一边,把事情一说,末了道,“这事是七娘莽撞了,就算不待见人家孩子,大面儿上也该过得去,而且拿人家几件衣裳回来给自家孩子,这也无可厚非,怎么就全卷回来了。还有那玉佩,你们问问,交出来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刘家老三是个护短又脾气暴的,眼睛一瞪道,“我妹子一个黄花大闺女嫁他一个死了婆娘的,别说拿他家小崽子些衣物,就是搬空他家,他也…”
他这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老爹一巴掌拍在后背上,怒道,“你们几个平日张狂些,总是欺负这个,欺负那个,我没啥,就是因为你们是男子,这样好处多,但你们妹子却是女子,最讲究名声,这事儿弄不好,传出去恶妇的名号,她以后就没脸见人了,我们刘家的闺女,也别想再嫁好人家了。”
“你们爹说的对,别说你们家,若是闹大了,我们整个东山坳的闺女都不好找婆家了,到时候你们一家等着被人恨吧。赶紧,东西都还给人家,兴许还能好说话儿,若是你妹子被休了,怕是就要彻底老在家里了。”里正想的更远一些,清楚事情的人会说,东山坳老刘家的姑娘恶毒,不清楚的恐怕就直接说东山坳的姑娘不好了,到时候都找不到婆家,他们一家可就遭人嫉恨了。
“他敢,休了我妹子,我就杀了他!”刘老三这句喊的声音大了些,让原本就有些惊惧的钱黑炭,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赵丰年皱了眉头,往后让了一步,怪不得当日钱嫂子要把孩子托给瑞雪,这样没有担当,没有胆气的男子,怕是谁也不放心吧。
刘家人商议完了,就拽了不情不愿的刘七娘进了屋子,所有她带回的东西都重新打了包,送了出去,那块玉佩,她藏在内衣里,也翻了出来,云二婶一把抓到手里,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出去了。
赵丰年同里正低声说了两句话,就带了作坊里的几人还有翠娘、云二婶,抱了孩子直接回了云家村。
他们的目的只是要回玉佩,绝了以后钱家夫妻再打可心主意,否则以后若是他们再拿可心的亲事或者别的做文章,也是件麻烦事儿,现在两件事都办成了,自然就不愿意再参合了,至于钱黑炭是出村还是休妻,就跟他们一家没有关系了。
瑞雪在家里盼着,总算把他们一行人盼了回来,抱了可心,亲手给她戴了玉佩,这才说道,“可心虽说吃了些苦头,但以后就彻底脱离那两人的魔掌了,也算因祸得福了。”
翠娘也道,“可不是,这孩子小时候把苦都吃了?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