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12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了笑脸,脱去棉鞋和袜子,舒服的把脚泡在热水里,白嫩嫩的脚指头欢快的活动着,惹得赵丰年微微红了脸。
转头上炕铺了被褥,等瑞雪洗完擦了脚,立刻抬了她的腿,塞进褥子底下,然后端了水盆出去倾倒,又搬了炕桌儿放到她旁边,摊开账本,摆好笔墨,拿过装铜钱的木盒,哗愣愣倒出来,一枚枚低头认真数着。
瑞雪被他这样一翻照料下来,心里已经不是惊疑,简直就是惊吓了。
在这时空里,女子地位低贱,就是农家男子,再是无能,也没有替媳妇儿倒过洗脚水的吧,可是赵丰年这样的“知识分子”,最是迂腐,最是傲气的人,居然如此做了,难道是被她气得昏头了,还是像那些要被处决的犯人一般,先给吃顿好的,再“砰”的一枪了事?
瑞雪狠狠打了个哆嗦,她不过就是晚回来一会儿,惹得大伙跟着担忧,也没犯太大的罪过啊,不至于把赵丰年气得神经错乱啊。
她悄悄的瞄了一眼认真数钱的赵丰年,心虚笑道,“掌柜的,嗯,我以后真的再也不独自出门了,你就别生气了,好吧?”
赵丰年把数好的一百文往外拨了拨,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以后牢牢记住这句话,我就不生气。”瑞雪立刻拍着胸口保证,“保证记得牢牢的,刻在心里不敢忘。”
赵丰年点点头,继续认真数铜钱。瑞雪松了口气,眼角瞟到炕尾的包裹,眼睛猛然一亮,怎么把这讨好的最佳利器忘记了。
她伸手扯过包裹,放在桌上,三两下打开,笑道,“掌柜的,我去书画铺子买了纸墨回来,明日分一刀纸给大壮,剩下的都留给你用。还有啊,我还淘到了几本好书,你快看看,是不是讲山川游记的?”
赵丰年接过去,每本都翻看了几眼,脸上也泛起了惊喜的笑意,“你这是在哪里买到的?《武国山水杂谈》和《志怪野记》刻印的倒是不少,但是这本《十二国游记》却着实难得,我当年也是和陈家鼎那书痴打赌,才赢了一本回来…”说到这里,他似乎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猛然住了口,脸色也淡了下来。
瑞雪不是个愚笨的人,与他相处日久也摸索出一些门道,不肯让他因为旧事,破坏了此时的好心情,于是,扯过那本《十二国游记》,故意翻得哗哗作响,好似随时都要把纸张扯破一般,“这书是讲什么的,这么珍贵稀少吗?”
果然,赵丰年心疼的一把抢了回去,宝贝一般的握在手里,“小心些,别扯坏了,这书整个武国也超不过十本!不过,你究竟是在哪里买到的,花了多少银子?”
瑞雪眉毛一挑,颇有些骄傲的抬起了下巴,“这就要说起本姑娘是多么勇敢无畏,与书画铺子的小伙计斗智斗勇的故事了。”
赵丰年见过瑞雪恼怒瞪眼的模样,倔强不服输的模样,讨好撒娇的模样,温婉包容的模样,但是这般孩子气,甚至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心里忍不住就跟着欢喜起来,“哦,说来听听。”
瑞雪一心想逗赵丰年高兴,就把铺子里的那点儿小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极骄傲的说道,“于是那小伙计被我恩威并施收服,答应以后替我多收好书。怎么样,精彩吧,三两银子,三本书,真是太便宜了。”
赵丰年眼里满满都是笑意,点头夸赞道,“确实占了大便宜,那卖书的人也是个没见识的,否则只《十二国游记》一本,就不止百两银。”
“百两?”瑞雪眼睛放光,死死盯着赵丰年手里的书,“这可是一间铺子啊,掌柜的,要不然,咱们抄一本之后,就再拿去卖掉吧?”
赵丰年立刻把书藏到身后,坚决摇头,“不行,这是徐耀祖的亲笔手抄本,极有价值,怎是一般手抄本可比?”
瑞雪翻翻白眼,在她心里,什么真迹,什么价值,都不如银子来得亲切。不过,赵丰年喜欢,这似乎又比得了银子更让她欢喜,于是也就放弃了。
两人一个低头记账,数钱,一个着迷一般抱着书翻看,直到夜深才熄灯睡去。
多年后,两人因事分离两地之时,赵丰年每每想起这一晚的情景,心里那滋味,酸甜苦辣,无法分说,只觉如若能让岁月倒转,他愿意倾尽所有钱财去换,可惜,有些伤痕留下了,就怎么也无法恢复原样…
第四十四章 第一课
睡在隔壁张家的小乞丐,这一刻也正睡得香甜,三月间,出逃,落难,日日活在惊恐与饥寒之中,如今终于得以吃饱穿暖,他只觉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身下热乎乎的古怪“土床”,让他的梦里都是春天模样,四处开满了花朵,他在欢喜的奔跑跳跃…
睡梦里的大壮被踢得醒了过来,迷迷糊糊伸手帮他盖好被子,又翻身睡去…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未曾亮透,张大河就推开木门,一路踩着昨夜飘落的半尺积雪进了赵家院子,先是拿着大扫帚把路扫出来,这才进了灶间,轰隆隆推起磨盘。
瑞雪在屋子里听见动静,就也起了身,穿戴好棉衣,开门见院子里的模样,进了灶间就笑道,“张大哥,又让你挨累了,以后你只管帮忙做豆腐,杂活就别干了,否则我这心里总觉得亏待你和嫂子。”
张大河憨憨一笑,往磨眼里添了半瓢豆子和清水,“大妹子别这么说,都是些小活儿,随手就干了。”
瑞雪舀水淘米,想起那小乞丐,问道,“昨晚那孩子没闹吧?”
张大河摇头,“没闹,就是不愿意理人儿,大壮二壮和他说话,也不应一声,不过睡得倒挺香。”
“那就好,等他养几日,就让他做些杂活。”
张大河想说,那孩子看着模样细嫩,不像个能做活儿的,但人是瑞雪捡回来的,自然是瑞雪说了算,他也就不多言了。
不一时,豆腐做好了,压上青石板控水,张大河回家去吃饭,瑞雪也盛了米粥和小咸菜进屋,左等右等却不见那小乞丐回来,于是找到张家,就见他正与大壮,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张家夫妻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还有一个哭泣的三丫头躲在两人身后,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瑞雪也不理会因为她到来,脸色有些忐忑的小乞丐,笑着与张家夫妻说道,“嫂子做好饭了?我也是刚刚端上桌儿,不见这小子回去,就来看看。”说着,她伸手把三丫头拉出来,揽在怀里,刮着她的小鼻子说道,“怎么了,师娘的好丫丫,眼睛哭肿就不漂亮了,跟师娘说,谁欺负你了,师娘给你出气。”
张嫂子上前拉了瑞雪坐在椅子上,笑道,“没啥,小孩子一起玩闹罢了。”
丫丫听得娘亲好似偏袒外人,委屈的大声说,“没有,是小哥哥欺负丫丫,丫丫说他比前院的荷花姐姐漂亮,他就推丫丫,丫丫的手好疼。”说着她举起有些蹭破皮的小手给瑞雪看,小脸儿皱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眼泪,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瑞雪仔细看了看,小孩子皮肤嫩,手掌上微微红肿,甚至有几处还渗出了血丝,好再不像伤到了筋骨的模样,于是心疼的帮她吹了几口气,哄道,“丫丫真是坚强的好孩子,师娘最喜欢丫丫了,今日就做样好吃食给丫丫做奖励,晚上让你娘带回来,好不好?”
小丫头一听有好吃食,大眼睛里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脸上的委屈也立刻换成了渴望,脆生生应道,“好。”
张嫂子好笑,上前假装发怒道,“这贪吃孩子,一听有好吃食就乐了。”
瑞雪笑道,“小孩子嘛,哪有不喜欢小吃食的,你们先吃饭吧,我带那孩子先回去了,嫂子拾掇完了,喊我一声啊。”
“好。”张嫂子应了。
瑞雪扫了一眼那小乞丐,淡淡说道,“走吧。”
小乞丐娇美的脸上复杂之色越浓,回身看了看平伸着受伤的小手,却眉开眼笑的丫丫,和恼怒的大壮、二壮,垂下眼帘,跟在瑞雪身后走了。
赵丰年已经洗漱完了,正等在桌边,抬头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脸色都有些不好,疑惑的挑挑眉头,却没有开口询问。
“掌柜的,你先吃吧。”瑞雪扔下一句,就进了里屋,翻出纸笔,刷刷写了大半页的字,然后连同笔墨一起拿出去,指了那小乞丐,问道,“昨日我救你时,就说过是要你来做小厮的,你没有忘记吧?”
那小乞丐听得小厮两字,垂在身侧的手立刻握成了拳头,死活不肯出声。
瑞雪冷笑,“怎么,觉得现在活过来了,就想要不认账了,那也行,脱下你身上的新棉衣,穿回你那套破衣服,我也不要你付昨晚那两碗蛋羹的钱,你走吧。”
小乞丐立刻抬头,死死盯着瑞雪,好似不能相信,昨日对他那般照料的人,为何突然就翻了脸?
瑞雪伸手盛了两碗粥,递给赵丰年一碗,然后也不搭理小乞丐,慢慢喝了起来,直到半碗粳米粥下了肚儿,才转头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以前过什么样的日子,为何流落至此,我只知道,我们家的粮食,是辛勤劳作换回来的,不可能白养一个人。你要想吃饱,要想穿暖,第一件事就是要干活。”说完她又指了桌边儿的字据,“这是三年的卖身契,你签了名,按上手印,就可以坐下来吃饭,如果不签,就赶紧脱衣服走人。”
小乞丐莹白如玉的小脸儿涨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哪怕他在城里游荡,饿得要死之时,也不曾向路人乞讨,不曾听过这样的冷言冷语,如今刚刚觉得得救,没想到就被一个女子这般侮辱,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果放在以前,自己一句话就能把她砍成肉块,可惜…
“好,我签。”三个字,带着无法言表的愤恨,从小乞丐的嘴里吐出来,他大步上前,执笔刷刷签了名字,按下手印。
瑞雪拿起字据看了看,吹干墨汁折好,起身放进屋里,出来时,手里却拿了一把一尺长、两指宽,打磨得极光洁的戒尺,这可是平日赵丰年经常带在身边,让村中学童们一见就极老实规矩的利器。
小乞丐原本忍着愤恨坐在桌边,等着吃饭,却突然被瑞雪抓住了右手,狠狠敲了两下。
疼得他一下子窜了起来,心里的恨意再也忍不住,就要上前厮打瑞雪,瑞雪脸上却半点儿惧色都没有,气定神闲的说道,“怎么,想以下犯上,然后当个逃奴,被官府追缉?”
官府?小乞丐听得这两字,奇迹似的停下了手,那些人一定不相信自己死了,一定在到处追查自己的下落,他不能暴露行迹,他还没有找到大将军,还没有报仇的实力,他必须忍耐,等待…
瑞雪见他愣神,冷冷一笑,盛了满满一大碗热粥,塞到他红肿的右手里,疼得小乞丐一哆嗦,差点打翻了饭碗,也惹得他盯着她的目光如同要吃人一般愤恨。
“你身上穿着人家做给大儿子,准备过年穿的新棉衣,睡的是人家的热炕,盖的是人家的棉被,却因为一句无心之言,就伸手推得人家三岁的小女孩双手蹭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这样忘恩负义的事,你也干的出来?你的手肿了,你知道疼,丫丫那手还出血了呢,不是比你更疼?”
瑞雪一句句质问,砸的小乞丐眼里的愤恨慢慢弱了下去,但是眼底深处却还是有一丝倔强之色。
瑞雪捏了捏戒尺,极力忍下再打两下的想法,“就算人家没有施恩于你,你一个十二岁的男子汉,也不该随便对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动手,这是欺凌弱小,不是男子汉所为。今日,是你进赵家第一日,这两戒尺也是我教导你的第一课,以后如果再犯,就不是两戒尺这么简单了。”
赵丰年见瑞雪的下马威也施展的差不多了,轻轻咳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放下碗,说道,“好了,先吃饭吧,待他身体养好了,再教导也不迟。”
瑞雪扭过头,背着小乞丐冲着赵丰年瞪眼,赵丰年心里好笑,知道她是气自己跑出来扮好人,于是,淡淡笑了笑,起身进屋拾掇东西,戴好围脖儿和手套,出门去学堂。
瑞雪送他出了大门口,然后又从西边烧炕的小锅儿里捞了两个煮鸡蛋,放到低头喝粥的小乞丐面前,“把鸡蛋吃了,这两日先在家里养着,以后上午去学堂读书,下午干活儿。”
小乞丐不肯吭声,瑞雪也不在意,端碗继续喝粥,这时张嫂子在院外喊道,“妹子,咱们走啊?”
瑞雪迅速几口扒完米粥,拎起门边拾掇好的篮子,交代小乞丐,“把桌子捡了,碗筷刷干净,午饭在锅里,到时候帮着大壮烧火热热,伺候先生吃饭。”
说完就开了门,却猛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任凭小乞丐有再大的气,再深的恨意,听得瑞雪这么问也忍不住抬头说道,“字据上不是签了吗?”
“啊,我刚才没看清楚,你那字也太潦草了,以后要多练练。”
小乞丐绝美的小脸儿瞬间黑得像锅底,他的字可是连武国最有名的攀大学士都称赞过,“矫若游龙,灵似飞凤”,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农妇这般贬低。
“吴煜,吴玄德。”
“这名字怎么听上去这般古怪。”瑞雪挑挑眉,嘀咕着终于出了院门,很快消失在院墙后。吴煜长长松了口气,眼角扫过碗边儿的两个鸡蛋,握握肿痛的右手,心里一时喜怒难辨…
第四十五章 热卖
码头上人来人往,南下运货而回的船只围满了各个栈桥,不断有穿着羊皮袄子的小管事,大声吆喝着力工们小心搬运,官府的存货棚子里也堆满了货物,等待进城寻镖局运送的主家赶车来装走。
最边上的栈桥处停了三四只客船,不时有小厮丫鬟,或者穿着普通的男子,踩着跳板上岸,奔着那力工和船夫们大力推荐的河畔居而去。都说那里的饭食不贵,还很美味,这样冷的日子,与其在船上吹一个时辰的冷风,不如找个暖和地方坐坐,吃点热乎饭菜,所以,这时候,大伙都难得大方起来了。
前几日,瑞雪拌了两样饺馅儿,一小盆白菜猪肉的,一小盆萝卜猪肉的,同张嫂子一起包了三百多只饺子,白白胖胖摆了满满三个大圆盖帘儿,然后,中午时煮了几盘,试着在铺子卖,结果每个吃过的人都极喜欢,一盘十六只饺子,卖价是六十文,相当于四文钱一只,这价格实在是不便宜,力工们当然不舍得买来吃,但是南屋的客人,还有替主子买吃食的小厮丫鬟们却不差这点儿钱,三百多只饺子,很快就都卖了出去。这样原本担忧定价太高的张嫂子和栓子、石头,都欢喜的合不拢嘴。
瑞雪卖得很是坦荡,这价格看着是高了一些,但是包饺子的面是最好的细面,馅儿里也大半是肉,白菜和萝卜都掺的很少,油水极足,绝对称得上皮薄馅儿大,货真价实。
唯一让她有些遗憾的就是冬天没有青菜,可以发挥的空间太小,好在,昨日大陶缸里的酸菜腌渍好了,她早起捞了几棵,与张嫂子脚不沾地的忙了一上午,除了白菜和萝卜两样饺子,又多包了一百只酸菜馅儿的出来。
本来以为这酸味很独特,不见得有人喜欢吃,没想到却是出乎意料的火爆,特别是那些小丫鬟们,原本瑞雪额外送了几只,请她们捎带回去给主子尝尝,结果,几乎是随后她们就又赶回来多买了两盘,有那心思活络的还追问着有没有冻好的,想多买些回去,备着主子路上随时煮了吃。
可惜,瑞雪要负责炒菜和煮饺子,栓子和石头端茶上菜,还要兼顾烧火,只有张嫂子一个人包饺子,现包现卖都来不及,又怎么有多余的留给她们带走。
不过,瑞雪倒是发现了这里面的商机,问明那丫鬟她们的船要停留一晚,明日再上路后,就收了二百文的定钱,说好明日一定给他们备出二百只酸菜馅儿的饺子。
过了中午饭口,力工们有活计的又去忙碌了,暂时没活计的,就坐在炕上喝茶闲话,自从成立了沛水帮后,再没人为了争抢活计吵闹,大伙儿的收入都很可观,上交帮派的那两文钱也不觉得多心疼,每日抬眼看看暂时寄放在北屋角的那只黑木箱子,想着里面有大半下铜钱,自家万一有个急用,那就是个保障,反而都觉心里极踏实。
石头白日里在铺子里忙碌,晚上就跟着栓子睡在铺子里,一是看守存钱箱子,二是跟着栓子学算盘和记账,如果有不懂的,白日里就趁着瑞雪不忙的时候拿去问,瑞雪从不是小气的人,吃用等事,待他与栓子一般无二。
人心齐,泰山移,做活儿也快上许多,一个下午,众人又包了五六百酸菜馅儿的饺子出来,瑞雪煮了一百多只,分出七十给石头和栓子做晚饭,剩下的再平分,与张嫂子各装一半回家去。
今日难得,刮了小半月的西北风小了许多,回家的路又是顺风,张嫂子想起孩子们一会儿见到有饺子吃,一定欢喜,心情就好得不得了,嘴角一直高高翘着,扭头见瑞雪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就关心问道,“妹子,怎么了?可是又想到什么赚钱的好主意了?”
瑞雪微微一笑,避开脚下的一块山石,说道,“嫂子还真猜对了,我想着啊,咱们铺子里现在生意这般好,每日准备北屋的大锅儿饭食和南屋的炒菜,就已经很是忙碌了,再多添了饺子,实在有些顾不过来。”
“妹子,你不会是想停了卖饺子吧?”张嫂子以为她要自断财路,急得连手里的独轮车都放下了,“虽说是累了一些,但是,咱们四个人还是能忙得过来,这般赚钱的好买卖…”
“嫂子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咱们忙不过来,不如在村里找两个手脚麻利又喜爱干净的小媳妇儿帮忙。”
张嫂子听得这话,知道是误会了瑞雪,觉得刚才自己的语气急躁,有些指责瑞雪的意思,连忙说道,“是我想错了,妹子这么聪明,只会想着赚更多的银子,怎么会把银子往外推。”
瑞雪也不在意,笑着扶着车把手,与她一同继续往前走,说道,“这几日临近腊月,外出的人多是回家过年团聚的,所以码头上的客船比较多,饺子也卖得快,但是也不过就能卖半月左右,待客船少了,这么贵的吃食在码头上恐怕就卖不动了。不如就添些手工钱找人帮忙,冻好了卖给客人带走,至于铺子里现吃的,我们现包足可以供得上了。”
张嫂子欢喜点头,“可不是,昨日就有两个客人说起,如果这饺子可以带走就好了,他们客船上有小炉子,煮起来是极方便的。”
“村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嫂子帮我参详参详,两个人手应该就够了,至于工钱,一百只饺子给十文钱的工钱,怎么样?”
张嫂子沉吟片刻,“我家西院的翠兰是个手巧的,她家的大儿狗剩子还跟着你家先生读书呢,她娘家嫂子吴三嫂住在村西,也是个麻利干净的,不如就她们姑嫂俩吧。”
瑞雪的本意是想找两个手脚麻利,但是平日有些小矛盾的,这样可以互相监督,防止有人偷工减料动手脚,毕竟这样的事情在现代太多了,处处防范已经成了习惯,但是,张嫂子这般说,她也不好把这原因说出来,以免给张嫂子留下什么喜猜疑的印象。
转念想想,这时空的人还是很淳朴的,远没有现代人那般j诈,她可能真是多虑了。
“那好,吃过饭,借嫂子家的地方,咱们把饺子馅儿准备出来,然后把那两位嫂子请来,教教她们,明日她们在家里包好冻好,后日就可以拿去码头卖了。”
两人一路商量一路走,很快就到了家门口,各自拎了篮子回家。
瑞雪喜滋滋的进了院门,却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劲儿,待仔细看了一圈儿,猛然发现,灶间的窗户原本是糊了土黄|色的棉纸,现在居然变得黑乎乎一片,难道…家里失火了?
她几乎小跑着进了屋子,正与开门迎她的赵丰年撞在一处,赵丰年下意识的抱住了她,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两人都有些发愣,只觉胸腔里咚咚作响,跳的彼此面红耳赤,立刻放手分开。
瑞雪稳了稳心神,清咳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举起手里的篮子,笑道,“掌柜的,我给你带了饺子回来,一会儿用油煎一下,配粥吃吧。”
赵丰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回屋,瑞雪想起灶间的异状,也顾不得刚才的尴尬暧昧,赶忙拉住他,问道,“咱家灶间是怎么回事,失火了?可有烧坏什么?”
赵丰年抬手指向一处,说道,“你捡回那小厮干的好事,你问他吧。”
瑞雪立刻看向角落,昨晚还洗的干干净净,容貌美艳胜过女孩子的吴煜,此时满脸黑灰,如同刚从炭堆里爬出一般,衬得一双眸子里的眼白尤其清晰,额前的头发向上卷着,微微泛着焦黄,身上的新棉袄也满是牛豆般大小的窟窿,简直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此时看见瑞雪脸色不好,他不但没有半点儿羞愧的意思,反倒很不服气的抬高了下巴,说道,“都是那穷小子使坏,他不肯教我烧火。”
瑞雪不必猜也知道,他口里的穷小子定然是指大壮,眉头就皱了起来,看样子,早晨的两戒尺还是没让他长记性,于是冷冷一笑,“恐怕就算大壮教了,你也是不屑于学的吧。你叫他穷小子?你难道不知道,小厮是属于下人,贱籍,他虽是农家孩子,却是良籍,比你身份还高了一等。以后记住了,辱骂别人,或者鄙视别人的时候,要先看清楚自己的位置。站在低处嘲笑站在高处的人,那显不出你高贵,只会让人觉得,你吃不到葡萄却嫌酸。”
吴煜虽然没有听过,吃不到葡萄嫌酸的故事,但前面那几句却是实实在在听懂了,脸色青白交错,死死攥紧了拳头,拼命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冲上前去打死这恶毒女人。他堂堂武国五皇子,居然被一个村野贱妇如此侮辱,她一定会为今日的事得到教训的…
瑞雪见他眼睛瞪得血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猜到他心中必是恨极,但是,她却不后悔刚才所言。
第四十六章姑嫂
她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自命高贵,哪怕落魄了也还是一副鄙夷嘴脸的人,真正的聪明人,风光时懂得自省,落魄时,也同样懂得弯下身,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如果吴煜是个成年人,她绝对不会多管这闲事,直接撵出去了事,甚至当初连救都不会救他,但是,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也许用重锤打击几次,能让他醒悟过来,真正变得坚强、务实,而不是活在不肯接受现实的虚妄里。
瑞雪拎了篮子去了灶间,四下检查一遍,很是庆幸,做豆腐的木器都没被波及,只有窗下的柴堆烧了一半,熏黑了窗子,旁边的灶眼儿外有几根浇湿的木绊子,正袅袅冒着余烟。
她长长松了口气,走回去唤吴煜,“家里既然没有损失,你又是初犯,就不打你手板了。出来烧火,帮我做饭。”
吴煜垂着头,胸脯狠狠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跟了出来,瑞雪在小锅里加好米和水,然后先拿了一把豆秸放在灶下,上面又加了手指粗的树枝,敲了火石点着,示意吴煜过来坐到灶前的小板凳上,说道,“烧火很简单,先用容易烧的豆秸或者包谷叶子点火,再逐渐添加树枝之类,记得不要一次添进太多,否则里面的没有空隙,容易喷出火来。”
吴煜眼里闪过一抹惊恐,他中午时就是在锅下添了太多的柴禾,又见里面的火,好像被压灭了,就低头去吹,结果一个火团喷出来,把他的头发都烧着了,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恐怕现在都成秃子了。
“现在锅里是粳米粥,等会有热气冒出来,就是里面的水开了,你就要慢慢减去柴禾,转成小火熬煮,这样粳米粥才能熬得烂熟粘糯。”瑞雪也不管他听没听的进去,凡是想起的都细细讲给他听,吴煜低头撇嘴,却也支楞着耳朵仔细听着,镇北大将军出征在外,谁知道几年能回,他要想吃饱穿暖,保住性命,就只能在这个家里住下去,最主要的是,他伸手摸摸额前焦黄的头发,他不想再被烧一次…
瑞雪切了咸萝卜条,又炒了个醋溜土豆丝,估摸着粥快熬好了,就把篮子里的饺子拿出来,放在大锅里用油煎,直到饺子底下烙出一层金黄|色的外壳,这才盛出码放在盘子里,连同热气腾腾的米粥和小菜都端上去。
三口人围着桌子坐好,赵丰年这些日子在家里,闲着无事,常去灶间偷偷看套缸里的酸菜,对于这发霉冒气泡的东西存了满肚子的猜疑,听得瑞雪说这饺子是用酸菜做得,眉头就皱了起来,但是碍于瑞雪热情的夹了放在他碗里,就勉强咬了一口,居然立刻喜欢上了这种微酸的味道,好似肚腹之中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胃口大开。
吴煜本是怀着报复的心态,想着把桌上唯一放了肉的吃食都吃光,结果却懊恼的不得不承认,这恶毒妇人的手艺虽然比不得宫里的御厨,但也…嗯…算是好吃。
瑞雪惦记着找人包饺子的事儿,匆匆吃了两口,交代吴煜一会儿刷完碗,再去张家睡觉之后,就进厨房捞了五棵酸菜,又在门外雪堆里刨出一大块猪肉,连同白菜、萝卜甚至油盐等调料,装了满满一大竹篮子,这才挎着去了西院。
张嫂子也刚拾掇完,一见她进来,连忙迎上前接了篮子,一起去了灶间忙碌,大壮原本在烧水,见到师娘上门,想起白日里自己故意没有提醒吴煜,导致差点烧了灶间的事,心中有愧,脸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一般,也不敢看师娘的脸色,行了礼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瑞雪淡淡笑了笑,她从不打算插手孩子间的事情,都是性情未定的半大小子,别看今日闹得欢,明日兴许就好得穿一条裤子了,再说大壮心地纯良,就算不喜吴煜,也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
张嫂子不知道儿子今日差点儿闯了祸,笑骂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刚才吃饭还差点儿打了饭碗,也不知道这魂儿都丢哪儿去了?”
“小孩子贪玩罢了。”瑞雪应了一声,就开始切酸菜,张嫂子则梆梆剁起了肉馅儿。
很快,三小盆饺馅就准备好了,按照平日的用量,估摸着差不多能包出六百只饺子,瑞雪继续和面,张嫂子就洗洗手出门去请翠兰和吴三嫂两个。
冬日的农家活计最少,男子们多是聚在一起玩一种类似于象棋的东西,本地人叫野路,瑞雪也没空研究过玩法,只听张嫂子说过几次。当然外村也有赌钱的玩法儿,倒是和前世一样,是六面刻了点数的骰子,但是村里族老们和里正在这方面极明理,看得极严,所以云家村倒也没有人敢违背,也就没有那因为赌博闹得合家不宁的事体。
今年村里家家都盘了炕,又热乎又宽敞,女子们也欢喜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做针线,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些闲话,享受难得的清闲日子,偶尔谁绣了副大些的绣品卖到城里,换了几十文钱,就被众人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刮刺几句。
吴三嫂吃过饭,揣了一块一尺宽的花布当伴手礼,到翠兰家来串门,想着马上要到年了,自己家收成不好,柱子要结亲聘礼还没凑够,打算到小姑这里探探口风,能不能借几两银子救急,毕竟小姑家今年在张大户那儿多佃了几亩地,孩子又少,进项比自家强多了。
翠兰见三嫂拐弯抹角说了来意,心里又为难又生气,自家三位兄长都在这村里住,大哥二哥都是能干孝顺的,忙时务农,闲事出去做短工,家里日子都过得去,只有这三哥好吃懒做,种地也不尽心,收成年年都是村里最差的,虽说三嫂能干又泼辣,但是架不住家里三个侄儿性子都随了他们的爹,一家子壮劳力,硬是穷得叮当响。
平日里一斗糙米,两斗包谷面儿的,没少刮拉,现在要娶亲,居然又跑来借钱了,她虽说手里也存了三四两银,但是居家过日子,谁家也要留点儿家底儿啊,借了侄儿娶亲,两三年内是别指望还回来的,自家万一有事急用银子,怎么办?
她想了又想,还是说道,“嫂子,我家狗剩子在学堂读书,一刀纸就要五百钱,花销实在不小,孩子他爹赚的那点儿短工钱都填进去了,家里实在没什么积蓄,这事儿,我实在是帮不上啊。”
吴三嫂昨日在吴老大和吴老二那里都碰了壁,今日听得小姑这里也没希望,心里忍不住恼怒起来,说话就有些没了分寸,“你们夫妻也成亲八九年了,难道连二两银的积蓄都没有?再说,咱们农家孩子读什么书啊,到时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岂不是白扔进去那些钱,还不如买几只羊放着,到时候卖了,也够娶个媳妇…”
谁家当娘的不当自己儿女是宝儿啊,翠兰当然也不例外,听得嫂子这般说,忍不住心头暗恼,这是咒自家儿子不能出人头地,连媳妇都娶不上?
于是,她的脸也沉下来了,“嫂子这话说的,我们狗剩儿聪明着呢,将来别说秀才,兴许都能考个举人回来,光宗耀祖。再说了,就算气运不济,狗剩儿真考不上,也是识文断字的,进城去找个什么活计也比在村里有出息啊。”
吴三嫂有些后悔刚才说话不中听,得罪了小姑,想要把话儿往回圆圆,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正这时,听得张嫂子在门外喊道,“翠兰在家吗?”
姑嫂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村里谁不知道,张嫂子夫妻跟着赵娘子做买卖,日日忙得见不到人影儿,今日怎么有空儿上门来了?
两人想不出原因,但还是立刻穿鞋下了炕,一起开门把张嫂子迎了进来。
张嫂子一见吴三嫂也在,笑着拍手,“哎呀,三嫂也在,这可太好了,省着我顶风往西边去了。”
吴三嫂眨了眨眼,问道,“张家妹子,找我何事啊?”
张嫂子坐在炕边儿,也不罗嗦,直接说明了来意,“赵娘子在码头开的铺子,最近有样好吃食卖的很红火,我们两人忙不过来,就想着找你们姑嫂帮忙在家做好,到时候再拿到码头去卖。做法很简单,而且工钱也不低,不知道你们姑嫂愿不愿意出出力啊?”
吴三嫂一听,真是大喜过望,正缺银子就有人上门来招工,这可太巧了。
翠兰也笑得欢喜,她也不想与三哥一家交恶,如果嫂子有了赚钱的活计,也就不能死盯着自家不放了。
两人满口应下,穿戴好了随张嫂子回家,瑞雪正在揉面团,见她们进来就笑眯眯的过去,与两人互相见礼。
吴三嫂还罢了,以前没见过面儿,又自持比瑞雪大了十几岁,没什么拘谨之色,但是翠兰却极恭敬,他家狗剩子还要喊瑞雪一声“师娘”,而且她住的近,平日把瑞雪的行事都看在眼里,自然比村里人更清楚一些,也更是敬佩。
第四十七章 疏忽
瑞雪也不在意这些,不过是她出钱,别人出力,雇主与雇工的关系,不熟悉更好,否则到时候有了什么矛盾,还抹不开情面。
张嫂子和翠兰平日都是做惯家事的,做饭也都是一把好手,瑞雪教了一遍,她们又上手亲自包了几个,就都学会了,待问了问和面的细节,就把这活计儿接了下来。
瑞雪洗了手,笑着说道,“两位嫂子都知道,这饺子包好,是要拿到铺子里去卖的,做买卖讲究的是信誉,嫂子们可不要只图包得快,还要又好又干净才行,到时候砸了我铺子的招牌,我可是不依的。不过,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只要嫂子们尽心帮我,工钱就半文都不会缺,每晚送饺子时就结当日的工钱。”
翠兰立刻应道,“赵娘子放心,我们省得。”吴三嫂也跟着点头,张嫂子找了两只竹篮子,把饺子馅儿和细面都装进去,送了他们出门。
瑞雪和张嫂子都觉把每日最大的活计让了出去,以后就等着轻松赚银子了,可是她们却忘了把这姑嫂两人的家庭环境考虑在内,以至于惹出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
翠兰和吴三嫂接了活计很欢喜,想着这些馅料都包出来,就是五十文的工钱,岂不是顶上绣十副好帕子了。两人一合计,刚刚学会,必定动作慢,万一耽搁了明晚送饺子怎么办,所谓勤能补拙,不如早些动手。
翠兰家里还有个小女儿,不过两岁,正是顽皮的时候,翠兰生怕女儿打翻了饺馅儿或是扔进去什么脏东西,于是就拐进家里说了一声,然后一起跟去了嫂子家。
两人刚摆开面板儿、盖帘儿,还没包上几个,出去玩耍的吴家父子就回来了,四人个顶个的好鼻子,远远嗅到肉香,齐齐跑了进来,惊喜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居然有肉吃啊。”
吴老三说着就往前凑,翠兰眼见自家三哥破棉袄上的线头儿都要掉下来了,生怕他弄脏了饺馅儿,伸手把他推远一些,嗔怪道,“三哥,你们别捣乱,这是我跟嫂子新接的活计,不是咱家的。”
“不是咱家的?”吴老三父子四人大失所望,脸色都有些不好,小三儿挤到娘亲跟前坐着,笑嘻嘻的说,“那我坐娘旁边,多嗅嗅肉味。”
自家孩子再不好,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吴三嫂听小儿子说的可怜,心疼说道,“这些馅子包出饺子,娘能赚二十几文钱,过几日攒多了,娘就割肉回来给你炖着吃啊。”
小三儿没等回答,站在最外边儿的老大大柱却挤了进来,眼睛冒着绿光盯着包好的一排饺子瞧了又瞧,说道,“这就是饺子啊,我听云家的山子显摆好几次了,说他在码头铺子吃过,这东西多香多好吃,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翠兰知道这个侄儿平日里有些手脚不干净,每次去自家走时都要顺点儿东西,如果他真打这饺子的主意,可就麻烦了,于是连忙说道,“这饺子金贵着呢,十六个就卖六十文,如果不是张嫂子介绍,我和你们娘亲也接不到这样的活计,人家信着我和你们娘亲了,你们可别拆自家人的台啊。”
大柱听出姑姑话里的意思,撇撇嘴说道,“姑姑这话说的,可是嫌弃我们在这碍眼了,我们走还行吗?”说完转身出了门,吴三嫂也撵了吴老三和两个小儿子,“你们也都去西屋睡吧,我和翠兰包完恐怕都要后半夜了,到时候就在这屋歇了。”
吴老三那对儿小眼珠儿在白胖的饺子上狠狠剜了几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儿子也出去了。
第二日晚上,张嫂子接了四盖帘儿的冻饺子,见饺子包得外形好看,又没有开裂淌油的,很是满意,让大壮数了个数,正好是五百八十个,就付了五十八文钱,吴三嫂和翠兰都欢喜的不得了,领了细面和饺馅儿又回去了。
如此过了六七日,就只有吴三嫂自己来送饺子了,数目也比往日少了十多只,张嫂子就以为她们包的时候,手下没个准头儿,打馅打多了,也就没在意。
可是后来几日送来的数目更少,居然少了快四十只,这就有些太出格了,张嫂子扫了一眼吴三嫂身后跟着的小三儿,心里有了些明悟,但是都一个村里住着,她也不想把人得罪深了,于是不轻不重的点了几句,“嫂子家的小三,这身子骨可真瘦啊,嫂子过日子不能太仔细了,这几日赚了工钱,也多买些好吃食给孩子补补?br /txt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