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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第33部分阅读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作者:rouwenwu

    一跃——

    于是,她便如一片掉落的花瓣一样,决然的坠落……

    铁尔罕醒来了,一身冷汗。他突地坐了起来,往四周一看,这个地方是——

    “汗王,您醒了么?”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他转头望去,发现有个姬妾睡在他的旁边。

    这里是他某个姬妾的寝宫,正确的说他正和他的一个姬妾睡在一张床上,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记忆有些混乱,所能记得清楚的便是他站在南照殿外面,听到珍儿说的话,心里很悲伤绝望,然后他便……

    “汗王您欺负人。”那个姬妾幽幽的说:“您来找臣妾,让臣妾很欢喜,可是为什么你刚才嘴里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我喊的是谁?”铁尔罕冷声问。

    “好像是什么珍儿……”

    铁尔罕再不理她,起身下床,急急去了南照殿。

    此时已经天黑,记得他来的时候约莫是下午。

    一路上他发现自己的记忆模糊得很,一会儿想起他将珍儿按在案几之上愤怒的撕碎她的衣裳,一会儿又回忆起某些他和那名姬妾在寝宫之内纠缠的片段,只觉得脑袋混沌,犹如宿酒初醒一般不清明,他头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不肯定。

    但是仔细一想,似乎自己的确在那时放开了哭泣的珍儿,有怀着凄凉落寞的心情,跌跌撞撞的离开南照殿……

    他来到南照殿,便去了王珍的寝宫,看到她安然熟睡,便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一般。

    他没有做……那个她从高台之上纵身跃下的梦太过真实,让他不由想到,若是他真的侵犯了她,那么她会不会当真坐下这决然的举动?

    这样想着,居然心底开始发寒。

    他出来之后抓住一个侍女问,那侍女战战兢兢的说他屏退众人之后不久,便从殿里出来了,而且面色不好。

    于是记忆这才清晰了起来,原来当时他看到珍儿哭泣,心中十分难受,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放开了他。

    可是他一腔苦闷无处发泄,心中若有所失,浑浑噩噩,之后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姬妾,也没管是谁,就跟着她进了她的寝宫,然后便在混沌之中,将之当做了珍儿。

    哎……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失魂落魄么……

    铁尔罕就这样离开了南照殿,他回忆起了那时候的事情,也给自己莫名的行为找到了一个理由,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到底日间,在南照殿,发生了何事?

    当时——

    他温柔的吻去她的泪水,却决然的用膝盖分开她的腿,用男性特有的带着□的沙哑声音,在她耳边道:“我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

    突然,他停了下来,愣愣的站了起来,王珍感到身上的重量消失,还没察觉铁尔罕的异状,就赶紧爬起来,此时,她看到铁尔罕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很年轻,大约二十七八岁,相貌生的俊美,令人惊异的是他有一头浅棕色的头发,和深蓝色的眼睛,他的手里正点燃着什么,有一缕青烟缭绕……这个人是……

    突然王珍迷迷糊糊了起来,失去了意识。

    那人看到王珍的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的凝视前方,知道她也中了迷烟,便将之熄灭,取出解药塞进她的嘴里,片刻她的目光才回复清明。

    这种迷烟是是少有的草药特制的,与寻常迷烟有所不同,味道很淡,不会让人昏睡,却能让人失去意识。

    待到她清醒之时,就看到铁尔罕呆滞的站在旁边,那人正给他头上扎了几根银针,而铁尔罕并未反抗,这情况简直怪异莫名。

    “你是……”虽然她不记得那人的名字,却记得之前见过这人,根本不用刻意去记,他的样貌太特殊了,大域人皮肤较黑,五官深刻,头发是黑色,眼睛是深棕色,因而此人明显不是大域人而是异族人。

    之前因为她郁郁寡欢,铁尔罕曾经派了好几位御医前来为她把脉,而这个人,便是随在其中。那时候因为漠不关心,也没有特地去打探他是什么人。

    那人看了王珍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条披巾递给了她,她才发觉自己衣衫十分凌乱,连忙整理好,由于有些地方方才被铁尔罕扯破,她便接过那人递来披巾裹好自己。

    “你好,我叫西勒哲,是个医官。”那人道。

    “这是怎么回事?”

    “在下略通一点摄魂术。”西勒哲微微一笑,看了一看立在旁边的铁尔罕,又道:“我是来帮你的。”

    “摄魂术?”王珍讶异,这种事儿她还以为只有三流武侠小说上才有呢,自打穿越来了还真没听说过,没想到居然现在给她撞上了,但不由又追问:“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你身怀九印,而我接到指令便是协助拥有九印信物的人。”西勒哲笑,老实说,他这次能潜进来还真不容易,前几次都失败了,这回不仅成功,还救了这人一把,真不知是自己运气好,还是她的运气更好。

    “九印?”她觉得这两字似乎很耳熟。

    “便是你腕上的镯子,此物是苏总管送与你的,他可有告诉过你,这镯子上有九处印记?”西勒哲口中的苏总管自然不会是别人,正是苏越。

    原来他就是苏越留在大域的暗棋。

    她闻言,一边在自己腕上摩挲着,一边想起了某些往事。

    “苏总管是……苏越?!他还活着?!”这才是她关心的。

    “自然。”西勒哲回道。

    听到这个回答,王珍如释重负,道:“他……还好么?”

    “还活着,就还好,现在他正在想方设法救你。”西勒哲又笑了一笑。

    “那么,你是他的……”王珍又问道,事情到此,已经让她有了太多的疑问。

    “我和苏总管有所盟约,你可以相信我。”西勒哲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支笔,这支笔是他惯用的,平日用来书写药方都是用它。

    此刻他伸出自己手上的笔,只见笔杆子上雕着一些装饰性的图案,王珍细细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而他却示意王珍抬起手,指着她手上的银镯,边指边道:“我知道你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不过现在时间有限,我只能稍后再解答你的疑惑了,请先看这里。”

    他将他手中的笔杆上突起的花纹印在银镯之上,便看到某些凹凸的花纹可以对的上去,像这样可以对的上去的花纹,一共有八处。

    “我的是八印,在你之下,西勒哲听候差遣。”西勒哲优雅的行了一个礼,道。

    原来,这就是银镯的秘密,虽然有些曲折,然王珍也是聪慧之人,想起苏爷当初欲言又止的话语,以及西勒哲的言辞态度,便能明白过来,这个九印银镯,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信物。那时候苏爷用繁琐的方式将这只手镯戴在她的手腕上,使之取不下来,她便已经猜测到这个镯子定然不简单。

    王珍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铁尔罕,对西勒哲道:“他能听到我们的说话吗?该如何处置他?“

    “我用的是摄魂术,他听不到我们说话,不过我们不能耽误太长的时间,现在我必须给他做一些暗示,将他唬弄过去,因为他清醒之后,必然心中有怀疑。”

    说着,西勒哲走到铁尔罕旁边小声说着一些什么,大约是编造一个故事,便是铁尔罕之后回忆起的“记忆”。

    当他做完一切,敲了一个响指,铁尔罕便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他现在会出去,然后会将他离开南照殿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女子当做是你,抵死缠绵一番就会睡去,等醒来之后,他会以为是他自己看到你伤心流泪,才会郁郁离去开,恍惚之中,将遇到的女子当成了你。”这便是西勒哲编造的“记忆"。

    “这便是摄魂术?”王珍惊异道:“有这般厉害?”

    “哪里很厉害,不过是虚张声势……我的摄魂术能力其实很弱。”说到此,他显得有几分惭愧:

    “只要人起了防备之心便不易中招,方才你们情绪波动都很大,才让我有可乘之机,点了迷烟将你们麻痹,再用银针刺激他头部的|岤位,一边麻痹一边让他彻底放松下来,然后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做暗示,如此才能将成功的几率提高到九成,实际上一般情况下对普通人能成功的几率大概只有七成,若是心性坚定之人,更是困难,所以说,刚才看起来顺利,其实好险。“

    他不好意思说明,方才是情况危急,他不得已而为之,为此还冒了一身冷汗,深怕铁尔罕心性太过坚定,破了他的摄魂术,还好那时他已经是心绪大乱,不然还真不好办。

    看到王珍依旧还在不可置信之中,他便解释的更加详细了:“我本是北孟人,你知道北孟吗?是更北方的一个小国,我们北孟人有摄魂一术,可惜如今已经失传了,只因二十年前被大域灭了国……我国的国人绝大部分都死了,那时候我还小,被大域将领当做俘虏带了过来,这摄魂术也只记得几句口诀,不然哪至于这般不济。”

    王珍对大域的历史不甚了解,所以并不知道那是一段相当残酷的屠杀,北孟是个小国,国内习得摄魂术的只有王族中少数几人,也从未以此为恶,但与他们相邻的大域意欲扩张领土,借口他们是一群会妖术的妖人对他们进行残杀掠夺,于是二十年前,北孟这个国家就不复存在了。

    王珍听得西勒哲与大域有国仇家恨,暗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人会和苏爷勾结,这便解释得通了。

    方才她以为西勒哲的摄魂术很厉害,便起了些心思,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摄魂术,也不过只掌握了皮毛而已。

    也该如此,否者此人不老早就在大域呼风唤雨了么,且听他而言,似乎摄魂术和催眠术有相通之处,只怕还有所不及。

    不过不管怎么说,王珍的曙光已经出现了。

    而实际上,西勒哲并不止是苏爷派来保护他的,这个人身怀八印,仅次九印,便可知道他的地位绝非普通,如今大域的情报网逐渐修复,便是由他在主要掌管,代替了当年娇娘的职务。而苏爷更是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他将大域的情报网全部交给了王珍。

    他怕王珍不够强大,因而用了他能用的全部能力来保护她。

    “我们所接到的命令是尽一切的力量来保护你的安危。”西勒哲顿了一下道:“虽然暂时还无法将你救出去,但我们一直在寻找机会,所以请你不要放弃……另外苏总管有句话要我带给你。”

    “什么话?”

    “其实也就只有四个字,不离不弃。”西勒哲眼含笑意的道,这种疑似情话,在以往的任务中,实在很难得听到。

    王珍深吸了一口气,不离不弃,如今他们相隔千里,而他居然对还她说不离不弃,这人真是……

    “具体的情况我会慢慢让你了解,我今天潜进来已很不容易,现在外面的侍女只怕很快就要进来了,我只能长话短说,明天宫里会派几个侍女前来送衣料,其中有一个侍女走到你面前的时候会跌一跤,你一定要留下她,她是我们的人,我不能时常出现在南照殿,有她在此我们的联络自会方便许多……”

    王珍点头,望了望门外,道:“好……不过用你们这么多人来只保护我,未免太过浪费了。”

    “你的意思是……”

    “不是说不离不弃么?那么我总应该做些什么吧。”她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些晦暗不明的神采:

    “既然是情报系统,自然应该全力发挥它的作用,只用来保护一个女人委实太过浪费了。”

    她对西勒哲道:“你方才听你所言,你与大域有灭国之恨是吗?”

    “是。”西勒哲笑道,深蓝色的眼睛看不到底。

    西勒哲乃是北孟人,身怀灭国之恨,与苏爷之间又有不为人知的盟约,若说他是个安分老实的,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那么,他所图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那么日后,还望你多多指教。”她也笑了:“看来我们,似乎有一致的敌人呢。”

    次日,果然有宫里库房的人前来送衣料,其中有一侍女行至王珍面前摔倒,王珍便开口将此人留了下来。

    ……

    在王珍回到大域的三个月之后,铁尔罕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在原本的汗后和汗妃之间,加立一个贵妃,而人选,便是被他安置在南照殿的那名神秘女子。

    当贵妃的封赏陆续搬进南照殿,王珍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把玩着手中手中的玉笛……

    阑阑儿是铁尔罕的大儿子,如今已经十五岁了,由于个子窜的很快,如今只比他的父亲矮半个脑袋而已,看上去像是个大小伙儿一般,他继承了父亲的外貌特征,生的也是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英气勃勃,不过大概是个子窜的太快,虽然衣裳底下身板还是结结实实的,看起来却仍然显得有些高瘦。

    这天,他怀里抚着一只黑貂,从父汗那儿回去,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隐约听到一阵笛声。

    正在这时,本来好生在他怀里伏着的黑貂,嗖的一下窜了出去,钻进了小树林里。

    这只黑貂是他打猎的时候捕获的,因为喜欢它一身黑亮的黑毛,而没有轻易射杀它,若是弓箭射进它的身体,会破坏它的皮毛,所以他让身边的随人花了好大功夫才将它诱至一处,手持武器围拢威慑,令它无处躲避,好让阑阑儿射它的眼睛。

    若是射眼睛的话,是不会破坏皮毛的。

    便是在阑阑儿拉弓射箭之时,他居然奇异的看到黑貂眼含泪水,便收了杀心,毕竟是半大小子,眼见此状,生出一丝怜悯之心,又觉得它会流泪,定是通了人性,便让人将之活捉,带回来驯养。

    驯养之后,发现这黑貂果然是聪慧,阑阑儿一些简单的指令,它很快就会完成,于是更得阑阑儿喜爱。

    貂儿跑了出去,阑阑儿急忙去追,当他穿过树林,那笛声便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附近,此时突然出现一人拦住了他。

    那人身着侍卫服饰,见阑阑儿便行了一个礼道:“参见大王子。”

    阑阑儿颔首,道:“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我。”

    “卑职乃南照殿侍卫,过了此树林,便是南照殿范围之内,汗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任何人不得擅闯?”阑阑儿不高兴了,里面不就是新住进去了一位父王册封的贵妃么:“我的貂儿跑进去了,不让我进去找,那你说怎么办!”。

    那侍卫也面露为难,道:“卑职去为大王子找回,可好?”

    “好,既然你揽下这个事情,我就限你一个时辰去找回,不过我可告诉你,我那貂儿怕生,见生人抓它就躲,你可有自信比我的貂儿跑的还快?若你一个时辰没有抓住它,我可要治你的罪!”阑阑儿冷哼道。

    那侍卫顿时汗如雨下,貂这种动物,最是灵敏迅捷,若是一个时辰要抓住,实在为难,早就听闻过大王子的宝贝黑貂聪慧,据说当初为了抓它,数十人从天亮折腾到天黑才擒拿住……

    “或者这样吧,我进去找貂儿,你跟在我身后,若是父汗追究,你就推在我身上便是。”阑阑儿又道。

    那侍卫闻言,思量片刻,垂首道:“不敢”

    虽然嘴里是这样说,脚下却向旁边让了一步。

    阑阑儿见状暗自冷笑,昂首便往前走去,侍卫跟随在他身后。

    其实他一出林子,便找到了那只黑貂,那只貂并未跑远,不过他看到眼见这副景象就愣住了片刻——

    一个女子侧身坐在石墩之上,她身着青绿色袍裙,裙摆绣着精致的白梅,逶迤拖地,细腰以云带约束,一头青丝梳成华髻,斜斜插着几根碧玉玲珑簪,两侧妆点着花钿,不胜致丽,她两眼微闭,似乎对外在一切不甚在意,只将玉笛横在嘴边,吹着一曲忧伤的调子,而那只黑貂,正伏在那女子的脚边。

    阑阑儿看到一阵清风拂面,为什么是看到?因为他倒没有在意风不风的,却是看到那女子额前的发丝轻轻的飞扬了起来,仿佛是在和着女子忧伤的调子轻舞一般。

    “奴婢叩见大王子。”身旁候着的两个侍女见到阑阑儿连忙行礼。

    此时那女子被惊动,停了下来,侧过头看了阑阑儿一眼。

    此刻阑阑儿才看清她的全貌,是个南原女子,她生得说不出的好看,让人一见就心生向往之意,尤其肌肤少有的细腻白皙,然而却是白的异常,似乎少了几分血气,通身带着一股清冷素淡之气,表情也是淡若秋水,那双冰冷孤傲的眼睛,深暗得看不到底。

    ……这个女子似乎分外眼熟。

    看到大王子盯着那女子看,侍女连忙垂首道:“大王子,这位是王汗亲封的南照殿贵妃——”

    “是你!”阑阑儿瞪着眼睛道。

    在大域后妃体制没有南原那般讲究,只有汗后,之下汗妃,再之下夫人、姬,虽然每代汗王后妃的人数有多有少,却从未有过贵妃这个头衔,这个头衔只有南原后宫之中才有。

    这一回父汗突然封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为贵妃,并且将之安排进南照殿,以致让王宫内外一片哗然。

    不过阑阑儿瞅着那女子,心道,若是她的话,难怪父汗会如此了。

    这座西南面的宫殿,又被称作南照殿,自铁尔罕称汗时开始建造,其中格局建造全部仿制南原,建造得是美轮美奂,精致无比。

    当然,美轮美奂乃是对于大域建筑而言,因为大域物资匮乏,所以不管是人民的衣着打扮,还是日常生活,包括居住条件,都没有南原那边精细,所以当初南照殿完工之日,阑阑儿已经被这里精致秀美的南原气息给吸引住了,一直猜测,父汗将会让谁住进这座宫殿。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座宫殿自竣工后便一直空了下来,有人传言,父汗是为那个人而建造这座宫殿的。

    至于那个人是谁?便是父汗还是亲王之时就迎娶的那位侧妃。

    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子,听说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虽然大域人对贞节并非很看重,可是他也不能理解,有过那种经历的女子,怎么配得到父汗的厚爱。

    毕竟……毕竟……那种事情,想想都会觉得很脏。

    可是,如今见到她,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一束应该已经枯败的花朵,突然以绝傲之姿出现在眼前一样。

    那女子淡然的望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不再看他,而是盯着脚下一朵嫩黄|色小花发呆。

    这时,跟在阑阑儿身后的侍卫,小生提醒他道:“大王子,您的貂儿在那。”

    阑阑儿闻言,走到那女子脚吹了一声口哨,貂儿就自觉跑到他怀里,而那女子也没再看他一眼,就像他不存在一般,不禁让他有些气闷,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无礼,见到本王子也不说话,就算你现在是贵妃,也未免架子太大了吧。”

    阑阑儿的话石沉大海,若是平时这样被人忽视,他老早就抱以老拳了,不过此刻他面对的是一女子,还是一美丽的女子,虽然明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可还是无法将面前的她,与那些肮脏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突然,他有些理解为什么父汗仍然对她念念不忘了,她给人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如果一定要打比方来说,就好像女人们都是一个个的瓶子,有的瓶子很粗糙,有的瓶子很漂亮,而她这个瓶子不光很漂亮,还沉甸甸的,似乎满载了什么东西,让人很想探索下去。

    他身后那名侍卫很想提示他,已经找到了黑貂,快点走吧,正踌躇着该怎么让大王子赶快离去,突然听到远处一片喧闹。

    阑阑儿听到,便起身往喧闹的地方走去,穿过一道长廊,出了石门,再过了怪石嶙峋的假山,便看到有几人想要闯进来,被侍卫拦住了。

    那几人是谁?居然是父汗的几个姬妾,而令人惊异的是,居然还有乌克拉珠汗妃和汗后萨娜尔?

    要说这汗后萨娜尔,真不知该怎么说,以前阑阑儿就见过她,不过是一个羞怯的小姑娘,后来在他的生母马兰珠故去后,被古蓝玛部族作为替补,送进了王宫成了汗后。

    这个汗后简直成了一个大笑话,两年前她嫁进来的时候才十二岁,是个小孩子,年纪比阑阑儿还要小几个月,她的存在不过是一种象征,铁尔罕根本就不碰她,她只不过仰仗古蓝玛的荣耀才能体面的过日子,单就作为女人的话,这种局面是很寒碜的。

    所以她除了重大节日,要做足汗后的礼数,平日是很少露面的,这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看到乌克拉珠,他似乎就明白了。

    论起来,乌克拉珠算得上是萨娜尔的表姐,定是乌克拉珠又打着萨娜尔汗后的招牌招摇了,果不然,远远的就听到乌克拉珠的的声音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一个汗后,一个汗妃,也是你们能阻挡的么!”

    那几个侍卫见她这样说,连忙单膝跪下,却仍然道:“卑职不敢违背汗王的旨令,请汗后、汗妃息怒。”

    此时乌克拉珠抬眼见到阑阑儿,不由厉声训斥道:“好大的狗胆!不是说不准任何人入内么,大王子如何在此?你们几个小小的侍卫竟敢不将我们这些汗后汗妃放在眼里?!”

    第一百零一章

    当阑阑儿在外面看到一众后妃们吵闹的时候,王珍正坐在石墩上凝视着脚边那朵黄|色的小花发呆,似乎并没注意到他的离去,两个侍女习惯了她平日里那些怪异的举动,对她的不理不睬不以为意,只是她甚为受到汗王的重视,所以她们也不敢怠慢,柔顺的垂手而立,侯在一旁。

    突然王珍缓缓的伸出手去,用冰冷的指尖抚摸了一下那朵小黄花的花盘,在花瓣上轻轻绕了两圈,随之将花茎掐断,然后起身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一朵断颈的小花就这样被留了在那里……

    侍女们不知她要做什么,便一直跟着,直到过了走廊,才意识到再往外走,便出了南照殿的范围,忙抢到前面跪下,叩首道:“贵妃请回步,汗王有令……”

    王珍不理,继续前行,两个侍女对视一眼,起身跑到她的前面继续跪下叩首,道:“贵妃请留步……”

    “铁尔罕能让你们死,我也能让你们死。”一直沉默寡言的王珍突然开口道。

    两名侍女面面相窥,未想她会如此说。

    “一直跪在这里……”王珍缓缓而道:“至少我会维护你们的性命,可若是我要你们死,有谁会来维护你们?嗯?”

    铁尔罕没有那么好心,他对他不甚在意的人,视如草芥。

    她的唇角微微挑起,淡漠的脸上泛出一个含有讽刺意味的微笑,从两侍女中间走了过去,那两人这一次,没有起身相拦。

    “拉珠大妃,我是进来找貂儿的。”阑阑儿抱着黑貂,转身指了一下跟在身后的那名侍卫,道:“这人还非要跟在我后面看着,不让我乱闯,看来父汗的确是一视同仁啊。”

    拉珠和伊箩一样,位列四大汗妃里面,所称大妃也无错,阑阑儿倒不是想管闲事,而是不喜欢有人拿着自己当借口。

    “大王子,你说这怪不怪,怎么平白无故封了个贵妃出来,还藏着不让人看,到底什么来历也不清楚,这事儿不是透着蹊跷吗?再说我们几个也就罢了,萨娜尔好歹是汗后,一个贵妃总不得大过汗后去,连拜见也没有,这主儿总不得这样嚣张吧。”乌克拉珠愤愤不平道。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乌克拉珠这性子也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当初王珍在时也就吃了大亏,不过她离开之后,铁尔罕也不会像护她那样护着别的女人,虽然知道乌克拉珠争强好胜,他一来事务繁忙,二来也没心情时刻注意她,因而也没多加管束,加上她凭着娘家势力坐上了汗妃的位置,她那颗高傲的心,便又抬头了。

    身为汗王,铁尔罕身边女人接踵而至,她也不至于再像当初那样,期望独宠专爱,便只一心维护自己的地位,为此无子的她在马兰珠死后,将生母早丧的三王子卓尔富要了过来抚养。

    卓尔富便是一直由马兰珠抚养的梅朵之子,虽然不是乌克拉珠亲生,却某种程度上能降低乌克拉珠不能生育的遗憾。

    汗后萨娜尔无宠,木塔娜虽然认资排辈当上了四大汗妃之首,但是生性淡漠不喜争斗,新晋上来的四大汗妃之一,克尔特萨氏的朵尔雅汗妃又是资历最浅,凡事也轮不上说话,后妃之中唯一能与她抗衡的便是四王子坤罗的生母,同为四大汗妃的伊箩。

    铁尔罕很少干预后宫之事,连侍寝这事也是平平淡淡,没有专宠之说,所以乌克拉珠虽也不算很得宠,但是到底也能称得上很有体面的妃子,她性格张扬骄横,在这种情况下,后宫中得罪她的人,少不得暗地里被她整治,于是不少家世不济的夫人姬妾,也献媚于她,致使她不是汗后,气焰却比汗后还要嚣张。

    因而这回在她前头加封上一个贵妃,而且如此鬼祟,便如有人砸了她的场子,叫她哪里忍得住心头的火气。不过如今她也学聪明了一些,知道鼓动萨娜尔过来,打着汗后的招牌行事。

    但同时也就是说,倒霉的萨娜尔又被她拉下了水,谁叫她摊上个这样的表姐。

    阑阑儿看了看萨娜尔一眼,萨娜尔向他撇撇嘴巴,阑阑儿便知道了她也是不情愿的。

    这萨娜尔长相端正,眉眼之间还有几分敦厚的感觉,她十二岁时就嫁给了铁尔罕,不过一个小孩子而已,哪里懂什么情爱之事,那时候的铁尔罕又已经性格大变,冷漠无情,因而萨娜尔对他只有惧怕,哪敢有半分爱慕之心。

    她倒是能和阑阑儿、博泰他们玩得到一起去,其实她这个汗后不过就是为了阑阑儿和博泰而存在的。

    如今古蓝玛部族的族长便是马祜刺,同时也已经晋位为国师,他与铁尔罕的原配马兰珠关系莫明,昔日他可以一心只为马兰珠,那么在马兰珠死后,她心爱的一双儿子自然填补了她在马祜刺心目中的地位。

    因而他不惜要求铁尔罕娶古蓝玛族年仅十二岁的萨娜尔为妻,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越过阑阑儿和博泰的继承之位。

    至于为什么非萨娜尔不可,便是因为他族之中的贵女,年纪老的老,小的小,嫁人的已经嫁人,只有萨娜尔勉勉强强能够能够应付。

    铁尔罕何尝不知他的意思,其实他也很疼爱这一双儿子,加上马祜刺的确为他做了很大的贡献,才同意了这门亲事,纵然如此,心里难免不产生阴影,因而也是铁尔罕对萨娜尔视而不见的原因。

    “拉珠大妃,既然你如此为萨娜尔着想,你就该知道,身为汗后的她应该待在中宫殿等候贵妃的朝拜,而不是这样有失身份的被你们拉到这里来。”阑阑儿冷哼一声,道。

    他说的有理,身为汗后自然应该端着身份,如今这样跟着人一起找上门来的确有失身份,另外他直呼萨娜尔的名字,也无人纠正,若要他喊比他还小的萨娜尔母后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乌克拉珠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把眼睛瞪着阑阑儿,自然是因为鼓动萨娜尔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

    “大王子不要误会,非是我们拉汗后来的,而是汗后听说我们要来见贵妃,很感兴趣自己来的。”

    说话的人是乌克拉珠身边的一位夫人,本来她只是一名默默无名的姬妾,自从献媚于乌克拉珠之后,乌克拉珠想办法在晋位之时,暗中帮她顶下了另一名待选姬妾,从此她便为乌克拉珠马首是瞻,此时见其被堵住了话,连忙给她找台阶下。

    只是可怜了萨娜尔,再次无辜的被顶了出来,她急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没……”

    正在此时,假山之后现出一个人来。

    阑阑儿从里面而出,自然是背对着那人,所以第一个看到那人的便是站在阑阑儿对面的乌克拉珠。

    只见她瞪大了眼睛,面色突然难看起来,抬起手指着那人,嘴巴张开却像是有什么堵住了喉咙半天发不出声音一样。

    其他人看到她怪异的模样,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只见一个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丽女子站在她们面前。

    众人一下看愣住了,那女子腰挂玉笛,身着青绿色的衣裙,衬得黑发雪肤无比明艳,身姿婀娜纤细,素腰不盈一握,一看便是南原女子,且其容貌绝丽,让人不禁嫉妒不已又自惭形秽。

    王珍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实际上动都没动,可是身上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似乎便像天生贵人一等般。

    虽然一直隐藏来历,可她毕竟是大政世家出身,大域比之大政的风貌风流不过一蛮族而已,且她此刻顶着她那副天生的容貌,神态安然,处世不惊,衣着配饰又是美丽华贵,更是凸显了那股自幼熏陶浸染出的雅致风韵,反观大域的这群女子,说起来是贵族贵女,可自小是在草原上摸爬滚打长大的,哪里能有她那股贵气风华呢?

    无怪乎在场之人突然都默不出声起来,各自心思各自明了。

    乌克拉珠面色铁青的指着王珍,半天才道:“你……是你……居然……”

    她眼里流露出厌恶痛恨的眼神出来,而刚才那个替她解围的夫人见之连忙一步上前,道:“你是什么人,汗后汗妃在此,还不跪下拜见!”说着便要去拉扯王珍。

    其实这个女子从里面出来,又长的如此姿色,众人心里有底,定是那个南照殿贵妃无疑,又道难怪遮着藏着,原来不光不是贵族不说,还是个异国之人。

    这位夫人见她的容貌难免也生出嫉妒之心,看着汗后汗妃都在这里,乌克拉珠更是很是痛恨此人的模样,便有意羞辱,用以讨好乌克拉珠。她看王珍柔柔弱弱的模样,想她定是好欺负,所以才会伸手准备拉扯推搡她,打算按住她下跪,或者干脆让她跌个狗吃泥。

    这人得乌克拉珠看重便是这个原因,很多她想做但是怕有失身份的事情,这人都可以帮她做,便如现在这种状况。

    阑阑儿见她去拉扯王珍,不知为什么心里有所不忍,正欲上前阻止,便见到王珍突然抓住那位夫人的手。

    王珍看着面前的人眼睛微眯,射出点点星寒,那夫人一怔,随之想要挣脱,却已来不及。

    王珍的拇指瞬间反扣住对方的小指,手掌往下一压,对方就杀猪似的叫了出来,正在她哀号之时,王珍伸出另一只手又快又狠的连抽了几个大嘴巴子。

    “啪啪啪啪”干净利落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看得一怔一怔的,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看起来弱不胜衣的女子居然这样强横。

    那位夫人的小指被王珍反扣住,只要一动就疼痛难忍,只得生生受了这几巴掌,被抽得面色油光,两腮发肿。

    她们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曾经学过一些轻巧的擒拿之术,虽然不堪大用,唬住几个不懂武艺的女子还是没问题的。

    当年王珍在受制元泰之时,也能死中求活,还挖下了元泰的一双眼珠,便足以说明她也是相当有血性的女子。

    王珍道:“凭你也敢轻举妄动,不知死活。”声音不大,却掩不住一身傲气。

    但同时这句话,配合着这样的气势,便像是一种威慑一般。

    她手中力道不减,对着还跪在地上的侍卫道:“若是罗素在此,绝不会如你们这般不济!”

    那些侍卫闻言如梦初醒连忙起来护在王珍身边。

    王珍提到罗素,罗素是他们的统领,而他们汗王任命的南照殿的侍卫,后宫之中不是所有宫殿都有所属的侍卫,事实上只有两处才有,一个是汗王的寝宫,一个就是这南照殿。

    可想而知这南照殿是多么特别的地方,而他们身为南照殿的侍卫,若是连住在这所宫殿的贵妃也保护不了,那才是本末倒置,犯下失职之罪。

    见他们围在自己身侧,王珍才放了手里的人。

    那位夫人虽然心有愤愤,眼见这么多持刀的侍卫在此,不敢妄动,只得跌坐在地上,掩面抽泣。

    “哼,不过是一只破鞋,好大的气焰!”乌克拉珠冷哼道。

    别人不知,难道她还不知?乌克拉珠此时心中已经明了,汗王将她藏起来,便只怕是因为当日王珍所遭之事,那时便已经有不少人人说,此女不配驻进后宫。

    王珍脸色一寒,突然又淡淡一笑道:“若我没有记错,若是按着份位而言,你在我之下,是不是就是说,你连一只破鞋也不如?”

    这话又将乌克拉珠气了个半死。

    阑阑儿眼见这般状况,心中莫名对王珍生出一丝好感,大域男儿便是如此,只会敬佩强者。而此时此景,这一帮女人站在傲然而立的王珍面前,就好比是一堆死鱼眼睛,衬着一颗明珠。

    “哪个是汗后萨娜尔?”王珍不等乌克拉珠有所反应,就径自问道。

    “你问这做什么!”乌克拉珠接道。

    “乌克拉珠,你难道还没学乖么?”王珍皱眉,看了她一眼道:“你该想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侍卫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说你若是再跌一次还能不能再爬起来?”

    要知道以前便是从王珍出现开始,乌克拉珠的境遇才直线下滑,现在她虽然当上的大妃,但荣辱全在铁尔罕一念之间,她虽然厌恶王珍,到底也不敢挑战铁尔罕的权威,这也许就是乌克拉珠这几年的体会吧,看来乌克拉珠,也不是全然没有改变,至少某些地方的确比当初有所进步。

    王珍说完也不再看乌克拉珠一眼,转对那帮女人道:“到底谁是汗后?我在殿中恭候……我想身为大域的汗后不至于太不济才对。”

    她转过身,纤腰挺直,裙角摆动,步步生莲,边走边对侍卫道:“守在这里,身份低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