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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第25部分阅读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作者:rouwenwu

    一块糕点,不知在想什么,这时门外传来了淅淅碎语,有人用极小的声音道:“等了这么久,只怕是不来了吧,看来苏爷是白等了……”

    “住嘴!做自己的事去!”小唐连忙向门外喝止道,眼神偷偷观察苏爷。

    只见苏爷面无表情,将手里的糕点放入碟中,道:“茶凉了,续上。”

    于是那壶茶就续了一次又一次……

    ……

    此时,山坡上,秦桑无力的侧靠着那块牌子,眼神空洞,神情茫然,身上一点生机也没有,整个人仿佛一个被抽掉了灵魂的空壳一般死气沉沉。

    另一端,几近黄昏,晚风徐来,云霞满天,他想,若是她来了,见到这时的景色,应该会喜欢吧。

    ……

    日已西沉,月上梢头,今夜的星光别样璀璨,她要是此时来了,也能欣赏到这样的夜色,他心想。

    可是她,始终没有来。

    陪伴他的,只有一壶续了又续,最后淡而无味的凉茶……

    第八十四章

    “秀儿,文慧姐若知你这般有心,一定很安慰。”程少泽边走边回头道。

    一个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由丫鬟扶着保持着跟他相距六、七尺距离,柔柔的回答道:“昨夜突然梦到了家姐,心绪不宁,所以才过来拜祭一下,倒是有劳程家大哥了。”

    这女子正是何文秀。

    他们三人走在前头,后头还跟着两个小厮,一人拎着一个篮子,都是拜祭之物。

    今日何文秀来拜祭她家大姐,所以带了丫鬟小厮出门,山路不好走,马车就停在山脚下,来的路上却见到如今已经当了捕快的程少泽。

    这程少泽与何文秀也是相识,两人原本都是一个村子的,小时候也在一起打混过,那时何文秀还是个满山跑的野丫头,没少跟在程少泽屁股头面捕鸟、逮兔子,摸鱼。

    只是后来程少泽家里把他送到当镖师的叔叔那里学武艺,何文秀也被何文慧接来城里,两人才再无见面。

    几年之后,程少泽当上了捕快,无意中见过一次何文秀,讶异当初的野丫头怎么如今出落得跟个千金小姐一般,还好何文秀没有忘旧,虽然有些怯生生,依然和他打了声招呼。

    此后程少泽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些心病。

    今天他是查一桩命案归来,途中撞见了预备进山拜祭的何文秀,便执意要护送她上山。

    何文秀听他说最近附近出了命案,也心里生出一些忐忑,也不再避讳,就同意了让其护送。

    他们拜祭的时候,又给坟上除了草,新种植了几排何文慧生前最喜欢的紫露草的花种,故而耽误了老半天才下山来。

    两人走到半山腰,突然见到路边的石碑上靠着一人。

    那人是一名年轻女子,身穿白底青边的对襟长褂,衣袖上似乎还沾染着点点血迹,下着青蓝色里裙,披头散发,面无生气,睁开的两眼空洞无神如含恨九泉一般,就连胸口也无明显的起伏,仿佛一具尸体……

    正好旁边树上的一只老鸦突然飞出,把还在观望的众人吓了一跳。

    那何文秀一边拍着胸脯,一边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好恼人的一只老鸦……这人还活着吗?好可怕啊——”

    说着拽住丫鬟的衣袖,脸也埋了下去。

    程少泽尴尬的低咳了两声,身为一个捕快,他刚才给吓到了着实有些丢脸,他正了正神色,走上前去察看。

    因为天色渐暗,看不真切,所以他直走到那女子跟前才停下,但直至目前为止,那女子没有丝毫反应,身上又有血迹,正常人岂会如此,所以他根据职业经验大概的判断,这女子也许已经死了。

    他蹲了下来,只见这名“死去”的女子,虽然穿着素净,长发如海藻一般垂在她的一侧,遮住了她的小半个脸庞,但还是可以从她露出来秀美的五官,看出她原本的美丽。

    奇怪的是,这张脸上分明一点点表情也没有,看上去却让人不知为何的感到……深沉的压抑及凄凉之气,或许是错觉吧……

    只盯了片刻,越看却越觉得难以移开视线,程少泽不知怎么想到了“凄艳绝丽”四个字……

    也许是暮色的原因,他仿佛被这种迷离之气迷惑,其实他是想很专业的伸手去探视一下她的鼻息,可是中途不知怎么,却变成挑起她半缕遮面的长发,就在这时……她的眼珠动了!

    程少泽吓的往后一退,因为他是蹲着的,所以差点摔倒。

    何小姐见程少泽突然跌倒,还未开口询问,就听那名“死去”的女子用沙哑的嗓音沉沉道:“太失礼了吧。”

    那女子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用衣袖遮住受伤的右手,用左手拍拍身上的尘土,才发觉自己的头发不知何时垂到了身前,摸摸头顶,喃喃道:“头钗什么时候掉的?大概是被树枝勾去了吧。”

    原来她,就是秦桑。

    秦桑来的路上,发钗给树枝勾掉了,但她一直失魂落魄以致披头散发而不自觉,加之天色已暗,黑黄的肤色不再突兀,所以看上去,居然有几分怪异的美艳,连何文秀都没有认出她来。

    可是当她折了根树枝做钗,重新束好头发,何文秀疑惑了一会,不敢肯定的问:“是……王夫人?”

    秦桑淡淡回道:“何小姐有礼。”

    言辞恭谨,态度却是桀骜的,谁叫她是她此时最烦恼的那人的小姨子呢。

    秦桑的举动,虽然怪异莫名,可是如果联系上姐夫……何小姐有着女人独特的第六感觉,此情此景,出现在苏家禁地之前,靠着苏家的石碑,心中自有猜测。

    “我走路走累了,所以休息了一会,勿怪。”

    这话,谁信呢,何文秀心道。

    天色不早,在耽搁下去只怕天黑也走不到城门口,于是秦桑便与他们一同回城。

    在颠簸的马车上,何文秀让丫鬟到外面坐着,马车厢里就留下她与秦桑两人。

    “王……”

    “何小姐,我很累,我可以不说话吗?”秦桑开口,便堵住了何文秀的话头。

    “不说也可以,只需听我说便好。”何文秀道:“我能看出王夫人今天的确很累,看到夫人如此状况,我也心生同情,毕竟不是所有女子都同我姐姐那般好命,能够得姐夫倾心,恐怕这一世,也不会有任何女子能够取代我姐姐在姐夫心目中的地位,夫人认为呢?”

    “哦,对了,夫人很累了,已经累到连说话都不想的地步了。”何文秀笑着补充道,神色高傲的注意着秦桑的表情。

    “虽然夫人年纪也不小了,但思及同为女子,我觉得还是很应该奉劝夫人一句,请夫人平日理该多自重一下身份,说实话,以你现在的口碑,我能让夫人上车已经是很宽容了,若是传出去对我的名声会有影响,可是看在你与姐夫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不好不近人情,让你徒步回城。”

    秦桑如今也不过将近二十岁,比何小姐是大上几年,但“年纪也不小了”这几个字从一个比年轻的女子嘴巴里说出来,听上去是很有些打击人的。

    何文秀早听说这段时间姐夫和这个女人交往频繁,而她的风评一向很差,今天又是这般情景,已经将她看做是对姐夫痴心妄想的女子了,故此才说这些话,以为她定然难堪到无地自容,却不想——

    “那我真要谢谢何小姐了,我秦桑一向不博虚名,一切对得起自己便好……”话锋一转,秦桑道:“方才何小姐说令姐在苏爷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取代,问我如何以为,我只有一句浅见,便是——何小姐自己能明白这点就好。”

    这小丫头对她姐夫的情意早已是早然若揭了,偏生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果然何文秀脸色变了。

    “其实,为什么一定要取代令姐在令姐夫心目中的位置?既然是美好的回忆何必要取代,那不过是回忆而已,死人是永远争不过活人的,因为她永远也不能再从坟里面爬出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大方一点,非要计较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不过也许对某些人而言,这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的借口罢了,其实做人,最好还是诚实一点面对自己比较好。”

    “你!”何小姐闻言怒目圆睁,道:“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你不过是个……”

    “是什么都不重要,何小姐你又比我又高贵得了多少?不过就是我没有个可以供我吃穿,仆婢相迎的姐夫而已,我秦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赚回来的,抛头露面又如何?流言蜚语又如何?没有一个人管我的死活,我用得着向谁去交代!”

    忽然,秦桑笑了,接着道:“我也不喜欢见谁就倒苦水,这话就不再说了,何小姐,你可知如果现在我不在这里,我会在哪里吗?”

    “……你在哪里,与……与我何干!”何小姐面红耳赤的道。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千金大小姐,还差点给自己乡下的父母卖掉,她不过是命好,现在被秦桑说的“你又比我高贵的了多少”“不过是有个……姐夫而已”这两句道破了处境,顿时生出一股心虚之感。

    “在去福泽寺的船上,和你的姐夫一起。”

    “什么?!”何小姐猛然想起,今早去邀请姐夫和自己一起去拜祭,结果姐夫早走一步,听说好像是去了什么寺,莫不是真的?!

    “何小姐,你的年轻和无知,其实我也很羡慕,不过,请不要以己度人。”

    ……

    何小姐不知深浅,偏要和秦桑斗嘴,结果被挤兑的快要哭了,半路就恼怒的把秦桑赶下了车。

    程少泽面有不忍,但又不愿得罪何小姐,料想城门近在咫尺,不会出什么事,也跟着何小姐的马车策马而去。

    秦桑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暗道,至少我该等快到了再得罪她才是,失策啊。

    说起来,这何小姐只是个寻常的小姑娘,不谙世事,天真烂漫,从她的言行看来,又是胸无城府,说穿了她不过就是暗恋上自己的姐夫而已,要知道苏爷那人,若是他无意,喜欢上他的人属于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难得这么多年何小姐都还未放弃,不得不说她勇气可嘉了。

    而秦桑前世、现世加起来的年纪够何小姐几轮了,说句老话,她过得桥比何小姐走的路还多,和她计较实在显得秦桑有些不厚道,不过是她自己心里不舒服,又不是个品性高洁、与世无争的性子,见到有人自己撞上来,便在她身上发泄一二。

    看到何小姐气急败坏,秦桑很不道德的觉得心情好了一点点。

    果然,学坏容易学好难。

    其实还能怎么样呢,斗转星移,什么都会过去,她总不能一直纠结着心伤吧,忘记也好,埋藏也好,不管选择的是什么,人总要向前看的。

    只要我还活着,我总要迈开腿走下去的,她想。

    次日,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穿透了荫绿的树林,洒在了那尊石碑之上。

    石碑之前,已然站立了一个身着青衣,略微有些瘦弱的男子。

    男子弯着腰,用手在那“苏”字上抚摸,棱角分明的字体上,一笔一划都被干了的血迹覆满,仿佛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楚。

    “她就一直在这里?”

    “是,属下看得分明……”

    苏家禁地,何文慧的坟墓是幌子,后山更有重要的东西,故此此处一向有人看守,说话的便是昨日当值的人。

    昨日他在码头一直苦等,派人寻她,见她不在家也不在酒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到晚上得知她回了家才安心,转头便叫人查她一直躲在什么地方。

    说来,这还是第一次查她,因为他着实很介意,是什么让她放弃了和自己的约定?

    可是……

    既然你用心也这么深,为什么还要一直为难自己,为难我?

    苏爷闭上眼睛,思索着,还放不下么,或者……是还没有办法信任他么?

    “……后来,那人和何小姐一同下山去了……”

    苏爷闭着眼睛道:“文秀?她又来拜祭了?”仿佛在说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是,另外同行的,还有一个捕快。”

    苏爷这才睁开了眼,尽是冷光,道:“捕快?”

    ……

    话说程少泽昨天来查的一桩命案,乃是山里挖笋子的人挖出了四具尸体,那四具尸体后来查出,都是外乡来的人,之前和已经伏法的黄伯仁黄老爷有些交道,后来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们了。

    苏爷得知此事后,皱着眉对小唐道:“以后叫下面的人不要埋了,换个妥善一点的处理方式吧。”

    “可是您上次说,白日里用火烧烟熏寥寥容易引人注意。”

    “因地制宜吧,要不把坑挖深一点,回头派人去看看有没留下线索,处理一下,你也是老人了,怎么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大家忘记前文了,这里头死的那四个外地人是当初黄老爷找来预备害秦桑的人

    第八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ps:因为匆忙上传,略显粗糙,看到几位亲提的意见之后,已经做了点点的小修~

    秦桑夜里饮了安神茶,点了甜梦香,留了一盏小油灯放在壁角处,才放下纱帐滚了进去,抱着被子睡沉了。

    第二日醒来,觉得喉咙有些不适,想来是林子里受了点寒气,一边穿衣服一边想是不是该去抓副药来吃。

    因她有所顾忌,从来都不要丫鬟伺候她洗澡穿衣,就是洗漱也是只将用具放在门口,过会儿进来收拾。

    侯在门口的迟香听到房里有动静,知道她已经醒来,便轻轻扣了两下房门道:“主子,起来了么?洗脸水和牙盐已经备好了……恩……苏爷在前厅已经等了很久了,吩咐不必吵醒您,您看……”

    “咔吱——”话音未落,房门便被打开了。

    秦桑面色有些慌乱的道:“这人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她放了苏爷的鸽子,以为他已经走了,未想居然没有走,还立马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

    苏爷在前厅,捧着一杯热茶暖手,低头垂目,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女人倒好,睡了个日上三竿,可怜他倒是一夜无眠。

    昨夜一直等在船上,见她久久不到,便猜到定然有什么缘故。

    明明料到她不会来了,可是心里忍不住抱有一丝期望,不管是什么牵绊住了她,只要她能来……他只要她能来。

    原来希望和失望交替是这般磨人的感觉,时时希望下一刻那人会出现,时时都因找不到那个身影而失望,却又不肯死心。

    就为这纠结人心的感觉,他在得知她已经回家之后,就下了船,一把火把船给烧了,烧的那般决绝,他恼了,不管这举动看起来多幼稚,就像有股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想要发泄出来。

    可是当他看到禁地那里石碑上覆满血迹的“苏”字的时候,那股无名之火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让他很不好受,可是这笔糊涂账该怎么算呢?精于计算的他,根本无暇得出结论,只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一定要找到她!

    结果倒好,人家睡得昏天黑地,对比他的心绪紊乱倒成了个笑话!

    冤孽啊,真是。

    秦桑心里有些发苦,最不想见那人,那人却偏偏打上门来,叫她如何是好。

    秦家大厅里,秦桑坐在上位,苏爷坐在主客位,从她进来开始,这人就没抬头看过她一眼,便是对她的客套问候,也不搭理。

    秦桑绞尽脑汁想怎么打发这人。

    苏爷突然就抬头了,道:“昨天怎么失约?”

    “……身体不适……”

    “说真话。”苏爷就是有这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目光阴寒,盯的人心惊胆颤。

    “……”秦桑纠结无语。

    “我等了你一天,你总该给我个有点诚意的交代吧。”

    “既然我已经失约了,为何又要等我?我以为你早已经出发了。”秦桑苦笑。

    “为什么等你,你心里清楚的。”苏爷恨恨道。

    秦桑顿住了,气氛便有些紧张了,苏爷盯着她,似乎一定要等她给个答复。

    也不知多久,她才缓缓道:“苏爷,我真的……不行。”

    苏爷闻言起身,走到秦桑跟前停住,秦桑不敢抬头看他,视线便直直的盯着苏爷腰带上的一块蝙形的玉扣,冷不防苏爷一把抓起她的双手察看,果然右手手指尽是磨破的伤痕,仅仅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

    苏爷紧紧握住那只手的手腕,道:“如果不行,这又是什么,禁地门口石碑上的字是谁描红的?”苏爷道。

    秦桑一愣,他是如何知道的?

    她的脸马上就涨红了起来,连肤色都遮掩不住,整一个黑里透红。她回过神来,挣扎着要把手抽出来,结果碰到了伤口,疼得“哎哟”叫唤了一声,苏爷这才将她放开。

    还来不及遮掩辩解,就只听苏爷冷言冷语连消带打的数落道:

    “好生生跑到那里去伤春悲秋,有这份心直接来了就是,惺惺作态,无聊之极!无谓之极!”

    秦桑瘪着嘴巴,皱着眉头,尴尬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实说,这种事情被说破了,还真是尴尬羞人,尤其是对着苏爷,一觉醒来,那种悲恸的感觉还没找回来,就给他这么理直气壮的数落一通,让她觉得自己昨天为了此人徒惹一身伤悲的行为,实在是贻笑大方。

    而这苏爷,原本已经下去的火气,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给上来了,想昨日个一整天患得患失,揪心折磨,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脑袋怎么长的,七弯八绕,怎么就不能正正经经一点想事情,连小孩子都知道,肚子饿了要吃的,口渴了要喝的,为什么你要想那么多,凭自己的感觉去处事不好么?搞得那么悲情,怎么心里觉得很过瘾是不是!”

    苏爷当大老板当惯了,平日里吩咐人只需用鼻子哼几个音出来就成,很久没有这样数落他人,可是他一想到昨日那般情景,就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不舒服,所以只想狠狠骂她一番。

    “听说你跟流霞班的班主沈玉暇一道写过好几本戏文,这里就活学活用了,是不?敢情把自己当成了戏里的女角,玩一把见风流泪,很有趣是不是……”

    秦桑面皮由红转青,由青转紫,由紫转黑,色彩斑斓煞是好看,终于受不住了,一把扯住苏爷衣衫的下摆,红着眼睛愤恨的叫道:“我错了,我错了,你狠,你真狠,不待你这么寒碜人的!”

    “我寒碜你,也要你做得出来,连累的爷我跟着吹了一天的风,还以为你有什么事,赶巴巴的跑来看你,你倒好,睡的美滋美味儿的,日上三竿才起来,我是白操那份心了。”

    这苏爷嘴巴狠起来,可真比刀子还利索。

    秦桑不知道怎么搞成这般状况了,原本失约应该是一件小事,却给弄得这样复杂,还偏偏让她生出一股问心有愧的心虚感,说来也怪,每次见这人,都只有自己落下风的份儿。

    想起她昨日个撞见何小姐,还能把人家说的恼羞成怒,这回见着苏爷,就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了。

    “我昨天见到你小姨子了……”秦桑妄图转移视线。

    “不准岔开话题!”

    “……”

    苏爷看到秦桑小媳妇样儿,也略微下了火,态度缓和了一些,道:“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若说你无意……这种骗人的话也不用拿出来说,我就想知道,你究竟顾虑什么,我要如何做,你才能信我。”

    要说起来,寻常人追求哪家的闺女,都是变着方儿献殷勤,哄着捧着把人弄到手,绝对不会如苏爷对秦桑这般令人发指。

    只是苏爷这辈子也算是历经辛酸,靠也是龌龊阴暗的营生立足,素来见惯了人性丑恶,逐渐也养成了看法偏颇,邪气入骨的毛病,加之也未对女子动过真情,故此秦桑才会无法享受正常女子被人追求的待遇。

    但另一方面来说,若说寻常男子,也是奈何不得她的,她何尝不也是想法偏颇,对情爱之事是望而生怯,掩耳盗铃,固守自封,若不是苏爷还当真还没人罩得住他。

    他就好比她天生的克星,命定的冤孽。

    已经被苏爷说的无地自容的秦桑,这时面对苏爷的问题,当真是百感交集。

    她站起来,深吸了口气定定心神,道:“就算我有意也好,又如何呢?横竖我这辈子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过,再不想招事了。”

    “那我呢?你就打算弃我不顾?是你把我拖下水的,如今我该怎么办?人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为我做了一次好事就把自己搭进去了,你一句‘再不想招事了’就把我打发了?”苏爷咄咄逼人道,还有点以恩挟人的意味。

    “苏爷,我感激你,可是你我都不是感情大于理智的人,你有没想过,若我们真在一起了会如何?你能和我不离不弃,白首相依吗?你难道就一点点都没想过……想过……”秦桑深吸了一口气,挑开自己的心伤,道:“想过我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我还能不能像正常女子那样去接受别人……以及被人接受?

    正常女子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对我而言是难上加难,再着,就算我能走出那一步,苏爷你能保证有遭一日,你想起我那些肮脏不堪的经历不会感觉如鲠在喉吗?

    那些事……那些事……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够了!”苏爷制止她说下去,此时她胸前剧烈起伏,嘴唇发白,手指都有些微微打颤,可想而知她这是将自己最痛的伤口挖开剖给苏爷看。

    苏爷与秦桑面对面,脸上泛起一种很孤绝,很嘲讽的笑容,看在秦桑眼里,不知怎么竟然有种泣血般艳丽的味道。

    只听苏爷于世不容的道:“这个世上,肮脏的人又不止你一个,你介意什么?”

    “你知道人是怎么样一种东西吗?你不会有我知道的更清楚。天道本就不公,可人还要自作孽,你脏的不过只是记忆而已,可有人连心挖出来都是黑的。

    人人称呼我为苏爷,可知苏越这个名字不过是我胡乱起的,当年快饿死的时候,一个包子铺的老板施舍了我个包子吃,就因为那铺子名叫‘苏记包子铺’所以就给自己改了这个姓。你知道我原本姓什么叫什么吗?

    姓李名错,错误的错,哼……李错,不就是说我的存在是一个错误么,可是我不服!有人说,这是我的命,可是我偏要说便是死了,我也不认命!

    你知道若是不认命,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说出来令人叹为观止,可是,我不悔,我便是这样的人。

    这些年来,我……”说到此,他突然顿了顿,话锋一转竟然不再说下去,只淡淡的道:“若说起脏来,你绝不是最不堪的那个,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一定不得好死,死后要是有好事者可以一挖,定是黑心毒肝烂肚肠——可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世上肮脏的人何其多,多不了一个你,也少不了一个我!”

    “其实,比起我来说,你已经是干净太多了,你脏的只是记忆,我脏的是我整个灵魂。”

    苏爷抬起手,抚摸着秦桑的脸庞,眼里尽是深渊绝境之下的温柔,他道:“你会说你自己肮脏,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真的肮脏,真正的脏不是身体上的,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恶臭,也许跟我一起久了,你就能闻到那味了,到时候,恐怕你……

    可就算那样又怎么样,我还是会咬着你不放,就算是下阴曹地府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去的,你没得选了……”

    苏爷说着,环在秦桑身上的手臂逐渐收拢了起来,紧紧搂住了她,如一条毒蛇缠绕住自己猎物般的不死不休,又仿佛是至死不渝的情人在宣誓要生死相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苏爷,她竟然奇异的发觉——

    她的那颗已经失去知觉的心……又开始能感觉到抽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因为匆忙上传,略显粗糙,看到几位亲提的意见之后,已经做了点点的小修~

    第八十六章

    苏爷说,这个世界何其肮脏,多不了你一个,也少不了一个我。

    苏爷说,不离不弃,相守白头,这种话说在前头,本身就是一个骗局。且不说别的,苍天无情,人有旦夕祸福,今天还老神常在,明天就指不定天塌地陷,或者意外身亡,或者身染恶疾,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苏爷说,与其瞻前顾后,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心以后的事情,不如脚踏实地让现在无怨无悔,只有现在好了,以后才能好,现在不好,以后怎么好得了?

    秦桑道,什么话都给你说尽了,苏爷你果然是得道高人,连句辩白的话头都不留给我。

    苏爷又说了,我到底还是心慈的,已经留了条活路给你了。

    秦桑心想,這辈子遇上你这么个劫数……我突然发现,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圆满离圆寂,只差一步之遥了……

    她突然感到很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秦桑因为没有去成福泽寺,自然也拿不到护身符,便准备去买个白玉观音像给梅老太太当做赔罪,这天,与苏爷在泰宁楼用过午饭,就一同去苏爷名下的玉器店去挑选 。

    苏爷亲自带人来,掌柜自然不敢怠慢,引到内室,上了香茗果点,拿出压箱底的货色任君选择,秦桑选来选去,选了一个手掌大小,精致无暇的观音像,叫掌柜包好。

    “价格这么贵,熟人一场,就不能便宜点?”想想价格,秦桑还是有点肉痛。

    “你若痛快一点应承我,别说一个玉雕像,便是百千个,我也能送你。”苏爷理直气壮的道,一手将茶杯端起,一手揭起杯盖,低着头轻轻吹了吹面上浮着的一层茶叶。

    这苏爷,实在不值得人对他抱有什么希望,那天之后,又恢复了那个冷情冷心、斤斤计较的性子,似乎和以前一样,却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呃……这人真是厚颜无耻,说这种话居然连脸色都不变,仿佛在谈天气一般。

    秦桑眼睛一横,扭头对着掌柜大声道:“掌柜的,仔细着点,可别碰坏了,不然我可不给钱。”

    她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只是不再逃避了而已,顺其自然吧,有些事她还无法立即就做决定,急也急不得。

    苏爷听她岔开话题,连头也没抬起,在茶杯的寥寥热气的掩饰之下,嘴唇仿若微微挑起,似笑非笑。

    只要她不再逃避,其实等等又何妨,人生即便再等待中度过,也比茫然没有目标好得多。

    秦桑收好了东西,便与苏爷一同出了玉器店,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突然听到身后有谁喊了声:“二哥!”

    苏爷扭头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秦桑见状,正待回头看去,却被苏爷制止住了。

    “别回头。”苏爷冷冷道。

    “怎么了。”秦桑果然没回头,向他问道。

    后面的人往他们这里赶过来,苏爷隔着衣袖一把拉住秦桑的手腕,道:“走。”

    于是,苏爷疾走在前,一只手拖拽着秦桑,而秦桑心中讶异,他怎么跟碰到鬼一般,偷偷的想回过头去看,只听苏爷喝道:“别回头!”

    看苏爷很是严肃,秦桑便打消了念头。

    她想起潘多拉的盒子,苏爷便如那个叫她不要打开的声音,她觉得,有时候还是不要任性比较好。

    说到底,她心里对苏爷,还是有种无法解释的信任。

    身后的那人好容易越过街上的行人快要追上,便被一人拦住了路。

    小唐笑眯眯的拦住那人,道:“这位公子,怎么这么急冲冲的。”

    那人眉头一皱,道:“不关你的事,让开。”说着便要推开他,可是一使力,对方却纹丝不动,便知道是遇上高手了。

    “公子,我是一片好意,干嘛说话这么横。”小唐道。

    这时,后面又有一锦衣公子赶了上来,向着那人道:“远怀,怎么了?”

    李远怀瞪了小唐一眼,没有做声。

    小唐见苏爷带着秦桑已经离去,笑笑道:“方才我见这位兄台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以为有什么事需要帮助,看来是我多事了。”说罢,也不理他们,转身就走了。

    “周旭,都是刚才那人耽误,人已经不见了。”李远怀皱眉道。

    “那人是你二哥吗,你确定?你二哥不是身子不好一直养在老家吗?”周旭道。

    李怀远摇摇头,道:“……这里面另有内情,不过他很像……真的很像。”

    正在遗憾之时,他俩听到旁边有人议论纷纷:“看到没,刚才那两个人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边走边拉拉扯扯,差点撞倒我的摊子……”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原来传言是真的,看情形那两人果然有一腿,这黑寡妇真是好本事,吊到这么大一条肥鱼,难怪她的店里客似云来。”

    李远怀和周旭闻言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到底怎么了。”秦桑待苏爷停下来,问道。

    “……”苏爷默了一下,放开抓着秦桑的手,脸色不善的道:“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不想见的人?”秦桑笑道:“世上不想见的人有三种——仇人,债主,老情人,你这是哪种?”

    苏爷眼皮一抬,道:“你认为呢。”

    秦桑嘿嘿一笑,道:“偏偏你不让我回头看,估计是老情人的可能性大些,但听声音是个男的,莫非苏爷你……天哪,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故作惊讶,神情暧昧的用手遮住了嘴巴。

    苏爷却没有做声,似乎有什么心事。

    秦桑在苏爷这里从未占过上风,他若是含讥带讽的一番,她反倒觉得正常,可是他却没做声,不禁让她疑惑。

    她仰起头向苏爷看去——电光火石之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秦桑对容貌的鉴赏力,在瞬间突飞猛进,她的视线穿过了苏爷标志性的菜青面色,淡化了他如死而复生一般的诡异气质,单单只看到了他的如女子一般阴柔细致的轮廓和五官。

    于是她想起那日,苏爷带着于世不容的神情对她说那番话的时候,不经意流露而出的泣血一般的艳丽。

    当时,她被他惊艳到了,很难以理解,但确实就是惊艳……

    秦桑此刻呆滞了,她一直以为当时那是她的错觉。

    “走吧。”苏爷重复了第几遍,才唤醒秦桑。

    “啊,你说什么?”秦桑有些心慌气短。

    “我说走吧,难道你想一直呆在这里吗。”

    “哦,好好。”秦桑暗道,完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什么眼里出什么吗?

    不会吧……

    李远怀和周旭当天便入住了泰宁楼,不过他们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黑寡妇。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黑寡妇是谁,他们要确定的人,只是苏爷而已。

    说起来,这苏爷的确是出自李家,是李远怀的二哥没错,他曾向秦桑透露过,他本名姓李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见李家的人。

    当初他因一个包子,而改姓了苏这个姓氏,本身就是对李家的一种讽刺,可见他有多憎恶这个姓氏,又怎么会想见李家的人呢。

    他不光不想见李家人,若不是碍着一些原因,他早就对李家发难了,而这个原因,跟什么血缘啊亲情啊是不可能有关的。

    据他所知,自大政的新皇登基以后,极是重用一些年轻的朝廷栋梁,很不幸,李家的几个兄弟包括那个周世子,也是受重用的范围之内,这一次这两人结伴来到臻南,只怕也是负了秘令在身。

    苏爷揉揉太阳|岤,有些苦恼。真正让他放心不下的,并非其他,而是秦桑。

    据悉,秦桑以前和这两人是非比寻常,尤其是周世子……他们若是见到了秦桑会如何?秦桑见到了他们又会如何?

    她的身份,实在是不能暴露,若是走漏一点风声,可谓危险之极,甚至他认为,若是到万一的时候,他不惜将这两人解决掉。

    可是如此一来,秦桑她……若是知道,必是会不高兴的吧。

    哎,这便是最苦恼的地方,如今看来,只有不让他们见面了。

    很快,李远怀与周旭二人便上门拜会苏爷,自然是吃了个闭门羹。无奈之下只好从泰宁楼的女老板秦桑处着手,但是始终也是见不到她的人。

    这其中便是苏爷耍的招数,他二人的行踪早已经在苏爷的掌握之中,于是便在他的有意安排之下,使其与秦桑每每失之交臂。而这几天,秦桑也觉得苏爷缠她缠的特别紧,但是她现在也是心绪不宁,时时望着苏爷的脸庞纠结纠结再纠结,故而没有察觉异样。

    李远怀找不到可以证明苏爷就是他二哥的证据,转而在四处打听苏爷的饮食习惯,得知苏爷果真只吃素食,便心中更是认定了此人就是他的二哥。

    面对周旭的好奇追问,李远怀犹豫踌躇,最后如实交代:“我这二哥……其实很可怜,他的生母出生不好,生完他就离开了李家,一直有谣言说他不是父亲的骨肉,加上他男生女相,从相貌上而言并不似父亲,所以父亲暗里对他也抱有怀疑,因此他一直过的很不好……”

    李远怀缓缓道,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周旭是他的结义兄弟,难以启齿是并非是不好对他讲,而是其中有自己觉得愧疚之处。

    “我们家的几个子女自小就被告知,二哥他……来路不明,非是我们的亲兄弟,而是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我们当时都很小,哪里知道内情,都只当是真的,加上他那人性子冷淡,脾气硬,所以小时候,没少受我们的欺负和捉弄。现在想想,当时他的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