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春归第17部分阅读
庆春归 作者:rouwenwu
人哪,越老越辣,呵呵,个中滋味,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再去品尝吧。”那胡伯嘿嘿的笑道。
“死老头子,又在这里硕浑话,这下雨天,出来又不打伞,要是淋了雨受了凉,还不是我老婆子倒霉,吃没吃好,一起走了。”这时粥铺门口,胡伯的老伴胡妈横着眼啧骂。说完,还举了举伞,明显着,是怕自家老头子淋着雨,特意打了伞来接的。
于是胡伯就在几个客人的哄笑声中,笑得一脸得意,弓着身子,钻到自家老婆子的伞下,两人相依相偎的离开。
看着两个已经佝偻的身形远远消失在雨幕里,路面上的水洼反射出点点的光泽,悠然感觉着说不出的温馨,她一直认为,夫妻之间不需要怎么的轰轰烈烈,只要如这般的平凡到老,那便是幸事。
这时另外两个客人也结帐了,悠然收了钱,送客人出门。转身回铺子却看到礼小子扶了云先生出来,悠然连忙过来问道:“云先生,感觉好点了吗?”
“没什么事,倒叫唐娘子操心了。”那云先生淡笑的回道,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秦逸云,很难叫人想到他之前那种绝望的样子。
“嫂子,帮云先生熬碗粥呗。”一边礼小子道。
“好的,你陪云先生坐坐,我去熬。”悠然说着,就转身进厨房,厨房里,双儿正在烧热水,帮着小石头洗脸洗脚。
“云先生没事了吧。”看着悠然进来,双儿问道。
“看外表是没事了,可内里,谁知道呢。”悠然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也是······”双儿点点头。
悠然熬好粥拿出来,那云先生默默的吃着,悠然便收拾着桌椅。云先生的事情,他不说,自己也不会去问,毕竟,那时别人血淋淋的伤口。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进铺子里来。悠然只得从桌上有拿下凳子,转身准备将客人应进来,却发现,居然是楚王姬绍和曹畏。
悠然不由的便收了笑脸。
“怎么,唐娘子这是不欢迎本王爷啊。”那楚王黑着一张俊脸,像是正跟谁生气,显得今天心情不好。
“哪能呢,小王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悠然又连忙着一脸笑容的道。只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转变有点假。
一边的楚王却是看了悠然一眼,然后挑了挑眉。
“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上上来,对了,再来一壶酒。”楚王挥了挥手,不悦的表情仍显示他的不爽。
“可是,王爷,民妇这里是粥铺,没有酒。”悠然有些无语,这王爷今天真是怪事了,要吃好的喝好的,不会到外面的酒楼里去啊,来她这粥铺干什么?
“没有酒,你不会去买啊。”楚王的心情今天是绝对绝对的非常不爽。而一边的不知道该说是唐值还是曹畏的家伙,这会儿却是一脸的兴趣盎然。
悠然不由的嘀咕,这人看戏呢,不管了,不就是酒吗,家里还有一些红薯酒,家里的红薯地被野猪拱了后,悠然勉强收了些,她就顺便酿了些红薯酒,这可是掺了神水了,便宜这王爷了。
悠然叫了礼小子,一起去了后院,在一株老杏树下,挖出了之前埋的酒坛。想了想,又用了个大网兜去池子捞了两条鱼,一条红烧,一条清炖,又用鸡蛋煎了点蛋饺,还有咸鸭蛋拌卤汁。
弄好这些,同礼小子一起端了出来。刚把东西放到桌上,没想那楚王却一拍桌子:“云先生,你这是打算对本王视而不见哪。”
悠然这才想起,自楚王和楚王进铺子,那云先生一直坐着没动,这会儿,她瞧出来了,敢情着,王爷合成物是冲着云先生来的。
“云某无颜见王爷,让王爷蒙羞了。”云先生拱手道。
“你少拿这话敷衍本王,本王任你为楚王府的右庶之职,难道之前没有调查过吗?还是你也认为本王有眼无珠。”楚王气的站了起来,指着云先生:“你······你气死本王了。”
“王爷,稍安勿躁,秦二公子出了这事,还真怪不得秦二公子。”一边的曹畏一脸若有所思的道。
“不怪他,难道怪本王不成。”楚王挑了眉看着曹畏,那样子,似乎曹畏不给个好说法,就要治曹畏的罪。
“这真说起来,王爷还真脱不了干系。”那曹畏说完,却先倒了杯酒,喝了一口,然后道:“就不错,王爷先喝一杯消消气。”说着,起身为楚王斟了杯。
“红薯酒能有什么好的?”楚王质疑,端起杯来喝了一口,随即却是一阵讶然:“还真不错,红薯酒居然也能这么的清冽,不简单。”说着,那楚王又转向悠然道:“唐娘子,这酒哪里卖的?”
“这是民妇自己酿的,卖点钱,贴补生活。”悠然道。
曹畏看了悠然一眼,轻轻一叹,若有所思。
而那少年楚王,不此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发感叹:“唉,唐娘子一个人承担家计,着实不易,是朝廷亏欠了唐娘子······唐值可惜了,若不是死了,他必是我朝继李将军之后的勇将,别的不说,就鹰嘴涧血战,就是在他的带领下,那一战打得惨烈啊······后来,从那里回来的商队说,那鹰嘴涧里,血肉横飞,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唐娘子的夫君是我大周之忠魂。”
悠然突然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这忠魂如今就在你眼前好不。不由的偷偷看了一眼曹畏,只是突然,此刻的曹畏身上多了一种萧杀之气,血腥一瞬间就似乎在小小的粥铺里弥漫开来,她可以看到那曹畏的手紧紧的握着,那眼中,又霸烈,更有浓浓的感伤。
这种感觉,似乎当初受了伤的大黄身上也有。
“哦,对了,唐娘子若是愿意的话,本王可为你另行择配个好人家。”那楚王突然的又道。
而一边正大口灌着酒的曹县令,突然的一阵猛咳。
“这个,王爷,咱们在说云先生的事。”曹县令截了话题。神情不在严肃,有些悻悻。
悠然却是有些暗乐,不过,她也不敢接王爷的话,万一这少年王爷乱点鸳鸯谱,那也不妙。
“哦,对了,你快说,本王怎么脱不了干系了?”楚王这才回到正题。
悠然一听他们要说这个,得,她还是退下吧,这种弯弯绕事,少听更好。于是便跟楚王告退回到后宅。
后宅的走廊上。
此时,双儿和礼小子默默的站在门边,朝铺子里的人望,虽然说了不再去寻根问底,可显然两姐弟还是抛不下。
“嫂子,大·····曹县令”礼小子一个哥字没说出口又硬生生的改成了曹县令。
“你说曹县令为什么说,云先生的事情跟楚王有关系呢?会不会是因为云先生刚任楚王右庶一职。”礼小子问道,这小子,显然一直在偷听。
“嗯,有可能吧,要是云先生的大哥要对付云先生,那什么时候不行,却偏要在云先生刚任右庶不久的时候呢。唉,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谁弄得清。”悠然道。
于是一家人就躲在后面闲聊,反正,前面没有招呼,她们也不去打搅。
过了一会儿,就听外间铺子传来云先生的叫唤声:“唐娘子,唐娘子。”
悠然连忙出去,却发现粥铺里又多了一个人,正是云先生的大哥秦将军秦逸风。此刻,云先生同秦将军正对峙着,一个脸上阴狠,一个脸上是看破世情的淡然。
而那楚王和曹畏两个,却是边喝粥边看戏,悠然出来时,那楚王还冲着悠然举了举杯:“唐娘子,就没了,再来一坛。”
悠然一阵无语,那么一大坛就没了,这两人是酒桶啊。
“唐娘子,我听礼哥儿说你这里还缺一个跑堂小二。”这时,那云先生转脸问悠然。
看云先生那表情,别说悠然确实打算招一个人,就算是不打算招,也得说要招啊,于是点头道:“不错。”
“那不知秦某是否可以胜任。”那云先生又道。
“二弟,你堂堂一个秦家二公子,来个小粥铺做跑堂,这成何体统?”那秦逸风道。悠然在一边听的糊涂了,不是说,这云先生跟大嫂通j被赶出家门吗?怎么这位秦大公子的表现却又似乎不太正常啊。
“如今,我已不是秦家二公子了,我只是一个丢了秦家颜面,被秦家赶出家门的落魄子。”说着,那云先生又转头问悠然:“唐娘子,秦某能胜任吗?”
立时,几道眼光齐刷刷的集中到悠然的身上。
看着秦大公子那阴狠的脸,悠然直觉着,这是个麻烦,但对于云先生,悠然不能拒绝,在自家最困难的时候,云先生频频帮助,这时候,应该是云先生最困难的时候,悠然自然不能不顾。
于是便笑着道:“只要云先生不嫌委屈,小妇人自是求之不得。”
“多谢唐娘子,如今正好有客人,那我这个跑堂就开工了。”云先生笑着道,然后冲着秦大公子道:“这位客人药店些什么?”
“你······不识好歹······”那秦公子阴着脸,拂袖而去。
一边的楚王却是不管这些,他算是跟那坛酒干上了,边喝边叫好。而楚王却望着秦逸风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随后又转向云先生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云先生不若到衙门来任书吏好了。”
“多谢曹县令好意,秦某还是在这小粥铺做个跑堂小二自在。”云先生淡笑道。
那曹县令看了他一眼,轻锁了一下眉,然后喝尽杯中之酒道:“王爷,衙门还有事,本县要回去了。”
“我也回府了,真是没趣,这刚开府,本王的右庶就出事······”楚王郁闷的说着,就同曹县令一起离开了。
庆春归 第72章 半个人
曹畏回到衙门,就进了书房,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王超就找来。
“大壮怎么样了?”曹畏问。
“大人,大壮很不好,他如今只有一条胳膊和一条左腿,前些日子想不开,差点趁守着的人不注意,悬梁自尽,大人,你去劝劝他吧,也就您的话他听。”那王超红着眼道。
“好。”
曹畏点点头,然后又道:“对了,你再从曹家调两个天机卫来,暗中守着南市的唐娘子一家。”
“大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唐家那里已经派了两个了。”王超有些疑惑的道,自从大人和夫人那日晚上从柳家村回来,让命他派了两个天机卫守护,如今又要加两个?
“那云先生如今留在她家做跑堂,那秦将军是什么样人,想必你也有数,在北疆时被称为孤狼将军,那时即狡猾又阴狠,不但对敌人如此,对自己人也是如此,他娘因为二公子的娘才疯的,他曾发誓,要一报还一报,不把这秦二公子逼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悠然帮了秦二公子,那就是跟秦将军做对,以这位将军的孤狼之性,我怕他最后会迁怒于唐家人。”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王超道。
“好,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对了,你出去时再把方县尉叫来。”曹畏又道。
“是。”那王超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方县尉便来了。
这方强虽在清水县也呆了有五六年,但一直被刘主薄压制,本来他手下有差衙捕快,按说不该如此被动,至少也要争个平起平坐,可无奈,这刘主薄后面有秦将军,他就不敢造次了,不过,这次曹县令的到来,到时让他看到了希望,虽然秦大公子在军中实力不俗,又投了康王,但比起曹家,那还是要逊色多了,虽说曹家后继无人,那天机夫人,因为不愿入朝为妃,已立誓终身不嫁,但如今,有了曹县令这个义子,那曹家的局面有改观的。
所以,方强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着曹县令的脾气,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开诚布公的投向曹县令,获得曹县令的支持。
只是这曹县令生活严谨,还真让人无从下手,正觉郁闷,这回听曹县令找他,便快步而来。
“曹大人,您找卑职?”方强垂手,微含胸道。
“方县尉来了,没事,跟你聊聊,坐,喝杯茶。”曹畏一摊手,然后亲自为这方强倒了杯茶水。把方强弄得有些受宠若惊,一个劲的说担不起。
“坐······”曹畏又说一声,便坐在方县尉左手位置。
“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卑职,卑职愿肝脑涂地。”那方强当然不会认为曹县令找他真是聊天,于是坐下第一句话说表明的心迹。
“也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听人说起这人衙当差竟好似人菜园门一般,只要花点钱,谁都可以进来,这似乎有些不好吧。”曹畏一脸平静的道。
“大人,哪有这样的事,这人衙当差,都是要经过评定,确认人品,才干才可以的,这定是有人诬陷。”那方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辩解。
“本县自然知道这纯属子虚乌有,但说话的人却是手下的人,这岂不是惹人误解,方县尉以后用人还要多仔细考察,似这等口没遮拦,轻狂之徒还是少用为好。”
“不知大人所说的是何人,卑职一定严加管理,不行就辞退。”那方强肚子一肚子火,谁后面给他拉后腿。
“具体到不大清楚,据说姓唐,才进来了。”曹畏道,然后端起茶杯。
端茶送客,方强乖觉的很,连忙起身告辞,出县衙,就直朝差房那边走,唐大江这小子是顶了他哥的位置进来的,当初,还是楚王府的颜奶妈做的介绍人。
“姓唐的,才进来不久,那不就是唐大江了,早就知这小子不是好鸟,天天跟刘二公子搅一起,有时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若不是看到楚王府的面子上,他早就让他滚蛋了,如今曹大人发话了,定是这小子不长眼,什么时候得罪了曹大人,若不是还有个颜奶妈夹在中间,要不然,想个法子,让这小子去吃吃牢饭也是可以的。”方强暗暗的想着。
“唐大江呢。”进了差房,方强就直着嗓子喊,把个正在打盹的唐大江吓了一跳。
本来,唐大江这段时间都是跟在刘二公子身后玩乐的,可自从上次夜里上山后,不但遇到了狼,还遇到了大堂哥的鬼魂,吓了个半死,因此,这段时间倒是挺好份的,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这时,他正在差房的一边打瞌睡,晚上他值夜班,这会儿正在补眠,听到方强叫他,便猛激灵灵的醒来:“方头,有什么事了?”
“什么事?你卷铺盖走人了。”方强很干脆的道。
“这、这、什么走人,我晚上值夜班呢。”唐大江还没反应过来,这时周围的人也围过来看。
“叫你走人,就是你可以回家了,以后都不用来值夜班了,你可以回家吃你老爹的了。”方强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我······我,为什么?”唐大江这才反应过来。
“回去自己反醒,滚了。”方强说着,就让人扒了唐大江身上的差衣,将他赶出了差房,唐大江一阵气闷和不甘,只得哭丧着脸去找刘二公子。
而在刘二公子这边,他什么也没问清,反倒是被刘二公子训了一顿,灰溜溜的回家,又叫唐不二拧了扫把教训:“这个机会,可是你大哥让你的,你不好好珍惜,就知道胡混,看我不打死你。”
唐不二气的满院子追着唐大江打。
“爹,我哪知道为什么,定是那方强嫌弃咱家送东西送少了,要不,明日咱们再送一点。”那唐大江道。
“你想也别想,这几日好好的呆在家里,那也不准去。”唐不二恨恨的道。
唐大江无奈,只得应声回屋,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定冲了太岁。
“爹,明天我到城里去。”这时,一边的瓜儿道。
“你到城里去干什么?”唐不二问。
“我去找双儿。”
“你去找双儿干什么?”一边的唐不二娘子瞪了女儿一眼。
前阵子,双儿说了,她嫂子的酱菜坊和粥铺里都要请人,我去做些活儿,好过这么无聊的呆在家里。”瓜儿扁着嘴道。
“不准去,你去,指不定那用人怎么虐待你呢。”唐不二娘子纯是小人之心。
“我看去得,前阵子,用人在村里收了不少的菜,她那酱菜坊生意不错,粥铺也要人帮手,不管怎么说,瓜儿是这么大的姑娘家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在她那里我还能放心。”唐不二道。
“你·····虽你们了。”唐不二娘子虽然横,但这家一向是唐不二做主,唐不二定下的事,她也反驳不得,只得负气回房。
一夜无话。
第二日,雨过天晴,冲淡了一丝冬的寒意,倒也显得暖意融融。
悠然一大早开业,她自然不能真的把云先生当成跑堂小二啊,云先生那君子如玉的气质,做跑堂小二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忍。
不过,那云先生倒是做的有模有样的,迎客,点粥,收钱,摸桌,送客,一丝不苟,倒是弄得一些平日常来喝粥的顾客有些不自在了,这个跑堂小二的动作实在是太优雅了。
“嫂子,要不,明日,我们就在铺子里设个琴台吧,让云先生抚琴也好过做跑堂啊。”礼小子抓了抓脑袋,今天是旬休。
“粥铺弄个琴师,有没有这么夸张啊。”悠然有些无语,不过随即她倒是有个主意了,粥铺弄琴台有些夸张,可弄个说书先生,却也不错啊,干脆,就让云先生说书的了,方正她一脑袋的故事。
悠然一说到说书,礼小子和双儿都点头赞成。这个他们也喜欢听啊。
嗯,悠然想着,就这么办。
正在这时,金嫂过来对悠然道;“东家,明月阁刚才来人了,要咱们再送五坛酱菜去,另外,上旬的菜钱也要结了。”
悠然拿布擦了擦手:“那我过去吧,你们看好铺子。”悠然说着,就去赶驴车。
“嫂子,我跟你一起去。”礼小子连忙跟着。
“你别去了,你姐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悠然道。
“没事,还有我呢,让礼小子一起陪着,你那边一个人也不行。”这时云先生道。
“那好吧。”悠然点点头,拍了礼小子一把。两人将酱菜装在驴车上,送往明月阁。
结了上旬的菜钱,这一旬,明月阁酱菜的销量明显比上一旬多,看来,自家的酱菜还是挺受欢迎,悠然乐滋滋的想着。面包有了,房子也将不远了。
两人从明月阁出来,便急匆匆的抄县学后面的小街回铺里。
“嫂子,那不是曹县令。”刚过转弯,礼小子突然扯了扯悠然的袖子,指着边上一条十分僻静的小街道。
悠然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就看到曹畏穿着一身蝙蝠,手里提了一坛酒,正在敲一户人家的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曹畏就提了酒进去。
“大嫂,我们看看。”礼小子指着边上的墙院。
悠然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礼小子却是不甘心,有些委屈的叫了句:“大嫂······”
悠然拗不过他,只得点头:“小心点,不要叫人发现。”
正好有驴车架脚,于是两个就踩着驴车的边架,趴在了那院子的墙头上。
只见那院子中间摆了一个祭台,祭台最上面,密密麻麻的摆了许多牌位,桌上,就是供品和酒,一个人,或者只能说半个人,因为这个人有一条腿,一条胳膊。正艰难的倒酒。
“大壮,我来。”那曹畏声音暗哑低沉的道。
“队长,还是我来吧,我如今已是个废人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兄弟们倒酒了。”那大壮的声音哽咽着。
“大壮,要振奋,兄弟们未完成之事,我们还要继续,鹰嘴涧,兄弟们的血永远不会冷却。”那曹畏说着,举起酒杯,冲着那些牌位一敬,然然后全倒进嘴里。
那大壮的背靠在边上的树干上,也一口饮尽碗中酒:“队长他日还能再上战场,可大壮还能做什么呢。”
“谁说不能了,你有一条腿,就能站起来,你还有一条胳膊,就能拿起武器,能站能拿起武器,就能杀敌。”曹畏的话说的铿锵有力。
礼小子已经将两个拳头握的死紧,就连悠然听了这话,也好似有只手将她整颗心揪了起来,鹰嘴涧血战,这个名词已经十分的熟悉了,只有到这时,从这位大壮身上,悠然才能从心底感到那惨烈的嘶杀。
“誓扫戎狄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时,院中的两个男人,边喝酒边唱,那音律并不好听,可却十分的豪迈而悲凉,就如同一声声的狼嚎·····
“大嫂,我怎么想哭呢?”礼小子红着眼看着悠然。
“别看了,我们回去。”悠然道,声音也有些沙沙的,一手扯了礼小子下来。之事没想到这时,那驴子突然的发出一声长嘶,居然先跑了起来,悠然和礼小子一下没站稳,跌的滚做一团。
此时,那驴子得得得的打着蹄,居然是要合着音律节拍似的,还很得意的摆着头,悠然恨不得撕了它的驴皮熬熬阿胶。
悠然拉着礼小子站起来,恨恨的等着那头驴。
“没想到唐娘子还有这嗜好。”曹畏不知什么时候倒了两人跟前,虽然沉着脸,但那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曹县令说什么呢?”我这正好路过,没想驴子受惊了,倒是好巧,碰到曹县令。“悠然一脸坦然的道,死不认账。
倒是一边的礼小子,涨红了脸,一脸的愧疚,就差脸上写着”愧对大哥教诲“几个字。
曹畏挑了挑眉,一直以来,他觉得这女人变了,这会儿,他发现有一样没变,就是一张死嘴。
“那,要本县帮忙吗?”曹畏指了指正往远处跑的驴子和板车。
“那·····” 悠然和礼小子一起惊叫,连忙追去,开玩笑,账本和刚收的银钱还在板车上呢。
身后,,传来曹畏那厮再也忍不住的大笑。
笑死算了······
庆春归 第73章 八卦之心
回家的路上,悠然扯着驴子的耳朵,那抱怨就喋喋不休没有停。这戏驴子,怎么在关键的时候,就掉链子呢。
而礼小子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那苦巴巴的小脸,就好似相中的小媳妇跟别人跑了般。
“没出息,这一下就焉了,你又没做错什么,某人自身不正,没资格教导你。”悠然冲着礼小子道。
礼小子想了想,突然的梗着脖子:“没错,是他先不认我们的,我只不过是看他弄什么鬼,我没错。”
于是,悠然发现,在自己多方的努力之下,唐值在礼小子心目中不再那么崇高,形象大跌了。于是,悠然稍稍的有些解气了。
“回去别跟你姐说刚才的事情。”悠然又叮嘱礼小子道。
“为什么?”礼小子反问。
“说了,你姐不又要伤心了嘛。”悠然道,双儿比不得她和礼小子,性子太过柔弱,每提起自家大哥和娘亲,就那么委屈,叫人看着可怜,所以悠然决定以后不提唐值这号人,提一次,家人伤心一次,不值得。
“嗯。”礼小子点头。
两个回到宅子后院,将驴子拴好,板车放好,就看小石头带了小铁两个围在那池子边,看着池子里的鸭子嘻嘻哈哈的笑。
悠然吓了一跳,连忙过期把两个小家伙拉下来,虽说池子里的水并不深,但这么小的孩子要是跌下去,也是会要人命的。
“娘,娘亲,那是什么鸭子?”小石头指着鸭群里面两只较小些的鸭子道。
悠然望过去,却见那两只鸭子一只颜色十分的艳丽,一只倒是有些灰扑扑的,不由的一阵大讶,这哪里是鸭子,分明就是鸳鸯,只是鸳鸯怎么会来她家这小池子。
那不成是因为前几天,她在这池子里参了点神水的缘故,前几天,她在市场上买了点鱼,就放养在池子里,那鱼的鱼鳞被网拉伤,悠然怕养不活,就倒了点神水。
没想到今天居然引来了鸳鸯。
“娘亲,那鸭子好漂亮,他们也会生蛋吗?”小石头对蛋有一种偏爱。
“自然要生蛋的。”悠然道。可是产蛋期好象是春夏两季吧,也不知这鸳鸯能不能留到那个时候。
“哦······”小石头立刻欢喜的拍着巴掌。
“好了,好了,别在这池边玩,跟你小叔叔学写字去。”悠然将两个孩子打发给礼小子,这礼小子如今正是好为人师的时候。
看着礼小子带着小石头和小铁到屋里去,悠然才转身回粥铺。
刚一进粥铺,就看到双儿正在跟一个姑娘说话,仔细一看才认出来,这不是瓜儿吗?”
“瓜儿怎么来了?”悠然笑问。
“我给大嫂做工,大嫂收不收?”瓜儿直接就问,却是有些娇憨。
“怎么?你娘舍得放你出来。”悠然打趣的问。
“有什么舍不得的,她还嫌我在家光吃饭不赚钱呢。大嫂你说收不收吧。”瓜儿回道。两眼就盯着悠然,大有你不收就太不该的样子,而双儿在一旁也拿眼神恳求这悠然。
说实在的,悠然还真不想收这瓜儿,不是瓜儿有多不好,实在是她不想跟唐耳熟一家沾边,吃一堑长一智,同一条路上不能跌倒两次啊。
只是这会儿,人都上门了,再加上双儿指不定已经答应什么了,悠然便道:“收,怎么能不收,不过嫂子有话先说前头,在铺子里做事不比家里,即辛苦,有时客人刁难,还不免要受些委屈。”
“这我醒得。”瓜儿大大咧咧的道。
“那好,就上工吧。”悠然也不是那揪着不放的人,再说了铺子里也确实需要人,而云先生正式走上了说书的职业。
悠然想起这几天已经写了好几章的小说,不用说了,就是天天小石头听的床头故事--西游记,悠然认为,这书,说书最合适。
于是就起身回屋,拿了写好的稿子下来,叫了云先生一起看看。
那瓜儿刚来做事,对什么都好奇的很,看到云先生也在铺子里做事,那更是十分的惊讶,这云先生当初在乡里教书,那村长见到云先生都是恭谨有加的,没想到这会儿,云先生居然跟自己一样在大嫂的铺子里做工。
不由拍了拍双儿道:“双儿,怎么云先生会在咱们铺子里做工啊?”
双儿口拙,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最后只道:“是云先生自个儿要来的。”
于是瓜儿小姑娘就开始爆发出了熊熊的八卦之心,以云先生的本事,非要留在这粥铺,那必然是有所求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云先生看上双儿了?于是便上下大量双儿,双儿叫她看的莫名其妙。
瓜儿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双儿,云先生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你都说些什么呀,云先生怎么会看上我,我可是订了亲的,别瞎扯。”双儿急的瞪着瓜儿,生恐这话被人听去,惹下误会。
“好好好,我错了,我忘了你订亲了。”瓜儿一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
“那他为什么来这小粥铺,难道是看上你大嫂了。”瓜儿继续发挥着自己的八卦精神。
“别胡说,没有的事儿。”双儿急得恨不得捂住瓜儿的嘴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奇怪。”瓜儿最后下了总结,看着门外来了客人,连忙上前招呼,安排位置。
悠然虽说在跟云先生说故事,但眼角的余光看着瓜儿,之前见她不知跟双儿说什么,弄得双儿手忙脚乱,满脸通红,这会儿看瓜儿殷勤的招呼客人,不由暗暗点头,倒是个灵活的,这点,其实瓜儿比双儿强。
这时,门口又来了一个人,瓜儿又去迎着。
“客官,请里面坐。”瓜儿甜笑道。
“不······不了···我找东家·····唐娘子···”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有些结结巴巴的。
瓜儿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然后转身回铺子,走到悠然身边道:“大嫂,外面有人找你呢。”
“谁啊?”悠然也好奇,走出来一看,这人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来啊。
那汉子显然没想到悠然不认得他,那脸顿时涨得通红,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
“明武啊,你咋来啦。”这时,一边的酱菜铺里,金嫂跟那汉子打着招呼。
悠然这才想起,原来这人就是明武,他娘还到自己的粥铺闹过一场闹剧呢,想到闹剧,悠然不由的又想起那叫花子,自从搬到这边来,就没见叫花子露面,也不知道他混哪儿了。
这时,悠然也有些尴尬了,她跟这明武本来没啥,可叫他娘那么一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便问:“找我有事吗?”
“上回,我娘去你铺子的事,我昨个才只道,对不起了,我娘是那个性子,你多担待。”明武闷闷的道。
而铺子里的瓜儿此刻正伸了脑袋瓜子往外看,怎么看都觉得大嫂跟这男人有问题。
而这边悠然也很郁闷,这不是担不担待的事吧,只得尴尬的笑道:“没事,你只要跟你娘解释清楚,咱们没关系就行了。”
悠然说完,有些不敢看那明武那受伤的眼神,心里直叹,内向的男人伤不起啊。不过,本来就没啥,她是实话实说。
“钱悠然,你跟一个大男人站在铺子外面干什么?”这时,一个刺刺的声音传来。
悠然转头一看,算是熟人,柳青素,刘家大媳妇。
那明武听柳青素什么说,一张脸暗红暗红的,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悠然无语啊,这没什么都叫这男人的神态,弄出些什么来。
柳青素转头看着远去的明武,然后面带嘲讽的看着悠然道:“怎么,这守的还没一年呢,就想改嫁了?不过也就这样的男人能容你。”
“这见人待人礼,见鬼自然用鬼礼,不是每个客人都是鬼的。”悠然也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回去。
“你······”柳青素不由的咬了牙,随即却又一笑:“好了,我不跟你贫了,给我来份营养粥吧。”柳青素说着,打开手上的食盒,拿了一只碗出来。
悠然虽然不待见她,但也没有不做生意的,于是便收了钱,让瓜儿接过碗,到厨房去,熬好的倒一碗就是。便不再理柳青素,自顾自的跟云先生说起小说来。
柳青素就背靠在那柜台上,打量这铺子,这越打量,脸色就越不好看,没想到这钱悠然死了男人,日子还越过越滋润了。
“青素姐,粥好了。”这时,瓜儿捧了粥出来。
“好。”柳青素接过粥,放在食盒里,本来还不想这么算了,可一想起公公还在等这粥,只得先离开。
刘主薄自从上回叫曹县令摆了一道,那心情就一直不太好,一来二去的就没什么胃口,前些日子听说,悠然这边粥熬的不错,即好吃又补身,于是就吩咐柳青素帮他买一碗送来衙门尝尝。
柳青素提了粥去县衙,刘主薄这会儿还在当值。
刚一脚踏上县衙门口的门坎,就同迎面出来的曹畏面对面碰了正着。
柳青素直觉那心口猛的被大石撞了一下搬,不由下意思的道:“唐值···唐哥···”
庆春归 第74章 再见大黄
曹畏没想到会在县衙门口碰到柳青素,不由的皱了皱眉,然后故作疑惑的道:“这位夫人你说谁?”
“你……你不是唐值?”柳青素有些结巴的道。
“本县曹畏,夫人可是找本县有事?”曹畏一脸正色的问道。
“曹畏?曹县令?”柳青素不由的喃喃自语,好一会儿才醒过神,连忙屈膝福道:“民妇不知是县父母大人,多有得罪,还请县父母大人海涵。”
曹畏淡笑:“没事,不知者不罪,你来这里找谁?”
“哦,民妇的公公是刘主薄,他最近胃口不好,民妇来给他送碗粥。”柳青素道,可望着曹畏的眼神仍有疑惑。
“哦,原来是刘主薄的儿媳,你去吧。”曹畏说道,挥了挥手。
那柳青素连忙告辞,进县衙,却仍不时的回过头,那人明明是唐值啊?怎么又成了曹县令了。
晚上,柳青素躺倒床上,死活也想不明白,不由的拍了拍身边的男人:“大郎,大郎,醒醒。”
“干嘛?”刘大公子刘子期不悦的翻了个身,他正要睡着了。
“那个县衙新来的曹县令是什么来头啊?”柳青素翻了个身子,半边身子压在刘子期的身上。
刘子期很不耐烦的移开身子,然后不悦的问道:“你打听他干嘛?”
“我今天白天去给爹送粥,正好碰上他,就好奇呗,挺神气的。”柳青素道。
“有什么好奇的,人家县太爷不神气还你神气不成,何况他还是曹家的人,是由天机夫人一手培养出来的。”那刘子期翻了个身背对着柳青素睡下。
柳青素仰身翻平,有些泄气了,看来,也就长的像而已,随即一想,他就算是又如何,那也是别人的男人,再一想那钱悠然如今的样子,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转脸看着身边这个男人,她那眼中不由的就多了一份怨毒,也翻个身,看着刘子期的背,整个身子就偎了过去,一只手从刘子期的腰间伸进往下探。
“烦不烦,睡觉。”刘子期不耐烦的拍掉柳青素的手。
“你还是男人吗?”柳青素气的坐了起来,身上只有一件水绿肚兜,两手发疯似的拍打着刘子期,胸前波浪翻滚。
“我要是男人,我早就把你沉塘了。”刘子期也猛的一下坐起来,一手死死的掐着柳青素的胳膊,那白嫩的肌肤上立见青紫,刘子期此刻咬着牙,象是要吃人的老虎一样。
“你沉呀,你沉呀,没有的东西,只是人家要问姘妇是谁啊?你怎么说,哦,原来是公公扒灰呀……哈哈……”柳青素突然发狂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眼中的怨毒更深。
刘子期连忙捂住她的嘴:“你还要脸不要?”
“要什么脸?这刘家从上到下,哪一处不是藏污纳垢,还知道要脸面啊,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绿梅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是公公的,就这么一尸两命,哈哈,总有一天,刘家的人都要遭天谴的……,或许,这刘家真正干净的还算你刘大公子,可你却是个没用的人,没用的男人,不,连男人都不是……”柳青素仍叫道,心中却是苦涩,为什么她嫁的男人会是个天阉。
“叭……”刘子期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柳青素的脸上,然后拿了衣服,恨恨的离开了卧室。
“刘家人,一个个都不得好死……”柳青素整个人趴在被子上,嘴里咬着被子,两手死命的在床上锤。
而外头的丫环妈子,早在争执之初,就离开的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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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不期而至了,悠然早上一打开门,就感到扑面冷沁的寒风和碎雪,外面廊道上,院子里,白皓皓一片。
“小石头,起来了,下雪了。”悠然回到屋里,拍了小石头的小屁股。
“娘亲,冷,石头再睡一会儿,一刻钟就够了。”小石头撒着娇,整个身子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悠然好笑,只得帮他拉好被子,让他继续睡。
关好门,悠然给自己加了一件青色的棉披皮,领口锁紧,然后出了宅子到前面粥铺的厨房里。
扒在灶子里碳灰,里面的碳还是着的,悠然又加了些碳进去,用扇子将火扇大,然后将一边熬粥的小炉子也起起火。不一会儿,整个厨房就暖意融融。
这时,双儿也起来了,进了厨房,看到嫂子先起来,便笑道:“大嫂早,下雪了呢。”显得有些兴奋。
双儿拿了两个铁火盆到外面,烧的火旺旺的,然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