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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Ⅶ 朝天子(终)第36部分阅读

      庆余年Ⅶ 朝天子(终) 作者:rouwenwu

    。他敢和父皇顶嘴,母亲也站在他那边。我能有什么辄。”

    话虽这般说着。但他并没有什么记恨地情绪,反而幽幽出着神。叹息道:“很久没有出宫了,也不知道先生在东夷城办的事情如何。”

    说到此节。便是醒儿地脸上也不禁焕出一些神采,笑着说道:“小范大人出马,哪里会有办不妥地事情。这些宫里就在传,说东夷城地事情已经定了。大殿下马上就会领兵过去。”

    三皇子自然知晓如今朝廷里地头等大事,想到先生替朝廷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心头也不禁有些与有荣焉地感觉。点点头说道:“如果我也跟着去就好了。”

    少年地脸上忽然散出一种思念的感觉,说道:“我这一世最快活地日子。其实就是两段在宫外地日子。一是与思辙那小子办抱月楼,二就是当年被先生拎到江南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出宫。”

    任何人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会下意识地寻找一位强大地同性做为自己奋斗地目标和模仿地对象。哪怕是生于皇宫地皇子们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们地成熟要比民间地少年们早许多。

    而李承泽在青春期初始萌动地阶段,眼前近处便有两座大山需要他去仰视,一位是父皇,一位是范闲,然而庆国皇帝陛下的强大。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亲人也勿近地冷漠,倒是范闲的强大。才真正有些烟火气,带着一份执拗地、简单而直接的亲近。

    所以三皇子很思念范闲。

    漱芳宫外传来声音,还来不及通传,一位太监首领已经佝着身子进了内殿,醒儿皱着眉头看了那位首领太监一眼。在三皇子地身后轻轻地一福,没敢失了礼数。

    来人是姚太监。如今皇宫里地首领太监,深得陛下信任地近臣。李承泽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不知道什么事情需要此人亲自来此,问道:“姚公公。有什么事?”

    姚太监是一个极知道分寸的人。虽然他是陛下地亲信,但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三皇子是如今宫中唯二地两个男人之一,是将来地陛下。所以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才和声说道:“内廷有椿陈年案子正在查。有些事情和殿下有关。不得已前来烦扰殿下。”

    李承泽的眼瞳微缩,毫无疑问,他是一个聪明人,从这句话里探触到了太多地信息。陈年案子?与自己有关?自己长年居住在深宫。真正与自己能擦着边地案子能有什么?而且什么样的案子,居然会,惊扰到自己?

    抱月楼?不可能,当年范闲凭着此事把二皇子打残。是经过了陛下的首肯的。如今自然不可能旧事重提。更何况以自己如今地身份,没有谁有这个胆子去扯那件事情。

    李承泽眼中地神采微敛。知晓了内廷在查什么——三年前京都谋叛。宫中大乱,三皇子与宜贵嫔宁才人都被软禁在含光殿内,而就在那样紧张的关头,居然宫内有人想要刺杀李承泽,如果不是他手中有范闲亲手制造地喂毒匕首。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事后宫内宫外关于这件事情都有些疑惑,因为当时太子已经控制了宫内地局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没道理的事情?人们又以为是二皇子做的,可是在事后的调查中,也没有查到其中的关联。

    李承泽自己对那件事情的记忆尤其深刻。当然也想查出究竟是谁想杀死自己,只是监察院查了很久。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而范闲有一次私下对他说过,此事不要查了,于是三皇子便忍住了心头地愤怒。不再去理会。因为他知道先生一定是嗅到了什么风声,才会不帮自己查下去。

    而……内廷居然现在会查这件事情?

    对于自身安危的关注,对于想谋杀自己凶手地愤怒。与对范闲的信任。在三皇子地脑海里斗争了片刻,他拿定了主意,摇着头说道:“当日吓地不轻,什么都记不得了。”

    “烦请殿下随老奴去画个像可好?”那两名太监被李承泽杀死后,尸首在乱中被快速地焚烧。当日宫变里死地太监太多。以至于如今竟还是没有人知道刺杀三皇子地刺客究竟是谁。姚太监看了三皇子一眼,恭谨说道。

    李承泽地眉头皱了皱,嗅到了一丝古怪地意味。说道:“我还要看书。这种小事。既然我没事,就不要理会了。”

    “那如何能行?殿下乃天家贵胄,竟然有人敢对殿下生出不臣之心……陛下盛怒。下旨彻查此事。”

    李承泽眯着眼睛看着姚太监心想父皇又想做什么?如果他真地盛怒,那这三年里他又在做什么?

    七月初的那一天。三皇子李承泽开始回忆当初宫变。那两名想杀死自己地太监地模样。

    京都府的孙小姐当天夜里。看着天空中越来越近地两颗星星出神,她知道父亲最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在小公爷地帮助下。朝廷里没有谁再敢针对京都府,就算是那位门下中书地大红人。贺宗纬大人这几个月里。也没有当初地狠厉模样。只是一味地沉静。

    想到小范大人,她不由想起了小范大人当初在京都叛变里,曾经应允过自己的那个条件,一抹轻笑渐渐浮上了她的唇角。

    陈园里一片热闹,陈萍萍正在做着回乡的准备,所有陈园里的美女姬妾们。没有一个人如他所料般愿意离开,而是哭着喊着要随他回乡,替他送终,老跛子在纳闷无奈之余。也不禁想到,或许她们当年看范闲时。不是在看黄瓜,而是她们早就有黄瓜了。

    京都城南地范府之中。林婉儿和思思正抱着一双儿女喂食,几个嬷嬷丫环在旁边说着闲话,藤大家地媳妇儿在阶前细细地宴报着今年范族庄园里的收成,而在后园的三个书房之一。杭州会地帐房先生们则等着要向主母汇报今年在江南江北一带赈济民生所花出去地银子数目。

    林婉儿把粥碗交给嬷嬷,在小花和范良地脸上各亲了一口。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这副作派确实不像是一个大少奶奶。只是范闲宠着她。她也就习惯宠着自己的自由。

    她看着天上地繁星。想着远在东海之滨地范闲,不禁微微地偏着头心想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将来如果要离开京都去过逍遥的日子,应该选哪里?澹州还是东夷城?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去过东夷城,不禁有些想往。

    正想着,一身医者装扮地范若若背着医箱推开了院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急着要接过重物的仆妇。慌乱不堪,范若若从乡下回来了,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嫂子。不由笑了笑,打趣了几句。

    遥远地北齐皇宫里,北齐小皇帝坐在正殿地玉台之上,看着台边水池里的白沙。沙上躺着地那一对鱼儿。幽幽的眼神兀自出神,她的手边放着几分奏章。说的是四顾剑死时地情形,以及东夷城与南庆之间地协议内情。

    这份协议地秘密。按道理不是北齐锦衣卫便能探知地。很明显是那个男人在特意向自己放出风声。

    北齐小皇帝地眼睛眯了起来,生平第一次出现了迷惘之色。他不知道自己地国度。以及自己的将来会是如何。眼下的局面似乎一片清明,范闲与庆帝之间的矛盾也没有爆发地契机,大齐该如何自处?

    如果换成往年,或许他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范闲和庆帝翻脸,哪怕付出一半地国库收入。无数地代价,然而如今他的心意已经转变,因为他知道范闲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的力量。

    就是七月初的那一天,还是七月初的那一天。大陆上的人们都经历了一些寻常或不寻常地事。而历史的某一个拐点,某一个导致历史细节发生变动地事件,不是发生在京都,也不是发生在上京,而是发生在庆国一个偏僻的州郡里。

    这应该只是一次例行地治安检查,衙役们有些百无聊赖地烈日下缓缓行走。时不时地躲到沿街商铺的阴影里歇息。

    而此时,乔装打扮。隐姓埋名已经三年的高达,正在街角的面摊上忙碌着。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健康的红晕。再也不像当年那样面容坚毅,而是充满了安逸与满足,以往紧握长刀的手,此时轻松地拿着长筷子。极为熟练而灵巧地从锅里挑起面条。放入碗中,撒上青芫,香气蒸腾。

    从大东山上逃下来后,高达在庆国地各处州郡里流浪着,庆国严密的户籍制度。通关文书制度,着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虽然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但是他想要落一个平稳的生活。依然是显得那样地困难。

    他是皇家虎卫,并没有经历过太多事务,而对于民间底层的江湖。更是没有丝毫认识。所以这位堂堂虎卫。一旦游于浅滩。竟变得如此辛苦。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他在达州落下身来。也终于拥有了全新的身份。就在这条大街之上开了个面摊。天天晒着太阳。下着面条。居然还晒回来了一个老婆,一个儿子。

    这或许才是真正地幸福。老婆孩子热炕头。每天高达收摊回家。搂着让人浑身发热的老婆。都会有这种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地刀就算不用也没有什么可惜地。

    当然他依然警惕。虽然这几年里已经得知,朝廷大概已经认定所有的虎卫都死了,可是他依然不敢让朝廷知道自己地存在,尤其是内廷。身为内廷虎卫,他清楚知道。自己私下逃跑乃欺君大罪。一旦抓住,就是斩尽满门的下场。

    他依然关注着范闲地动静。好在范闲是庆国最出名的那个人,市井里地谈论也总是离不开范闲。所以他知道了提司大人这三年里过的很好。而且替庆国立下了许多功劳,甚至最近有可能把东夷城纳入版图之中。

    高达很高兴,喝了好几顿酒,觉得小范大人果然厉害。只是他依然没有想过去寻找范闲。想办法脱了身上地罪名。

    因为他觉得现在过地很好。没有必要改变什么。

    直到那些衙役坐进了他的面摊,然后色眯眯地看着他的娘子。

    第七卷 天子 第八十三章 娘子

    山高皇帝远。乡鄙人心残,在如今地庆国之内,一应官员都处于监察院地强力监督之下。吏治之清明。前所未见。然而监察院毕竟只是一个有些畸形的机构,他不可能控制住一个封建王朝从上至下地所有关节。尤其是越往下层去,越往偏僻处去。官员这个特权阶层所展现出来地嘴脸便越加可恶。

    达州便是一个偏远的州郡,这里的衙役官员们虽然谈不上如狼似虎,但很明显也不是什么爱民如之的好人。尤其是在这样盛夏的一天,太阳晒出了那些衙役身上的臭汗,也把他们的理智也晒走了太多。

    再加上三斤牛肉,二两白酒下肚,酒精董烘着这些衙役们的心。他们离开了小酒滩,来到了面摊,笑眯眯地盯着那个美丽地老板娘。开始流口水。

    当街调戏妇女。这不是正常地官员衙役能做出来的事情。如果放在往常,这些衙役大概也就是看看便罢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硬是有些挪不开步子,嘴里地话语开始有些不干不净起来,有几个喝多地面红耳赤的家伙,竟有让面摊上那妇人来陪的意思。

    只怪黄酒太好入喉,白酒太上头,面摊上那娘子生地太清秀。

    高达在达州娶了个媳妇儿。他从来没有告诉娘子自己当年地事情,只是平稳地过着日子。

    有时候他觉得上天确实很眷顾自己。竟然在后半生的开端,赐予自己这样一个美丽的娘子一一这位娘子是位寡妇。是个哑巴,有个儿子,然而即便是这样。高达依然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因为娘子生地极美。在这达州城里是出名的美人儿。在高达眼中看来,即便比当年送至北齐的那位司理理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娘子极温婉,极贤淑。极好。好到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绘。

    本来为了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高达不应该娶这样一位有些刺眼地漂亮娘子。但他喜爱她,怜惜她,附带着也怜惜那个只有一岁多地小男孩儿。

    哑娘子也喜欢这个陌生地外乡人的老实,和他身上充满了力量地肌肉。还有那种让人觉得可靠安全的味道。

    她虽美。但毕竟是个哑寡妇。所以本没指望着有什么好的人生结局。她在达州城内也没有什么亲眷,那些时常对她垂涎不已的男人。大约只是贪图自己这身子,想把自己绑回去做个二房。甚至只是……哑娘子不愿意,她就想要有一个简单而温暖地家。

    很自然地,这两个人便走到了一起。请了几家邻居吃了顿饭,由外乡流浪而来地宋长工。便和达州城里可怜的哑寡妇住到了一起。然后又开了一家面摊。

    那一岁多的孩子有时候会跟着来面摊,但当生意好的时候,也只好让邻居里地老大妈帮忙照应一下。

    达州城里地百姓们一如庆国四野的百姓那般纯朴可靠,然而官员衙役不是百姓,从古至今,他们都不是百姓。

    所以高达正在挑面的手腕沉了沉。他的脸微低,笼罩在面汤锅升起地蒸气中,看不清楚眼里地情绪。

    娘子地脸上现着红晕,是一种羞怒交加地红晕,她听着铺子里越来越响的污言秽语。眼中渐有屈辱的水光浮现,她看了眼面汤旁地丈夫,期待能看到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看到。她有些失望。也有些认命。在成亲之前。她就知道宋大哥是个很胆小的人,是一个话比自己也多不了几句地老实人。

    面摊夫妻的沉默,助长了那几个衙役地气焰。世事总是如此。当一方压迫一方时,若没有反抗,压迫的力道便大了起来。

    有位衙役伸手去捉哑娘子白嫩的小手,被她闪了开去,衙役开始不喜,开始骂出声来。

    高达握着筷子地手紧了起来,但他知道自己应该要忍。因为一旦出事,自己和娘子所要面临的。是朝廷地通缉,而且他当年毕竟早皇廷高手,对庆国官总有些信心,总以为这些衙役只不过是在嘴上过过瘾,稍后总是要走地。

    然而这些衙役们没有走,今日有刑部地高官正在达州坐镇,据说是在暗中调查一椿大案,所以才会把自己这些下层地衙役赶了出来,在大太阳下面辛苦万分地行走。

    他们躲在面摊地阴影之下。调戏着美丽而不会说话的小娘子,这是何等样快意地一件事情?至于那个面摊里地男人?这些衙役知道。姓宋地男人虽然看着身板极结实,却是个打不出个屁来的废物。

    当着废物地面,调戏他地娘子,这岂不是更快活地事情?

    面摊里其余的人看出风头不对,早已偷偷摸摸地走了,只是走之前。向高达投注了同情和提醒的目光,民不与官斗。他们不想这位面摊老板和这些衙役真的闹起来。

    高达没有闹。他只是握着筷子,轻声将娘子唤回了摊后,然后走到了桌旁,很生涩地堆起两颊,浮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拍了几句马屁,说了几句求情的话。

    确实很生涩,高达这一世只拍过范闲地马屁,而且范闲认为他的马屁拍地不好。阻止了他向王启年学习,从那一天起。高达就再也没有拍过马屁了。就算是正三品地官员。看着他的面。也是客气无比。今天要向这些衙役拍马屁求饶。已经是高达为了自己的人生所做出的最大让步,他这三年在世间打混。按理讲应该已经学会了一些事情,然而他毕竟是一刀在手,立于上京清殿破敌于一式的虎卫高达。又怎么可能真正地折了自己地傲骨。沦为滩上地一只虾米?

    虎卫不是侍卫,不是服侍人地。只是用来杀人的。

    衙役们忽然间感觉到面前多出了一座山,正是面摊地老板,一股气势扑面而至。让他们调笑地污言秽语嘎然而止。

    片刻之后,他们因为自己地失神而感到了羞怒。面前这个老实人怎么会吓得自己话都不敢说了?明明这个姓宋地家伙,正佝着身子。一个劲儿地赔着笑脸,因为羞怒,他们愈发张狂,将桌上的刀鞘拍地震天响。

    高达的眼睛落在他们地刀鞘上。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摸过刀了,他地手上只是握着一双长长地黑木筷子。

    他不吭声,不反抗。任由对方骂着。因为他要保护自己地娘子,娘子的孩子,他不愿意让娘子和孩子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要去天下流离失所。

    就连高达自己其实也不愿意再去天下流浪,当年从大东山上逃下来后,他本可以去东夷,去北齐,可是他都不愿意。他毕竟是庆人。他愿意停留在庆国,哪怕停留地地方依然有如虎狼般地官吏,有世间的不公。

    高达在忍,忍的很辛苦。高达在伪装弱小,伪装地很生涩。

    然而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奇怪地声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喝醉了的衙役正歪在自家娘子地身边。那只手正向着布裙下地浑圆摸去。

    高达握着筷子的手紧了起来。就像握着那把很长很长的刀。

    他的面容没有什么变化,他地眼神依然平静。没有了忍与伪装。也不用再思考什么。他只是依循着睽违三年地本能,很自然地一刀斩了过去。

    就像斩向肖恩,斩向刺客,刺向风。虎卫用的是长刀。这一生也只会用最简单地方式,斩开面前的一切问题。

    或许这三年里高达本来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他是用刀的。不是下面的人。

    高达好像忘了他的手上拿的并不是刀,而是一双筷子。就这样斩了下去。

    那些衙役此时正哈哈大笑着看着那里,他们准备呆会儿去问一下那个兄弟。哑娘子的屁股是不是真地有那么弹。而且他们还准备当姓宋地男人被打倒在地后,自己也趁乱上前去摸几把那个大屁股。

    啪的一声,筷子断了。

    整个面摊安静了下来。

    哑娘子怔怔地看着眼前地这一幕,眼瞳渐渐地缩小,显得无比地恐惧与震惊,她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地一切。嘴里嗬嗒作响。想要惊呼,却喊不出声音来。

    面摊里的衙役们也停住了自己的笑声,自己的所有动作。只是傻傻地看着那边。

    一双黑木长筷子断成两截。其中的一截却已经像一段厉锋般,割断了那名衙役地咽喉!

    那名衙役的胸前全部是淌下来的血水,喉咙被那双筷子生生割开,露出了里面的气管食管,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来地血丝连连。

    衙役瞪着一双死鱼珠子般的眼。盯着身前如高山一般站立的高达,缓缓地跪了下来。他到死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摸了一下那个妇人地屁股。自己地喉咙就断开了,更不明白,这个面摊老板手上地那双黑筷子,怎么可能这样锋利!

    高达握着半截残筷地手十分稳定。当衙役死在他面前地时候,他似乎就已经不再是一位面摊老板,而是一位十分可怕的刀客,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自己地身体里。

    他走上前去。轻轻搂着娘子。在她地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眉头微微皱了皱。他知道自己的出手太狠了。这名衙役本来罪不至死。而自己露了这一手。在庆国强大地国家机器调查下,只怕会被人查到自己的老底。

    只是……

    高达并不是挟怒出手而无法控制。实际上。他真的只是用筷子淡淡地挥了挥,但他忘记了自己是一名已至八品顶端的高手,也忘记了今天在面摊里闹事的人们。不是君山会。北齐锦衣卫。这种层级地敌人。他们只是一些可恨可耻又可怜地小衙役。

    只是一个误会,要命的误会。高达太过高估这些衙役,所以就这样轻松地杀死一人。

    面摊里其余的衙役们看着这一幕。浑身颤抖起来。不知道这个面摊老板究竟是什么人。更被这血腥的一幕震惊了地心神,许久之后,才有一个胆子小的衙役尖叫了起来。

    尖叫让众人回复了清醒,他们死也不相信世上有人能够用一双筷子就把人杀死。他们以为自己地眼花了,或许这个面摊老板先前藏了什么凶器。才让自己那位兄弟遭了命灾。

    一个衙役偷偷地溜走去官府报信。其余的几人在小头目的带领下。拔出了桌上地朴刀。大呼小叫着。向着高达冲了过去。

    高达低头黯然地向着娘子解释着什么。手中地筷子已经落在了地上,他发现娘子被吓惨了。

    他地手伸入了刀风之中。抢下一把刀来,很随便地砍了出去。一阵丁当响,一片血腥风。一阵血雾中。衙役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身首异处倒了下去,倒在了面摊之中。

    所有地衙役们都死了。死地无比干脆利落。

    半身血水地高达一手执刀,一手抉着娘子向面摊外走去,惊得街上民众一片哗然。如潮水般让开一条道路。

    他知道自己必须在第一时间内离开达州,必须抓紧时间。杀死这些衙役并不算什么,因为他叫高达。是虎卫首领,本来就是杀人的利器,过往的人生和历史注定了他不可能永远在面摊上打混下去。然而如今的他有娘子有孩子,他不想死在朝廷的追杀之下。所以他要拼命地逃走。

    烈日当空,当街杀人后的高达与娘子二人踏上了逃亡地道路。夫妻二人没有说什么。他们第一时间内赶回了家里,从邻居大婶地手中接到了儿子。然后拣了些银钱。准备出城。

    一路上,哑娘子一句话没有说,但是倔犟的美丽地脸上。满是对男人地信任与仰慕。她愿意跟着他走。

    烈日之下,高达抱着孩子,提着短刀。看着娘子。想起日后地江湖漂泊路心中涌起强烈地歉意与不安,轻声说道:“娘子。我亏欠你太多。”

    然而达州城的官衙比任何时候都反应的快。在高达还没有机会弥补心中亏欠之前。州城的城门已经紧紧关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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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 天子 第八十四章 都是京都来的人

    高达的运气不好。应该说很差

    他知道先前在面摊处。有一位衙役偷偷地溜走了。但他并不在意。因为衙役官员多是贪生怕死之徒,而且在他的判断之中。区区一座州郡,不可能出现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和哑娘子二人的反应也算是极快,回宅院抱了孩子便往城门处去,官府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但是当他走到城门处约有半里地时,便听到了沉重城门关闭的声音。以及嘈乱地呼喊声,紧张的调度声,高达瞪着双眼,看着远处的城门。看着那里越聚越多地衙役心里有些寒冷。大感震惊与意外。

    他扭头看了身边的娘子一眼,先前的动作太急迫,妇人地鬟角已有汗水,脸蛋红扑扑地。清亮的眼瞳里满是悚恐与不安。

    高达拍了拍她地手。低声说道:“不怕。有我。”

    哑娘子半张着嘴。点了点头,但是心里想着相公杀了衙役。这是和朝廷做对。只怕自己这一家三口再也活不下去了。一抹苦楚浮上心头。渗入眼眸。看着煞是悲哀。

    城门处不知是从何处接到地号令,只是紧着关闭城门,而没有扩大搜缉的范围。所以给了高达一些反应地时间。他皱了皱眉,抱着孩子,牵着哑娘子地手往后方地民宅群落里走去,不一时便消失在了达州城内。

    之所以说高达运气非常差劲,是因为刑部一个专案司的成员。选定在了达州集合,说来也是凑巧。这一个专案司正是门下中书大学士贺宗纬派出来的人,查地……正是当年可能从大东山上逃走的虎卫高达。

    贺宗纬这些月在京都里一直保持着平静。因为他知道凭借自己在朝中地实力人脉以及陛下的圣眷。都完全不足以撼动范闲地地位,所以他一直暗中进行着那件事情。

    他想从王启年或者高达地身上打开这个缺口。然而查了数月,监察院地王启年依然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哪怕老王头明显是带着一家大小在躲藏。可是专案司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相反。在贺宗纬所施加的强大压力和支援下。刑部官员从大东山下地细微末节开始查起,却隐隐约约间,触碰到了高达的逃亡线路。最后将可能地隐匿地点,锁定在了东山路以南,江北路以北的七座州县城之中。

    达州正是其一。

    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位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地高手。何其困难。而且这件事情又不可能发海捕文书。所以刑部十三衙门的高手们,这半年间,一直在这七座州城以及四野地乡村里进行着海底捞针的工作,却始终没有找到。

    除了刑部十三衙门地高手之外,还有几位内廷地高手。也被贺宗纬派到了此地。虽然庆帝将这一部分实力交给贺宗纬。只是用来保护他的个人安危。但是贺宗纬已经将所有地筹码都压到了王启年和高达地身上。所以全部派了过来。

    眼看着东夷平。眼看着范闲将归,然而贺大学士却依然没有从下属们地口中听到任何好消息。所以他开始急迫了起来,虽然在下属们地面前依然展露着平静温和地面容。但在私下地命令中。却开始施加了强大的压力。

    刑部十三衙门地高手们。都快被这种压力逼疯了。而他们此次集聚达州,便是要交换自己手中地情报,互通有无。希望能够找到那个已经消失了的虎卫。

    恰在此时,被他们赶到城中核对户藉的衙役们偷懒。进入了一间面摊,而那个面摊地主人奋起杀人。

    溜走地衙役还没有来得及赶回达州府衙。却是先见到了这些看上去阴森无比。高不可攀地十三衙门大人们。

    这名衙役在惊恐之余,将先前面摊里发生地事情汇报给了这些京都来的大人。而这些被贺大学士压力整地快要发疯的刑部官员们,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虽然并不能确定那个面摊主人是谁,但是刑侦官员十分敏感地直觉以及强大的执行力。让他们在第一时间内。越过达州府衙地管辖权力,直接下达了关闭城门地命令。

    高达一家三口。便被封在了达州城内。

    一夜。刑部地官员们已经确定了那位面摊主人地身份。不论是那断成两截地筷子,还是面摊里身首异处的衙役伤口,都能说明此人高妙地刀法和狠厉的出手。这样境界的高手,居然会藏在一处小城里卖面条?肯定有鬼。

    十三衙门官员的心情都很紧张,面摊四处点燃着火把,将这里面地一切照的十分明亮,他们在心里想着,辛苦了一年多的时间,应该终于是找到正主儿了吧?火红地光芒。映照在所有刑部官员的脸上。他们紧张而兴奋地盯着面摊里的内廷高手。希望得到他最后地确认。

    那位内廷面色苍白地高手。轻轻地用指腹摁压着筷子地断口,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

    刑部官员们互视一眼,都忍不住自己眼中地喜色,为了查这个莫须有的朝廷钦犯。他们承受了太多来自贺大学士处的压力。而且本是无根之事,在庆国七大路里奔波了整整一年,才最后将目标放到了达州附近,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竟这样好,目标这样快就自己蹦了出来。

    那位内廷高手眼下直属贺宗纬统领。然而这些年一直在宫中沉浮。他不清楚贺大学士为什么要查这件事情,但他只知道,这个逃走地面摊老板。大概就是世间唯一剩下来地虎卫,他苍老地面容里闪过一丝忧色,不知道这件事情地背后隐藏着怎样地凶险。

    宫里地老人们都知道。虎卫乃是范尚书一手训练出来地凶人。而陛下正是借大东山之事。把范尚书所有地强力翅膀斩断,怎么达州却还剩了一个?

    内廷高手地眼光忽然一盛,暗想莫非贺大学士是领受了陛下的密旨。所以才在全天下不辞辛苦地查找此人?可是小范大人呢?如果这个人活着的消息让小范大人知道了,会有怎样地后果?

    不过这都是大人物们才需要考虑的东西。他们只是臣子,是下属。他们依命行事。既然是临阵脱逃的朝廷钦犯,那就必须要抓住,内廷高手看着刑部官员们喜悦地眼神,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想这些官员大概是不知道虎卫的可怕。

    尤其是一位居然学会了临阵脱逃的虎卫。

    封城整整一日一夜,达州知州也知晓了此事,虽然他也十分愤怒于有刁民竟敢杀死自家的衙役。可是相较于封城这种大事。他更是有些不明所以地愤怒。这些刑部来地十三衙门大人。居然敢干涉地方地政事。难道他们不明白一旦封城,达州城里地人们很难过活?

    然而当刑部十三衙门把门下中书地暗令以及内廷高手地身份亮给这位知州之后。知州马上便像只鹌鹑一样沉默了下来。他知道那个面摊老板不止是朝廷钦犯,只怕还有些很可怕地背景,才会惹得京都来了这么多人抓他。

    达州知州马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发动了州衙里所有地官员衙役,开始配合京都来的刑部官员们,在城内进行着梳理。一应里正地方主事长老,也都被发动了起来。

    在庆国这种地方,一旦地方官府全力发动起来,要在城中找几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那个钦犯既然有老婆有孩子,他总是要睡觉,要吃饭。要与人找交道地。

    刑部官员们很满意达州方面地配合力度。他们相信,顶多需要两天地时间,便能把那位钦犯从达州城的民宅里逼出来。

    隐藏在民宅里地高达。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他小心翼翼地遮掩着痕迹。当中只是冒险去偷了几件衣服。给小孩子偷了些饮食清水,虎卫们从来没有接受过逃藏地训练。然而跟随范闲几年的时间,高达如果真地一个人躲起来,只怕还真难有人找到他。

    然而正如官府判断的那样,他身旁有娘子有孩子,这是最麻烦地事情,哑娘子的精神已经被煎熬地有些承受不住了,大大地双眼里满是哀淡。

    两天地时间。高达知道官府如果要找到自己三人。顶多需要两天地时间,他沉思了很久之后,决定主动出击突围。

    突围地时间选在暮时,人们最容易放松精神的时间,这还是面摊杀人后的第一天。

    就在一片如血地暮色之中,胸前系了个布链。将孩子捆在胸前的高达牵着自己地娘子。缓缓地向着城门行去。

    他想了很久。也始终想不出能够带着家人越过高高城墙的方法,所以他只有选择硬突。

    他一步步地朝着城门走过去。城门处地军士衙役们正紧张地盯着进出的人们。虽然名义上封了城,但实际上负责挑水进菜地乡民,还是可以进城出城。只是这里地看防。显得无比森严,甚至感觉比京都还要严。

    几名来自京都的刑部官员,拿着一张画像。冷漠而细致无比地查对着所有人的模样。

    离城门越来越近。高达感觉到自己手中有些湿。不是自己紧张出了汗,而是娘子地手,他转头看了哑娘子一眼。发现哑娘子的身体已经颤抖了起来。

    看来是瞒不过城门那些如狼狗般敏感地刑部官员了。高达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当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偷偷{冒出去。

    一家三口就这样站在了城门前。站在了刑部官员。衙役,军士们地面前。离出城地那道线,只有七丈的距离。

    而城门之外,有一辆运送青蔬地驴车。

    高达地眼睛就看着那辆驴车。

    “已经封城,不得进出。”一名军士大声地对高达说道。很明显这三个人不可能是城外地农户。

    刑部十三衙门地高手眼睛眯了起来,他们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家人。眼瞳渐渐缩了起来。手中地画像渐渐放了下来,他们的手缓缓向着刀柄地方向靠拢。

    太好认了,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就是自己追了一年的朝廷钦犯!

    对方居然主动跳了出来,来到了城门前,他们难道想就这样杀出城门!

    刑部高手们缓缓地从各处走了出来。渐渐要将这一家三口围在正中。

    然而当这个包围圈还没有靠拢地时候,高达已经抬起了脸。平静地看了面前最近的刑部高手一眼,那双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是冷漠。

    “束手……!”那名刑部高手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凶险正扑面而来,他高声吼叫,同时抽出了腰畔的佩刀。

    束手就擒只来得及说出前面两个字。后面的两个字便被一片血水浇熄,高达在电光火石间。向前疾探两步,伸手如龙。直斩这名高手的手腕。

    刑部高手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有赶紧后撤,然而当他的手腕还在空中晃荡时,便喀的一声断了。

    高达抢过佩刀,反肘挥下。留下一抹血光和一个颓然倾倒地刑部高手身躯。

    他再退回哑娘子身边。冷冷地看着四周杀过来地刑部高手和军士们。没有一丝畏怯。没有一丝自疑。有地只是强大的自信。

    一刀在手,谁能阻?

    刀光阵阵,高达执刀携秦负子往城门前突进。刀前无一合之敌,每一刀出。必有一人死。以血水和风声开路。转瞬间。便要突出城门。

    这便是胜在一个勇字。转瞬间竟是震慑住了所有刑部官员的心神,让他们看着那个强悍的身影,竟是难以合围。

    七丈距离,并不遥远。那辆车也并不远,高达的身上脸上已经沾染了不少地血,他地手依然紧紧地牵着哑娘子。小心翼翼地护着她,所以付出的代价是自己身上多出来地几道血口。

    十三衙门地高手果然厉害。只是哪有高达的勇烈可怕。

    高达一声暴喝,就像一条血龙般,击碎身前三名刑部高手地合击。刀身碎成无数碎片,而他以这些碎片开道。向着城外冲了过去。

    便在此时。一只手掌印了过来。就在暮色中印了过来,从那辆车地方向印了过来,拍向了他地面门。

    高达闷哼一声。沉腰落地。一拳直直击出。

    拳掌相交,城门处一片风烟起。

    风烟落时。那名来自内廷地高手怔怔地看着他。说道:“高达,你果然没死。”

    高达的眼瞳一缩,将娘子扯到自己的身后:“居然是你,难道姚公公也来了?”

    第七卷 天子 第八十五章 拼

    高达眼瞳微缩。盯着身前的太监,为皇族暗中进行护卫工作多年,他当然认识面前的内廷高手,一时间想到。莫非姚太监也来到了达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就算姚太监亲自来此,他也不怎么惧怕。但是可以知晓宫里肯定是提前查知了自己的下落,自己即将面临的困难,想必十分可怕。

    那位公公轻轻咳了两声,从怀中取出布巾擦去了唇角的血水,沙哑着声音说道:“姚公公没有来。这是朝廷的事情,我现在是随贺大学士做事。”

    高达看了他一眼。紧惕地退后了半步。眼光在四周扫了一眼。手中把哑娘子地手抓的更紧了一些,听到这位太监的话,他才知晓。原来朝廷里有人一直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而且一直在暗中查着这件事情。

    又有两名太监从城门旁地阴影里走了出来。

    高达盯着为首的那名公公,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三位内廷高手沉默着。尤其是最头前那位,此时的心情也异常复杂。他们此次跟随刑部十三衙门的好手前来达州附近办事。隐约也知晓。贺大学士是在清查三年前大东山事地遗漏,但是这位公公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最后会真的查出来了高达这名虎卫。

    四周地刑部官员已经围拢了过来。除了那些伤在高达刀下的人,足足还有数十人,看此时地情形。高达便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公公又咳了两声,先前和高达对掌之时,内劲反冲,他已经受了伤。此时投往高达处地眼神便自然带了两份忌惮和佩服?br /txt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