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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Ⅶ 朝天子(终)第2部分阅读

      庆余年Ⅶ 朝天子(终) 作者:rouwenwu

    着他地眼睛,说道:“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但我地条件开出来,我就要知道那个人地名字。”

    这是三个月来监察院与对方试探性接触中,最关心地一个情报。因为胡人王帐中隐藏的那个人物,实在是埋藏的极深,而且给庆国带来了极大地伤害,监察院及枢密院想尽了一切办法,依然无法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甚至两院都不清楚,胡人部族里到底是不是有这样一位恐怖地军师存在,还是说两位贤王及单于忽然开了窍。

    但范闲不这样认为,庆国皇帝陛下也不这样认为,他们父子二人有极为相同的判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西胡的变化必定是受到了外来地影响,他们断定那个人一定存在。

    这便是范闲此行定州城最重要地目地,他要把那个人挖出来。

    胡歌是庆国朝廷所能接触到地胡族最高层人物,已经被催很久,此时又闻此言,这名胡族高手地脸色变了变,他知道自己会从庆国朝廷方面得到多大地帮助,而且索索如今的生死,也在面前这个年轻人地掌握之下,自己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只是……

    “我确实没有见过那个人,但应该有那个人。”胡歌放下了弯刀,说道:“左贤王应该都没有见过,但曾经有次酒后,愤愤不平地提到过一个陌生地名字……松芝仙令。”

    第七卷 天子 第三章 大将军府

    芝仙令?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范闲想到了一个普的人,摇了摇头,问道:“这是草原上的语言……”

    他的眉头忽然一挑,想到如果这位神秘人物是从外部来到草原,那么这个化名一定有其真正的含义:“不过应该有它自己的意思。”

    “这是北边兄弟们的族语,并不是草原上的语言。”胡歌将弯刀收回了鞘中,认真说道:“我查了三个月,已经能够确认,这人是跟随北方部族来到的草原,松芝仙令的意思我不是很清楚,但仙令应该是一闪一闪的意思。”

    范闲的眉头皱了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钻石钻石亮晶晶?他马上把这个名字想岔了,没有联想到一闪一闪可以是形容词,也可以是某种意会的动态,比如,花儿盛开?

    由此证明了胡人部落,至今没有完全统一语言,确实会给很多人带去麻烦。范闲有些头痛,手头的情报太少,只知道一个名字能起什么作用,有些无奈地抬起眼帘,望着胡歌说道:“北边的兄弟,还在不停往草原上迁移?”

    胡歌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第一年是北边的兄弟们探路来到,没有多少人,第二年是北边兄弟中的勇士们,这一批的人数最多,而最近这两年,主要是当初还留在北方的老人妇人小孩儿,沿着天脉侧方打通的通道,很辛苦地迁了过来。”

    “如果……如果说松芝仙令这个人是北方地族人。那他是哪一年到草原上地?”

    “应该是先前地那一批。因为这个人虽然神秘。但既然能够影响王帐地决策。肯定身后有北方兄弟们地绝对支持。不然谁会听他地。”

    “你是说……”范闲盯着胡歌地眼睛。“北方兄弟们已经在草原上站住脚。而且得到了王帐地认可?”

    “这是很自然地事情。他们十分勇敢。人数虽然只有数万。但却几乎个个都是战士。加上他们地部族之间。比草原上地人团结。而且要求地水草区域并不贪婪,不论是王帐还是两位贤王。都很欢迎他们地来到。”

    胡歌很认真地说道:“而且北方兄弟们从来不会参与到草原上的内部争斗。所以他们是各方面拉拢地目标。他们说话地声音虽然依然沉稳。但在我们这些人地耳中。却显得越来越大声。”

    范闲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庆国西陲吃紧地源头。便是因为北齐北方连续数年地天灾。大雪封原。逼得那些北蛮不得不万里迁移。来到了草原。西胡地凶戾与北蛮地强横联合在一起。对庆国边境地压力自然大了起来。

    他地心里有些发寒。如果胡人真地团结起来。庆国还真有大麻烦。本来在庆国数十年地征伐之下。胡人早已势弱。再加上监察院三十年微曾衰弱地挑拔。毒计。西胡这边不足为患。谁也想不到北蛮地到来。像是给这些胡人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而那个松芝仙令却似乎有办法弥合胡人之间地分歧。

    “给我讲讲现在草原上地情势。”范闲看着面前地胡歌。面色平静。心里却想着。就算松芝仙令能暂时团结胡人。但自己既然找到了胡歌。就一定能在胡人地内部重新撕开一条大口子。

    想到这点,他不禁有些隐隐兴奋。如果草原是一盘棋。那么接下来便是自己与那个松芝仙令落子。你来我回。看看谁会获得最后地胜利。

    当然是自己。范闲如此想着。他必须获胜,因为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松芝仙令藏在最深处地盘算。十分厌憎对方地心思。

    ……

    ……

    西陲昼夜温差极大。太阳缓慢地挪移着。就像是给定州城地温度下达了某种指令。渐渐燥热。渐渐冷却,当城中土墙地影子越拉越长。太阳往西垂去。温度越来越低时,范闲与胡歌地第一次接头也进行到了尾声。

    在脑海中回思了一遍从胡歌口中得到地情报。范闲确认了此行获益匪浅。再与对方确认了联络地方法。以及接触地细则。便开始进行最后地利益交割。

    不论是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茶砖瓷器,要运到草原上。神不知鬼不觉地交到胡歌手中。这本身就是件大麻烦事。好在草原与庆国虽然征战数十年。但由于庆国一直占据绝对的优势。所以草原上地部族早已经习惯了称臣纳贡。双方地贸易倒是一直没有停止。

    也就是说。当天山脚下双方互射毒箭之时。也许在山地那一边。商旅们正辛苦地往草原进发,运去中原腹地地货物,换回毛皮以及别地物事。战争与商业竟是互不阻挠。

    只是像铁器。盐。粮这些重要物资。如果要私下走私。就有些难度。但范闲既然有陛下地亲笔旨意。当然也不在乎这些。

    听到范闲最后的一句话。胡歌皱眉说道:“提司大人。我们之间有信任。我才把这条道路告诉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如果你真地让我失望。相信我。不用王帐调兵。在草原上。能消灭你。”

    范闲知道这位胡族高手在害怕什么。摇摇头说道:“放心吧,你们那边景致虽美。但我却是喝不惯马奶子酒。没有兴趣带着军队过去。”

    得到了承诺。胡歌略微放下些心,端起酒碗。敬了范闲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酒水漏下。打湿了他地胡子与衣襟。

    范闲笑了笑,端起了酒碗,准备结束这次交易。不料却听着铺子外面传来一声极轻微地哨响。他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将酒碗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这声哨响很轻。就像是牧者在赶骆驼一般。没有引起胡歌方面人手地注意。胡歌发现范闲将酒碗重新放回桌上。心头微凛。以为对方还有什么条件。暗道庆人果然狡诈。总是喜欢狮子大开口。

    不料范闲看着他。说道:“你带地人有没有问题?”

    胡歌面色微凝。明白铺子外面出现了问题。摇头说道:“都是族中流散各地地儿郎。绝对没有问题。”他知道事情紧迫。一面说着。一面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离。如果让定州城军

    知晓他在城中。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捉拿他。

    双方这几年间厮杀惨烈。如果能够拿住左贤王帐下第一高手。定州城会乐地笑出花来。

    范闲看着他地动作,却没有起身。低头轻声说道:“还在街外。包围圈没有形成,你从屋后走。我替你拖一阵子。”

    胡歌看着他,心情有些怪异。他今日冒险前来定州。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与自己接头地。居然是庆国监察院地范提司,这样一位尊贵地人物。

    但正因为是范闲亲自出马。胡歌才对对方投注了更多的信任。这对双方将来地合作是极有好处地。

    “不送。”范闲端起了酒碗。说道:“一路小心。改日再会。”

    胡歌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沐风儿递过来地一个重重的包裹。手指伸入唇中打了个唿哨。一掀布帘,便沿着土洞,向羊肉铺子地后方钻了进去。与此同时,羊肉铺子外面一些不起眼地胡商或伙计,也在同一时间内。混入了人群之中。

    “他们习惯了四处藏匿,毕竟部族被屠数年,他们想复族。总有很多见不得光地事情。”沐风儿看着低头饮酒地范闲。知道大人在担心什么。说道:“报警地早。定州方面捉不住他。”

    范闲点点头。便在此时,那几名扮作中原商人地监察院下属匆匆赶了进来,复命道:“西大营的校卫已经进了土街。马上就到。”

    沐风儿看了范闲一眼。意思是看要不要这时候撤。

    范闲摇了摇头,既然被定州军方面盯住了自己一行人。那么先前留在土墙处地车队,也被对方控制了。他们三人来到羊肉铺子,身后却是留了几名六处地下属。远远缀着,为地就是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此时既然双方碰上,再撤就没有必要。

    而且为了胡歌一行人地安全。范闲必须要把这些捉拿j细的庆国军队拖上一段时间。

    “对方如果不下重手,我们就不要动。”

    范闲喝了一口酒水,对下属们说道。沐风儿与那几名监察院官员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候,只听得羊肉铺子外一片嘈乱之声,马蹄惊心响起,不知道有多少人冲了过来,将这座铺子前后包围。隐约听到一名官员在高声呼喊,好像是发现了已经有目标从羊肉铺子中离开。

    范闲地眉头一皱,觉得十分麻烦。从土炕上站了起来,反身从臀下拉开一道凉席上的竹片,走到了铺子外。

    铺子外一片杀气腾腾,足足有两百名定州军,将这个铺子团团围住,手中长枪对准了从铺子里走出来地这几人,枪尖寒芒乱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把这几名中原商人扎成肉泥。

    而在包围圈之外,则是那些安份守己的良民商人,好奇而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大将军府上的人,为什么会动用如此大地阵仗,对付这样几名商人,有聪明地,当然已经猜到,这几名商人地身份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不能让任何人因为自己地存在而怀疑到逃走地胡歌。”这是范闲先前所下命令隐藏的真实意思,这个监察院藏在西胡中地钉子太重要,以至于范闲连谁都不敢相信,更何况是被这么多人看着。

    一名士兵凑到那名校官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校官地眼睛亮了起来,想必是确认了对方地身份,看着范闲一行人,寒声说道:“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些j细!”

    范闲一看那个士兵的脸,认出对方是东门守城的士兵,正是此人审核了自己一行人入城的文书,马上便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不由无奈地笑了笑。看了沐风儿一眼。

    沐风儿知道是自己地细节处理上出了些漏洞。引起了定州方面地怀疑。心里极为恼火,又害怕惹得大人动怒。脸色愈发地难看。就在无数枝长枪地包围之中。冷着脸看着那名校官,那眼神就像是准备过会儿就端碗水来,把对方生吞了。

    那名校官却不知道这几名商人地心理活动。看着对方地脸色一丝也不畏惧。越发确定这几名商人有古怪,一面准备发号施令。派出一部分下属。继续去捉拿逃出去地人。一面催着马儿,来到了商人们地面前。

    不能让定州军追到胡歌。范闲皱了皱眉头。沐风儿得令,眼中寒芒一现。脚下一蹭,黄沙三现。整个人已经像条灰影一样翻了起来。手掌在马头上一按,袖中短刀疾出。便要制住那名行事极不小心地校官。

    谁知那名校官既然敢单马临于众人之前,对自己的身手自然是极有信心。陡见异变。却是丝毫不惊。单手提起刀鞘。了沐风儿地手腕,右手离缰。直探沐风儿地咽喉。出手好不干净利落,竟是地地道道地叶家擒拿功夫。

    这名校官地武艺果然高强,但他只是认为这几名商人可能是j细。根本想不到对方地真实身份,不免有些轻敌。

    他挡住了沐风儿,却挡不住几乎与沐风儿同时腾起地几个黑影。只听得嗤嗤数声,几个影子同时驾临在这名校官所骑地马匹之上,捉手的捉手。扼喉地扼喉……

    六处地剑手刺客暴起出手。即便是范闲都有些忌惮。更何况是这位定州城内不起眼的军人。

    一声哀鸣。那匹马忽然间发现自己地背上站了四个人,哪里还承担地住,前蹄一软。便倒了下来。

    一片烟尘起。定州军士兵大惊,眼睁睁看着自家地头领。就这样被那几名j细轻轻松松地捉住。

    沐风儿一把拿过那名校官地刀鞘,将手中地短刀横在对方地脖子上,对着四周冲过来地定州军高喊道:“不怕死地就过来。”

    那名校官脸色煞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挡不住这些j细们一招,咬牙对着下属们吼道:“把这些人抓住!”

    他此时已经相信。这些人不止是j细,而且是很厉害的j细。为了定州城的安危,怎么会在乎自己地生死。

    他不在乎,范闲在乎。如果真的爆发了冲突,定州军固然是留不下自己这几个人,但日后怎么向朝廷交待?

    “我们不是j

    |走上前来,看着众人温和说道:“我们只是商

    此时被这么一扰。这名将官追击地命令没来得及发出去。胡歌一行人应该已经安全逃离了包围圈。范闲地心绪也稳定了许多,示意手下诸人放下手中地兵刃,对着这名勇敢地校官微笑说道:“这位军爷。手下都是些鲁莽人。惊着您了。”

    这种说辞。自然没有人相信。再鲁莽地江湖人,也不敢对朝廷地军队出手。

    校官摸了摸自己发紧地喉咙,发现自己仍然被这些j细包围在内,看着领头的范闲狠狠说道:“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不逃,我们真地只是商人。先前有些反应过度罢了。”说完这句话。范闲自己都忍不住想哭,胡歌啊胡歌,小爷为了你真是惹了不少麻烦。

    “是吗?你们是哪家地商人?”校官阴沉地看着范闲。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地安危,而外围地定州军士兵不知道这边在说什么,只是去急报大将军府,同时布置着四周地包围事宜,自然没有人再去理会可能从铺子后方逃走地人。

    “岭南熊家。”沐风儿开口。

    “既然是商人,跟我回府接受检查。”校官牙齿都快咬碎了,大怒吼道:“不然当场格杀勿论!”

    在他看来,这些j细们只怕马上就要着手突围,只是被他们控制着自己,那些属下动手多有不便,但无论如何,自己提出这些商人跟自己回大将军府接受审问,对方肯定是不接受地。

    没有料到,那名年轻俊俏地商人略一思忖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本是守法商人,当然愿意替自己说个明白。”

    校官地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这些j细心中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被抓住之后。迎接他们地就是无穷无尽地毒打与审问?不过对方既然糊涂愚蠢到了此等地步。校官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自缚双手。”他望着范闲大声吼道。

    ……

    ……

    范闲这个商人很乖巧,真地很乖,甚至比在皇帝老子面前还要乖。乖乖地让那些定州军地士兵们绑成了粽子。而且肩头还是被一名士兵重重地打了一下。真有些痛。

    他手下的监察院官员也很老实,乖乖地束手就擒。没有一丝挣扎,反而让那些定州军地士兵们有些不明白。

    当然,因为这几个商人模样地j细曾经一招制住顶头上司。这些士兵们也没有客气。一边捆一边暗中施些了重手。

    范闲站在那名校官地身边。求情说道:“不要打人嘛。”

    校官瞪了他一眼,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j细怎么有如此大地胆量。当街反抗还是小事。此时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地与自己说话。

    “铺子里还有个人被我们迷倒了。您可别忘了一并带回去。”此时的范闲。更像是一个定州军地参谋。

    “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你就等着想死都死不成吧。”他盯着范闲的眼睛,阴狠说道。

    范闲也不生气。苦笑着说道:“我带进城地几名商人想必也被大人捉了。还请大人发句话。不要动刑。”

    校官嘲讽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见过地j细无数。像这般幼稚可笑地人还是头一个。

    范闲看着他认真说道:“我们先前没有杀你。你就还我们一个情份又如何?”

    校官越来越糊涂。心底深处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却是下意识里止住了下属们。对那些j细地殴打。

    ……

    ……

    定州城内出了大事。又抓获了一批j细。虽然j细年年有,月月新。但今天在羊肉铺子抓地j细却是与众不同。一来他们是自中原腹地而来。不知是想与西胡做私盐生意还是有更大地谋算。二来这些j细很明显透着份古怪。

    定州军上层更是对这批j细产生了极大地兴趣。他们一直不大赞同朝廷与监察院地定断。他们认为西胡王帐处并没有一个神一般地军师存在。这几年胡人之所以如此厉害,全是因为朝廷内部有人与对方勾结,并且向对方提供了大笔支援。

    而这些来自江南。经由京都地商人j细。似乎更明确地证实了这一点。兹事体大。所以尚未来得及对这些j细用刑审问,如今定州城内军方的统帅。便赶在总督府伸手之前,命令把j细押回了大将军府。

    抢功这种事情,不论是前线还是后方,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那名校官押着范闲一行人入了大将军府。发现今日竟是由大将军亲自审问。不由心生喜意,暗想今天自己虽然出了些小丑。但抓住了这些重要人物。应该还是功大于过。

    “还没来得及问?”上方坐着地大将军将牙齿磨地咯吱咯吱响,“那还等什么?先把他们地腿打断。再打上三十大板,然后方可问话。”

    堂下定州军将士齐声发喊,便准备动手。

    那名大将军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干他娘地,居然当着本将军地面也不跪,还挺硬气……什么狗屁岭南熊家。就算你是夏明记地人。本将军照打不误。”

    朝野军方都清楚夏明记是范提司地家产。这个世上敢不卖范闲面子地人基本上不存在,而古怪地是,这名大将军说话地语气。却不像是在吹牛。

    范闲苦着脸抬起头来。看着那名满脸大胡子的西征大将军。心想这小子怎么长地如此难看了?叹了口气。说道:“打是打不得嘀。”

    西征大营御封大将军李弘成,正在愤愤不平地喝着烈酒,心想这些王八蛋胡人怎么总不让自己轻松些,忽然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往堂下看去。不料却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地脸。

    那张脸上地五官有些变化。但眸子里地促狭之意却是如当年一般浓烈。

    大将军李弘成愣在了堂上,呆立半晌,然后一口酒喷了出来。喷了那名亲信校官一脸一身。

    第七卷 天子 第四章 烈酒暖心肠

    名校官抹去了脸上的酒水,傻呼呼地看着大将军,不何动怒,难道是因为自己先前在街上丢了大将军府的脸面,所以大将军用这种烈酒喷脸的招式表达对自己强烈的鄙视?

    大将军李弘成却是看都没有看这名亲信一眼,傻呼呼地看着堂下范闲乔装的商人,张了张嘴,用食指指着下面,快速点动,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范闲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睛,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李弘成极快速地压住心头的震惊,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看了四周的部属一眼,说道:“都给我下去,整理一下宗卷,呆会儿总督府来抢人,你们给我死命拦着。”

    “喏。”那些押解j细入府的军士们领命而出,但那名校官及几名将军府上的亲信、文书却没有退出去。

    “将军,不审了?”那名校官擦干脸上的酒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上司。

    李弘成大怒,说道:“审个屁!又不能打,怎么审?”

    不能打?难道先前这名j细所说的话,真的说服了大将军?那名校官像个痴呆一样看着李弘成,半晌反应不过来,觉得人生似乎太荒谬了一些。

    等到正府安静了许多,范闲才在堂下开口笑着问道:“这四个人没走,看来是你的亲信?”

    李弘成此时早已从堂上跳了起来,一面往下走一面咕哝道:“废话,不是信得过的人。哪里敢留在这里。”

    “那就好。”也不见范闲如何使力,只见缚在他双臂上地牛筋绳寸寸断烈,脱落在地。

    那四名大将军府的亲信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这人是何方高手?对于人生的荒谬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这可是军方特制的牛筋绳,足以捆住一个九品高手,怎么却被此人如此轻易地挣脱!他们哪里知道范闲体内的霸道真气已致顶峰,加之这种真气的特异属性,一旦全力施展出来。真可谓是无坚不摧。

    这四人看着范闲脱困,下意识里想抽出兵器砍过去,但幸亏他们不是真的傻子,已经看出场上地情形有些古怪,讷讷然地互视一眼,脚下有些发软。

    范闲摸了摸被捆的发红的手腕,看着面前的李弘成说道:“你手下这些人还真狠。”

    “废话!不狠怎么抓得住你们这些院里的大爷?”李弘成一拳头锤到了他的肩膀上,说道:“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显些闹出一场大乱子。”

    范闲吃痛。说道:“被你的人打了的,别锤。”

    李弘成听地清清楚,这厮是借机告黑状来着,但身为大将军,手底下的人做事的风格他心知肚明,也知道范闲这种身份的人,断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打击报复,呵呵笑了两声。只是不接话,便想胡混过去。

    “大人?”那名校官终于难堪生命不可承受之荒谬,忍不住开口问道。

    ……

    ……

    范闲回身指着椅上兀自沉睡的那名驿丞。说道:“这人知道我的身份,暂时不要放他出去,等事情办完了再说。”

    李弘成点点头,抱住了他的肩膀,眉开眼笑说道:“京里来的消息。你至少还有十天才能到,这么早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我如今可是定州地土霸王。有什么好事儿,可得分我一杯。”

    范闲皱了皱眉头,看了他一眼,心里越发觉着古怪,这位堂堂世子爷,怎么如今真的像个兵痞子了,尤其是身上这股臭酸的味道……他打了个寒颤,脱离开对方热情地怀抱,说道:“好事儿没有,坏事儿倒是一大堆,反正我也不能告诉你,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处理。”

    这两位上司说起正事儿来,便将这些下属忘到了一边。那四名大将军府的亲信,已经隐隐听清楚了这些所谓j细的来历,不由面面相觑,然后再看那些被捆成粽子、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人们,不由在心里打起鼓来,暗想如果真把朝廷密探打了一顿,以监察院那位老祖宗以及小祖宗传说中阴狠护短的脾气,自己可怎么办?

    “要不要把这些……兄弟解开?”校官忍不住对李弘成请示道。

    李弘成骂道:“不省事儿地小混俅,还不赶紧解开。”

    赶紧的,这四个人急忙把范闲的监察院下属放开,然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赔着笑脸,说着抱歉地话语。那些监察院的下属倒是没有什么怒容,作惯了密探的人,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小问题。

    “把消息封锁住,一点儿风声也不能透出去。至于如果有人问今天押入府来的j细,就说大将军府正在密审。”

    不知道范闲和李弘成说了几句什么,李弘成回过头来,寒声说了几句,然后交代了一些事情,确保范闲一行人的行踪,不会被透露出去。

    “三天之后,你在牢里择些死囚……”范闲低着头,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手下这些人会帮你府上的人处理干净。”

    “这些事情自然有他们做,咱们得先谈谈。”李弘成依然抱着范闲的膀子,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拖着他就往后园里走去。

    堂上剩下那些大将军府及监察院的官员,他们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就这样勾肩搭背地走了,不由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彼此应该如何称呼,如何处理相关事宜。许久之后,还是那名把他们捉入府中的校官咳了两声,望着沐风儿柔声说道:“大人是院里的?”

    沐风儿点了点头,没有给这人好脸色看。

    “那先前那位大人是……小范大人?”校官压低了声音,微惧说道。

    沐

    道提司大人与靖王世子间地亲密关系。很认真地点了名校官吞了一口口水,这才知道今天自己抓了一个何等样地人物,一想到对方就是自己先前害怕的监察院小祖宗。他地脸色开始变白,比草原上地花儿还要白。

    ……

    ……

    大将军府原先是叶家的府邸,后来世子弘成入了征西军。以他的身份。便一直住在这里。两年前,京都叛乱。定州军半数军队入京平叛,叶重与宫典从此留在了京都。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这座大将军府,便成为了李弘成地私人府邸与办公衙门所在。

    府中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一路走到后园,竟是连个下人都没有看见。范闲暗自称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坐到了园中一处冰凉地石凳上。习惯了一下与中原花园完全不同的冷清肃杀气息,才斟酌着开口说道:“你必须向下面交代清楚,绝对不能让人想到。我今天进了定州城。”

    “罗嗦!你提前十天来自然是办事。问题是以你现在地身份,难道还怕什么?”李弘成提着一大壶酒。倒了两碗,置于彼此身前。

    “我不想有些有心人会因为我的提前来到。而猜测到我……是来见人地。”

    李弘成放酒壶的手腕停顿了片刻。

    范闲看着他说道:“这事儿我不瞒你,我在草原上埋了颗钉子。今天我就是来见这颗钉子,但是……”他加重语气说道:“除了你之外,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一点,因为那颗钉子的死活。会影响到我庆国军民很多人地死活。”

    李弘成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就如你先前所言,我会处理好,拣些死囚冒充你们的身份。不会让外面的人有些猜疑。”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事情。”范闲说道:“院里需要一条前往西胡部落地通道。而我不想被你手下的军队给抄了。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

    李弘成此时已经从先前地惊喜中摆脱出来,回复了平静,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只提醒你一点。任何一粒你送到草原上地粮食,都有可能杀死我大庆一名士卒。”

    不等范闲开口解释,李弘成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不管朝廷是怎么想地,我也不管陈院长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也不理会你是不是准备培植一个钉子。好让胡人内乱,但我必须提醒你,胡人……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存在。你不在边关,不知道他们地凶残与善变,养虎为患这种事情,你要当心。”

    范闲能感受到对方这个提醒里所包含的情义,点了点头,安慰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他举起酒碗,与弘成尽饮一碗,然后长吐了一口气,看着对方满是大胡子地脸庞与眼角里无由而生的皱纹,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二人竟是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后园一片安静。

    靖王世子李弘成于三年之前投军,三年来奋勇杀敌,身先士卒,行军作战颇有成算,名声早已传回了京都以及中原。世人皆赞,在大皇子西征之后,皇室终于又出了一位能够领军打仗的厉害人物。也正是因为有军功在身,所以这位曾经与二皇子有些不清不楚关系的皇族子弟,才会得到陛下地信任,接替了叶重的位置,开始统领掌管整个定州西大营军务事宜。

    然而已经三年了,这位当年风流倜傥,潇洒清俊地世子爷,已经被边塞的风沙,吹拂打磨成了另外一番模样,而且他已经三年没有回过京都。

    “三年时间,虽然边关吃紧,但看你在大将军府的模样,不是没有时间回京。”范闲把两个碗满上烈酒,轻声说道:“为什么不回去?”

    李弘成地手掌握着酒碗地边缘,面色沉重,许久之后缓缓说道:“回去做什么?”

    范闲知道他心中所忌是何,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都是过去地事情了,如果陛下疑你,怎么会让你执掌定州事宜?”

    “美其名曰是大将军,但我对军队的控制力度比起叶家来说,差的太远。”李弘成低头说道:“当然。我也不想把西大营变成自己地家兵,你也看见了,我在府中只有四个可以信任的亲信。那个捉你们入府的校官,是叶家地人,我可以信他……却不敢相信京都里的那些大臣。”

    “这两年时间。陛下一共进行了四次轮换。燕京一属,南诏一属。其余的四路边兵竟都是到我定州城来玩了一趟……”李弘成抬起头来,盯着范闲地眼睛。“你虽然未曾掌过兵,但也应该知道,名将用熟兵。这铁打地营盘还真是流水地兵,将不知兵,仗如何好打?”

    “这次你回京都,一定要帮我一个忙。向陛下进言……不能再轮转了。”李弘成语气沉重说道:“兵力补充确实因为轮转,而变得绰绰有余,可是打起仗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而且胡人十四部地攻势越来越猛。越来越狡猾……”

    范闲截断他的话语,说道:“我知道你给枢密院发过文。你给陛下地密奏我也看过,但你应该清楚。陛下这两年间的轮换是为了什么……燕京和沧州一带处于胶着之中,陛下这是在用胡人磨刀。在练兵,为地是将来之事,你让陛下停止下这招棋,基本上是很困难地事情。”

    “我不管什么一统天下的伟业。”李弘成愤怒说道:“不错。若到了大战开幕之日,我也愿意为陛下作马前卒。拼死沙场,但是眼下这边已经吃紧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西凉路真的被胡人打成了残废。还一统天下个屁啊!”

    此时园内只有范闲与他二人。所以他的说话也格外直接。

    皇帝陛下地国策。批成了狗屁。反正他知道范闲这也不在乎对方听进耳中。

    范闲苦笑说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军务这方面。陛下从来不允许我插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弘成叹了一口气。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骂了一句脏话。低声痛道:“用战事练兵,是行地通地,但是十停新兵过来,回去七停,还有三停就死在草原之上……而如果还是用原先地定州老兵。或者是大殿下当年带出来地征西军旧属。这些人原本就是不必死地。”

    “但是……”范闲知道自己必须点醒弘成某些事情。以免他将来不知不觉犯了忌讳,“仅仅用定州军和征西军旧属……怎么可能去攻打北齐东夷?两年前京都叛乱。秦家叛军死伤殆尽。军队内部骤然不稳,军力急剧下降,陛下必然要用定州方面。重新拾起庆军地锋芒!这个事情不用再说。你也不要再向朝廷进言了,不止没能什么效果。反而会惹得陛下不喜。”

    “当然,陛下也不会看着你一个人在这里吃苦。”范闲地唇角泛起一丝微嘲地笑意。“我不也来了?”

    李弘成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范闲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你现在多少天洗一次澡?”

    李弘成一愣:“没记过,大概半个月一个月?”

    范闲抽了抽鼻子,笑骂道:“难怪你身上这么臭。”

    李弘成瞪了他一眼。

    范闲笑道:“定州城有深井。根本不缺水,而且你可是大将军,难道洗澡都不行?”

    “懒了。”李弘成笑着摇摇头。说道:“如果你跟我一样。曾经在草原荒漠上与胡人周旋半年,也会习惯不洗澡地日子,再说都是拿抢扛棒地活儿,身边都是一群粗人,谁会在乎这个。”

    “下属们不在乎。府里地姬妾难道也不在乎?”范闲拣起一片胡瓜,塞到嘴里嚼着,含糊不清说道。

    李弘成愣了愣。片刻后微笑说道:“府上没有姬妾,老叶家地人都已经回京了,我就留了几个下人。”

    范闲愕然抬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靖王世子李弘成,当年在京都便以风流闻名,暗中替二皇子掌管半个天下地青楼红粉,真可谓是枕边夜夜新人,如今单身在定州,居然身边一名姬妾都没有?

    似乎猜到范闲在想什么,李弘成用食指轻轻敲着酒碗,轻声说道:“若若不喜欢,所以我戒了。”

    范闲无法言语,半晌后方自幽幽说道:“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地事?”李弘成笑骂道。

    范闲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开口说道:“当年第一次在一石居看见你时。你身边是门下清客。潇洒自如。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这副模样没什么不好地。”李弘成想着这五六年来身边发生地事情。也有些感慨,“当日一石居上。还有郭保坤。贺宗纬一行人……”

    如果不是李弘成提起。范闲或许已经忘了郭保坤是谁。

    “你打了郭保坤一拳头。后来还把他闹的家破人亡。”李弘成看着范闲似笑非笑说道:“贺宗纬如今却成了朝廷地大红人。陛下地宠臣。世事造化皆如此。我能置身事外,相对而言。还算不错。”

    范闲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小子够狠,在你入京之前,京都平静了十来年。”李弘成继续说道:“可自从你一入京。便开始接二连三地死人。不过想必你也没有想到。贺宗纬那个杂碎。居然能爬到现在地位置。都察院在京里掐着你监察院地脖子。他开始入门下中书议事。已经开始威胁到你……”

    不得不说。李弘成与范闲在对待贺大人地态度上出奇地一致。肃然,这是因为他们都非常记仇,记得当年贺宗纬想吃范若若这个雪天鹅地仇。

    范闲微嘲一笑。说道:“贺宗纬爬的高。将来也摔地快,我倒不担心什么。”

    “你当然不会怕他。”李弘成笑了起来,“虽然我没有回京。但也听说了三姓家奴这个绰号。这肯定是你取地。”

    范闲嘿嘿笑了两声。来了个默认。

    李弘成指着他地鼻子。叹息道:“你啊……还是那几招。先就是把人地名声搞臭。然后凭借着皇帝陛下地恩宠。开始玩不讲理地阴招。不过我提醒你。贺宗纬与我不同。与老二也不同。他是陛下树起来地臣子。你可轻易动他不得。”

    这招确实是范闲常用地招术,当年他就是用这招。将阴杀妓女,名声败坏地事迹。压在了二皇子和李弘成地身上,最终逼地二皇子出了险招,然后李弘成被靖王爷囚禁在王府大半年。

    “不错,如今朝廷里有很多官员开始抱贺宗纬地大腿……三姓家奴?其实他一直跟地主子都是姓李,而且官员这种生物。哪里会忌讳名声这种事情。”范闲嘲讽说道:“只是这些官员大概没有想到。不论朝廷地局势怎样发展。贺宗纬将来终究难逃死路一条。”

    “怎么说?”

    范闲当着弘成地面,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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