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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第39部分阅读

      妾室守则 作者:rouwenwu

    一面指使池边的小丫头,让她下去拣肥的捞两条上来,她要带回家去吃。

    小丫头十分为难,只得扭头看孟瑶,孟瑶一副严厉的表情,冲她摇了摇头,小丫头便装作听不见贺老太太的话,垂了头望脚尖。

    魏姑娘向孟瑶低声笑道:“大少夫人,你家有这么位老太太,也真够让人烦心的,我看我就此告辞罢,兴许她见我走了,也就跟着走了。”

    孟瑶十分抱歉,道:“那怎么好,好容易请你来顽一回……”

    魏姑娘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咱们如今亲近,还说这些作甚么,改日还请大少夫人同大少爷带了小囡囡,到我那里去吃杯薄酒才好。”

    “一定去,一定去,只要魏姑娘不嫌我们打扰了。”孟瑶连忙道。

    魏姑娘站起身来,冲池边喊道:“老太太,我这便走了,你同不同我结伴回去?”

    贺老太太正看池子里的鱼哪条更肥呢,头也不回地道:“我不走。”

    孟瑶无奈地冲魏姑娘摇了摇头,魏姑娘却自信一笑,再冲贺老太太喊道:“老太太,我可是坐轿子来的,你真不想与我同路?若你自个儿回去,可就要靠两条腿走了。”

    贺老太太一听,果然拔腿跑了过来,眉笑颜开地问道:“当真?你拿轿子捎我回去?”

    魏姑娘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哄你作甚么,我家比你近,先把我送到家里,我再让轿子送你回去。”

    “哎,哎。”贺老太太一听说有免费轿子可以蹭,就忘了先前同魏姑娘的不快,连声应道。

    孟瑶明白魏姑娘完全是为了帮自己的忙,冲她感激一笑,挽了她朝门口走去。她俩在前,贺老太太紧跟在后,出了后园子的月亮门再进夹巷,一直走到了头才从夹巷旁的小门出来,前面不远处便是垂花门了。

    魏姑娘的轿子,就停在垂花门外,孟瑶吩咐守门的婆子道:“今儿前面有客呢,把魏姑娘的轿子,抬进门里来,好让她上轿。”

    婆子们应了,出去抬轿子,但刚出去便有一人急吼吼地跑了回来,口中叫着:“大少夫人,二少爷他……”

    话还没讲完,就见贺济义不顾几个婆子的阻拦,执意从垂花门里探出了头来,气愤道:“嫂子,我来接娘,她们怎么不让我进?嫂子,嫂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冤家路窄

    贺济义满处找孟瑶,一抬头,却见有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他面前,仔细一看,那可不是李姑娘?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贺济义登时又惊又喜,转而又全化为了满腔怒火,奋力甩开拦他的几个婆子,冲到魏姑娘面前,伸手就欲掐她的脖子,怒道:“你这贱妇,害得我好惨!”

    但他的手还没挨着魏姑娘高高的衣领,自己后脖子上的皮,先被人拎了起来。只听得李氏一声怒骂,伴随着贺老太太的惊呼:“你这不要脸的,让你赶紧把那老不死的接回去,你倒同个小娘子拉拉扯扯起来了。你是不是嫌家里的小妾不中意了,要上外面寻花问柳?既是这样,赶明儿我就把她提脚给卖了,换几只鸡回来打打牙祭……”

    贺济义一听见是李氏,登时吓得不敢再吱声,直到李氏骂累了,住了声气,他仍不敢回过头去,只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你怎么来了?”

    李氏“呸”了一声,骂道:“我是你母亲子,不是你那老不死的娘!你问我怎么来了?我要不来,能瞧见你在这里鬼鬼祟祟,欲行不轨之事?我要不来,还不知你啥时候把那老不死的接回去呢,说不准不但没接回去,连自己都一并留下了。”

    贺济礼听闻贺济义到二门口闹事,匆匆赶来,孟里紧随其后。他刚踏进门,就听见李氏称呼贺老太太一口一个老不死的,心里很不高兴,加上孟里又在旁边,面子上下不来,便摆出了长兄的谱来,沉着脸指责贺济义道:“我们贺家,虽然不是甚么书香门第,但基本的尊卑礼仪,还是要讲的,就算是在乡下,也没得做儿媳的,这般辱骂自己婆母的。你媳妇这般跋扈,都是你这做夫君的管教不力,还不赶紧把她带回去,好好教导教导。”

    贺济义被李氏揪着后脖子,无法回身,只能背对着贺济礼,结结巴巴地小声道:“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句全话出来,这副畏妻如虎的模样,让贺济礼气了个够呛。

    倒是李氏笑嘻嘻地接了贺济礼方才的话,道:“大伯子,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兄弟回家管教去。”说着,揪住贺济义后脖子的手一紧,不顾贺济义的尖声怪叫,把他拧到了自己身边来,径直朝门外拖去,一面拖,一面道:“今儿看在大伯子的面子上,娘子我格外开恩,让你自己选,你是想跪碎瓷渣子,还是想捆了手脚吊上屋梁?”

    贺济义心里怕不怕,贺济礼不晓得,只看见众人都是一哆嗦,明显被李氏的话吓着了。他觉得很没面子,便一招手,让几个守门婆子拦住了李氏的去路,道:“今儿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孟瑶正期望着贺济义一家早早离去,见他这一拦,急了,连忙凑到魏姑娘耳边,悄声讲了几句。魏姑娘冲她点点头,小声道:“你去说罢,我给她使眼色,她虽然嫁了,但还是听话的。”

    孟瑶冲她感激地一点头,走上前去,向李氏道:“弟妹,你的确有些不像话,怎能管婆母叫‘老不死的’,还不赶紧给老太太陪个不是。”

    李氏眼一瞪,正要反驳,却瞧见跟在孟瑶身后走上垂花门台阶的魏姑娘,在给她递眼色,分明是叫她听孟瑶的指示行事。

    李氏虽然泼辣,天不怕地不怕,但却不是个蠢人,不然魏姑娘那么些奴仆,当初也不会挑了她出来。她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能在贺家作威作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背后有魏姑娘这棵大树。即便她现在是自由身,还是得听魏姑娘的话,不然失了依仗,她便甚么都不是。

    李氏看了孟瑶一眼,道:“大嫂也是做媳妇的,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委屈下,给她陪个不是罢。”说完,松开贺济义的后脖子,朝着贺老太太站的方向,略微曲了曲腿,道:“老太太,媳妇这里给你赔不是了,望你大人有大量,莫同我一般见识。”

    贺老太太同李氏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已深知她的脾性,知道她这会儿对你越恭敬,待会儿回到家里,就会更加厉害,连本带利都还给你。因此她根本不敢受这个礼,慌忙朝旁边躲闪,连连摆手道:“媳妇言重了,言重了。”

    贺济礼见自家娘亲和兄弟,一个二个都怕李氏怕得要命,直觉得整个贺家人的脸面,都被他们给丢光了。他闷哼了一声,就要开口,孟瑶一见不对劲,赶忙出声道:“既然弟妹已给老太太赔了不是,那就赶紧回去罢,免得天黑了路上不好走。”

    此时刚吃过午饭,哪里来的天黑,分明是想让贺济义一家赶紧走。不过李氏也正是这个想法,接着她的话朝下道:“大嫂说的是,咱们赶紧家去罢。”

    她重新揪了贺济义的后脖子,一手拖住朝前走,一手招呼贺老太太赶紧跟上,莫要掉了队。

    贺济礼眼睁睁地瞧着他们一行三人以这奇特的队形走向前院,引来无数小厮围观,急得直跺脚,准备追上去。孟瑶连忙命婆子们关上了垂花门,道:“好容易送走了瘟神,你还要迎回来?”

    “你说谁是瘟神?”贺济礼很听不得这话,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马上质问孟瑶道。

    孟瑶眉一挑,正要答话,却瞧见孟里在冲她轻轻摇头,眼中有责备之意。她马上想起了那日孟里的劝诫,再仔细一琢磨自己方才的话,的确挺不给贺济礼面子的,赶忙把原本想呛人的话收了回去,改口道:“我说李氏呢。”

    李氏这会儿在贺济礼看来,确是瘟神一尊,这才没有继续追究孟瑶方才的话,转身拍了拍孟里的后背,道:“家中丑事多,耽误你吃酒了,走,咱们再去吃两杯。”

    孟里却不动身,眼望着孟瑶道:“大姐,听说你们园中风景不错?”

    孟瑶岂不知他打的是甚么主意,同魏姑娘一个桌子吃酒,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她正欲回绝,突然想起魏姑娘是马上就要告辞的,他去了也是白去,于是忍着笑答道:“是不错,花儿都开了,桌椅也都是现成的,不如你就同你姐夫去园子里吃一杯?”

    此话正合孟里的意,马上搂住贺济礼的肩,朝后园子走去。他嘴上说的是同贺济礼吃酒,但路过魏姑娘身旁时,眼睛却分明朝她身上扫了一下,孟瑶看在眼里,抿嘴一笑。

    这时魏姑娘见贺济礼他们走了,便道:“大少夫人,今日叨扰,我这就告辞了。”

    孟瑶留她道:“反正老太太也走了,你就再坐会子。”

    魏姑娘朝后园子的方向看了看,笑道:“不坐了。”

    孟瑶了然一笑,命婆子们开了垂花门,让魏姑娘的轿子进来,把她送上了轿,再朝后园子里去。

    后园子里,坐在池子旁的孟里等了又等,好容易盼到孟瑶过来,却发现她是一个人,顿时难掩失望,问道:“大姐,就你一个?”

    孟瑶晓得他问的是谁,故意朝后指了指,道:“不止,还有一个。”

    孟里满怀期望地朝后看去,却发现孟瑶指的是由奶娘牵着的小囡囡,他脸上立时红作一片,指着孟瑶道:“大姐,你,你……”

    孟瑶望着他似笑非笑:“怎么,我家小囡囡算不得一个人?”

    “人,人……”小囡囡瞧见了舅舅,迈着不怎么稳当的步子飞奔而来,跌跌撞撞地扑进孟里怀中,唤道:“舅舅。”

    孟里不好再问甚么,连忙抱起小囡囡,遮住他通红的脸。

    贺济礼在旁看了这一时,隐约明白了事由,故意装作奇怪的样子,直朝孟里脸上看,问道:“小舅子,你这做了官的人,怎么酒量还是这样的差,才吃了一杯酒,脸就红成这样?”

    孟里愈发觉得难堪,,抱起小囡囡朝池边走,道:“舅舅带你去瞧鱼。”

    孟瑶坐到贺济礼旁边,怪他道:“你打趣他作甚么,看把他羞走了。”

    贺济礼道:“只准你逗他,却不准我逗?甚么道理?”

    孟瑶理亏,只得瞪了他一眼,自拿酒壶来斟酒。

    贺济礼也端起杯子来喝,却觉得有些闷闷的,心里堵得慌,叹着气道:“那李氏,我先前瞧着还好,压得住济义,如今看来,却是觉得她有些过了,既不尊敬婆母,也不顾及夫君的面子,完全似个乡野村妇。”

    贺老太太,可就是正宗的乡野村妇,孟瑶看了贺济礼一眼,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不管贺济礼怎么看李氏,孟瑶还是觉得她似个救星,就拿方才来说,若不是她即时赶到,还不知闹成甚么样子呢。

    儿媳与儿子,虽说是一家人,但到底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同,偏向的人,更是不同,孟瑶知道,有些话,贺济礼能讲,她不能讲,不然又是一场别扭。

    她想了想,决定换个话题来说,道:“你可晓得,今儿老太太向我打听魏姑娘的情况呢,甚么年龄,父母,家世,全都问到了,再详细不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孟里碰壁

    贺济礼诧异问道:“老太太问这些作甚么?”他是过来人,话刚出口,还没等孟瑶回答,自己就明白了过来,贺老太太这是有意说亲的架势呢,只不知要说给谁。

    他以眼神询问孟瑶,孟瑶面带嘲讽地一笑:“老太太说了,她觉着魏姑娘同她娘家侄子正相配,想做个媒人呢。”

    贺老太太娘家的几门亲戚,贺济礼再清楚不过,她只得一个兄弟,也只得一个娘家侄子,就是二妮的小兄弟,今年刚过十岁,比魏姑娘要小五六岁呢,这叫正相配?

    贺济礼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孟瑶,孟瑶却把脸调转开去,道:“我能猜到老太太的心思,却不敢说,不然你又要发脾气。”

    贺济礼好奇心盛,拍着胸脯保证:“我绝不发脾气。”

    孟瑶便道:“我猜老太太是想给你兄弟贺济义说下这门亲呢。”

    贺济礼不相信,道:“他娶李氏才几天,怎会又娶,魏姑娘又不是能做妾的人。再说李氏那般彪悍,老太太和济义也不敢休了她。”

    “谁知道呢,等着瞧罢。”孟瑶不置可否,端起杯子饮了一口,又唤还在池子边的孟里过来同饮。

    三人在池边吃了一通酒,都带了三分薄醉,孟里就要告辞归家,贺济礼欲送,孟瑶却将他撵回了房,要亲自送一送兄弟。

    姐弟俩没有带服侍的人,走进夹巷,孟瑶趁着巷中空荡荡没得旁人,同孟里讲知心话道:“孟里,你告诉大姐,对那魏姑娘,到底是甚么意思?”

    孟里抬头瞧巷头盛开的一株蓝白野花,装作漫不经心道:“还成,不似一般女子扭扭捏捏,就是模样差了些,不过娶妻娶贤,也用不着她那般美貌。”

    自家兄弟,是真长大了,孟瑶暗自点头,嘴上却忍不住叹气,将她先前同贺济礼的推测,讲给孟里听,道:“我们孟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那几个族中长老,平日里不管事,可真等到你要娶亲,就免不了要插手了。”

    孟里嗤鼻笑道:“他们不就是一畏权,二要钱么,大姐你忘了最初大伯要分家,族长是甚么态度;后来娘要嫁给更有权势的乔家了,他又是甚么态度?”

    听孟里这口气,是准备一拿自己的官威压人,二拿银子砸人了。既然他已有了打算,孟瑶便放下心来,反正他也不缺钱,又难得遇到一个许意的人。

    孟瑶将孟里送至夹巷尽头,孟里让她留步,自顺着一截游廊出大门,回家去了。他心里想的,同孟瑶一样——难得遇到一个许意的人,于是当天晚上就命人备好了礼,第二日天一亮,便依次去拜访族长同族中各位长老。

    他是族中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族中同各长老都是带着欣慰和希翼的眼神看他,待他客客气气,甚至不拿他当个晚辈看。但只要他一讲到魏姑娘的门第家世,却都是不同意他去提亲。

    族中看着他,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前头的路长着呢,这魏姑娘,若你真喜欢,抬进来作个妾室,也就完了,何必非要拿前途当作儿戏?我听说乔三老爷同乔三夫人,可是给你说了一门好亲的……”

    这话含义可就深重了,孟里顿觉屈辱,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自认为从考入州学到金榜题名再到官场得意,全凭自己的真本事,没有那一点是凭借了族中的力量或乔家的势力,怎么而今到了族长嘴里,就好像他是依附着裙带关系,才有了如今的成就?而且族长的意思是,若他不继续倚仗乔三老爷,就没得前途?

    族长将孟里的神情瞧在眼里,犹自叹息:“还是太年轻了……”

    孟里气得拍着桌子站起来,一句话也没再说,拂袖而去。

    这便是得罪族长了罢,提亲之事,一多半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孟里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堵得慌。牵马的小厮跟在他后头,见他走错了方向,忙问道:“少爷,你要去哪里?”

    孟里抬头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踱到了一间大酒楼前,愁时不买醉,还能作甚么?他索性将袍子一撩,走了进去,吩咐那牵马的小厮道:“去,到贺府把贺大少爷请来,就说我请他吃酒。”

    小厮答了一声,牵着马去了,但贺府小厮却告诉他,贺济礼今儿在州学上课,不在家。小厮只好又到了州学,找着贺济礼,千求万求道:“贺大少爷,我们家少爷今日心情不好,千万求您去陪他吃一杯。”

    贺济礼猜得到孟里心情不好是为哪般,便告了假,骑上小厮牵的那匹马,让他到前面带路,朝酒楼去。

    贺济礼到了酒楼门前下马,把缰绳丢给小厮,马上有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的跑堂伙计迎出来,径直将他引到二楼包间,看来是孟里早就吩咐过的。

    孟里已在包间里喝上了,面前六盘下酒菜,寸金鮓、野味腊之类;另有十碟子点心果子,是澄沙团子、宜利少、并羊脂韭饼之类,贺济礼走到桌前,自己坐下,拿起孟里手边的酒壶闻了闻,感叹道:“你这一壶酒加上这一桌子菜,吃去多少人家一年的花销。”

    孟里已是把自己灌得半醉,睁着朦胧的眼睛朝桌上看了看,并不觉得奢侈,于是把贺济礼的话归结为“小气”,道:“姐夫放心,今儿我请客,不消你掏钱。”

    贺济礼笑道:“你以为我真是在感叹这一桌子酒菜?我是心疼你今儿送出去的那些礼,事情没办成,东西却收不回来了。”

    孟里一听,笑起来,撑住脑袋,偏着身子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命人去把礼给收回来,如何?只不知这样做,寒碜不寒碜。”

    贺济礼击掌道:“甚好,有甚么寒碜的,他们既然作梗你的亲事,就不用给他们面子。”

    孟里举杯大笑,与贺济礼斟满一杯,碰了一下,一同吃了,唤进门外伺候的小厮,吩咐道:“去,到族长和长老们家,把我们早上送出去的礼,一样不落地收回来。”

    小厮犹豫了一下,见孟里神情坚定,贺济礼也没有要劝的意思,只好去了。

    孟里还从来没做过这等“小人”之事,觉得新奇有趣,突然间心情大好,与贺济礼你一盏我一杯,吃了个大醉还不肯走,趴在贺济礼的背上,犹自叫着“上酒”。

    贺济礼心中无愁事,比他略清醒些,想叫小厮送他回去,又怕他在家中无关管束,还要继续吃酒,于是只好同小厮一起把他扶上马背,慢慢牵着到了贺府。

    他们还没走到门前,早有机灵的小厮见着,一溜烟地进去禀报了。等到贺济礼同个婆子一左一右搀着孟里进到第二进院子时,孟瑶已接到了门口来,旁边的知梅手里,则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

    贺济礼接过碗,就站在门口,把汤灌进孟里嘴里,一碗酸梅汤下肚,孟里马上扶着门框吐起来,院门前一片狼藉。

    贺济礼抬头冲孟瑶笑道:“还是你有经验,晓得他一喝这个就吐,吐了就好了。”

    孟瑶却笑不出来,命知梅替了贺济礼,先把孟里搀进西次间罗汉床上去躺着,再同贺济礼一起进屋,边走边问道:“族里不同意孟里去魏姑娘家里提亲,他才喝成这样?”

    贺济礼点头道:“还能为了甚么,他已是气得命人去把早上送出去的礼,又重新收回来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厅门口,孟瑶一脚踏在门槛上,回身斜瞥于他:“送出去的礼又收回来了?这是你的主意罢?”

    贺济礼一眼被看穿,讪笑着上前打起帘子,道:“我也是想帮他省几个钱。”

    孟瑶夺过帘子,一把甩到他脸上,气道:“胡闹,这样一来,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我看你就是在报你自己当年的仇,根本不是为了孟里。”

    贺济礼不敢否认没有这个原因存在,但他摸着被珠帘打疼的脸,却嘴硬道:“你族里的族长同那些长老,是甚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就算孟里不把礼收回来,他们就能同意了?虽然我是极愿促成这一桩亲事,但依我看,就算是岳母,都不一定同意孟里娶魏姑娘。”

    贺济礼讲的是实话,孟瑶默然,谁让当朝商人的地位低呢,哪怕是个食不果腹的农户,都比商人要强些。孟里与魏姑娘中间,隔的距离,不是一点半点。

    夫妻俩都没了话说,默不作声地进到厅里,孟瑶去西次间瞧孟里,贺济礼坐下吃茶解酒。

    过了一会儿,守院子的小丫头匆匆跑进来,禀道:“大少爷,老太太来了,奴婢已把花盆都收起来了。”

    贺济礼不知为何贺老太太来,就要收花盆,诧异看了她一眼,道:“请进来。”孟瑶听见声音,走了出来,想说“怎么又来了”,但看了看贺济礼,还是把这话吞了回去。

    一阵风吹过,厅前珠帘噼啪作响,贺老太太一头撞过帘子,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身整齐衣裳,洗得干干净净,脚上的布鞋也不曾沾泥,脸上更是挂着笑,打扮神情,都与往日很不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贺老太春风得意

    贺济礼两口子见贺老太太打扮精神都不同于往日,皆愣了一愣,才上前行礼。贺老太太没等他们把礼行完,便兴奋地开口说道:“济礼,你兄弟寻了个好差事,他这一房,又要兴旺了。”

    贺济义总算不再游手好闲了,有了差事,想必家中境况也会有所改变,贺济礼听后十分高兴,亲自扶贺老太太到当中椅子上坐了,问道:“不知济义寻的是门甚么差事?”

    孟瑶自知梅手中接过茶盏,放到贺老太太面前,也驻足来听。

    贺老太太满面笑容,得意地道:“他是在城北最大的一家赌场寻到的差事,具体做甚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晓得极为赚钱,每天早上回来,都能带一袋银子,比你先前在扬州给他寻的那门差事强多了。”

    每日早上才回来?是了,赌场营业,自是日夜颠倒,不过每天都能赚一袋子银子,这也太夸张了。且不说到赌场做事好还是不好,就凭一下子赚这么多钱,其中就一定有问题。贺济礼眉头深锁,低头沉思,孟瑶则是到门口挑了张椅子坐下来,离贺老太太远远的。

    贺老太太是拿这事儿出来炫耀的,但讲完却见贺济礼两口子脸上连一丝笑也没有,不禁奇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难道你们兄弟有钱赚,你们心里不快活?”她问完,又自己猜测:“是了,准是你们见他赚得多,心生嫉妒。”

    贺济礼哭笑不得:“我们自有饭吃,嫉妒他作甚么?我是担心他这门差事,来得不简单,娘,你可晓得是谁荐他去的?”

    贺老太太根本没听懂贺济礼话里的意思,兀自高兴道:“是不简单,不然怎么能赚这么多?说起谁荐他去的,那可是赌场的老板,亲自来请他的。”

    贺济义算甚么人物,值得城北最大的赌场的老板亲自来请他?贺济礼越听越觉得其中有问题,忍不住继续给贺老太太泼凉水道:“娘,你别太过乐观,我看这事儿,还得多查查,不如叫济义暂时别去了,等我打探清楚再说……”

    贺老太太生气地打断他的话道:“我说你是妒忌,你还说不是,你看看你这话,像个做哥哥的说的吗,兄弟赚了钱,你不高兴也就罢了,还非把事情朝坏处想,你就非要我们吃不上饭才高兴?”

    孟瑶不在意贺济礼同贺老太太争论几句,但却觉得为贺济义而争吵,实在不值当,于是出来打圆场道:“济义有了差事是好事,就让他先做着罢,等真查出有甚么,再叫他回来不迟。”

    贺济礼觉得这话有理,住了声。

    贺老太太犹自忿忿:“能有甚么问题,都是你们嫉妒,瞎想。”

    三人无语对坐一时,贺老太太突然将腿一拍,道:“瞧我,被你们给气糊涂了,竟忘了今日来的正事。”

    原来她今儿来,不只是为了炫耀贺济义找到了好差事的?孟瑶和贺济礼,都朝贺老太太望去。

    贺老太太将衣襟扯了一扯,端端正正坐好,又惟恐贺济礼两口子听不清楚,特意清了清嗓子,才道:“现如今我们家不同以往了,济义又能赚钱了,家境也宽裕了,没得必要再受李氏那恶妇的气,因此我和济义准备休了她,另娶魏姑娘——就是那天在你们花园子里见到的那个,家里无父无母,又极有钱的。”

    “甚么?”惊讶的声音,分别自三个人的口中发出,一个是贺济礼,一个是孟瑶,另一个却是西次间躺着的孟里。

    孟里听见贺老太太的话,酒立时醒了一半,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到她左手边的椅子上,瞪着眼睛问道:“贺老太太,你方才说要娶谁?”

    贺老太太不知他为何对贺济义的亲事这般感兴趣,,微微有些诧异,回答道:“魏姑娘,那天你在二门口也见过的。”

    “贺济义不是已经有娘子了,好端端的,为何要休了再娶?他今年不是才刚休过一个了?你们贺家二房,兴没事休娘子顽?”孟里半醉半醒,讲话也不分个轻重,心里怎样想,就怎样说了出来,惹得贺老太太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孟瑶轻哼一声,冲贺济礼挑了挑眉毛,贺老太太当初拿娘家侄子出来说事,果然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贺济义。

    贺济礼别过头去,正对上孟里望向他的目光,那眼神里,颇带了几分不满。他知道,孟里这是把对贺老太太的气愤,转加到他身上了。母之过,儿子来担,倒也天经地义,贺济礼苦笑一声,开口对贺老太太道:“娘,别胡思乱想了,我看李氏那人虽说泼辣了些,心地还是好的,叫济义同她好好过日子罢。”

    贺老太太尖声叫了起来,道:“你忘了她是怎样打济义的?你忘了她是怎样骂我的?那样的媳妇,我可不要”

    贺济礼确是觉得李氏太过蛮横,一时没有作声。

    孟瑶却是觉得李氏这人待在贺济义和贺老太太身边,再好不过了,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一门好亲,她生怕贺济礼一时耳根软,随了贺老太太的性子去,连忙出声道:“老太太想得不错,只是迟了一步,我家兄弟,早已派人去魏家提亲了,咱们都是亲戚,总不好让济义同我兄弟抢罢?”

    提亲?族里还没同意呢。孟里一愣。不过他做官的人,不迂腐,马上明白了孟瑶的意图,附和道:“是,我已使人去提亲了。”

    贺老太太很不高兴,道:“事情又还没定下来,怎么说得上是抢,你们孟家能提亲,我们贺家就也能提亲。”

    孟里道:“你们家贺济义,都已有过两个娘子了,而我还未娶亲,就不能让我一让?”

    孟瑶犹觉得孟里对贺老太太太过客气,道:“老太太,你方才的话,可就说错了,我家兄弟好歹是个官,人人见了他,都得称声官老爷,而济义却只是个布衣百姓,赌场里谋生活的人,怎能同我兄弟相提并论?也这就是亲戚,若换作别人这样讲话,拉去官衙里打板子都是有的。”

    贺老太太被这话梗得一噎,这才想起来,孟里是正正经经的进士出身,现如今正做着官。官与民的差别,贺老太太清楚的很,再不敢硬气,但也不提罢休的话。

    孟瑶没理她的态度,只冲孟里连连使眼色,孟里会意,借着要去茅厕,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孟瑶也出来了,姐弟俩躲在葡萄架下讲悄悄话。孟里先开口道:“大姐,你把提亲的事讲了,我就得真的去了,不然魏姑娘的名节……”

    “怎么,你不愿去?”孟瑶看着他道。

    孟里踌躇道:“我自然愿意,只是族里……”

    孟瑶点着他的额头,道:“你听你姐夫哄,把送出去的礼收回来之时,就已经把族长和长老们都得罪光了,既然已是得罪了一遍,又何惧第二道,你平日里也不是怕事的人,怎到了这关头,却畏畏缩缩起来?”

    孟里惊喜抬头,道:“大姐,我本来以为你会让我顾及族里的意思……”

    孟瑶笑着打断他道:“本来是这样想的,但见了我们家老太太,突然就想开了,甚么家里,族里,自个儿过得好,才是最实在的,旁的那些人,哪个不是你过得好,就来奉承,你过得不好,就来踩一脚,这同你娶哪个,顺不顺他们的意,根本没关系。”

    孟里得了支持,顿时精神焕发,只是还担心温夫人那边,毕竟上回她给说的亲,被他推了,如今却又要娶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娘子回来,只怕……

    他将担忧说给孟瑶听,孟瑶却笑道:“我们的娘亲,是个怎样的人,你还不晓得?她若知道你不畏族里,强娶了魏姑娘,只怕还要夸你的。”

    孟里偷偷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倒不是怕这个,只是担心娘因此有些不高兴,把怨气撒在魏姑娘身上。”

    孟瑶大笑:“瞧你,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开始偏着呢,娘若为此责怪于你,倒也是该的,一点儿不冤枉。”

    孟里红着脸,拔腿就走。孟瑶去拉他,他却道:“我去提亲,怕落在你家老太太后头了。”

    孟瑶又是一通好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才重新进厅里去。

    屋里,贺老太太正在同贺济礼磨嘴皮子,孟瑶听了一时,不外乎是要贺济礼出面,为贺济义去提亲,因为贺老太太认为贺济礼的身份更体面,面子更足,再加上魏姑娘同他是认得的,定不好驳了这门亲事。

    贺济礼的表情是极不耐烦的,但贺老太太讲得正在兴头上,根本没顾得上去看,犹自唾沫横飞。

    孟瑶更为不耐烦,打断贺老太太的话道:“听老太太这意思,是铁了心要同我兄弟争了?”

    贺老太太没瞧见她进来,猛地听到这一声,吓了一跳,竟站起来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这便家去了。”她胡乱拍了拍根本没有沾灰的衣裳,快步走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温夫人归来

    孟瑶怪贺济礼道:“魏姑娘可是你恩人的闺女,你真想把她说给贺济义?”

    贺济礼道:“反正她争不过孟里,再说魏姑娘也不会答应,我何必费些口舌与她争论,且就听她说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孟瑶想想也是,便没再与他提这话题,而是静候孟里那里的好消息,在她看来,自己的兄弟简直完美无缺,只要他使媒人去,魏姑娘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事实却让她失望了,第二日一早,孟里便脚步匆匆而神色颓然地到她这里来,垂头丧气地告诉她道:“魏姑娘不答应。”

    “为何?”孟瑶很是诧异,这是多好的一门亲,进门就是当家主母,朝廷的诰命,多少人想也想不来的好事。

    孟里叹着气道:“媒人说,魏姑娘给出的理由很多,甚么家中无父母,少人管教;甚么做官的人都是左拥右抱,没几年就会把结发妻子弃之一旁;甚么她乃市井小女子,不懂得做官宦夫人,免得丢了我家的脸……”

    孟里一气讲了一大篇,听得孟瑶目瞪口呆,自家兄弟的条件,真有这样的差?

    还是孟里自己作了最准确的总结,道:“就是魏姑娘压根没看上我,所以东扯西拉,搜罗了这样多的理由出来。”

    孟瑶看着他难过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受,便道:“要不,我让你姐夫去帮你说说?”

    孟里直摇头:“强扭的瓜不甜,罢了,罢了。”

    这种事情,外人见了也只能干着急,孟瑶想不出甚么好法子,只好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孟里苦涩地笑了笑,起身告辞。

    所谓郎有情妾无意,此事本就此罢了,但温夫人却不知怎地得知了详情,竟带着仆从回乡来了。她如今是乔三夫人,孟家住不得了,便命车夫径直把车驾到了贺府门前。

    孟瑶早已得到了信,同贺济礼两个带着小囡囡,早早候在了门口,一见打着乔字旗的车马过来,便迎了上去。

    一名小丫头先跳下车来,向贺济礼夫妻福了一福,再转身准备扶温夫人下车,孟瑶却让她退至一旁,亲自上前搀了温夫人下来。温夫人长途跋涉,略显得疲惫,但精神却是极好的,眉眼都含着笑意。她握着孟瑶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道:“瘦了。”

    这是在怪贺济礼没把孟瑶照顾好?贺济礼顿时有些站不住,忙抱着小囡囡上前行礼,教她叫人。温夫人还是小囡囡刚出生时见过她,一直想念的紧,此时见了,立时抱住不撒手。

    孟瑶怕累着了温夫人,要命奶娘将小囡囡接去,温夫人却不让,抱着她一直到了第二进院子厅里落座还舍不得放下,紧紧搂在怀里。

    孟瑶笑道:“娘,你别惯坏了她。”

    温夫人脸一板,道:“你还说,先前小囡囡遇上那样大的劫难,你们却不告诉我,偷偷瞒着,事后我接到消息,担心得好几宿睡不着觉。”

    孟瑶忙道:“是怕给娘添麻烦,而且那事儿……”她如今谨记着孟里的劝告,处处小心在人前给贺济礼留面子,因此话没有讲全。

    温夫人玲珑剔透的人,哪里会不晓得她的意思,便将小囡囡放下,交给一旁的奶娘,道:“在车上坐了一路,衣裳都皱了。”

    孟瑶会意,起身道:“我陪娘去换一身。”

    知梅走到东次间门口,打起帘子,孟瑶扶了温夫人进去,两人到里间床边坐下。母女俩多少时候没见面,一时都没有说话,只相互细细打量。

    温夫人大概是为了出行方便,头上戴着懒梳髻,以假发梳于顶,分作数綹 ,盘挽成髻,更无许多发饰,只在髻边斜插三只短短的紫金簪;身上一件真红宜男百花的衫子,下系满地锦的石榴裙;除了腕上戴有一对碧玉镯,腰间垂着雕花镂空玉佩,别无更多装饰,但却处处透着富贵气象。

    想来温夫人如今掌家,过得是春风得意了。孟瑶由衷地为自家娘亲感到高兴,心生喜悦。

    孟瑶因在家中,头上只松松挽了个杭州攒,后鬓插着金累丝簪;穿一件家常红罗生色背子,系着晕裙,腰间打着合欢带;手上一只猫睛石的指环子,是出嫁时温夫人特意从番外买来的陪嫁。

    温夫人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道:“虽然是在家里,没有外客,但你这也太素了些。我是年纪大了,又出门在外,才减了许多首饰,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这样?”

    孟瑶扯着温夫人的袖子撒娇道:“娘,你不是常说首饰多了是累赘么,女儿也嫌重呢。”

    温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话虽这样说,但打扮得太素净,到底不好,让人见了,还以为你败家了。”说起败家,温夫人突然想起甚么,语气一滞:“难不成你们家是真穷了,把首饰都给当了?”

    贺家如今是不如以前富裕,但却并非因为先前小囡囡生病,也不是因为后来两房人分家,而是因为贺济礼升职当了州学教授。孟瑶苦笑道:“娘,你是知道的,朝廷对大小官员,一向管束得紧,州学教授虽说不是官,但却一样拿朝廷俸禄,因此也在被管束之列,一样地不许做生意。这样大一个家,上上下下好几十口人,光靠济礼的一点子俸禄,能做甚么事,虽说他暗里还是偷偷做些买卖,但到底不比以前能正大光明,每月的进项,少多了。”

    温夫人有些啼笑皆非,这真是得了面子,丢了里子,没想到贺济礼如今身份高了,收入却捉襟见肘了。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自然还是前程重要些,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小利,温夫人将这话拿出来劝解孟瑶,又道:“有甚么难处,只管同娘说,娘这回是带了钱来的。”

    孟瑶笑道:“女儿不过是发些感慨而已,哪里就穷到那地步了,我几个陪嫁庄子的进项,还在手里攥着呢,只是没拿出来。”

    温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为甚么不拿出来补贴家用?是济礼虽说分了家,却还是偏着二房,还是老太太爱上门打秋风?”

    孟瑶摇头道:“济礼偏心是一定的,最见不得老太太受委屈,不过他那人小气,偏心归偏心,想让他贴补些甚么,却是不能够的。至于老太太……”孟瑶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她哪日不打秋风,我反倒要瞧瞧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温夫人也笑起来:“她那人就这么个性子,横竖你又不怕她,济礼也不把钱往外拿,你就把手里的钱拿些出来补贴家用又如何,别太节俭,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