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妾室守则第35部分阅读

      妾室守则 作者:rouwenwu

    心里默默道:“我只是替贺家感到丢人。”

    小丫头又讲了一遍看守不力,多谢大少夫人宽恕之恩之类的话,转身欲走,知梅却叫住她,向孟瑶道:“大少夫人,虽说东西都不值钱,可也不能就这样由着老太太去。”

    孟瑶想了想,道:“那她下次来之前,你们就都把值钱不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罢。”

    知梅应了一声,又问屋里的其他丫头婆子们听清了没,众人皆笑道:“使得,就是上茶,也只拿粗瓷的盏子来。”刚才来禀报的小丫头更是道:“花盆都拿布遮起来。”

    这竟是拿贺老太太当洪水猛兽来防了,不知贺老太太得知,会作何感想,以她的个性,大概只会抱怨孟瑶小气、防她跟防贼似的,而连怄都不会怄一下罢。

    贺老太太走后没过多大会儿,贺济礼就回来了。孟瑶抬头看了看日头,奇怪道:“今日怎地回来得这样早?”

    贺济礼皱着眉头道:“我那救命恩人的闺女,怎地还不到?我今日特意告了个假,到码头上去接,但还是不见人影。”

    “救命恩人的闺女?”孟瑶更加奇怪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贺济礼这才想起来孟瑶不知道此事,忙解释道:“本来一回来就要跟你讲的,谁知被分家这事儿给气糊涂了,一时忘了讲。我那救命恩人遗下一女,年方十六,恩人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千万给她寻个好人家给嫁了,万不可让她受半丁点儿委屈。”

    孟瑶乍一听说“恩人之女”四个字,心里直犯嘀咕,生怕那恩人临终前的嘱托是让贺济礼娶了他闺女,给他闺女一个归宿,直到听到最后,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笑道:“这还消恩人嘱咐?就是他不说,咱们也不能委屈了他家姑娘,不但要帮她挑个好人家,还要送副好陪嫁。”

    贺济礼见她不怪自己迟迟才讲,就也笑道:“人家一多半还看不上咱们给备的嫁妆呢,你不知我那恩人,家境富足得很,而且独此一女,全副家产全留给了她。他这闺女,又是个极能干的,我归家时让她随我一起走,她愣是不肯,说家中事务多,要打理妥当了才肯来,我看她一多半是要留在家里将那些财产变卖的变卖,藏的藏,处理好了才来。”

    孟瑶听贺济礼这样一讲,对这位恩人的闺女顿生好奇之心,而且隐约有些好感——她可是喜欢能干人的。

    贺济礼才讲完恩人之女的能干,却又担起心来,道:“她再能干,终究只是个才十六岁未出阁的女子,不知是不是路上出了甚么事,才这样久还没到。要不咱们派几个人去迎一迎?或者干脆使人去她家看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恩人之女的下落(一)

    “先别急。”孟瑶更为冷静,帮贺济礼分析道,“先想想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比方说,你给她的住所地址,可曾出错?”

    “自个儿家的地址,怎么可能出错。”贺济礼想也没想就挥着手道,但说着说着,却突然醒悟,他把家里地址告诉恩人之女时,还没同贺老太太他们分家,因此给的是原先三进宅子的地址,而如今他们搬到了后园子来住,大门的方向也改了,恩人之女莫不是找不着地方,才久久不见人?

    贺济礼拍着脑袋懊悔道:“你瞧我这记性,怎地就忘了使人把新家的地址告诉她,还干在这里着急。”

    孟瑶随手取了个小囡囡顽的小木马,递给他道:“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你赶紧去前头济义家看看,也许恩人之女早去他家找过你了。”

    此话有理,贺济义如今心里恨着贺济礼呢,若恩人之女寻到他那里去,他很有可能不接待,也不给指路,任由两边见不上面,接不上头。贺济礼着起急来,马上动身朝贺济义家去。

    这座三进大宅,乃是贺济礼当年辛辛苦苦,一分一厘挣下钱来买的,如今门楣依旧,却实是易了主人。贺济礼站在熟悉不过的大门前,感慨万千。

    门房里仅有的一名老苍头是旧人,贺济礼同他打了声招呼,自己走了进去。贺济义家分到的奴仆共八人,除去一个门房,剩下的七名朝三进院子一分,一进院子里只得两三人服侍,因此偌大的院子显得空荡荡的,贺济礼一路走到第二进院子前,也没见着甚么人。

    贺老太太还是住在她原先的院子里,后面那进给了贺济义一家子,此时她正含饴弄孙,好不快活。贺济礼站在门口看了看,直觉得想不通,老太太明明过得乐呵呵,为何非要同他这个大儿过不去,隔三岔五地来找茬,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两名小丫头在墙脚根嗑瓜子,一面嗑,一面发牢马蚤:“好容易偷了点老太太的瓜子,却没想到是霉的,这同先前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贺济礼轻轻咳了一声,但不待那两名小丫头反应过来,自己就进了屋,与贺老太太行礼问安道:“老太太这一向可好?”

    贺老太太一抬头,见贺济礼手里拿着个色彩鲜艳的小木马,比平日卖花婆婆捎来的玩意儿不知好了多少倍,她心中暗喜,嘴上却道:“这是给你大侄子捎带的?他才几个月,哪里顽得了这个,还不如买个拨浪鼓与他。”

    贺济礼生气贺老太太讲话不中听,竟发狠将木马背到了身后,道:“既是如此,我还是把木马带回去,回头让人给大侄子送个拨浪鼓来。”

    贺老太太这下可急了,她虽然还想要个拨浪鼓,可这小木马她也不愿放过,连忙站起身来,转到贺济礼身后去夺,口中道:“既然都带来了,还带回去作甚么,拨浪鼓你下回带来罢。”

    贺济礼看着自家亲娘这副上不得台盘的模样,又气又急,他实在放不下身段同她去抢一个小木马,只得放手叫她夺去了。

    贺老太太抢得木马在手,满意地瞧了瞧做工,再打开一只柜子,将它锁了进去,笑道:“我就晓得我儿子还是孝顺的,锁起后园子墙上那门,一定是你媳妇的主意。”

    贺济礼却哼了一声,道:“就是我的主意,我媳妇不知情。”

    贺老太太本是赞他,没想到把自己给闹尴尬了,愣了一愣才道:“你这样不愿见到娘,还把门锁起?”

    贺济礼看了她一眼,不作声。

    贺老太太更尴尬了,待要搜罗些甚么话来骂贺济礼不孝,贺济礼先开口转了话题,问道:“娘,你们这边,最近可有一名女孩子上门找我?她姓魏,十六岁,北边的口音,应是有奴仆相随。”

    贺老太太听说是个女孩子,还是特意来找贺济礼,眉眼里就明显有了喜色,十分感兴趣地问道:“老大,这魏姓姑娘是你甚么人?在窑子里结交的姐儿,还是在外头置下的外室?”

    她问完,不等贺济礼回答,又自顾自的笑道:“你也是该再收个人在屋里,你媳妇太过霸道,傻姑娘又不顶事。”

    贺济礼一听贺老太太把他恩人的闺女比作窑姐儿,当作外室,气愤非常,怒道:“娘,你满脑子除了这些,就没得别的?你儿子我从京城回来时,途遇劫匪,若不是这位魏姓姑娘的父亲舍命搭救,你儿子我早就没命回来见你了。”

    贺老太太压根不知道贺济礼遇险的事,张口结舌:“这,这是甚么时候的事?”

    贺济礼横了贺老太太一眼,没了理会她的心思。

    贺老太太大概是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道:“你们又不告诉我,我哪里晓得这些。那魏家姑娘我没见过,你上别处问问去罢。”

    这会儿贺老太太讲甚么,贺济礼都觉得刺耳,一听这话,更认为贺老太太是在赶他,气呼呼地站起身,礼都没行就走了。他铁着一张脸走到大门口,才突然想起一事——贺老太太因为不大认得城里的路,寻常不出大门的,就算恩人之女来找过他,贺老太太也可能根本不知道。

    “差点疏忽掉了。瞧我这脑子,魏姑娘若是来找我,别人见不着,门房肯定是见了的,我还不如直接去问老苍头。”贺济礼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朝门房去。

    老苍头见了旧主人,点头哈腰,搬来一张条凳请贺济礼坐。贺济礼却摆了摆手,只站在门房门口问道:“老苍头,最近可曾见到有位魏姑娘来找过我?”

    老苍头想了想,道:“好像是有位姑娘来找过大少爷,是不是姓魏,小人就不知道了。”

    “一定就是魏姑娘,除了她,再没有谁会来找我了。”贺济礼十分欣喜,连忙继续问道:“那她去了哪里?”

    老苍头又想了想,道:“那姑娘是带着大小箱笼来的,随行的还有好几个奴仆,当时恰巧二少爷回家,问了她几句,就欢天喜地地迎进去了。至于后来那姑娘去了哪里,小人就不晓得了。”

    贺济礼听说贺济义并没有赶魏姑娘,而是礼遇于她,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她的下落,能向贺济义打听到了。他这会儿急着找到贺济义,便问老苍头道:“二少爷可在家?”

    老苍头摇了摇头,指着门外道:“一大早就着急慌的出去了,说是等了这几日,还不见有人来问这宅子的价,要急着去找牙侩。”

    贺济礼还当他是出去找差事呢,原来是做这等丢脸的事,忍不住撇了撇嘴。他想到自己辛苦挣下的宅子,就要这样被贺济义卖了,不禁很有些心痛,更想快些找到贺济义,大骂他一顿。但老苍头只知贺济义去找牙侩,却不知他具体去了哪家,这让贺济礼无从找起,只得转身欲走,准备晚些时候再来。

    老苍头却一把抱住他的腿,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地央道:“大少爷,小人求你把我再买回去罢,我跟着二少爷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贺济礼奇怪道:“你一般儿地守门领工钱,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老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哪有甚么工钱,我们跟着二少爷的这几个下人,自从分家,一文银子都没见着。二少爷说这宅子一日不卖,他就一日没银子开工钱。”

    这些人,都是孟瑶当初“精挑细选”的,必是有“过人之处”,才留给了贺济义,因此贺济礼并不想答应老苍头的请求,只安慰他道:“那你就再等等,二少爷不过是一时为难,等他卖了宅子凑到了钱,一定会加倍给你们发工钱的。”

    老苍头哪里肯信,仍抱住他的腿不肯放。贺济礼欲一脚将他踢开,又见他一把年纪着实可怜,只得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与他道:“你也晓得,我大少爷一向小气,今日打赏你这银子,实在是额外开恩,你若还不放我走,可连这块银子都没了。”

    老苍头是晓得贺济礼个性的,连忙一把抢过银子,紧紧攥在手里,贺济礼这才得以脱身,摇着头出了大门。

    他回到家里,向孟瑶描述了一番老宅之行,生着气道:“从上到下,就没一个着调的。”

    孟瑶安慰他道:“既然魏姑娘有了下落,你还计较那么多作甚么,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他们的个性。”

    贺济礼脸上稍微露出些喜色,道:“济义大事上还是晓得礼数的,并没有把魏姑娘赶走,或者故意指条错路与她,听老苍头说,贺济义待她很是热情呢。”

    孟瑶却不这样想,与他泼冷水道:“既是这样,怎不见他送魏姑娘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贺济礼方才真是喜糊涂了,也是气糊涂了,怎就没想到这一层?老苍头只讲了贺济义热情地将魏姑娘迎进家门,可再就没了下文了,这魏姑娘究竟去了何处,现又在何方?

    第一百五十七章 恩人之女的下落(二)

    “我本来还想看在济义礼遇魏姑娘的份上,花钱把那宅子买下,解他燃眉之急呢,如今看来,都是我把他想得太好了。”贺济礼一面忿忿地说,一面向外叫人,准备召集人手,去揍贺济义,逼他讲出魏姑娘的下落。

    孟瑶却道:“宅子和济义是好是坏不相干,你要买尽管买,那本来就是我们的宅子,我住了这两年,有感情了。”

    贺济礼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对那宅子的感情,只有更深的,闻言便连连点头,直道有理。他很快就集齐了五六名小厮,命他们操了家伙藏在身上,再带着他们像没事人一般朝贺济义家去。

    守门的老苍头才收了贺济礼一块碎银子,见了他只差背他进来,哪里还问他来做甚么,径直就让他们一行进去了。

    他们进了宅子,先到前院遛了一圈,没见着人,于是又朝后面去。贺老太太见贺济礼复返,还带了这许多人来,欢喜道:“你是不是看我们家人手不够,特意带了几个人来送把济义使唤?”

    她还真是甚么都朝贺济义的利益上想,贺济礼被气得笑出声来,道:“对,对,我送这几个人来给他用,只不知他在哪里。”

    贺老太太一听,高兴坏了,忙指了椅子叫他坐,又唤小丫头去叫齐佩之过来,道:“济义出门,从来不跟我们说,不过齐姨娘肯定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且等我叫她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那两名小丫头正躲懒,不知去了何处嗑瓜子,贺老太太叫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应答,只得骂骂咧咧地自己走去后面院子,把齐佩之叫了来。

    齐佩之看着比先前丰满了些,但身上的衣裳是旧的,头上的首饰也很少了几件,想来贺济义穷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贺老太太看在这几名小厮的份上,很是积极,不消贺济礼开口,自己就帮他问道:“齐姨娘,你可晓得济义去了哪里?”

    齐佩之大概是得宠的,果真知道贺济义的去向,道:“二少爷一早起来就说要去街那头的牙侩家,这会儿应该还在那里罢。”

    贺老太太挥手叫她下去,笑着转向贺济礼,道:“我这就使人叫他回来,瞧瞧这几个小厮许意不许意。”

    就算这小厮是送给他的,他还有脸挑肥拣瘦?贺济礼点着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贺老太太心里高兴,根本不计较他的态度,笑呵呵地出门找人,去叫贺济义回来。

    大概是因为和贺老太太一样,以为贺济礼是送礼来的,贺济义跑得格外快,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回来了,一进门就与贺济礼行礼问好,显得亲热得很。

    他越亲热,贺济礼心里就越不舒服,板着一张脸问他道:“你可曾见过魏姑娘?”

    他不是送小厮来的吗,怎么开口问的却是姑娘?贺济义一愣,摇头道:“没见过。”

    这分明是在说谎,贺济礼冷笑道:“没见过?门口的老苍头,可是亲眼看见你把魏姑娘迎进了大门。”

    贺济义一脸的恍然大悟,道:“原来那是魏姑娘,我不晓得她姓甚么,只听说她要找大哥,就请她进来坐了坐。”

    贺济礼忙问:“那她人呢?”

    贺济义道:“我要使人去请大哥来,她却说不必了,坚持要自己去找你,我就放她去了。”

    贺济义见贺济礼面色不善,忙补充道:“我看她带的奴仆不少,想必不会出甚么事,这才让她走的。”

    贺济礼还是不高兴:“那你怎么也不派人去知会我一声儿?”

    贺济义摸了摸脑袋,满脸无辜:“我心想大哥家离我这里不远,能出甚么事,就给忘了。”

    贺济礼辨不出他所讲的话是真是假,只得姑且相信了他,转而问起宅子的事来。贺济义正愁这宅子卖不出去呢,听他问起,欢喜道:“大哥想买我这宅子?好说好说,价钱你开,我想你做哥哥的,怎么也不会亏待亲兄弟。”

    贺济礼知道这宅子如今归了贺济义,但听到他把“我”这宅子几个字讲得这般顺溜,还是恨得牙根痒,将拳头在袖子里捏了又捏,才道:“这宅子是我当初花了两千两银子买的,如今也旧了,就给你一千五百两罢。”

    贺济义瞪大了双眼,惊讶道:“大哥,几年前是甚么物价,现如今又是甚么物价,而今你拿一千五百两,能买得到我这样好的三进大宅?”

    贺济礼当然知道这宅子如今不止值这个价,他不过是故意把价钱开得低低的而已,此时见贺济义还是晓得行情的,便道:“那你要多少?”

    贺济义伸出五根手指头,晃了晃,道:“五千两纹银,一文也不能少。”

    五千两?这是做买卖,还是打劫?贺济礼脸色一沉,正要发作,突然却又笑了:“你开价五千两,并非这宅子值这个价,而是因为你恰巧欠了四千五百两的债罢,卖完宅子剩下的五百两,正好再弄个小房子安生。啧啧,瞧你这如意算盘打得,比你哥哥我可强多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贺济义被点中心思,面色一红,不过他生得黑,轻易也看不出来。

    贺济礼心想我除非是疯了,才会拿五千两白银买回自己的宅子,这个价钱,够我再盖一座了。他冷冷瞥了贺济义一眼,再朝贺老太太草草一行礼,转身就走。

    候在屋外的那几名小厮见他出来,也跟着朝外走,贺济义一看就急了,连忙拦住他道:“大哥,这几个小厮你不是送给我的么,怎么又带走了?”

    贺济礼也不搭话,只冲那几个小厮道:“带你们来作甚么的?都杵着不动,等着扣工钱么?”

    几名小厮一听说要扣工钱,哪里敢怠慢,忙照着来时贺济礼的吩咐,纷纷摸出怀里的短棍短棒等物,朝着贺济义就打。贺济义惊慌失措,满院子逃窜,但哪里敌得过五六个担心自家工钱的小厮,转眼就被打了个满头包,脸也肿了,背也弯了,嘴角还淌出了一丝血。

    贺老太太吓坏了,拉了这个,拉不住那个,倒把自己跌了四脚朝天。她索性坐在地上,拍着腿大哭起来:“老大,老2到底做了甚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般打他!”

    贺济礼闲闲地道:“他对不起我的事多了。所谓长兄如父,我们的父亲去得早,就只有我这个做大哥的代行父职了。”

    “你打他,我就打你。”贺老太太见他不肯停手,便一骨碌爬起来,冲去揪打贺济礼,但贺济礼身子灵活,一个闪身就躲开了,贺老太太连他的衣角都不曾挨到。

    贺济礼到底怕摔着贺老太太,便朝那边看了看,见贺济义也被打得差不多了,就招呼小厮们停手,藏起棍棒家伙,扬长而去。

    贺济礼对贺济义,从来是训导多过于揍打,就算要打,也是边打边说教的,像今天这样只打,却一句话也不说,还是头一回,贺济义懵了。

    贺济礼才不管贺济义懵不懵,直觉得自己是打他打少了,才使得他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他回到家中,长吁短叹:“还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错,没有早些管教他,才让他成了这副德性。”

    孟瑶安慰他道:“有老太太在,也轮不到你管教,休要把甚么事情都朝自己身上揽。”

    贺济礼想起以前,每每他教训贺济义,往往还没等到他伸手,贺老太太就已经跳出来护着了,真是哪里轮得到他来管教。

    他叹了口气,想起贺济义今日被打的惨状,向孟瑶道:“我方才把济义给打了。”

    孟瑶早就觉得贺济义该打,连甚么缘由都不问就道:“你是大哥,打他两下也没甚么。”

    贺济礼苦笑着道:“可不止两下,我带了六个小厮,带着家伙去打的。”

    “啊?”孟瑶大吃一惊,“你把他怎样了?到底分了家,传出去会不会与你德行有碍?老太太会不会善罢甘休?”

    前一个问题,贺济礼丝毫不担心,因为不论古今,兄长都是有权力管教兄弟的,何况他们父亲不在了,他更是有这个资格。他这会儿开始头疼的,正是后一个问题,贺老太太那般偏疼小儿的人,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准甚么时候就要上门来闹了。

    她毕竟是贺济礼的亲娘,若真找上门来,不可能不让她进门,而且打,打不得,骂,骂不得,极为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贺济礼想到这里,隐隐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才太鲁莽了。

    孟瑶瞧出他心中所想,忙道:“打都打了,还能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顶多给他们一点儿医药费。”

    “不给。”贺济礼斩钉截铁地道,“要闹就让她闹去,我只当没听见,你也忍着些,时间久了,她也就累了。”

    既然他这样说了,孟瑶自然没意见,她才不愿拿自家银子拱手送给贺济义呢。

    贺济礼突然又开始叹气,道:“今日去济义那边,除了把他打了一顿,别无所获。”

    孟瑶问道:“怎么,难道是济义说他没见过魏姑娘?”

    第一百五十八章 贺济义卖房

    “那倒不是。”贺济义摇头道,“济义倒是说他见过魏姑娘,只是称魏姑娘执意要自行找我,因此又离去了。”

    “一派胡言,亏你也信。”孟瑶道,“那魏姑娘既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是孤身一人来这里的,既然身边有人陪,又岂会这些天了,还找不到咱们家来?我看济义根本就没放她走。”

    贺济礼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正如你所讲,魏姑娘是带着好几个奴仆一起来的,又岂能让济义给圈住了?难道她那奴仆是吃素的?”

    此话也有理,孟瑶疑惑了,这恩人之女魏姑娘,到底是还在贺济义家,还是真离去了?如果是还在贺济义家,她既有奴仆伴身,为何不出来?难道她是自愿的?

    孟瑶横想竖想,也没想出个她觉得合理的解释来,只得把这难题,又抛回给了贺济礼。但贺济礼这会儿也没甚么主意,唯有分派人手,命他们上街找去。

    两口子晚上一夜没睡好觉,但直到天亮,也无消息传来。早上,两人正面对一桌子早饭无心下箸,却见小丫头来报:“大少爷,大少夫人,二少爷来了。”

    贺济礼与孟瑶对视一望,皆道:“准是为昨日挨打的事,上门闹来了。”但那小丫头却称最会闹事的贺老太太并未跟来,仅有贺济义一人来了,这让贺济礼夫妻俩有些不解。

    孟瑶道:“理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请进来罢。”

    小丫头应了一声,出门去叫。过了一会儿,贺济义拄着个拐,一步一歪地走了进来,摇摇晃晃地要与贺济礼和孟瑶行礼。平日里他好模好样时,也不曾见他这般知礼,今儿这是做给谁看呢?看来真是闹事来了,贺济礼嘴角一扯,笑道:“我昨儿好像没打你的腿,你怎么就瘸了?”

    贺济义这下闹了个大红脸,吭哧半晌才编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身上疼,不当心就摔了。”

    孟瑶扑哧一笑,朝他身上看去,果然是鼻青脸肿还未消退,看来昨日贺济礼是真下了狠手了。他们两口子猜想贺济义是来闹事讨说法的,但贺济义再开口时,讲的话却是出乎他们意料:“大哥,大嫂,我昨儿夜里想了一宿,还是决定把宅子卖给你们,价钱好商量。”

    不是狮子大开口,要价五千两么,怎么才过了一夜,口风就变了?这中间出了甚么事情?贺济礼同孟瑶对视一眼,没有作声。

    贺济义见他们保持沉默,只得自己解释道:“我想通了,我和大哥是亲兄弟,计较那些作甚么,宅子卖给大哥,比卖给谁都合适,何况那宅子本来就是大哥挣下的。”

    不论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听起来还是悦耳的,贺济礼便问道:“那你这回想卖几多钱?”

    “嗐,甚么钱不钱的,大哥你看着给罢。”贺济义道。

    这下贺济礼可真琢磨不透贺济义的心思了,干脆讲了个根本不可能的低价:“五百两。”

    贺济义惊讶道:“大哥,你这价也太低了,我那宅子原价也不止这么多呀。”

    看来先前他讲的,果然是掺了水分的客套话,贺济礼就带着嘲讽的意味笑了:“不是你让我看着给的么,我这里只有五百两,自然就只开这个价。”

    贺济义尴尬起来,只得道出自己心中的价码,道:“大哥若是能给现银,两千两我就卖;若是要赊账,或拿物品抵押,那就得再加五百两。”

    贺济礼抖一抖袖子,道:“现银我有,但两千两太贵,我最多只给你一千五百两。”

    昨日贺济礼就说过,那宅子原先是两千两买的,如今几年过去,早就不止这个价了,他这会儿却想以低于原价的价格买去,这笔买卖,贺济义可就亏大了。

    这等亏本的买卖,在贺济礼两口子看来,贺济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但让他们大感意外的是——贺济义居然点头了。

    只听见他道:“都是亲兄弟,我亏点就亏点罢,哥你把银子准备好,我中午就拿房契地契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贺济礼夫妻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而且答应得这般爽快,两人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告辞离去才回过神来。

    孟瑶率先起疑道:“他何时这般大方过,别是其中有诈罢?”

    贺济礼也是疑惑:“我昨日才打了他一顿,他今日反倒要把宅子便宜卖我,甚么道理?”

    夫妻俩讨论一时,还是摸不清贺济义的套路,不过能以低价买回自家的宅子,总是喜事一桩,于是二人决定,甭管真假,这笔买卖都要做,顶多多花费些银子请个好些的牙侩把关,再到官府备个案。

    到了中午,贺济义果真带着房契地契过来了,贺济礼这里的牙侩也准备停当——他这不过是保险起见而已,其实那房契地契,还是分家时他带着贺济义去官府办的手续呢,焉有辨不清真假的道理。

    贺济礼与孟瑶仔细验过两契真假,又叫牙侩看了一遍,确定无误,便与贺济义将银票交付;随后贺济礼又同贺济义到官府,在两契上盖上了官府的印章,变作红契,备好了案。

    贺济礼带着万事俱妥的两张契纸回到家,还觉得有些恍惚,傻傻地问孟瑶道:“娘子,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前头的宅子又归我们了?”

    孟瑶也觉得仿佛在梦中,呆呆地道:“今儿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贺济礼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哎哟一声,还是知道疼,笑道:“管他呢,契纸都拿到手了,不会再有假,三天后咱们就去收房,重新搬回自家宅子里去住。”

    孟瑶点了点头,欢欢喜喜地召来大小丫头,将喜讯告诉她们,又叫她们赶紧下去收拾东西,三天后搬家。

    贺济礼接过知梅递过的一盏香茶,舒舒服服地在榻上躺了下来,道:“宅子是回来了,但我还是想不通,济义怎么突然就肯低价卖了呢?莫非是他又欠了一笔债,急着要还?”

    孟瑶不解道:“他先前就已经欠了四千五百两,那宅子至少也要卖到这个价钱,才够还债罢?若他真又欠了新债,急着拿这一千五百两去还,那先前四千五百两旧债的钱从哪里来?”

    贺济礼一手端茶盏,一手摸下巴,想了想,猜测道:“莫非是他为了还债,上赌场去摸了两把,却背上了高利贷?只有这般急迫的事,才会逼得他急急忙忙地要将宅子以低价出售。”

    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说得过去,但孟瑶还是推贺济礼道:“你若是真想知道缘由,就别只躺在这里想,赶紧使个人去打听打听,说不准连魏姑娘的去向也能问出来的,毕竟她是见过济义后就下落不明的。”

    “对呀,说不准这两者间还真有些甚么联系。”贺济礼一骨碌爬起身来,出门指派人手去了。

    他那里出门打探消息,这边孟瑶也没闲着,叫来小丫头吩咐道:“去,请二少夫人来坐坐,就说咱们园子里新摘了葡萄,请她来尝尝鲜。”

    小丫头应声而去,但还没过会子就又急急忙忙回转,禀道:“二少夫人正哭哭啼啼地朝这边来呢,已是进了大门了,奴婢将她引进来?”

    好端端的,二妮哭甚么,莫非是为了贺济义卖宅子的事?孟瑶一面想着,一面冲小丫头道:“赶紧请进来。”

    小丫头领命而去,没一会儿二妮便冲了进来,扑进孟瑶怀里,抱住她大哭起来。

    孟瑶顾及她的体面,忙先命屋中服侍的下人退下,再才拍着她的背问道:“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二妮抬起头,哽咽着讲不全话。

    孟瑶见她满脸是泪,双眼红肿,忙递了块帕子给她,再扶她坐下,好言劝慰。

    二妮哭了一会儿,终于稍稍平复,抹着泪道:“大嫂,济义他要休了我。”

    孟瑶还没反应过来,二妮又哭开了。她连忙又递过去一条手帕子,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他为甚么要休你?”

    二妮哭道:“我就是想不通这个,我自嫁进贺家,上侍奉婆母,下照料他那丫头生的儿子,辛苦也就罢了,还数次跟着他担惊受怕,而今又要陪着他卖宅子还债,但我从来没有过怨言。谁知他不但不知感激,反而要休了我,大嫂,我实在是想不通呀!”

    贺济义才低价卖了宅子,转眼又要休掉结发妻子,举动确实很让人费解。孟瑶正要开口说自己也想不通,就见傻姑娘匆匆自外头来。她还没进门,便冲二妮道:“二少夫人,我说你有甚么想不通的,被二少爷休掉,多好的一件事,值得哭哭啼啼?叫我说,赶紧同他离了罢,清清静静一个人过日子多好,或者再找个好的,也是行的。不管怎样,都比跟着他过日子强。”

    她一气讲完,见孟瑶一脸惊讶,忙解释道:“二少夫人方才就到店里找我诉苦,一个劲儿的哭,我看不过去,劝了她几句,她却听不进去,转身就跑到大少夫人这里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贺济义欲休陆二妮

    “你就是像方才这样劝她的?”孟瑶问道。

    傻姑娘点了点头,道:“同二少爷散伙是好事一桩,不但不值得哭,反倒要热闹一番才好呢。”

    孟瑶也觉得是这个理,只是被休终究是丢脸的事,二妮怎会听得进这个劝。她哭笑不得地指了个座儿,让傻姑娘坐了,示意她不要再出声。

    傻姑娘坐是坐下了,却忍不住不开口,问二妮道:“二少夫人,二少爷究竟是为甚么要休你?是你犯了七出?这事儿总要有个说法,你也别哭了,趁着大少夫人在,赶紧说说罢。”

    二妮这时已回过了劲儿,于是不再哭泣,讲道:“我要是知道为甚么就好了,最近几日甚么事也没有,除了他卖不掉宅子,着急上火之外。可卖不出宅子和休掉我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呀?”

    孟瑶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之处,诧异问道:“济义今日中午已是把宅子卖给我们了,怎么,你不知道?”

    二妮比她更为诧异,反问道:“这是甚么时候的事,他竟没有同我商量,连知会都没知会一声。”

    二妮居然甚么都不知情,看来贺济义的行为,确是反常。这究竟是为甚么,为甚么……孟瑶绞尽脑汁思索,突然心中一动,附到二妮耳边,半真半假地扯了个小谎,道:“济义为甚么要休你,我这里倒是听说了些小道消息,只不知是真是假。”

    二妮忙问:“甚么消息?”

    孟瑶继续小声道:“听说济义之所以要休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另结识了一位新欢,想要把你休掉好迎娶她呢。”

    “有这事儿?”虽然这消息很突然,但二妮并没有不相信,在她看来,贺济义太做得出喜新厌旧的事了,只是一般男人另有新欢,多半是纳为妾室,或养个外宅,他怎么却“与众不同”,为了一个新女人就要休掉正室娘子呢,照这样爱一个娶一个,一辈子得休掉多少旧娘子才娶得过来新的?

    孟瑶见她是信了的样子,便趁热打铁,继续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这种事,总是无风不起浪,你若是得闲,就悄悄地去打探打探,说不准还真发现甚么蛛丝马迹了。”

    二妮点了点头,正要答话,傻姑娘却从旁偷听到了一点半点,反驳道:“大少夫人,你这主意我可不赞同,二少夫人同二少爷散伙是好事,你怎么反要她继续和二少爷一起过?”

    孟瑶笑道:“果真是傻姑娘,就算不想在一起过,这被休同和离,可是两码事,事关二少夫人的颜面呢。若是被休,累得娘家跟着丢脸不说,往后媒人再来说亲,总要低看一眼;若把被休变作和离,可就大不一样了,走出去都是昂首挺胸的。”

    二妮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且等我去把那个狐媚子给揪出来,再求老太太作主,我是老太太亲自娶进门的媳妇,不能叫他说休就休了,就算散伙,也得我先提出来。”

    “就是这个理。”孟瑶赞许道。

    二妮得了主意,便站起身来告辞,称要赶紧回家盯着贺济义,悄悄儿地看看他每日里都去了哪里。傻姑娘见二妮走了,也便去了店里,她如今已不住在赏菊院,竟拿二妮的店当作家了。

    她二人这忙忙地一走,反倒衬得孟瑶是个闲人,只得把小囡囡抱过来,一面教她说话,一面等贺济礼回来。

    贺济礼一直到天黑透了才踏进家门,据他称,他与小厮们兵分四路,分别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寻找,但仍旧一无所获,连魏姑娘的影子都没见着,也不曾打听到有谁见过她。

    孟瑶倒了盏茶递给贺济礼,问道:“那济义急着卖房子,是怎么回事?真是他欠了赌债了?”

    贺济礼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摇头道:“他没欠赌债,至少我没打听到,大小赌场都称没见他去过。”

    孟瑶疑惑道:“那可就奇怪了,他没欠赌债,急着卖房子作甚,还瞒着二妮。”

    贺济礼一愣:“他要卖宅子,是大家都晓得的事,为甚么要瞒着二妮?”

    孟瑶道:“他这回把宅子低价卖给我们,不但瞒着二妮,而且他还要休掉二妮呢。”说着,便将下午二妮到访的事,讲与他听。

    “这是老太太亲自娶下的亲,他居然敢休?”贺济礼惊讶道。二妮可是贺老太太的亲内侄女,若贺济义把她给休了,贺老太太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娘家人?贺济义不可能不知道休掉二妮,必会有贺老太太拦在头里,这样他都敢讲出休妻的话来,可见放在他面前的利益或者威胁,要远过于贺老太太给他的压力。

    “究竟他是遇到甚么事了呢?”贺济礼困惑不解。

    “别急,或许过不了几天,就会真相大白,我想,这事儿多半还是与魏姑娘有关。”孟瑶笑着,将今日对二妮讲的“贺济义喜新厌旧”的话,告诉贺济礼。

    贺济礼听后,赞道:“还是你们女人家心细,竟能想到这上头去,反正我现在也没甚么好法子,就且等着二妮的消息罢,希望她行事够机灵,不要让我们失望。”

    孟瑶肯定地道:“二妮一定能打探到消息,别看她婚前一直待在乡下,却是个能干的,只是嫁给了济义,才把她给埋没了。”

    孟瑶没有料错,第二天傍晚二妮就又来了,一进门先叫渴,一气喝下三盏茶水才放手,坐下直喘粗气。

    孟瑶见她累得满头大汗,忙叫丫头端水来与她洗脸,二妮却摆摆手,胡乱朝脸上抹了几把,道:“不碍事,我先跟大嫂说说情况。大嫂你不晓得,我今儿从天不亮就一路跟着济义出了门,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为了不把他给跟丢了,我连碗水都不敢去喝,可累死我了。”

    孟瑶连忙又递了一盏茶给她,道:“不着急,你慢慢说。”

    二妮接过茶,喝了几口,道:“大嫂你果真是料事如神,贺济义那没良心的,还真是在外头有人了。原来他在城郊租了一座院子,养了一个女人,还买了许多奴仆供她使唤。”

    事情和孟瑶猜想的差不多,但有个问题她还是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