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璇玑 作者:rouwenwu

    样一个地方。

    璇玑对听松居倒挺满意的，院外人来人往，院内自成天地，清幽安静，适合睡觉，院子主楼后还连着单独的浴间，离上班的地方——王府银楼也特别近，出了院子前行不足百米即是。

    张妈把她在别院中的东西，能搬得动的都搬了过来，包括她的羽毛被，装在大包袱里的卫生棉和藏私房钱的瓷鼓凳都在。再见这些熟悉的东西，璇玑感动得一塌糊涂。

    璇玑到王府的第二天，开始接管王府的账目，原本想着王府内盘根错节，人事关系复杂，少不免被人排挤或暗地里接收几双小鞋，结果什么都没发生，风平浪静。

    如果不是其他管事在面对她时那副不自在的样子，璇玑几乎怀疑女人做账房总管在这里是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害她一肚子调解群众内部矛盾的计划准备统统落空。

    不得不承认，能把一座王府管得如此之好，真正达到各司其职、令行禁止，是极难得的本领。目前她看到的是前院的情况，后院有没有起火，则不得而知。

    赵见慎王府中虽然没有王妃，妾婢歌姬却也有好些，正式的妾据说有四名，歌姬近侍有多少就不好说了，璇玑想到别院里的娘子军，被扔在外边的都那么多，家里的再少也少不到哪里去。

    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虽然也有些不舒服，不过很快就强迫自己把那一点介意抛之脑后，毕竟自己花痴一下美男而已，既然没打算跟他发展出什么关系，又何必关心他的婚姻交友状况？还是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了。

    谢璇玑是个很擅长装鸵鸟的人。

    只是有些人非常见不得她清闲。

    从回到王府开始，璇玑的日程就安排得十分紧密，一早起来到银楼报到，下午要与赵思远一起跟张乔予到书房读书练字，晚上碰上赵见慎要商议生意上的事情，少不得还要她一起陪聊。

    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八小时工作制，也没有周末休假的概念，只把璇玑累得像头牛。

    账房的事情还好说，虽然单管别院账务和总管整个王府以及部分沈家的生意账目比起来，规模和工作量完全不同，但王府中本来就有不少能干账房管事可以帮忙，开始第一个月的忙乱后，璇玑开始将现代记账方式与实际结合起来，做出一套新的更为简明科学的记账方式，又花了一个月传授给手下的管事们，待他们上手后，后面的事情就相对越来越轻松了。璇玑的财会能力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也赢得了手下管事们的一致尊敬。

    虽然与这样一个美女上司共事，经常一不小心就心猿意马，但总算能混到赵王府账房管事地位的，都是久经考验，百里挑一的人才，不至于太失态影响工作。

    璇玑自知这张脸比较惹祸，所以也识相地尽量避免与这些管事们单独相处，一般一个人躲在银楼最顶层的房间里工作。

    只是王府银楼中有个美女账房大总管的消息，在王府前院后院不胫而走，甚至慢慢地京城王公贵族之间流传开来。

    自从璇玑入驻王府银楼，王府上下年轻小伙子跑银楼的热情大增，虽然不是每次都能跟美人说话接触，但只要能远远看着么一眼，回去就有了跟同侪吹嘘炫耀的资本。一时间银楼附近蝴蝶蜜蜂喧闹非常，桃花朵朵。

    这日，朝会结束后，纪国国君承天帝特地将赵见慎叫道御书房，开门见山地八卦道：“慎儿，听说你府上的账房大总管是个女子？”

    御书房中没有旁人时，承天帝一向不以爱卿之类的称谓与赵见慎交谈。

    赵见慎面对万乘之尊也不如在朝堂上的恭谨拘束，闻言苦笑道：“怎么您也对这些传闻关心起来？”

    “儿子的事，哪能不关心？”承天帝一脸的理所当然，看赵见慎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笑道：“我知道你要劝我小心谨慎，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宣之于口，不过这里又没有旁人。即使有，你还是我名义上的干儿子。”

    赵见慎道：“大事未成之前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不要逃避问题，来来，说说你府上的美女财神。”

    赵见慎无奈，在承天帝的一再追问下，只得将璇玑的事情挑重点交代了一下。

    承天帝听完了咋舌道：“这世上竟然有不要你的女人，什么时候带来给为父看看。”

    “父亲似乎很高兴？”赵见慎笑得一脸和煦。

    “没，没，为父是替儿子不忿啊！”承天帝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

    闲话说过，赵见慎将此次云川铁矿的事情，以及一路回京路上所见及安排一一向承天帝报告清楚。

    承天帝笑道：“想不到半路冒出来的小丫头倒帮了我们大忙，如果不是她，要在不被人怀疑地拿下云川铁矿还真费一番心思，这次把白至遥顺利套进来，完胜之局！完胜之局！哈哈！”

    “这只是收的第一步而已……”赵见慎不轻不重地泼冷水，当场把承天帝的兴头大散。

    为了避免引起外臣注意，赵见慎不敢停留太久，略商议一阵便告辞回府。

    经过外院书房时，想起已有一段时间没有考察过儿子的功课进度，璇玑此刻应该也在书房，心中一热，信步向书房走去。

    042 王妃育成法

    经过外院书房时，想起已有一段时间没有考察过儿子的功课进度，璇玑此刻应该也在书房，心中一热，信步向书房走去。

    远远地便听见赵思远的声音：“这篇文论我早就倒背如流，华夫子，你就省口气一边歇着吧。”言语之间极是无礼。

    赵见慎心念一动，放轻脚步走到窗旁。儿子是个典型的两面派，他并非不知，整个王府，这小子只在自己，母妃与张乔予面前服帖听话，遇上旁的人，向来刁钻跋扈。

    今日来讲学的是老学究华先生，讲的又是最枯燥无味的文论经籍，赵思远打心里不耐烦。

    书房里华夫子已经气得胡子直抖，这般顽劣的学生，偏偏地位尊贵，打不得骂不得，若非王府给出的束脩丰厚非常，他早就挂职而去了。

    “倒背如流？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璇玑本来就看这个小鬼不顺眼，看华夫子一个老人家被气成这样，忍不住出言讥讽。

    “哼，你这个女人懂什么？就知道上课打瞌睡，真不知道父王为何让你来书房读书？平白拖累我功课的进度！”赵思远反唇相讥。

    璇玑也不生气，笑了笑向着赵思远叽里咕噜念了一大段话。

    赵思远奇怪道：“你念的什么乱七八糟！”

    璇玑冷笑：“你不是说这篇文论你倒背如流了？我就倒过来背一遍，怎么，听不懂？说你吹牛你还不承认！”

    赵思远不忿，低头看看那篇文论，对照璇玑刚才念的一段，果然倒过来一字一字，分毫不差，心中又惊又气，瞪了璇玑一眼：“旁门左道！”

    “哈哈，你不用太敬佩我，回去好好读书，总有一天你能跟上我的进度的。”璇玑笑眯眯地落井下石。

    华夫子在旁边暗爽不已，又惊叹于璇玑强记的本领，只是顾及到为人师表，只好摸摸胡子，咳嗽两声掩饰笑意。

    赵思远从小到大都以聪颖过人著称，何时吃过这样的亏，愤怒之下一拍桌子，甩门而出。

    刚跨出门一步，便看见自己父王一脸平静地站在面前。

    屋内两人看到他来了，都是大吃一惊，华夫子担心被王爷发现自己管教无力，璇玑则暗自庆幸刚刚忙于抢白赵思远，否则自己上课打瞌睡就要被现抓。

    想起这个璇玑就唾弃自己，干嘛那么怕他？真是没用。

    赵见慎没有进书房，只是淡淡扫了赵思远一眼，转头温和地对华夫子道：“远儿顽劣，华先生辛苦了。”

    华先生连道不敢。赵见慎没多说什么，摆摆手转身离开。

    留下赵思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一咬牙，灰溜溜地回到书房，一个下午都阴沉沉地没再作怪。

    璇玑一边看着，心想，果然还是大boss厉害，一个眼神就将小泼猴压得死死。

    第二天璇玑到书房的时候没看到赵思远，只有张乔予一个人在看书。

    别的夫子的课，璇玑一般抓紧时间打瞌睡，夫子们本觉得教一个女子读书有失身份又不成体统，所以大部分视而不见，可是张乔予不一样，简直把璇玑当作未来状元一样培养，虽然课讲得相对有趣，但是想偷懒睡觉是绝对不可以的。

    “小王爷呢？今天不来么？”璇玑好奇道。

    “他昨天被王爷罚跪祠堂跪了一夜，现在应该在休息吧。”张乔予叹道。

    “这么狠！”璇玑抽气道，万分庆幸自己不是在这个年代长大的，尊贵如小王爷都被这样体罚。

    “璇玑不生小王爷的气么？”

    “生什么气？”

    “小王爷向来任性，想必不曾对你好言好语过。”教了两代赵家人，张乔予非常清楚学生的恶劣品性。

    “还好啦，他骂我我就骂回去，也没吃亏。至少他把心思都放在脸上了，也挺好玩的。”与小白斗，其乐无穷！坏学生在璇玑上辈子见得多了，她当年做家教的时候，比这个更恶劣的都有碰过，早就见惯不怪了。

    张乔予道：“是啊，王爷少年时比小王爷更要调皮得多，年纪渐长也就逐渐内敛了。”

    那不是内敛，那分明是阴险，璇玑偷偷腹诽。

    “今天既然小王爷不在，张先生放我一马让我回去补眠好吗？”璇玑转转念头，聪明人面前还是直话直说的好。

    张乔予笑起来：“你年纪轻轻怎么成天一副睡不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什么虐待呢。”

    璇玑低声抱怨道：“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难道还不算虐待？”

    张乔予忍不住哈哈大笑：“就你这么多怪话，难怪萍儿特别喜欢你。”

    “张妈？哎！我好想张妈，她对我比你好多了，在别院的时候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玩，玩够了继续吃……”一边说一边哀怨地看着张乔予。跟张乔予接触多了，也知道这个老人的脾性，于是就放着胆子在他面前没大没小。

    “璇玑难道喜欢这样虚度青春？女孩子家，总是要找归宿的。”张乔予决定趁机替王爷探探口风。

    “找归宿就不算虚度青春？反正你们当我胸无大志就好了。我就是不明白，让我干活就算了，为什么连我读书写字都要管，我又不是要当官，学那么多官制礼制做什么，字写得不好看，能看懂就好啦，干嘛那么挑剔。”璇玑化身祥林嫂，抓住张乔予大吐苦水。

    口风探不到，探到一肚子怨气。张乔予心道，王爷是把你当未来的王妃甚至将来的皇后看待，身为国母又怎能一手烂字？怎能连朝廷官员品级高低都搞不清楚？

    反正这个老婆人选是王爷自己决定的，还是由王爷自己烦恼去吧。

    “嗯，刚说到萍儿，萍儿来信说，下个月会到京城来。”张乔予说起女儿要来，也自高兴。

    “真的？太好了！”璇玑大乐，很快可以见到老熟人。

    “你见萍儿这么高兴，见我这个老头子就一脸的不乐意，真让老朽伤心啊。”张乔予半真半假地叹息道。

    “谁让你老帮王爷压榨我，哼哼。”璇玑可没忘记是谁把她揪回来火坑的。

    “爱记仇的丫头！”张乔予敲敲手上的书本道：“今天开始讲岳国，晚上王爷说要考你。”

    “啊！张先生，张爷爷，我错了，放过我吧，王爷管他儿子就好了，管我这种小人物做什么。”璇玑几乎当场哭起来。

    张乔予笑得幸灾乐祸：“你自己去向王爷求饶吧。”

    璇玑万分确定，赵见慎与张乔予两主仆是一丘之貉，都爱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好不容易熬完下午的课程，张乔予忽然问道：“璇玑觉得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043 会无好会

    好不容易熬完下午的课程，张乔予忽然问道：“璇玑觉得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璇玑犹豫一下，小心地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张乔予笑道。

    “本王倒想听你亲口说说。”随着话声，赵见慎推门走进书房。

    璇玑哀怨地看着张乔予，明知道大老虎在外边，为什么要陷害她？

    张乔予眼神无辜，他真没听到赵见慎的脚步声，哎！这个学生的武功又进步了，他这个前浪可以趴在沙滩上当干尸了。

    “我想起账房还有重要的账目没处理完，王爷，张爷爷，我先告退了！”那声“张爷爷”叫得格外亲热，顺道送上一个可怜的眼神。

    张乔予也上道，笑笑拉住赵见慎道：“王爷来得正好，老朽有些事要与王爷商量。”

    赵见慎扫了两人一眼，终于开恩道：“去吧！”

    璇玑如获大赦，恨不得找个锅盖盖上逃跑。

    “不要逼她太紧了，晚上慢慢为难不迟。”张乔予笑着建议。

    晚上璇玑晚饭也没吃，交代可儿说不管谁来，就说她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寄望赵大王爷贵人事忙，不要真的把她抓起来背书考问。

    可儿着急又无奈，本来发现沈剑竟然是纪国七王爷赵见慎，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成了王府的丫鬟，兴奋的好几天没睡好觉，结果到了王府，发现不但本来的云歌姑娘变成了谢璇玑小姐，连身份都从沈剑的爱妾变成了赵见慎的账房大总管。

    王府账房大总管的位置身价自然也不低，但比起离王妃位置一步之遥的王爷侧妃，在可儿心目中的差距就大了！一个是王府将来可能的女主人，一个是王府的下属，能比吗？

    若说王爷对小姐毫无兴趣那就算了，偏偏可儿明明在路上看到王爷对小姐宠爱有加的，让身为女子的她不知羡慕了多少回，即使回到王府变了身份，王爷也经常让小姐在身边陪伴。可是看看小姐那是什么态度，简直避王爷如蛇蝎！

    她知不知道王爷是纪国所有女子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啊，她不要，外边挤破头的可以塞满三座京城。

    晚上侍卫队长赵正果然找上门来，听了可儿说璇玑不舒服睡下了，面无表情地以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的声音道：“请你回禀谢小姐，王爷说了，如果谢小姐不舒服，他会亲自来看望。”

    不过片刻，璇玑一脸苦笑出现在听松居门前。

    赵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璇玑看了恶向胆边生，迅雷不及掩耳地凑上去一把抓住赵正的袖子，故意娇声叫道：“赵大哥。”

    赵正被吓得“虎躯一震”，狼狈退开。

    璇玑得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赵正脸色从红到黑、从黑到白，最后无奈道：“你怎么这样爱捉弄人。”

    “我真心把你当大哥，你们却个个联合王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来着，哼哼。”

    “赵某何德何能当小姐的大哥……不要让王爷久等了，其他管事也在准备开会。”赵正其实与王府其他人一样，很喜欢璇玑，心里也把她当妹妹一样，所以很希望她不要错失王爷，只是璇玑似乎不领这个情。

    王爷书房中每隔几天就会聚集一些管事商讨事务，开始时大家对一个女子与会很不习惯，几次之后，慢慢习以为常，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子从来不吭声，总是静静坐在一旁，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进门前，赵正轻声对璇玑道：“王爷吩咐，待会儿的会议，小姐务必认真听清每个管事的发言，王爷会随时询问，如果回答不上来，今晚就不得睡觉。”

    璇玑一听，小脸当即垮下来。暗骂几句“没人性”，灰溜溜地走进书房，老老实实坐在张乔予旁边的位置上。

    这次开会的几个管事是沈氏商号的管事，为了避免旁人将沈氏与王府联系上，进入王府都费了一番周折，璇玑到时，管事们刚刚到齐。

    其中有几个璇玑最近才在银楼中见过，也算熟人。各人分别报告着各自所属行业的情况以及接下来的计划，向赵见慎请示。

    璇玑一听自然明白让她来的目的了，认命地拿起纸笔边听比边算计每项成本投入。

    “李管事所说仓中堆积的数年前出产的下等布匹如何处理，谢管事，说说你的看法。”璇玑正在盯着眼前的账目发呆，赵见慎忽然天外飞来一句。

    璇玑眨眨眼，无辜地看向大boss，虽然对方表情很平淡，但是她就是看出里面的威胁意味——答不出来晚上就别想睡觉！

    脑子快速按转了转，开口道：“刚刚听米行的邓掌柜说拓州大旱，颗粒无收，百姓衣食无着，朝廷陆续在调运物资粮种赈济，我想能不能将这些布料廉价卖予朝廷以供灾民制作衣物被子御寒？”

    将劣质物品卖给朝廷，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然而回心一想却又不错，灾民本来就不挑剔，能有衣物御寒已经不错，此时夏季已过半，但是拓州地处纪国北部，再过一两个月便寒风刺骨。这些陈年旧布品质本来不佳，京城富庶之地更难出手，运到外地去成本增加且也未必能顺利售出。

    当然，能把这样一批劣质品卖给朝廷，还得依赖王爷的关系，换到别的商家就未必可行了。

    布行的李管事越想越觉可行，连忙表示赞同。

    其他管事也对璇玑刮目相看，但也有人暗自在心里想着是不是有人事先指点了，好让这个女子在管事面前露脸？这个人即使不是王爷自己也肯定是王爷的近人，自然要趁机拍拍马屁，一时间书房内赞成之声此起彼伏。

    赵见慎似乎不想璇玑过于得意，岔开话题继续讨论旁的事情，就在璇玑认为警报解除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一句：“拓州大旱，极可能引发蝗灾，拓州附近几个州县都有沈氏的农庄，各位可有准备？”

    璇玑一听，心下大定，还好小时候看过电视纪录片介绍新疆灭蝗虫的经验，被问到也不怕。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管米行的邓管事和管农庄的刘管事脸色都不好看起来，米行还好，货源紧缺，还可以把陈米出清一些，只是沈氏向来不做发灾难财的事情，难免自家亏损。农庄的可就惨了，除了求神拜佛，真没有什么办法对抗这个可怕的天灾。

    但既然王爷问起，也只好将些常规方法一一道来，例如训练人手准备蝗灾来时能打多少是多少，尽量抓紧收割时间等等。

    张乔予抬头看璇玑嘴角微弯，神情轻松，猜测这个小女子或许有什么特殊见解，于是开口问道：“谢管事可是有应对蝗灾的方法？”

    044 村姑进城了

    张乔予抬头看璇玑嘴角微弯，神情轻松，猜测这个小女子或许有什么特殊见解，于是开口问道：“谢管事可是有应对蝗灾的方法？”

    “我听人说，可以大量养鸭子、鸡一类吃虫子的禽鸟。鸭子比较好，能吃更多蝗虫。”璇玑记得的也就这么点了。

    农庄的刘管事一想，确实如此，这些扁毛畜生抓虫子比人利索多了，即使没赶上蝗灾，饲养这些禽鸟还可以食用，一拍大腿，登时兴奋不已。

    赵见慎看看璇玑道：“你从何处得知此法？”

    璇玑很光棍地回了一句：“忘了。”以她在别院看过的农业相关书籍中，从不曾提到这个方法，应该是还没有人大规模用过，若说是自己想的，自己一个五谷不分的女子，如何会知道这些？

    还好自己一只推说珑江落水前的事情因为受伤记不起来了，失忆的人偶然想起些片段信息也算正常吧。

    赵见慎点点头，也不知道相信没有，继续与管事们商议其他事情。几个管事暗暗打量璇玑，颇为这个女子的来历好奇。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天色已晚，璇玑想跟着其他管事撤退，却被赵见慎硬留了下来。

    璇玑将刚才会上记下来的一些生意支出成本递上去，坐立不安地想着怎么开溜。偏偏赵见慎还真的考起功课来，还好背书向来是璇玑的强项，还算轻松地应对过关。

    赵见慎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没有多为难璇玑就放她离开，送完管事们离开的张乔予觉得很奇怪，赵见慎笑笑回了一句：“赏罚分明。”

    张乔予恍然大悟，想必是璇玑会议上的表现令王爷满意了，所以王爷今日才放她一马。

    “这个姑娘分明满脑子鬼主意，偏偏不逼着不愿意动脑筋。”张乔予笑叹。

    “她与远儿关系如何？”赵见慎忽然想起昨日看到书房的一幕。

    “说来有趣，远儿这个小霸王，似乎在璇玑面前就从来没有占过上风，两人一碰面就斗嘴，王府里，除了我们几个，也只有璇玑对他全不相让，针锋相对。”张乔予想起他们斗气的画面就想笑，完全两个小孩子。

    赵思远虽然刁钻恶霸，但是毕竟本质不坏，也知道分寸，之前私下里骂走吓走了不少对赵见慎有意的世家女子。赵见慎自然不担心璇玑会这么轻易被赵思远吓跑，但是目前这个一面倒的完胜局面却是大家都意料不到的。

    其实回头想想也不奇怪，所谓无欲则刚，璇玑对王妃宝座本来没有野心，加上心里根本没把家世地位之类当回事，自然敢处处与赵思远对着干。而说到搞怪手段，璇玑上辈子虽然是好学生一名，但毕竟现代社会形形色色的坏学生见得多，又多了好些年的社会历练与知识，比赵思远高多了去，且赵思远时刻担心有把柄被告到父王面前，此消彼长之下，变成了赵思远单方连连吃亏的局面。

    赵见慎对此也不以为意：“让远儿受点挫折也好。”

    此时大家都没有想到，璇玑对赵思远的影响，并不仅仅是挫折那么简单。

    转眼间，璇玑在王爷府的忙碌工作中度过了一季光阴，终于迎来第一个休假，虽然只有短短五天，连黄金周都算不上，但已经把璇玑感动得差点狗腿地跑到赵见慎面前高呼“我主英明”了。

    第一天一觉睡到中午，赵思远跑来约她到街上一游，说道今天京城里还会有夜市，璇玑来到京城就没出过几次门，现在一个现成的导游送上门来，自然乐意。

    “喂，我们要不要改改装？不然这个样子出门，很麻烦啊！”璇玑建议道。

    “哼！就你这些女人麻烦！你带个纱帽好了，京城我熟得很，谁敢盯着我看，我揍死他！”赵思远虽然经历数月被璇玑整服了，不代表对其他人就会客气。

    璇玑本想贡献出两颗“毁容丹”，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万一被赵大boss知道自己还存着这些违禁物品，那就惨死了！肯定被没收充公。

    璇玑换了一身普通窄袖襦裙戴上纱帽出得门来，发现赵正竟然也一道去，想想也是，自己有偷溜的前科，赵思远又是王爷独子，不小心一点怎么行？

    街上人极多，璇玑看什么都新奇，赵思远不耐烦了，讥笑道：“我今天才知道你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包子！”

    璇玑笑道：“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多用不用的角度看才能活得更有乐趣，小孩子懂什么，一边玩去！”

    赵思远与赵正并非一般凡夫俗子，璇玑所说的开始两句话一听便听出韵味无穷，一时怔在原地。

    等赵思远想到要反驳时，才发现璇玑已经转战另外一个小摊档。

    “喜欢就买下啦，反正你钱多的是。”赵思远这次改变策略，希望璇玑买了回家慢慢看。

    璇玑瞄了他一眼，道：“喜欢就买，多少钱才够花啊，你真浪费！”

    “啧，我送你好了，不花你的钱！”富家小孩继续诱惑。

    “不要。”

    “喂，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小孩不高兴了。

    璇玑看着他，决定教育一下这个浪费的小孩：“我就看看而已，现在喜欢说不定买下来不用一会儿就腻了，放在家里还碍地方，何必？”

    “如果你没买，回家又后悔怎么办？”小孩子较真起来。

    “那就再来买啊？”

    “已经被别人买走了呢？”

    “那就算了，忘记它，下回说不定能找到个更喜欢的。”

    赵思远气结，想了想，忍不住叹口气：“反正我说不过你！”

    璇玑笑道：“承让承让！”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走开了，没注意到身后赵正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逛到太阳西下，一行三人找地方吃饭准备饭后继续游夜市。附近正好有家酒楼是王府的产业，赵正吩咐掌柜派人回去王府报个信，便随两人到了三楼的雅房。

    璇玑终于可以摘下憋了她一天的纱帽，推窗一看，忽然“咦”了一声。

    赵思远凑过来看，见对面不远处灯火通明莺声燕语，竟是一家青楼，脸上不禁一红，向赵正道：“我们换个地方吃！”

    璇玑反应过来，打趣道：“你不会想换到青楼吃饭吧，我奉陪不了哎。”

    赵思远怒了：“你个不识好人心的，不想你看着青楼吃饭倒了胃口你还来消遣我。”

    璇玑忍不住伸手戳一下赵思远的额头，道：“看看那些嫖客的丑陋嘴脸，不也挺滑稽的？不用换啦。”

    赵思远发作不得，气鼓鼓地拉过赵正点菜去。赵正暗笑，小王爷还真遇上克星了。

    045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赵思远发作不得，气鼓鼓地拉过赵正点菜去。赵正暗笑，小王爷还真遇上克星了。

    赵思远的气来得快去得快，菜还没上齐，就与璇玑说说笑笑，一道趴在窗边看起嫖客来。

    “你看你看那个胖子，肚子大得，怕没有个月身孕了吧，可以抓去炼猪油了！可惜没有弹弓，否则弹个小李子过去，说不定能听到咚一声。”璇玑看着看着忍不住道。

    说到捉弄人，赵思远立马兴奋不已，得意道：“这有何难！”抓过桌上一个小李子，瞄准了那个大肚皮手一扬。

    那边正抱着美人打算入楼的胖子应声倒地呱呱大喊，果子打到肚皮上，还真的咚一声响。

    璇玑连忙拉着赵思远缩回来，两人相对哈哈大笑。

    赵正阻止不及，无奈苦笑摇头。幸好他也知道赵思远下手很有分寸，那个胖子顶多肚皮上淤青一块，不会有什么大伤。小小恶作剧，也就算了。

    他觉得算了，不代表别人也愿意算了。谢赵两人正笑得高兴，几个男子推门而入，为首一个蓝衫公子大声道：“何人在此无故出手伤人？”

    璇玑愕然抬头，看门前站着一行六人，四名锦衣华服公子，两名作下人打扮。为首的蓝衫公子面白如玉，丰神俊朗，可惜璇玑天天对着赵家父子两个极品，等闲书生公子类型的男人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门前几个人显然没料到房中竟然还有女子，一时颇有些尴尬。再看那名女子，一双明眸清光溶溶，极美的脸上笑意尚未全消，霎那间的视觉冲击简直令门前几人忘记呼吸。

    赵思远正高兴被打断本就不爽至极，看着几个男人还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盯着璇玑看，当场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

    噌一下挡到璇玑身前，赵思远冷声道：“大胆，谁放你们进来的！”

    几名华服公子本来气势汹汹的要来找伤人的罪魁祸首，没想到竟然不小心冲撞了人家女眷，想到刚刚的失态和赵思远身后的美丽女子，哪里还有半点进门时的威风？

    再看赵思远那张脸，京城里有点眼色的都知道是赵王府的世子，身份既富且贵，委实不好得罪。

    为首的蓝衫公子微微一揖，和颜悦色道：“得罪了，这中间想必有些误会，刚刚在下的朋友在楼下遇袭，看凶器应是从附近发出的，冒昧叨扰，抱歉抱歉。”本来以他的身份，不必如此忍气吞声，只是不愿在美人面前留下凶暴无礼的坏印象，于是想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能跟赵小王爷攀攀交情，认识一下他身后那位美人，就更妙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没必要闹下去。

    璇玑拉拉赵思远的衣袖，待他回头看时，轻轻向他摇头示意不要继续跟他们纠缠。本来按照赵思远得势不饶人的性子，恶性发作不管有理没理将对方一行暴打一顿都是可能的，但想到璇玑一个弱女子跟在身边，多有不便，只好不甘不愿地作罢。

    赵正难得看到小王爷愿意忍耐，对璇玑驯人的本领更为敬佩，但赵小霸王的观念中从来没有主动收拾残局这个概念，身为下属只好认命出来打圆场，好说歹说，软硬兼施地将几尊大神请走。

    “真扫兴！”赵思远还是觉得不爽。

    “算啦，吃饱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璇玑笑一笑招呼两个大小男人继续饭局。

    赵正死活不愿意坐下来吃饭，理由是尊卑有别。

    赵思远小王爷当惯了没什么所谓。

    璇玑却不乐意了：“赵大哥，你这么说是不是要我跟你另外开一桌吃饭，留他一个人吃一桌啊。据说我也是王爷他下属，身份跟你半斤八两。”

    一边还同情地看了赵思远一眼道：“可怜的，看你连吃个饭都没人肯跟你一起。”

    赵思远气得瞪眼，赵正不敢再推辞。

    一顿饭吃得很是尽兴，赵思远从小到大，不曾有人陪着这样笑笑闹闹地吃饭，偶然与父王和祖母一起吃饭，也是乖乖地不敢吭声。

    掌柜的知道是自家小主子来吃饭，自然不会不长眼地跑上来收钱，三人吃过饭即大摇大摆地出门而去，璇玑摸摸有点圆的肚子，笑道：“吃霸王饭的感觉真好啊！”

    赵思远心情大好，带着一行人向夜市进发，赵正看璇玑难得一次出门，自然不好扫他们的兴。

    古时的夜市并非天天都有，一年也就那么几回，人极多，璇玑戴了一整天的纱帽，看见有卖面具的，连忙上前挑选了一个最最丑怪的鬼面具换上，赵思远一时兴起也挑了一个，两人戴着面具要赵正评价谁的比较恐怖，把赵正弄得哭笑不得。

    三个人正玩得不亦乐呼，迎面一群挽着灯笼的人嘻嘻哈哈走了过来，一不小心便将三人冲散了。璇玑被人一挤推到了街旁的暗影里，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妹，跟我来！”

    眼前一晃，自己的面具上又被多盖上一层面具。

    璇玑的袖子被人抓住，一路带到一条巷中。身前的人转过身来，正是易青云。

    璇玑欢呼一声，摘下面具笑道：“大哥，好久不见！”

    易青云一笑，双眼晶亮：“看见小妹真的没事，大哥就放心了。”

    两人略略说了咸县别后的事情。

    当日易青云准备好一切正要前往与璇玑会合，忽然来了几个官府侍卫模样的人围着他就动手，易青云仗着轻功好，也不恋战，当即就跑了，绕到璇玑住的小院附近发现里外三层围了不少明显会武功的人，易青云没把握平安带出璇玑，便看着他们将璇玑带到码头上船，后来收到璇玑的信，可还是不太放心，于是顺着兰江一路寻来，赵见慎看似走的随意，实际上大量人员随行替他掩饰行踪和身份，易青云不过追了几十里，便失去了他们的踪影，干脆跑到京城守株待兔。

    后来看京城沈家总号的运作，大概知道少东应该已经回京，却如石沉大海，再探不到他的消息，仗着自己轻功好，易青云跟踪了好几个沈家的大管事，终于在前几天大概发现沈家与赵王府似有联系，于是又转为观察赵王府。

    也算他运气好，不过看了几天，就赶上璇玑出门。

    璇玑听了内疚不已：“连累大哥辛苦操心了。”

    易青云笑道：“兄妹之间客气什么，哈哈，大哥反正闲着没事。”

    璇玑听了忍不住好奇：“大哥作什么营生啊？”

    046 小女子大作战

    璇玑听了忍不住好奇：“大哥作什么营生啊？”

    易青云的脸当场垮下来：“大哥惜花公子的名声那么响亮，小妹难道一点不知道？”

    “啊？你不会真是采花贼吧……当采花贼能赚钱吗？”璇玑一脸惊诧。

    易青云几乎被当场气死：“大哥我靠种花为生，是闻名七国的第一香料大师！呃，偶然也干些劫贫济富，英雄救美的义举……”说到后面，竟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把自己独行大盗和花花公子的老底都掀了。

    “那还不是做贼和采花么？说采花贼也没错啦。还种花？”种花，他哪里像是花农了？

    易青云也看出来璇玑不信，叹息道：“我种花的繁星谷被师弟借去培养药材了，我左右无事出来逛逛。”

    璇玑“哦”了一声，还是不太能把眼前的桃花美青年与一身土气的憨厚园丁联系起来。

    易青云侧耳一听，道：“找你的人来了，紫云金笛带好，有事记得来找大哥！我走啦。”说罢人一闪就失去了踪影。

    璇玑连再见都来不及讲，耸耸肩转身走出小巷。

    迎面赵思远一脸着急的带着好几个侍卫走过来，揪着璇玑劈头就骂：“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找半天没找到，担心死了！父王说得对，一下没盯紧你你就跑得不见踪影！你怎么拿了两个面具？难怪找半天没找到你！你故意躲我们是不是！”

    赵思远说着说着横眉竖目，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璇玑这才发现之前易青云给她戴上的面具还拿在手上。

    一旁的赵正也一副怀疑的神情，璇玑忍不住哀怨地想，这下真是跳下兰江也洗不干净了！

    只好勉强分辩道：“这个是我刚才捡的，觉得挺好玩的就随手拿着！我好端端地躲你们干什么？对了，你们回去不要在王爷面前乱说哦！”

    “不要在本王面前乱说什么？”几名侍卫机灵地闪开，赵见慎施施然走到璇玑面前。

    璇玑看看黑漆漆的天，很无奈地想，自己上上辈子一定欠了赵见慎很多很多，所以这辈子被他吃得死死，每次都倒霉撞在他手上。

    赵思远和璇玑垂头丧气地跟着赵见慎回王府，竟看到张妈候在府门外。这种情况下见到老熟人，真不知道该悲该喜。

    璇玑停步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张妈”。

    张妈看王爷的脸色也知道大概是这个姑娘把王爷惹火了，不敢多言，拍拍璇玑的肩膀，无声安慰一下。

    赵思远也算是张妈一手带大的，看到张妈也很高兴，不过想到待会儿不知道要受什么罚，就又蔫了下来。

    王府书房灯火通明，赵见慎坐在书桌后，看着并肩垂头站着的璇玑和赵思远，忽然心中一阵烦躁，这两个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也不能怪赵见慎小气，仔细一想，璇玑与赵思远相差不过三岁，赵思远人小鬼大，不但外形已经脱去孩童的身量，事实上也已经早就知道男女之事。若是他对璇玑产生些什么不该有的感情……

    偏偏谢璇玑这个女子有时聪明得很，有时有懵懂糊涂，对谁都不知避讳。赵见慎也是几天前偶然去趟银楼才发现狂蜂浪蝶漫天飞舞的盛况，当即决定给璇玑放几天假，没想到假期第一天就不得安生。

    璇玑瞄一瞄身边的赵思远，今天他其实也算挺无辜的，一片好心带自己出去玩的。反正赵见慎再怎么罚也不可能让自己去跪祠堂跪一夜，于是咬咬牙道：“王爷，今天的事情是我惹的祸，不关小王爷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乱走走丢了，要罚罚我吧。”

    赵思远吃惊的扭头看着璇玑，似乎想不到这个天天嘲笑打击自己的女人会忽然大发善心为自己求情。

    赵见慎道：“今日你们错的仅仅是夜市里乱走？”

    两个人犯当即进行眼神交流串供。

    莫非连打嫖客肚皮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