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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惟有清风第12部分阅读

      清穿之惟有清风 作者:rouwenwu

    着一个仆人战战兢兢地捧着一套如彩虹般美丽剔透的水晶茶具从自己面前走过;接着又有人捧着一尊尺高的白玉骏马紧随其后,跟着两人抬着一面足有成|人高的精致素雅的西洋全身镜从自己身边经过;还有八人气喘吁吁地分两组抬了两口少有的||乳|白色镶银边的长方形华丽箱子走过,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碧檀果然不愧是风华的得力小管家,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迅速有致地搬动着众或珍贵或易碎的物品,风华左右瞧了瞧,略有些遗憾地道,“罢了,也只得这般简单了,毕竟不是自己家中,不好过分讲究。”

    苏培盛只差没口吐白沫了,连咱主子都没这么奢华过,这还叫不讲究,那你真正讲究起来到底是啥样子?

    除此之外,风华把早早默默以及他们拉的房式马车也放了出来,让碧檀一起带去四贝勒府,毕竟马上就要下江宁了,风华可不愿意做那颠簸到死的破马车一路颠去江宁,且四阿哥也在清醒的状态下见过这辆马车,没准还惦记着呢(猜对了),等他开口自己再拿出来那就是不会做人了,反正以她现在的身份,运用法力,还是能复制出一辆一模一样的,甚至还能弄出更华丽更舒适的,就不用吝啬这个了。

    胤禛接到苏培盛事无巨细地回禀,在苏培盛惊悚的目光下,满意地微微一笑,那一瞬如同破开了冰层,霎时春暖花开。

    “嗯,查清楚了?”书房里,风华放下笔,皱起眉头。

    “回禀主上,确实是皇九子在背后操作,利用太子的喜好欲引祸陷害。”白日里温顺恭敬的碧檀,此刻静静地立在阴影里,肃然而忠诚。

    “我猜也是他,以太子的身份,出一趟宫本就不易,又如何会有闲情注意到我们这个小店?”风华冷笑一声,“爱新觉罗家的男人的心眼够小了,可跟他一比,那就是西瓜和芝麻的大小,一个民间的商团,也值得他不管不顾地揪着不放,毫无大局观,那老八有这样的队友,输得可真不冤。”

    碧檀默然不语,以主子半神的身份,议论这些人间权贵根本没有问题,但他们毕竟是妖修,清规戒律严苛无比,哪怕是寻常的口孽,也是造不得的,何况是说这些阿哥的不是?

    “那么,我吩咐的你做了吗?”

    “已经完成布置了,太子那边已经收到线报,九阿哥在太子那安插的人暴露了,太子很愤怒,惊动了皇上,四阿哥以您的‘主子’的身份,也赶去了皇宫,只是皇宫内龙气充足,尤其是皇帝常待的地方,属下惭愧,无法靠近,打探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风华摆了摆手,碧檀是妖修,跟康熙的帝王龙气硬抗,可不是找死是什么?她当然明白,“既然如此,你就留在京城给我好好盯着吧,恐怕那人一计不成一计又生,这次我随四阿哥去江宁,不宜人多,让紫檀陪着便够了。”

    碧檀颤抖了一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分明看出风华‘此事到此为止’的意思,只能郁郁不乐地退了下去。

    风华对九阿哥的动作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那人是阴毒狭隘,只是她自己的实力高出对方太多,压根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再阴毒的手段在她面前也没有了用处,她此刻还愿意和他用凡人的手段周旋,也不过是岁月无聊罢了,若真的把她惹急了,区区一个阿哥,既不是此代真龙,也不是下一代真龙,便是一指头碾死了,也不会惹出任何因果。

    倒是此次下江南,风华还要好好筹谋一番,以四阿哥的性子,沿途治水的过程中,也必然不会放过那些造成年年水患的贪官污吏,既然注定要得罪大批官员,为四阿哥夺嫡的道路上增添数不尽的麻烦,那么就应该从别的途径来补偿所失去的,民间与朝野,四阿哥总要掌握住其中一个。

    这六日里,风华在淘宝阁和珍宝阁之间来回跑,希望让珍宝阁在他离开京城后能扛住九阿哥的打击,坚守到她回来。期间,她还两次收到胤礽派人送给她的礼物,有孤本,有古画,有器玩,可见短短一面,以胤礽的敏锐,便摸到了风华的一点喜好,送的礼物很是对路,不收风华是肯定舍不得,可收了,风华又必须得考虑那多疑小心眼的四阿哥,叛主另投的罪名一点也不美好,当年的年羹尧,就在夺嫡期间犹豫摇摆了那么一下下,隔了十几年,雍正仍旧没有放过他……

    六日后,风华搬进了肃穆恢弘的四贝勒府。

    四阿哥上朝去了,特意派了苏培盛去迎接她,又让王露做陪客,人虽然不多,可光看这两人的份量,这迎接仪式也算隆重了。

    这个院子在四阿哥的书房隔壁,另一边与王露的住所比邻,院中素净大方,除了几棵苍劲古树,别无其他,虽然仍旧是琉璃瓦朱红墙,到底少了王府的富贵痕迹,只保留了基本的设备,显然是打算让风华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的,等到碧檀进来后,挑剔了一番,也不客气,狠狠改造了一番,连地皮都掘了三尺,虽然外表还是不变,可内里已经彻底变了样。

    还是想到风华不可能在这里常住,她才抑制了要把房子拆了盖成风华喜欢的简约明亮风格。

    风华来到院中,抱着手臂,摸着下巴,也不说话,在光秃秃的院中来回转悠了好几趟,转得苏培盛心惊胆战,生怕从对方的嘴里听到不满意的词汇,只恨不得主子爷快回来,好压制这个小祖宗!!

    王露却是看出门道来,发现风华的转悠并不是毫无规律的,那每一步都充满了玄妙的意味,看了半晌,王露对周易也颇有研究,神情渐渐充满兴味,“你这是在布阵?却不是我所知晓的当世阵法,只不知此阵有何用途?”

    风华用脚丈量完,心中对画阵已有了九分把握,这时正好听到王露的话,回以绝对不怀好意的呲牙一笑,“放心,不过是对付不请而入的宵小之辈,心存善意之人,经通报之人,大可以进入,绝对不伤分毫,这对邬先生肯定是没用的。”

    “什么宵小之辈?”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询问,两个身量修长挺拔的男子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当先一人,薄唇紧抿,浓眉紧皱,面色冷峻,凤眼幽深莫测,正是四阿哥,后面一人面容俊朗眼阳光,未语先笑,气质大气豪爽的,却是十三阿哥胤祥,这两人简直是焦不离孟,随时随地,看到一个就能看到另一个,双胞胎也没这么亲密啊!

    风华跳起身从树上摘下一根长枝,开始满院子画了起来,一边笑道,“自然是不请自入之人……”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这么一说四阿哥岂非也是不速之客?转眼看向四阿哥正看到他微微挑起眉盯着她,似笑非笑,冰山面瘫作出戏谑的表情,竟比平时平添了种莫名的魅力,一愣,不知不觉就说不出话了,她到底反应快,立刻转移了话题,“虽说四爷府里的安全我自该放心,只是多添一点防御毕竟是好的,十三爷若是感兴趣,不妨看看我是怎么画的,回去在你府里依样画葫芦弄一个大的,那可真要守株待兔啦!!”

    “是吗?其实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既然来了四哥府上,四哥自然会照料你!”胤祥边说边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看到风华在地上挥洒,呆住了,呃,鬼画符?

    胤禛慢慢踱步走了过来,负手仔细端详了一番风华的杰作,淡淡地道,“你做下准备也好,今儿早朝后,二哥和老九特意堵住我询问,如今都知道你住进了四贝勒府,别的人是不敢乱闯,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忌惮我这四贝勒府。只是……总而言之,没事就待在屋里,或者爷身边,免得惹来祸患!”

    胤禛话音刚落,风华也刚画完了最后一笔,竟是一次性成功,她心情大悦之下,扔了树枝,活动活动胳膊腿,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方笑眯眯地道,“四爷莫非忘了,风华是要随您下江宁啊,还在屋里待什么?另外,风华还有一笔产业要打理,至少要保证年老有所依,又哪有时间窝在房里?”

    第五十三章心意改变

    风华住进四贝勒府不到三日,朝廷里关于南下江宁视察河工的人选便下来了,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最终如胤禛自己所料,既不是太子党也不是八爷党,是在朝中有“孤臣”之称的他,带着老七和小十六做先遣部队,康熙率领的大队人马要绕道后再至江宁。

    如此一来,风华也来不及收拾院落,碧檀立即便开始整装,只恨不得把整个家当都给搬上车,一直呆在马厩里的早早和默默仿佛也明白将要出行,也兴奋起来。

    风华放出马车,原也是准备了胤禛分享的,她将马车稍稍改变了一下,将马车头部原先的座位拆了,安放了一张舒适的单人床,里外都安装了推拉门,其他依然照旧,改造完毕,便遣碧檀去询问胤禛可还有甚要求。

    碧檀离开小院,向下人打听了一下,得知贝勒爷在书房,她进了东书院,透过打开的窗子,正看到一名千娇百媚的少妇捧着一碗汤,倚在胤禛身边,楚楚可怜地说着什么,胤禛看似温和,只是碧檀毕竟不是凡人,感官灵敏,却能察觉到他那深深的不耐烦。

    碧檀虽然跟着风华混迹人间也有几年了,毕竟不是人类,对人类复杂的感情完全无解,压根不知道啥叫回避,况且在她心里,也只有她主子才值得她全心全意地对待,其他人都是浮云啊浮云,当下不卑不亢地向守在门外的苏培盛敛袖一礼,“苏总馆,我家公子有事禀报贝勒爷,不知可否通报一声?”

    碧檀的嗓门不大,但是门内的人自然听得见,苏培盛还来不及说话,门内便有一道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碧檀闻言,平静地朝苏培盛点了点头,越过苏培盛走了进去,见那女子已经坐正,只是依然靠着胤禛很近,着一身湖蓝色旗装,满头珠翠,粉面桃腮,一双描画精致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碧檀,含着强烈的审视意味,待看清碧檀清秀温柔的精致小脸,那审视立刻变成了敌意,她也不以为意,目不斜视地朝胤禛行了一礼。

    “连谨让你来做什么?”胤禛却是丝毫没有尴尬的情绪,淡淡地问道。

    碧檀恭敬地低着头,吐字却是清晰分明,“回禀贝勒爷,公子让奴婢前来询问贝勒爷,公子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不知贝勒爷可还用那辆?若是要用,需要哪些准备?贝勒爷的行李预备放在哪里?”

    胤禛微微一愣,想起风华那辆神奇而华丽的马车,严肃的面庞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丝微笑,这也落入了旁边少妇的眼中,少妇不由得暗了暗眼眸,心中十分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中牢牢记住了能让爷变得温和的风华。

    胤禛正要吩咐,一侧头,却看见丝毫不回避地坐在自己身旁的妩媚少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还在这里?爷有正经事要办,你回去罢,爷不在京里的这段时间,你把弘昀照顾好便是,别浪费心思在别的事情上!!”

    碧檀听到这里,立刻明白眼前这个少妇的身份,正是四贝勒府这几年颇为受宠的格格李氏,刚刚去了没多久的弘昐的生母,她对李氏表现出的敌意并不放在心上,四贝勒对女色的冷淡在这个时代也是少有的,此人的盛宠只是相对于四贝勒府其他人而言,和历史上真正的宠妾简直没有可比性,且连生三子皆逝,晚景凄凉,气运如此之差的人,也不值得她注意。

    胤禛的口气不可谓不重,显然起先这李氏正向胤禛祈求着什么,只可惜胤禛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也并没有给她特殊的脸面,当着碧檀的面就发作了一通,弄得李氏脸涨得通红,双目盈泪,委委屈屈地下了炕,幽怨地瞟一眼胤禛,却见胤禛已经收回目光放到折子上,只能心中暗恨,娇娇弱弱地告了退,一边脉脉含情地望着胤禛,一边还不忘抒发心意,“奴婢听爷的,定会好好照顾弘昀,爷一个人在外,也请多保重身体,奴婢和弘昀,就在家等爷平安回来。”

    碧檀差点没笑出来,到底性子稳重,知道不能放肆,忍住了,却还是憋得辛苦。

    待李氏委委屈屈地退下去了,胤禛才转向碧檀,口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冷然,“连谨都准备好了?”

    碧檀回道,“公子一切已准备妥当,只是想着若贝勒爷要坐那辆马车,自然不敢让贝勒爷用那些民间简陋之物,最好是把贝勒爷寻常用惯的贴身衣物器皿先行安放好,故遣奴婢来请贝勒爷示下。”

    胤禛点了点头,表面淡定无比,对于风华这般细节都为自己想到,心中是十分之满意,再想起当时风华给他使用的那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不由得心动——这可比他寻常用的东西都稀罕。

    “你去找苏培盛,衣物由他负责,其余便让连谨准备便是。”

    碧檀听了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了。

    转眼便到了出发的日子,这次因有风华陪同,王露便留在了京城,替胤禛留意京城的动静,十三爷胤祥一向是被康熙带在身边的,也不和胤禛等人同路。

    风华当仁不让地成了胤禛的马车夫,好在早早和默默都是开了灵窍的,只要吩咐下去,它们自己就可以辨识路途,遇人避让,遇坎绕路,遇到十字路口也知道停下来等候吩咐,车速保持得很是平稳,却不用风华费什么神,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胤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什么都没说。

    这次与胤禛同行的除了七阿哥和十六阿哥,还有几名工部户部的官员,由于明确知晓康熙就在他们身后,又有个铁面无私的冷面阿哥跟在身边,也无人胆敢偷懒,俱是快马加鞭,恨不得一日就飞到了江宁,赶路倒是十分积极。

    实际上,此次前去江宁,除视察与钱塘江相连的滨江,更重要的却是沿途视察黄河河工,此次比往年更加受朝廷重视,却是因新任河道总督张鹏翮开始贯彻实施康熙的命令,康熙当初视察黄河南岸归仁堤、高家堰等处堤工,曾对诸臣说:“治河上策,惟以深浚河身为要。河底浚深,则洪泽湖水直达黄河,兴化、盐城等七州县无汎滥之患,田产自然涸出。若不治源,治流终无裨益。今黄、淮交会之口过于径直,应将河、淮之堤各迤东湾曲拓筑,使之斜行会流,则黄不致倒灌矣。”(百度)

    先不说张鹏翮本人的官品如何,但在治河上,他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他首先拆除拦黄坝,深挖入海河道。旬日之间,河床深了三丈,宽了二十多丈,河水滔然入海,沛莫能御(百度)。

    张鹏翮的举措,确实在康熙四十年底挡住了当年特大洪水的灾难,经受住了考验,而这一工程,在四十年初的时候,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只要工程款到位,当地的官员不过分贪婪,也就没什么问题,而今年没有参与修建的钱塘江大堤,才是真正值得关注警戒的,这也是胤禛此行的重心在江宁而不是黄河的原因。

    这一路,可以说是胤禛多年出差以来最舒心的了,他看似淡然从容,却是因为康熙对他的不良评价,逼得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性子,真正的他,却是个急躁又追求纯粹完美的性子,一旦差事到手,必定是雷厉风行,恨不得顷刻间就能解决,以往为了尽快办好差事,他从来不在路途上耽搁太多时间,总是急于缩短赶路时间,于是风餐露宿也不在话下,常常到了目的地,他都能瘦一大圈。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早早和默默异乎寻常的神骏,以及马车本身超级出色的减震措施,使得马车行驶的速度完全跟得上单骑全速奔驰的速度,用在赶路上的时间几乎比他平时骑马还要少,而他自己舒舒服服地待在马车中,完全感受不到颠簸难过,甚至还能安安稳稳地批改些紧急公文,饿了可以吃到可口的热食,渴了可以喝到清新的茶水,马车里随时都保持着温暖如春,他只需披一件单衫,完全感觉不到外面的寒气(他暗中搜寻过,却没有找到暖炉),总而言之,这次的出差,让他感觉到了比在家也不差什么的舒适方便。

    虽说四爷崇尚节俭,生活朴素,饮食简单,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愿意生活过得舒心点,毕竟是养尊处优的皇阿哥,对生活质量的要求绝对不逊于风华,虽然不要求顿顿都吃山珍海味,但是能喝上一碗热汤消除赶路的疲惫,能在困顿的时候睡上松软温暖的床,那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放松啊!

    至于这些超出常理存在的东西风华到底是从哪弄来的,以前的四爷还会去好奇,质疑,甚至猜忌,而现在的四爷,压根问都不问,风华也不打算解释。

    四爷是一个矛盾的人,一方面,他多疑小心眼,从不轻易去信任一个人,哪怕是把人祖宗十八代的历史都翻了出来,他也很难给你哪怕一茶匙的信任,在出现疏漏的时候,他就会立刻翻脸,睚眦必报,绝不给人翻身的机会;另一方面,他又是个有魄力的人,一旦真正把你纳入心中,哪怕你做的事情再匪夷所思,他也只会默默地看着,绝不去猜疑防范,给予了你最大限度的信任和包容。

    就如同现在,哪怕风华刻意在他面前使用太阳能充电器,用电磁炉做饭,他也能视而不见,只等安享风华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

    风华在试探了又试探以后,终于决定放弃这种幼稚的行为,没有必要了,如果一向疑心重小心眼的胤禛能对她放纵包容到这个地步,眼里心中都是全然的信任,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全心全意地帮助他?

    若说以前她决定帮助胤禛,一方面是为了通过胤禛的帝王命格来积累功德,一方面是她过得太过无聊想好好地入世修行一把,那现在的她,就开始真心想要帮助胤禛这个人,得到他想要且应该得到的东西!

    第五十四章微服私访

    南下的路上并不十分顺利,车队逐渐临近黄河两岸,胤禛的心情也由先前的平和舒缓变得沉重——路上开始出现成群结队、扶老携幼的流民,尽管还没有传出水灾的讯息,可黄河附近的百姓已经怕了,每当这个时候,都不得不怀着不舍和悲哀的心情地背井离乡,希冀在将要来临的天灾面前保住自己一家的性命。

    跟随胤禛首次出门的老七和十六也心情沉重,原先因为终于可以出门办差还有些兴奋交加,如今就只余下迷茫了。

    沿途田亩中的冬麦绿油油的,预示着一场好收成,可与之相反的是,随处可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难民,更有头插草标的干瘦孩童,目光呆滞,神情麻木,仿佛喜怒哀乐都从它们的身体里剥除,余下的,唯有生存的本能。

    这就是所谓的康熙盛世,如果不是亲身走遍大江南北,风华真的很难相信,史书上不逊于贞观之治喧嚣繁华的“康熙盛世”,背后居然会是这般惨淡凄凉的情景,真正生活在这个时代以后,风华才真实地感觉到清朝统治与唐朝明朝统治最大的不同——异族统治。

    也许是吸取了元朝的教训,清朝统治者对外一直是宣扬“满汉一家”,并且录取汉族士子进入朝廷,充任官员,可无论表面上是多么漂亮,这也只能蒙蔽无知之辈罢了。

    一边说着满汉一家,一边又把汉族当做二等公民,肆意盘剥,时时将满族的利益凌驾于汉族之上,甚至朝廷中的满汉官员都是泾渭分明,在一个国家中,对治下百姓实行这样的两种政策,也难怪贯穿整个清朝的农民叛乱、汉族反抗等等,从来都不曾停止过。

    这真是一个讽刺。

    在风华心中,对康熙的敬仰敬佩一路降至史上最低谷,作为一名帝王,他是成功的,他将平衡术玩得炉火纯青,中央集权在他手中几达巅峰,但作为一个大国的统治者,他远没有他的继任者务实,他成就了自己一生的丰功伟业,却没能让百姓摆脱贪官污吏的压榨,过上真正太平安稳的生活。

    请苏培盛给同坐一辆马车的老七和十六送去了饭菜,风华端出她和胤禛的份,放到桌上,胤禛这才放下看了半天的的公文,揉了揉胀痛的太阳|岤,盯着晶莹的白米饭,忽然问道,“蓬莱山庄可做粮食生意?”

    风华一愣,立时明白了胤禛的打算,思忖了片刻,低垂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随即点点头,又摇摇头,淡定地道,“四爷的意思我明白,蓬莱山庄虽然不做米粮生意,但拿出几万担粮食的财力还是有的,可这并不是治本之策,几万担粮食来周济黄河两岸的百姓,很快就会用尽,可洪水泛滥的时期却绝非一月两月,只怕不但解不了这些百姓的燃眉之急,反而给四爷你惹祸上身,若皇上以为四爷有拉拢民心之意,只怕……”

    胤禛也是看着百姓流离失所一时急怒而失了判断,被风华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冷静下来,他本就圣宠一般,若再被皇阿玛猜忌,那……

    他心中一凛,是的,他虽然心忧百姓,可他毕竟只是一个阿哥,他的上面,有皇上,有太子,他绝不能越俎代庖,失却分寸,甚至最后丧失皇阿玛的圣心,在他没有掌握绝对的权力之前,他万万不能妄动。

    可是,他真的做得到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而无动于衷吗?

    风华望着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胤禛,那浓眉紧皱的严肃面孔上,并没有透露太多的情绪,她挑挑眉,也顾不上礼仪,先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吃了下去,安慰了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这才开口道,“四爷,不用想太多,您若是放不下那些百姓,我先去筹措米粮,然后咱们再想法子,既不会让皇上多想,又能帮到百姓。”

    胤禛闻言,侧过头,正看到风华夹了个肉丸送进嘴里,结果嘴巴太小,肉丸太大,塞得两颊圆鼓鼓,宛若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沉重的心情不由得松快了些,故意引风华说话,“这么说,你是胸有成竹了?”

    风华正使劲地嚼着劲道多汁的肉丸,本来她是算准胤禛要思考思考才会回答她,哪知道胤禛这么快就开口,她不能不答,可是嘴里的肉丸又来不及咽下去,这样张嘴也太失礼了,只好哀怨地望着胤禛,捂着小嘴,快速地蠕动腮帮子,嚼啊嚼,好容易咽了下去,忙喝了一大口汤,这才接触被噎到的危险。

    “四爷,现在是吃饭的时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肚子都瘪了,您就不饿么?”

    胤禛瞅了瞅风华那可怜巴巴的小样子,本想再为难几句,可是想到这一路上对方的辛苦,再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毕竟不比他成年人受得住饥饿,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四爷,回头要不要叫上七爷和十六爷?”

    胤禛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微微点头,“叫上吧,既然皇阿玛派他二人跟着我办差,总要让他们明白其中门道才好,若皇阿玛回头问起,他们也不至于言之无物。”

    风华听着对方一板一眼的口吻,挑了挑眉——倒是个不藏私的,虽然有时候很小心眼,可该坦荡的时候也很坦荡,嗯,越来越欣赏他了。

    两人吃过了饭,才轮到苏培盛,墨檀,紫檀,其他侍卫官员就自己负责自己了,这时候,风华才把自己的计划同胤禛细细分说,比如以蓬莱山庄的名义在各地购买粮食,运往黄河两岸,建立皇家级储备粮,国家表彰主动献粮巨贾,如何安顿流民等等等等。

    她虽然于帝王谋上不及王露,但对这些实事的谋划却非王露可比,如果说王露是张良之才,那么风华则倾向萧何之能,这也是王露诚心向胤禛推荐风华却从不曾忌惮风华会取代自己在四贝勒府地位的原因之一。

    两人商议妥当,事不宜迟,风华立即派紫檀先行出发,去江宁联系曹颙,在这种时候,也只有扎根江南、根系复杂的曹家有号召力,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大量粮食,另外,胤禛又派墨檀护送十六阿哥向康熙递上请旨折子,这事儿,要是康熙不同意的话,那压根就没戏,所以不能派没啥圣宠的七阿哥去办,只能派康熙十分喜爱的十六阿哥,实在不行,还可以跟康熙磨一磨!

    于是,还没体会够第一次办差的美妙得意心情,十六阿哥就被胤禛打发回去了,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至于胤禛自己,却打算学他老爹,脱离大部队,来个微服私访,至少这样看来的东西更加真实。

    微服私访的危险性谁都知道,尤其是经过了当年几近丧命的危机,胤禛更是不会轻易涉险,可现在武功最好的墨檀已经派了出去,胤禛自己暗中的势力又不能暴露,身边带的侍卫多半都是康熙派给他的,他们实力虽然不差,可带上这些官二代三代出身的御前侍卫,那还叫什么微服私访?

    苏培盛作为胤禛的首席太监,自然是万般不愿胤禛冒险,甚至鼓动风华去劝说,七阿哥也是苦劝,无奈胤禛一旦下了决定,那是谁都说服不了的。

    风华对此并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虽然平时随意惯了,她却还明白,这个时候,不是她能开口的,再说,以她现在的能力,哪怕不动法力,单纯以武力来论,要护好胤禛也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在苏培盛身份不足,七阿哥底气不足,风华劝阻的心意不足的情况下,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五十五章飞来横祸

    在常州通往江宁的沿河官道上,连绵的几乎都是成群结队的难民,拖儿带女,一个个衣衫褴褛,神情麻木。

    灾民所过之处,野菜,草根,树皮,一干二净,犹如蝗虫过境,却只是杯水车薪,路边时有饿死冻死的枯瘦白骨。

    为了活命,人在被逼上绝境的时候,总会爆发惊人的潜力,于是,一支支以同乡为单位的流民团体形成了,他们成群结队地打劫可入口的吃食,避寒的衣物,哪怕只是一口树皮,一堆烂絮,血腥的冲突也由此开始。

    由于加入团伙的多半是壮年男子,为了自家的妻儿老小能够活命,冲突一旦发生,结局必然是惨烈的,短短一个月,这条官道上就死了上百个壮年男子,这些人,在平时可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就这样死去,对于他们的家人而言,也可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这灰暗凄怆血腥的难民大军中,夹杂着两个看上去有些与众不同的人,虽然穿着鼓鼓囊囊的破棉袄,与难民们一样,在泥泞的路边,破旧的庙里,潮湿的树林中同止同行,但是神情中却没有难民们那种绝望到极致的死气沉沉,要不是逃难的流民早已顾不上其他,他们早就被人盯上了,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敢拿出比野菜更好的食物,以防止那些饿得已经开始易子而食的流民们哄抢。

    这两人,却是与七阿哥和苏培盛走散的胤禛和风华。

    胤禛是一旦下定了决心,哪怕披荆斩棘也会贯彻下去,百折不挠,当初四人在被流民冲散时,风华考虑到以往所闻所见,曾劝说胤禛回头,却反被胤禛训斥了一顿,就跟训斥儿子似的,说她娇生惯养甚过女子,全无半分男儿气概,又说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风华很囧,她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干什么?她不是男人也能顶天立地好不好……

    劝不了胤禛,风华干脆不说了,直接陪在这位大爷身边,时刻不离也就是了,只他们两个人单身上路,真发生了不可预知的危险,解决起来也很方便。

    这一路走来,胤禛那自弘昐夭折后骤然消瘦还未恢复的体重,又一次大幅度跌下低谷,若不是风华见事情不妙,在日常的饮食中给他掺杂了一点灵水,恐怕走不到江宁,胤禛就得病个七七八八了。

    不过这一点灵水,虽比不得灵丹有辟谷之效,却也大大改善了胤禛的体质,一路走在流民当中,居然没有感染上任何疾病,身体虽然疲劳不堪,内里精神反而越来越好,连他自己都有些暗自惊奇。

    如此有风华暗中照应,两人平平安安地走在危机四伏的流民队伍中,胤禛很自觉地换了破袄,脸上遍布尘埃泥痕,青色的胡茬也开始冒出来,那一身贵气是无论如何也显现不出来了,想来这位四阿哥出生至今,就不曾这么狼狈过。

    反是风华,似乎的确有些胤禛斥责的骄奢毛病,吃不惯的,穿不惯的,都不大肯上身,别扭十足,到底胤禛体悯她年幼又身家丰厚,不知人间疾苦,虽是狠骂了她一顿,却是时时刻刻监督关注着,生怕风华在流民大军中露出一点行藏,如是几次,不知什么时候起,胤禛便养成了习惯,也不要风华忙前忙后伺候了,轮到他每日里寅时刚过半便叫醒风华,趁着其他流民还未起身时,一言不发地帮迷迷瞪瞪的风华套上那被风华嫌恶无比的黑乎乎的脏棉袄,整理得妥妥当当一点都看不出内里的锦绣乾坤方罢休。

    他却不知,风华起先不过是多年娇养已经不习惯脏乱,但她毕竟做过多年考古工作,哪里真会吃不得苦?况且她如今的体质,不睡觉也没事,处在这种流民队伍中,身边是地位尊贵的四阿哥,哪敢真的睡死过去?不过是看着胤禛变脸,觉得有趣,又看他心思沉重,身体越发消瘦,故意惹些事分散他注意力罢了,而胤禛不负她望,也是被风华磨习惯了,渐渐竟露了些严厉苛刻冷酷掩藏下的细致包容来,却是风华始料未及的。

    两人便这样磨合着,一路走下来,靠自身本事躲过几起团伙抢劫,风华拿出来的也只是些堪堪够两人食用的野菜团子野菜汤罢了,看着平常,只是都在空间里养过,极为鲜美,胤禛没吃过野菜,只以为都是这种味道,倒没有疑惑。

    只是胤禛走了半个多月,脚底都起了一串燎泡,一落到地上,钻心地痛,每晚都要在风华躺下后,细细地挑开水泡,浸泡热水,否则第二天根本就不能走路,便是这热水,也是得来不易。

    他往日里出入都有车马代步,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却是硬生生坚持了下来,面上竟是不动声色,而风华在他眼里,是个身负武功的,比他状态好些也正常,他自不肯在小他那么多的风华面前示弱。

    风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未打算出手让胤禛过得好些,吃食上用些心是怕胤禛身体拖垮了,得不偿失,但是行动上越是艰苦,却越能磨砺一个人的意志,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正是胤禛从一个难掩锋芒的贝勒爷成长为未来深沉莫测的雍亲王的好机会,风华才不会好心办坏事。

    经过半个多月的跋涉,终于到了离江宁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路上流民显然都有了盼头,一反死气沉沉的模样,整个队伍开始活跃起来,越是这个时候,却又是最黑暗的时候,这一路累计下来的恩怨,也都将在这里终结。

    这一日,胤禛和风华都歇在山神庙里,风华和衣躺在胤禛身边,两人身下都铺着枯草,因天气犹寒,有个热乎乎的人就在身边,胤禛自然而然地就抱住了风华入眠,这却是有好些时候了,风华自然是一清二楚,惟有苦笑,若是正经去纠正,却不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好在风华穿得多,身体发育也不明显,又在艰难的时候,胤禛的谨慎细心用不到她身上,倒没有闹出问题。

    睡至半夜,骤然听到一阵器械打斗的喧哗,胤禛睡得极警醒,一惊之下,便坐了起来,虽是满脸疲态,双眼却仍旧锐利逼人,幽黑得不见底。

    只见破破烂烂的庙门外人影憧憧,喊杀声不断,不时夹杂着几声惨叫,血腥味不断飘进来,胤禛不假思索地摇醒风华,不待风华出声,捞起那照旧被风华扔在一边的破棉袄,兜头给风华罩上去,极熟练地拉起风华双臂,穿了进去,草草地撩起稻草束捆了腰。

    他动作极快,两人都起身后,庙里的其他人才慢慢惊醒,一个个瑟瑟发抖,满脸害怕恐惧之色。

    胤禛却顾不上他们了,神色极其严峻地,一把拉了风华,从塑像左边一处坍塌处钻了出去,欲避开庙门前的冲突。

    孰料刚出了庙,迎面飞来一件锋利沾血的铁铲,那正对着他们眼睛的刃口,血腥阴寒的光芒几乎刺伤了两人的眼睛,猝不及防之下,胤禛脑中一片空白,回身扑倒了风华——

    “嘭——”

    “唔——”

    只听极快地响起金属与骨头相撞的声音,胤禛的一声闷哼,然后风华耳边便归于安静。

    风华的手都搭上了腰间的软剑了,凭她的速度完全能够击开铁铲,哪知她全不提防的胤禛忽然回身扑倒她,她到底年幼身骨轻,又不能运功震开胤禛,登时就倒地,惊诧得猫眼都瞪圆了,唇上却触着了一点温热,力道很大,撞得她牙根都发酸,浓重火热的男性体息冲入她的鼻腔,哪怕是夹杂在泥土枯草的气息中,也无法掩盖!

    慢慢地,浓稠的鲜血滴到了风华的脸上,嘴里也尝到了一点腥甜,风华终于回过神来,猫眼更是瞪圆到了极致——

    胤禛将她紧紧地抱着,正强撑着一口气望着她,幽沉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那深处却蕴着让风华心颤的深沉复杂,他额头上靠近眉眼的地方被削去了铜钱大小一块,血肉模糊,显得那张原本清俊冷淡的脸格外狰狞,嘴唇也正溢出鲜艳的血珠,却是与风华相撞造成的,这副模样极惨烈又有种诡谲的妖异感。

    胤禛微微抬了抬头,风华便觉得唇上的那点温热褪去了,只见胤禛动了动唇,声音低微得几近模糊,“你没事么?”

    风华愣愣地望着他,忽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能狠狠地点头,心头忽然觉得又酸又堵。

    胤禛见风华点头,放下了心,浑身的力气都仿佛用尽了,脸上火辣辣地痛,也不知毁容了没有,若是毁容了,和老七那般,是不是从此就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脑中一闪而过着模糊念头,他眼前一黑,手脚失去支撑着的意识,顿时无知无觉地倒在风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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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穿之惟有清风 第五十六章 坦白从宽

    第五十六章坦白从宽

    趁着周围械斗的人没有注意到这边,风华迅速抱起胤禛施展轻功溜走了,话说胤禛虽然不轻,可风华也不是常人,抱着个大男人跑了这么远,脸不红气不喘,她以神力支撑的身法更不是凡间没落的轻功可比,正械斗的众人甚至一丝儿都没察觉,刚刚有一阵微风拂过,两个人从他们眼皮底下离开了。

    风华速度太快,也不过弹指间,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都已经跑过江浙地界了,过了江浙地界,流民减少,地形地貌也保持得非常完整,这个没有被乱七八糟的投资开发破坏的时代,什么最多?山林最多!!

    她知道此时不能走官道,只管抱着胤禛往深山老林里钻,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进入了林中腹地,找到了一条清澈的山泉水,旁边有一块五平方左右的空地,风华这才放下胤禛。

    胤禛头上伤口处的血已经开始凝固了,平直的眉骨下方多了道血肉翻开的骇人伤疤,弯弯曲曲,血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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