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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清穿)第26部分阅读

      清风(清穿) 作者:rouwenwu

    赵辉便又爬了起来,低着头道:“爷,是奴婢没用,也就听见了这些话儿罢了。至于裕主子那边儿,如今还没传过来什么话,想必应当是好的……”

    弘昼又踹了他一脚,骂道:“好什么好!你就知道是好的了!?”

    长出了一口气,弘昼才又缓缓平定下来,对方才顺势趴在了地上的赵辉抬了抬下巴,道:“起来!爷问你,你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听说齐嫔和熹嫔的消息?或是她们的话?”

    赵辉仔细想了片刻,道:“爷,奴婢却是没听见什么。齐嫔这些时日都窝在咸福宫里头,熹嫔前几日说是病了的时候,圣驾还没有出城,这也不是新鲜消息了。”

    弘昼便蹙起了眉,握拳抵在下巴上,眼神沉黯。

    胤祈便伸手掰开了他的拳头,道:“这些个事儿,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是个男人,后院儿里她们女人家的心思,你是想不明白的,还不如直接跟裕妃娘娘通个消息。这又不是远隔千里的,让赵辉他们多跑一趟,也不值当什么。别熬坏了自己。”

    赵辉也跟着劝道:“爷,是奴婢无能,让爷耗费心神。奴婢这就回城里去,跟裕主子讨个话,让爷放心。”

    弘昼叹口气,摆手道:“赵辉你下去吧。才回了园子里,我再支使你回去,难不成你还真想把腿跑折了?得了,爷也不是那种不体恤奴才的主子,你下去歇着,让林清过来伺候吧。”

    等赵辉出门去了,弘昼才又转过脸,对着胤祈叹气道:“二十三叔,这也怪我婆婆妈妈的,只是,我却是不能放心啊。我额娘是个面人儿似的,谁都知道她好欺负。那个年氏又是……咳!单只是这么想想,我就觉得心里难安。如今宫里头最大的事儿不就是年氏的肚子了?但凡是出了哪怕一丁点儿的事儿,都是我额娘的错处了。”

    胤祈也觉得这实在是个麻烦事儿。

    耿氏他也见过,瞧着就是个软绵绵,忠厚老实的。且不似是静嫔心里有数的那种,怕是心性上,也不是个有计量的。要是有谁算计她,怕是耿氏真要中了人的圈套。

    想起来前几次在那拉氏身边瞧见耿氏的模样,如今她是妃位,钮祜禄氏是嫔,分明是耿氏身份更高。可是两个人相处之间,仿佛还是钮祜禄氏做主的。可见耿氏当真不是个自己能拿主意的,早就被人拿捏住了。

    前几日上,胤祈才算计了弘时,顺带打了一群窥视他的人。这才过了几天?就轮到他这边的人被人算计了?胤祈便忽地想到,这也算是报应不爽?

    心里一凛,胤祈连忙甩开那些迷信的想法,脑中立即转过一个念头。

    他便凑近了弘昼,低声道:“前几日才听说,年氏肚子里的这个,十有八九比福惠还不如的,便是生下来,站住了,也不会是个康健的,不还是让你额娘落不得好?我看,这回倒是个死局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那么狠的心,竟是这样算计了你额娘。”

    弘昼也听说过那些关于年氏怀着的孩子的传言,便是最谨慎的说法,也都说这个孩子生下来,怕是身子也不见得好。

    原本年氏就是禀赋虚弱,前头生了三个孩子,已经死了两个,剩下一个福惠,又是病病歪歪的。顺着推断下去,便知道她肚子里这个,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要不然,太后也不会那么怠慢了年氏。太后不喜年氏是一方面的事儿,料想着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约莫还是个药罐子,将来成不了事,是另一方面的缘故。

    来回一想,弘昼更是恨得咬牙,直道:“这又是谁要害我额娘!?当真是毒计!毒计!年氏肚子里那块肉,怕是如今离一块死肉也不远了!从她为了个好名声,强撑着给先皇跪经时候起,不就是见天地疼啊痒啊的!谁不知道沾上了她就是要倒霉的?如今又让我额娘担了干系,要是她真有个什么好歹的,可不是活生生害了我额娘了!?”

    他说着,忽地就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自语道:“这是谁……是谁说了什么,皇上竟是让我额娘照看那个年氏!皇上也知道我额娘是从来没管过事儿的啊……他竟是也不怕我额娘新接手宫里的事务,年氏有个什么好歹?皇上历来是最重视子嗣的……”

    一说到子嗣两个字,胤祈心中一动,霎时间转过一个想法。只是这么念头却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只觉得不可能。

    弘昼转了几圈,才低头瞧见胤祈脸色不好,连忙道:“哎呀!二十三叔这是想到了什么了?瞧着你却是面色都白了!难不成还有什么要紧的地方,是我没想到?”

    胤祈勉强笑了笑,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想起来了一件吓人的事儿,一时间竟是被自己唬住了。真是个没出息的。”

    随即就岔开话道:“如今既是皇上已经下了令,咱们也不能过去,让皇上收回成命。如今还什么事儿都没有出呢,裕妃娘娘照看年贵妃,也算是适宜的。毕竟不能让齐嫔熹嫔照看,她们身份不足够呢。”

    看着弘昼又皱起眉,胤祈便道:“而今之计,还是先弄清楚了,是谁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将裕妃娘娘推了出来。不将源头上的麻烦解决了,便是躲过了这回,还要有下回的,可不是麻烦不断?你且先别想着日后年氏出了差错,要怎么办。先想想这事儿吧。”

    弘昼便点了点头,扬声唤了林清进来,细细吩咐他事情。

    胤祈却是自己坐在椅子上,心里越想越觉得心惊。

    方才想着的,这事儿里头有雍正的用意,怕是当真不是白想想而已。

    照年家如今的气焰,若是再有个阿哥……

    这么想着,福惠常年在床上躺着,一岁多了连站都站不起来,话也不会说,听说也并不怎么聪慧,传言里又是娇纵无比的性子。

    竟是也能对得上了……

    胤祈不由得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四哥……你当真能有这么狠心?

    ~~~~~~~

    第二日去见雍正请安的时候,胤祈心里头还有些惴惴。昨晚上他自己想了一晚上,也没有睡好,只觉得便是自己吓唬自己,也怕了。

    对上了雍正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浑身都有些发冷。胤祈也不敢多说,只是诺诺回答了几句,便告了罪,自己先出去了。

    雍正看了他几眼,约莫也是觉得奇怪的。不过因他也要有些私底下的话和弘昼说的,就没留胤祈,只点了点头,便让他出去了。

    出了九洲清晏的殿门,胤祈才松了口气。因春天到了,园子里花木繁茂起来,打眼看去,就是碧翠一片,尽是新绿。多看了一会儿,胤祈心中也平静下来。

    就算是雍正历来冷心冷清,可这些年,他对胤祈也都是好的,比起他对其他兄弟的态度,乃至他对待自己的儿子的态度,都要宽容温和一些。

    胤祈又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不会犯着他的大忌讳了。那么雍正再怎么狠心,其实与胤祈也并不相干不是?

    安慰了自己,又看着园子里生机勃勃的样子,胤祈也慢慢微笑起来。

    这时候,才有了心情,欣赏一下园子里的景致了。

    圆明园这里,其实胤祈原先也来过好几回。从一开始雍亲王请幸王园的时候,胤祈听康熙说,这个园子竟是就叫圆明园,他就满怀激动地缠着康熙过来瞧过。

    后来康熙圣驾在畅春园的时候,胤祈也没少来这个雍亲王家的别院,也跟着弘历弘昼好好地转过好几回。

    只是,即便是雍正继位之后,圆明园按着皇帝的规制改造了,此时的圆明园也还远没有后世历史记载中那么繁华的样子。瞧着花木布置,亭台楼阁,以及宫室里的陈设,都远不及畅春园的华丽雍容。

    这个园子,素淡得让人只觉得安静。

    从审美观来说,雍正却是个和自己的父亲与儿子都很不同的人。他不喜欢热闹,却偏爱淡雅的东西。

    胤祈老早就见过,雍亲王府上用的,都是粉彩的瓷器,颜色都清浅。而康熙身边,搁着的东西都是艳丽鲜亮,多用金色红色宝蓝色,华彩高贵。

    圆明园和畅春园约莫也可以如此类比了。这时候的圆明园,看上去就似是粉彩的小碟似的,清新细致,秀丽淡雅;畅春园却是掐丝珐琅彩,鲜花着锦,华丽夺目。

    所谓万园之园,胤祈怕自己是没福气看见了。那么花费奢靡的工程,也只能是乾隆和慈禧太后那两个贪图享乐的家伙当权了才能建起来的。

    雍正一朝,圆明园约莫就是这个模样了。

    胤祈站在九洲清晏外面,离殿门远远的,在几棵攀上了围栏的蔷薇后面站着,弘历从他身边的小路上走过去,也没瞧见他。

    脚边种着一片春兰,此时零星地开着淡紫色的花朵。春兰当中间杂着种的有麦冬,映衬着开着花的春兰,瞧着好像是野草地一样,倒是别有一种风致。

    胤祈看得有趣,便也没有招呼弘历,只是缓缓蹲□,伸手拨弄着春兰淡紫色的花朵。

    弘历才走过去,片刻间却又听见弘昼的声音,远远地叫道:“二十三叔?”

    胤祈抬头,正瞧见弘昼从门里出来。

    弘昼却是才出门,第一眼没看别的地方,就瞧见了胤祈。他便快步从台阶上下来,跑到了胤祈身边,拉着他的手埋怨道:“二十三叔倒是好,自己过关了,就一个人先走了。我还得独个儿地在里头听皇上教训,二十三叔也不陪陪我,替我说句好话。”

    胤祈瞟了他一眼,笑道:“皇上不是也没有要训斥你的意思?教训你几句,又怎么样了?这是你该听着的。”

    弘昼自然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连忙道:“侄儿还不至于那么不知好歹。只是怕了皇上的训话了。皇上好似是就想着我能下一刻就成了圣祖爷似的,我也是才见识这些事儿,错个一点两点的,也是情有可原不是?可皇上就沉了脸了,登时唬得我一哆嗦。”

    胤祈被他说得笑了起来,只撇嘴道:“你历来疲赖,还敢说这话骗我?别说皇上沉了脸,怕是他拿脚踹你,你还嬉皮笑脸呢!”

    又皱了皱眉,道:“得了,要贫嘴你也等咱们回去了再说。我瞧见四阿哥方才进去了?他历来乖巧规矩,必定不会像你似的,被皇上教训那么多,出来得也快。咱们还是快走,免得被他撞见了。我方才没跟他招呼,待会儿要是再见了,可不是尴尬?”

    弘昼听了,立时便笑起来,拉起了胤祈的手就抬脚。边走边道:“二十三叔这话说的却是深得我心!走走!快点儿了!我刚还想着,别再见着老四了才好呢!”

    然后又侧头道:“今儿二十三叔却是转了性子了?不教训我要友爱兄弟,却教唆着我离我那哥哥远点儿了?嘿!别是病了?”

    胤祈又气又笑,啐了他一口,道:“你少胡吣!还敢拿我打趣儿起来了!怎么着,我好容易心疼你一回,你反倒浑身不舒坦了不是?好好,咱们就在这儿站着,我就不信等不到四阿哥了。到时候你们兄弟俩可要好生亲近亲近了!”

    弘昼便连忙笑着讨饶道:“二十三叔心疼侄儿,侄儿怎么能不领情!方才只是胡吣,该打!二十三叔可别跟侄子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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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耳目

    第七十章  耳目

    正一边走一边说笑,却冷不丁地从旁边树丛里滚出来一个人来,正扑到了两人面前的路上。胤祈登时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弘昼却是立即做出防备的模样,挡在了胤祈身前。

    只是定睛一看,那人一身灰蓝色绸缎衣裳,腰里还扎着黄带子,竟然是弘时。

    胤祈便从弘昼身后探出头,瞧着弘时脑袋上沾得又是泥又是草的,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问道:“三阿哥,你这是做什么呢?园子里确是正趁着春日里要种树,可是也用不着你动手吧?你这一脑袋的腌臜东西,是打哪儿蹭来的?”

    弘时脸上红白不定,两手拍打着一身的尘泥,拿着架子道:“我是做什么了,也用不着端贝勒管吧!?横竖我也没犯着你什么,你也少掺和我的事儿。”

    从上回高慧的事儿之后,弘时就把胤祈恨上了。原本他对胤祈就很有些爱答不理的,现下是更加不待见了,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

    且如今胤祈不是原本未分封的时候,皇子身份却是说来比亲王还要高一些的,弘时自然更加不能把他一个小小的,京城里遍地都是的贝勒头衔看在眼里。

    胤祈不怒反笑,伸手拦下了弘昼,不让他说话,自己向前走了两步,仰着下巴对弘时道:“三阿哥这话说的错了!我为什么就不能管你了?虽说我年纪小一些,可论身份辈分,我是你的叔叔,怎么我做叔叔的,已经管不得你这个侄子了?”

    不等弘时回话,胤祈又道:“你是没犯着我什么事儿,不过,若是我没记错,这时候你还应当在京城里头,思过抄书呢?怎么抄书思过,竟是能抄到园子里了?这倒真是个新鲜事儿了,不如咱们去跟皇上说说,也让他老人家稀罕稀罕?”

    弘时顿时脸色一变,竖起眉毛来,叫道:“我是皇上的长子,怎么我来园子里走走都不行了?你不过一个外人,也未免管得太宽了!还要跟皇上说,你这是威胁我!?”

    胤祈冷笑道:“我就是威胁你了,又能如何?你说我是外人,说我管得太宽?我也姓爱新觉罗,我是皇上的亲弟弟,你尽管去问问皇上,我是外人还是自家人?我帮着皇上问问园子里的事儿,难道不应该?事涉皇上的安危,这事儿人人都能管!”

    话音刚落,弘昼也跟着道:“三哥,你若是行得正立得直,还怕二十三叔问你什么?你如今分明还是在禁足中,皇上没让你出来,你却出来了,二十三叔这么问你,也是为你好。怕你又闯出来什么祸事了,回来不还是你自己落不得好吗?”

    弘时哼了一声,不屑道:“你们一个个都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你们藏的那些狼子野心?哼!还说什么自家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哪个名牌上的人,配和我说是自家人?今儿我也不怕和你们撕破了脸皮,就跟你们说。上回的事儿,你们当是我不知道,是你们算计我?弘昼,弘历,还有你,允祈——你们一个一个的,都给我等着!”

    说着,他对着胤祈呸了一口吐沫,弘昼连忙拉着胤祈躲了过去,弘时已经扭头走了。

    看着地上的那一滩吐沫,弘昼气得咬牙,胤祈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不气了,跟他那种人连理都说不清,还计较什么?他想怎么以为,就让他怎么以为去吧。横竖咱们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到谁面前都不是咱们理亏。”

    弘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才侧过头要和胤祈说什么,却从眼角看见斜后面树丛旁边过来的人影,弘昼便咽下了方才到了嘴边的话,改口道:“可是侄儿委屈啊!分明三哥自己酒后无德,还将错处都推到了侄儿身上!他不过是仗着自己年长,时常就要欺负我和四哥!”

    胤祈便无奈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啊。三阿哥毕竟是你哥哥,皇上又历来是宠着他的,你还能把他怎么样了不成?上回三阿哥不是还气得皇上晕过去了,可是之后也没见皇上怎么处罚他。你去告状,难不成还能比皇上被气晕的事儿更大?”

    等弘昼低下头做颓丧状,胤祈便又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也怪我,刚才一时间没忍住,和三阿哥斗嘴了。你们兄弟间,还是要和睦些的好。日后你再见他,跟他陪个不是,也替我跟他道个歉,说句好话吧。”

    弘昼点了点头,然后便是一幅戒备的模样,抬头看着旁边。胤祈也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登时皱起了眉。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才一同行礼问安。胤祈等来人叫起,才直起了腰,脸上挂上了笑,道:“廉亲王瞧着倒是清减了些,不过气色上佳,差事可是辛苦了?弟弟还要谢过王爷,为先皇的事儿操心颇多。”

    廉亲王微微一笑,道:“这也是我为人子应当做的事情,二十三弟不必谢了。多日不见,二十三弟瞧着也是长了些个子,变了模样。五阿哥瞧着,也像是大人了。”

    胤祈便笑道:“不知今儿王爷进园子,是有什么事儿么?若是不着急,也和弟弟侄子们说两句话再走吧。从上回和王爷说话,这也有几个月了,做弟弟的也很是想念。”

    廉亲王想了想,笑道:“也好。不过且就说几句话,我还有事要回皇上去。”

    胤祈便连忙道:“王爷,可是回先皇配享殿的事儿?能不能跟弟弟也说两句?事关先皇,弟弟也挂心得很。”

    廉亲王摇了摇头,道:“这是朝廷大事,不能告诉你知道。你若想听,就跟我一起去见皇上。求了皇上,他想必会应允你跟着听听的。”

    胤祈顿时有些丧气,垂头道:“那就不必了,皇上最重规矩约,莫是不会让我听的。说不得,还要训斥一顿呢。”

    廉亲王便面带遗憾之色,微笑道:“那你也可以等皇上的诏书。等到先皇的事儿了了,皇上必定要有诏书的。到时候你听诏书上如何说,也就是了。”

    祭皇陵不是谁都能去的,所以廉亲王也没说让胤祈自己去看。胤祈自然也知道这个,便垂着头没精打采地靠在弘昼身上。

    廉亲王面现不忍之色,伸手摸了摸胤祈的头,道:“过一两个月,大行皇帝也就奉安了,到时候你求着皇上,跟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妥的。这时候做出这样委屈模样,可不是让人觉得我做哥哥的在欺负你了?快别这么丧气了。”

    胤祈这才点了点头,瘪着嘴道:“王爷说得不错。我到时候再说吧。”

    廉亲王便笑着又摸了摸胤祈的头,从怀里拿出块怀表看了看,道:“是时候了,再耽搁下去,怕是皇上又要申饬我了。我就先过去了,若是还像寻我说什么话,就叫人在园子门口等着我,跟我说一声,也就成了,我过去寻你去。横竖我身上也清闲,不必怕扰着了。”

    胤祈笑着点了点头,和弘昼一道看着廉亲王走了。

    然后两个人才回转,往他俩住着的桃花坞走。

    走了两步,弘昼终究是忍不住,小声问道:“二十三叔,你今儿是着意和廉亲王亲近?却是做什么道理讲?你真不怕皇上那边儿有什么误会?”

    胤祈便笑了笑,也不压低声音,就那么平常说话似的,对弘昼道:“廉亲王想要拉咱们下水,我就不能将计就计了?今儿我这就叫做离间,皇上最圣明不过,自然能明白这其中的玄虚缘故。你且等瞧着吧,今明日弘时就要替咱们好好地谢过廉亲王了。而廉亲王也得投桃报李,替咱们好好地教教弘时,什么叫做规矩!”

    ~~~~~~~

    果不其然,第二日上就从京里传过来消息说,弘时打从园子里回京之后,到了廉亲王府上大闹了一场,隔壁雍和宫念经祈福的喇嘛们将弘时的怒吼和摔杯子打碗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胤祈的头一句预言算是应验了。

    不过廉亲王却当真是好风度,竟然没有因此斥责弘时,而是好言好语地将他安抚住了。弘时出了廉亲王府的大门时,瞧着竟全然不像是刚刚发过火的模样。胤祈的第二句话,做出的预言却是落空了的。

    于是,像是为了不让胤祈的第二句话落空,雍正便代替廉亲王给了弘时教训。

    在听说弘时和他两位叔叔——廉亲王和端贝勒——还有弟弟的互动之后,雍正就立即下诏斥责了弘时。不恭不敬,抗旨不遵,恣睢妄为等等,扣了一大堆帽子。

    然后又申饬了领侍卫内大臣的嘉郡王十六阿哥胤禄,把他从京城提溜过来,指着鼻子斥责了一通玩忽职守之类的。然后才说,要严格要求紫禁城的侍卫们把门看紧了,不能让三阿哥踏出他自己的院子一步,直到他真正反省了,或是上面有旨意,才能让他出来。

    弘昼听了这道旨意的最后一句话,便将手里的书放在了桌上,冷笑了一声,道:“皇上这回可是要把三哥关到死了。”

    然后又皱眉道:“只是……二十三叔知道么?昨儿从咱们遇上弘时之后,老四就在后面呢。他却也没出声,就是躲在后面看着。要不是扫花园的小苏拉是我的眼线,还不知道他竟是连做贼的功夫都这么好!哼,也不知被他看去听去了多少,又要怎么跟皇上学话呢?”

    胤祈瞟了弘昼一眼,道:“这个就不用担心了。今儿上午去请安时,皇上既是并没有跟咱们说什么,四阿哥跟皇上说了什么,又有什么打紧的?须知道,不是四阿哥说什么,皇上都会信的。皇上且还没有那么宠信他。再说了……皇上也是有自己的眼睛耳朵的。”

    弘昼自然心领神会,便点了点头,笑道:“也是。瞧着要到了中午了,咱们还是去皇后娘娘那儿请个安。顺便看娘娘要不要留饭,皇上这边的斋菜吃得我胃里冒酸水儿了。”

    胤祈噗嗤笑了,也点了点头,悄声道:“别说是你了,我瞧着啊,皇上自己也有点儿撑不住了。不过谁让他发了愿了?也只好吃下去了。”

    一边说一边叫人进来,服侍着换衣裳。弘昼瞧见了进来的是雍正搁在胤祈身边的那两个宫女,便略皱了皱眉,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两个瞧着却眼熟,是原先皇上身边的人?叫什么名字?报上来让爷认识认识。”

    这两个宫女都是十四五岁模样,娇小玲珑的,柔美的脸儿,抬眼看人的时候四只眼睛都是水汪汪的,瞧着惹人怜爱。原先她们俩正是在雍正身边伺候,自然就是挑的雍正喜欢的那种模样,柔柔弱弱的,又是乖巧规矩。

    只是弘昼一看就不喜欢,便板着脸,打眼瞧着竟是有了五分雍正的严厉气势了。

    那两个小宫女都骇到了,连忙俯身行礼。左边一个道:“回五爷的话,奴婢夏容,原在养心殿伺候。”右边一个也连忙回道:“奴婢明英,原也是在养心殿。”

    她俩规矩一丝儿不错,弘昼却更加觉得烦。想了想,便拉着胤祈到了一边,小声道:“皇上把这么两个人搁在你身边儿,是个什么意思?”

    胤祈有些纳闷,不过仍旧答道:“不是说了,因高慧走了,皇上拨两个丫头过来,赔给我的。这是皇上的恩典,你还能不知道?”

    弘昼撇着嘴道:“这两个一看就是妖妖调调的,跟那个年妃一个格局。皇上却是怎么想着,给了你两个这种玩意儿?”

    胤祈有些好笑,道:“这两个丫头不过是长得柔弱些罢了,规矩都是好的,性子也平实,没什么妖调的。你别瞧着她们就想起来年氏,不一样的。”

    弘昼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终究叹了口气,道:“也就只是能搁在这里。皇上赐下来的么……就好似当年红香碧香,在院子里半个主子似的。”

    胤祈笑了笑,指着那两个小宫女道:“她俩可和红香碧香不一样。她俩的身份还只是普通宫人罢了,连品级都是到了我这儿才升上了二等宫女,哪里就会有那么娇气。”

    72

    第七十一章  点心

    第七十一章  点心

    弘昼便又看了一眼那两个惴惴的小宫女,笑道:“这话可是不能让碧香听见了,回来她还不是要跟二十三叔不依不饶地讨要说法!”

    胤祈摆手道:“她就是个淘气的。原本才来我身边儿的时候,看着倒是端庄。哪知道熟悉起来了,竟是和文姑一样的活泛性子。也幸好她自己就是个大宫女,我身边儿也没有教养嬷嬷看着,不然她可不早就让教训过好几回了。”

    说着,胤祈便对那两个小宫女笑了笑,道:“你们也别怕了五阿哥,他不过是见惯了碧香和文姑的淘气,怕你们也跟着学去了,这才板着脸说话的。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你们,你们也别真的就存心里了。哈哈一笑,权当添个教训吧。”

    夏容和明英对视一眼,连忙都又俯身道:“奴婢谢五爷教训。”

    她俩倒是当真规矩,没有一丝儿礼是错的。

    只是越这么规矩的做派,弘昼就越是烦见。便挥了挥手道:“得了,谢什么谢?爷骂了你们,你们反倒要高兴不成?傻了。赶紧地伺候贝勒爷换了衣裳,你们下去让爷们眼前清静。”

    两个小宫女约莫也不知道自己这无妄之灾是打哪儿来的,很是无措,便又看着胤祈。胤祈无奈,笑道:“还不快照着五阿哥说的,过来把你们的差事办好了?然后下去找碧香去,跟她说你们这一身儿的紫红衣裳也该换春装了,这颜色耀得爷眼晕。”

    他这么说了,两个小宫女哪还有敢站着傻愣的,自然都过来快手快脚地把他一身装束都拾掇好了。胤祈便点了点头,对弘昼笑道:“夏容明英这两个,比当年雨红青兰刚到我身边儿的时候都机灵呢。真不愧是皇上身边调.教出来的。”

    弘昼便又撇嘴,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

    到了九洲清晏,正殿东边就是皇后和随驾的妃嫔们住着的天地一家春。胤祈看着那匾额只觉得讽刺,自古以来后宫的争斗还能少了吗?还说什么天地一家春,说反话呢吧。

    进了门,那拉氏正亲手拣着饽饽点心往盘子里放,瞧那模样是要做祭品的。

    见胤祈和弘昼进来,那拉氏手底下也不停,只是对他俩招招手笑道:“你们俩也快过来拿两块。这是才炸出来的供点心,一会儿就给祖宗们摆上了,趁着皇上不知道,吃两块沾沾福气。只是从那边簸箩里拿,那是特特留给你们的。别往这边儿伸手,冒犯了祖宗。”

    胤祈也不客气,打了个千就直起身子,走过去就着那拉氏的手接过了一块酥皮点心,搁在嘴边咬了一口,又递给弘昼尝。然后笑道:“这可是奴才们的好运气了。方才五阿哥还说,能不能在娘娘这儿蹭点儿好东西吃,这便就逢上了。”

    那拉氏将点心装好了盘,吩咐身边大宫女拿去搁在大托盘上,便笑道:“怕不是好运气。是你们这两个,闻见了油香味儿,可就过来了吧?”

    弘昼一边从旁边大簸箩里头拿芝麻团子往嘴里塞,一边笑道:“娘娘这可是冤枉了咱们了。桃花坞那边儿离娘娘这儿也有好一段路,儿子的鼻子还没有那么灵呢。不过二十三叔也是冤枉了我做侄子的了,儿子这是想娘娘了,来请安的,哪里是特意过来吃点心的?”

    说着手下又捡了一块点心搁在嘴里,他一行说话一行吃东西,难得还能说得清楚。

    那拉氏边擦手便笑道:“弘昼也别说什么孝顺了,你却是好好地吃你的罢。再说话,点心渣子掉出来了,我可是要让你自己拾掇你脚底下的毯子!”

    又转头向胤祈道:“二十三弟怎么不吃?难不成是不惯这个菜油的味儿?我吃着倒是还好,就是有股子豆子的腥涩气,不如先时用的牛油味道滋润。”

    胤祈只不过是吃不惯这种宫廷里祭祖时又油腻又甜的点心,不过却也不会为了这个抱怨,便伸手拿了一块沙琪玛,只搁在手里,笑道:“奴才并不觉得饿,怕这会儿吃了点心,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填不下了,晚上又要饿得翻床。”

    那拉氏便笑道:“这个怕什么呢?等晚上饿了再吃也就是了。难不成那边厨房里还敢怠慢了你,不给你做不成?”

    正说着,外边却通报说,皇上驾到,几个人都连忙起身到门口去迎。然后便见雍正大步走了进来,看见胤祈弘昼,却是有些意外,点了点他们两个,问道:“半晌不夜的,你俩不好生在自己院子里读书,怎么跑这儿来了?”

    弘昼自然不敢越过了胤祈,他也是有些怕雍正的,胤祈便笑道:“回皇上,奴才们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顺便蹭点心吃的。读书读得用心,免不了肚子就饿得快,又不想麻烦了厨房单给奴才们做,就到皇后娘娘这儿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吃的,填巴填巴。”

    皇后原是国母,正是要显示着慈爱和众人对她的依赖。胤祈这么说,却正是透着这种意思,让雍正听得高兴,皱着的眉头也放松了些,也略带了些笑意道:“这回也就罢了。你可把肚子填饱了没有?只不许多吃了,油腻腻的,怕对肠胃不好。”

    胤祈便抬手示意搁在手里的那块点心,笑道:“这不是才拿到了手里,还没入口呢,皇上却就来了。”

    雍正便哼了一声道:“这还是朕挡着你吃东西了?”

    胤祈连忙笑道:“不敢不敢。皇上又没有堵着奴才的嘴,哪里就挡着了?”

    雍正也是被逗得乐了,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然后才又咳了一声,道:“得了,该吃什么,你们自己吃你们的。朕不堵你们的嘴。”

    又对那拉氏道:“皇后,朕有事与你相商。”

    说着便往里面走,那拉氏也连忙跟在后面。等两个人都进去了,胤祈和弘昼才都松了口气,弘昼便又拿起个芝麻团子搁在嘴里,一边吃一边道:“哎哟,刚才外边儿说皇上过来了的时候,我差点没被噎死!”

    胤祈撇嘴,道:“你吃得那么急,谁跟你抢了不成?”

    要伸手招呼旁边宫女倒茶过来,却猛地看见,旁边站着的那个,并不是个宫女。

    仔细看了一会儿,胤祈忽地想起来了这是谁,不由得“呀”了一声。

    弘昼抬头,问道:“二十三叔怎么了?想起来了什么?”

    胤祈苦笑一声,道:“那边儿那个,可不是你的姐姐?你还不快过去请安?方才娘娘没说,咱们也没瞧见,倒是失礼了。”

    弘昼便也看了过去,却见屋角站着的那个姑娘低着头,耳朵脖子都是粉红一片,显然是害羞惧怕。弘昼看她一身装束,也正是宫里头格格的打扮,连忙站起来过去见礼,道:“这位……是……是淑慎姐姐?弟弟给姐姐请安了。”

    那小姑娘抬头,细声细气地回了礼,声音模样,可不就是前些日子胤祈才见过的淑华。

    她是前两日到了圆明园之后,才被雍正封了和硕淑慎格格。现下没说指婚的事儿,还没有公主的名头,一身的行头都是和硕格格的品级,瞧着倒是比原先有了些派头。

    因弘昼给她见了礼,她又连忙过来给胤祈请安。胤祈只笑道:“淑华,咱们叔侄也不是没见过,你怎么就这么胆小起来了?要不是我瞧见了,怕是你也不过来说话吧?”

    淑华连忙蹲□,请罪道:“是侄女的疏忽……只是想着还有五阿哥在,淑华一时胆怯,不敢近前……失礼之处,二十三叔见谅。”

    她这时候瞧着,却是比初见时好多了,脸上带了红晕,也胖了些。不过仍旧是颤巍巍的样子,胤祈也不敢让她蹲着,连忙叫起,然后才道:“唉,你这个丫头,却是小心得太过了。你是皇上的女儿,弘昼是皇上的儿子,你们正是亲姐弟的,有什么不敢近前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雍正准备将公主嫁过去的,是科尔沁蒙古,汗阿林盟土谢图外哲里木扎萨克左翼中旗巴林亲王府上。那却是内藩蒙古权势极大的一家了,若是能与之交好,也不失为一大助力,日后应当也是有好处的。

    弘昼也是知道此中道理的,便也跟着笑道:“是啊。淑慎姐姐既是我的姐姐,咱们之间还计较什么呢?说起来,虽说弟弟原先就听人说起来姐姐,可这当真还是第一遭亲眼瞧见姐姐呢。姐姐果真就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女儿,看着竟是有先帝爷的些许风范儿呢。”

    可不是么?长得像呗。胤祈心中暗想,脸上也带着笑。

    三个人便围着搁置着点心饽饽的炕桌,说起话来。淑华虽说比胤祈弘昼年纪都大些,但是从小儿在咸安宫里长大,见识却比他俩少多了。

    弘昼便比划着跟她说外边儿的有趣事情,说天桥,琉璃厂,前门,大栅栏,淑华前头十四年,是从来没有出过宫的,这回出来了,又是跟着那拉氏,马车盖得严严实实到了圆明园,从没见过外头是什么模样,也听得津津有味。

    正说着话,雍正和那拉氏从里面出来了,胤祈正拿着茶杯喝水,连忙站了起来。弘昼和淑华却是一个说得带劲儿,一个听得入迷,都没瞧见。

    那拉氏因便笑道:“这两个,坐在一处倒是像一个娘生出来的亲姐弟似的,瞧着就可人疼的两个孩子。弘昼也是好性子,跟谁都处得来。”

    因是瞧见了方才友爱的一幕,雍正也难得有了笑脸。弘昼是听见了那拉氏说话,才瞧见了这两尊大佛,刷地站了起来,原本是有些惴惴的,瞧见了雍正是笑模样,也松了口气,眯着眼睛笑起来。淑华瞧见旁边的人都是笑呵呵的,也减了几分不安,攥着帕子站着,垂着头。

    那拉氏又笑道:“还记得弘昼小时候,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就和旁的孩子不一样。人家的孩子都是要哭的,弘昼却是笑的时候多。我那时候就说,这孩子长大了也是个叫人省心的。这时候看着,不正应了那句话了?”

    雍正点了点头,却又随即皱眉道:“嬉皮笑脸的,算是个什么样?也是欠教训的!”

    那拉氏便拿着帕子掩着嘴,笑道:“皇上是拿自己个儿少年时候和这些个孩子们比了,他们小崽子们,哪里就能比得过了?”

    雍正被夸得也有些高兴起来,脸色也和缓了,只指着弘昼道:“你还没吃够?旁边儿那簸箩朕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是满的,这会儿都空了,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快回去读书去!”

    弘昼连忙应了,就要告退。雍正转脸却又对胤祈道:“二十三弟随朕到这边来,朕还有事吩咐你。”

    胤祈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事,也不敢问,只应了一声,向那拉氏告退,然后跟着雍正的步子,一路小跑出去了。

    直到过了天地一家春的匾额,才敢回头给了跟出来恭送的弘昼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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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圆明园里,雍正的起居之所就在九洲清晏正殿的西暖阁里头,他正是一路把胤祈带到了这里。胤祈每天早上给雍正请安时,便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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