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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清穿)第24部分阅读

      清风(清穿) 作者:rouwenwu

    ,母子又说了一场贴心话。

    总之,十四阿哥回京之后阴云密布,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见有什么大事儿,雍正的心情却是渐渐好了。

    十六阿哥到胤祈院子里答谢他借人过去的情意时,便又是笑又是咬牙地道:“十四阿哥可当真是咱们紫禁城里所有人的魔星!他一个人的动静,就闹得咱们都得跟着提心吊胆。他一回来皇上就把脸阴沉下来了,他跟皇上和睦了,咱们也才有好日子过。”

    一边咬着牙骂十四阿哥,一边说起来当年的事儿,十六阿哥忽然道:“这么想想,便是当年十三哥还没放出来的时候,皇上也不会因为他的事儿有这么大的波动呢……那时候虽说十三哥但凡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皇上都要急躁一阵子,可也不像现下这样……”

    他说到一半,也想起来那时候康熙还在。储位不分明,上头又有老子压着。雍正哪里就敢放纵自己的脾气了。胤祈连忙岔开话,道:“毕竟那是同胞的亲兄弟呢。就是十六哥,见天说着十五阿哥怎么样不好,可终究心里头不是还是亲近的?”

    十六阿哥哈哈笑了一回,拿起茶盅喝了一口,道:“也是也是。”

    到了腊月十三,雍正忽地命人逮太监张起用、何玉柱等十二人,发遣边外,籍没家产。张起用是宜妃宫中太监,何玉柱正是九贝子胤禟身边贴身用的。

    上谕称:“伊等俱系极恶,尽皆富饶。如不肯远去,即令自尽,护送人员报明所在地方官验看烧毁,仍将骸骨送至发遣之处。”

    眼见着太后也忽然摆起了太后的架子,对着宜妃好一通申饬,但凡是看见了的,便都暗自有了些想法。

    想必当初太后和雍正不和,其中也有宜妃的功劳。而十四阿哥回京,见着的第一个人并不是雍正的人。

    九贝子竟是派人远远地到张家口内去迎他了,这一迎上去,他那边的人,总不会说什么雍正的好话。雍正这时处置了宜妃和胤禟身边最得用的人,应当就是为了那事儿杀鸡儆猴。

    惩治完了,第二日腊月十四,雍正又发了恩典,册封了他的兄弟们。封贝勒允禩为廉亲王,先皇十三子允祥为怡亲王,皇七子淳郡王允祐淳郡王加封亲王,并令这三位总治京城事务,协理朝政。又将废太子之子弘晰放了出来,封为理郡王。

    没等人从这一轮的册封缓过气来,十五日上,雍正又让人宣读了诏书。打头念了一大堆十四贝子在西北的功绩,最后雍正看着十四阿哥得意洋洋的脸,封了他做恭亲王。

    然后才是十六阿哥,打理内务府,敉平兵乱的功绩,封了嘉郡王。

    这可是历史上从来没有的事情了。胤祈瞧着十四阿哥——如今新鲜出炉的恭亲王——从台阶上往下走,手里拿着十二颗东珠的朝冠用一根手指头顶着转出来花样,显得春风得意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寻思起来。

    既是雍正能好好对待十四阿哥,那么其他的人……是会更加倒霉,还是会……

    第三日上,前头功封的都封完了,便是接下来的恩封。十二阿哥从贝子衔加封履贝勒,十五阿哥也添了循贝勒的头衔,最后一个,却是料想不到,又是情理之中的。

    ~~~~~~~

    先皇二十三子允祈,秉心忠厚,赋性和平,素为皇考所钟爱。自康熙六十一年以来,随皇考听政,学识亦渐增长,朕心嘉悦,封为端贝勒。

    一时间旁人怎么看待这事儿,胤祈是不知道的。只是他自己,已经震惊了。

    这个册封,或许雍正知道是为了什么,胤祈自己也觉得,自己为雍正做了那么多事,当得这么一个头衔。可是,那些理由,都是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啊。

    而这样无缘无故的册封,特别是上头还有三个兄长并未封爵,却册封了年纪最小的,岂不是要引着人来嫉妒胤祈的吗?

    大清朝建国以来,恩封的,除了蒙古各部,还从来没有九岁的贝勒。胤祈顿时觉得,自己是到了风口浪尖上了。

    比起来康熙带着他上朝听政,这回雍正让他出的这个风头,显然更大。

    偏偏雍正还觉得自己做得很正确,过了几日,还没等话头消停了,他专门又到了尚书房对胤祈宣谕一番,说一些戒骄戒躁,不能因为被夸奖了就自得意满的话。胤祈听着他认真地说这些,心里头真是百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恭恭敬敬听了他的教训。

    一群人跪送雍正离开了尚书房,二十阿哥第一个站起身,哼了一声,就转身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胤炜心性高傲,从来就不喜欢胤祈,连对待人缘最好的胤禧,也是爱答不理的。此时胤祈得了册封,即便是胤禧,也有几日脸色不好看,胤炜自然是得空就要给胤祈脸色瞧。

    旁边胤禧便有些尴尬,笑了笑,伸手拉了胤祈起来,道:“二十哥就是这么个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胤祈看着胤禧,点了点头,道:“我也并没有生气呀。二十一哥,咱们也快回去吧。早早儿地写完了文章,跟师傅告个假,一块儿去看看二十二哥。他也病了有好些日子了吧?眼见着要过年了,怎么还不见好呢?”

    觉得他是真的没有生气,胤禧便也把方才的话抛开了,笑道:“哪就能那么快?允祜身子历来都是弱的,这回又是伤心又是疲累,还着了风寒,怕是又要在床上躺个几月才能好了。”

    胤祈便叹气,道:“谨太嫔娘娘还不知道要有多么着急呢。”

    “可不是么。”胤禧也道,松开了拉着胤祈的手,也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旁边弘昼立即走过来,挨着胤祈坐了下来,低声问道:“二十一阿哥没再说什么……让你觉得委屈的话吧?”

    胤祈笑叹道:“二十一哥是个厚道人。”

    弘昼看着胤祈,叹了口气,道:“也就是你了,看谁都是好的。”

    他又朝着弘历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你瞧老四。”

    胤祈没有理会,只低着头看着书本。这几日弘历对待他,态度都是别扭的。毕竟是没有弘昼这么亲近,弘历的城府,也没有弘昼这么深。

    忍不住叹气,胤祈低声道:“随他吧。平素说的好听,可不是真心的,我也不要了。”

    弘昼听了,便又往胤祈身边靠了靠,凑在他耳朵边上道:“二十三叔,虽说我也好说好听话,不过我是真心的。”

    胤祈此时也不想理会他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想要听这么一句罢了。听到了,就觉得心里头安慰,开心了一些。

    对着弘昼笑了笑,胤祈道:“我知道你的。也没有说你不真心啊。”

    然后便又推了推弘昼,道:“快读书吧,那边儿师傅看着咱们呢。”

    ~~~~~~~

    一场册封的风波尚未过去,却被接下来的诏书带来的震撼消息压制了下去。耳边没有了那些嗡嗡响的声音,没有了时刻都扎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胤祈觉得好受多了。

    即便是雍正的旨意,对于他手里拿着的康熙遗诏来说,基本上是对着干的,胤祈也觉得,雍正的旨意太圣明了。

    65

    第六十四章  深渊

    第六十四章  深渊

    虽然大家都是得罪了雍正,但是显然其他人是没有恭亲王那么好运气,能和雍正是同一个亲娘,最后什么事儿也没有,还落了个亲王的爵儿。

    又许是因为没能逮着十四阿哥好生出口恶气,雍正便把怒火撒在了另外的人身上,这才使得他们更加倒霉了。

    腊月十九,谕称恭亲王大将军于京,其往复尚未定,俟呼图克图喇嘛等到日,再为商榷,西宁不可无人驻扎,命九贝子前往。

    腊月廿五,遣皇十弟敦郡王允俄等护送已故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龛座回喀尔喀蒙古。

    这两位倒霉催的,雍正竟是不让人过年,年前就直接遣送出京了。

    因活佛与他有着好些因缘,胤祈还特特求了雍正,出宫去送别,祭拜了一回这位因为要到京城祭拜康熙而死的活佛。在灵龛前瞧见垂头丧气的敦郡王,胤祈心里滋味复杂莫名。

    要说厌恶,胤祈是讨厌十阿哥的。十阿哥从来没少侮辱他的出身,见天地说他是小奴才。

    又因胤祈是在十阿哥手底下救下了苏遥的性命,驳了十阿哥的面子,十阿哥更加是厌烦他厌烦得要死。

    人的感情都是相对的,胤祈自然也不会对这个哥哥有什么好感。前几年有时候看见了十阿哥,只想着快点到雍正朝,让他好好地倒霉才好。

    只是这时候看见敦郡王这样颓丧又有些阴沉的模样,和原本那个飞扬跋扈的十阿哥哪里还有一点相似?胤祈又忽地觉得,和这么一个已经落魄了的人计较,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也没和十阿哥多说,胤祈只是在大喇嘛的灵龛前念了一段藏文经文。然后便拜了拜,从一旁苏遥手里拿过了那本曾经是大喇嘛给了他,后来又被康熙没收,如今又辗转从雍正那里回到了胤祈手中的《楞伽经》,递给了一旁的喇嘛。

    十阿哥也没和胤祈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等胤祈进了马车,才听见外面十阿哥的声音道:“走!再不走皇帝就要派人来撵了!”

    就又有人呵斥他无礼,吵嚷了一阵,夹杂着鞭子响声。胤祈的马车径自往前走,不多时便听不见外面的声响了。

    天还朦胧着,街道上静悄悄的,胤祈不由得问坐在他脚边小杌子上摆弄炭匣子的苏遥,道:“你还记得当年……敦郡王那时候的事儿么?”

    苏遥抬头,略笑了笑,道:“爷,那些事儿苏遥早忘了。苏遥能跟在爷身边,就是最大的福分了。过去受的苦,心里也觉得值。”

    胤祈出神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倒是看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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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年,正式改元雍正元年,这就是康熙时代的真正终结了。胤祈瞧着太和殿上高高站着的那个人,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低下头好半晌,才又能够重新张开眼睛,带着笑看着新年的第一次嘉礼。

    正月里一切都瞧着祥和,只是后宫开始搬家,阿哥所这边也忙活起来搬迁的事情。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两个,虽说成年了,但康熙还在时,他俩一直都是住在阿哥所的。此时这两位都有了爵位,要分府了,往外迁,又是好一阵子折腾。

    先时十六阿哥来跟胤祈借人时,胤祈是把院子里最心细周全的红香借给了十六阿哥,十六福晋郭络罗氏与红香处的极好。此时他们一家要搬出去,红香是内务府册子上的大宫女,少不得要还回来的,瞧着郭络罗氏便有些舍不得。

    胤祈便笑道:“十六嫂子,怎么我屋里的这个红香,倒是得了您的眼缘了?这可真是她的福气了。”

    郭络罗氏笑着看了看红香,道:“这丫头精细得很,样样都想得周全细致,比我陪嫁过来的,跟了二十多年的丫头都可心呢。这一下要分别了,我可是舍不得她了。”

    胤祈瞧了瞧红香,红香左手正覆着右手,眼见着右腕子上挂着一串蜜珀珠子的手串,想是十六福晋给她的。她这是特特地露出来,在十六福晋面前讨个好了。

    想了一回,胤祈便干脆做了个人情,笑道:“既是舍不得,弟弟就让红香多在十六嫂子身边服侍一阵子,也算是弟弟的孝心。先前儿十六哥还说过一回,红香事事般般都妥帖得很,夸得跟朵花似的。我想着,好歹她也是当年先皇身边服侍的人,也算是让人放心的。”

    十六福晋听了,脸上便浮现出喜色,抚掌笑道:“这可是好了。二十三弟,我们也不是成心偏了你的人,占你的便宜。只是你也瞧着了,实在是如今院子里乱得很。”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你嫂子现下大着肚子,李氏那边儿又是病得七荤八素的,嫂子也不敢劳动她了。总不能让几个侍妾格格管家,那可像什么话了。有红香在,嫂子我管家也得了个帮手不是?等你小侄儿落了地,就还让红香回去的。”

    胤祈便笑道:“十六嫂子可是小瞧了弟弟了。若是弟弟真是那种小气的人,方才也不说让红香在这儿的话呀。”

    说着,又吩咐了红香,道:“今儿我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己是心里明白的。平素在咱们院子里,我还管你叫声姐姐。你是先皇身边伺候过的人,自然是妥帖的。我只要你好生把十六爷和十六福晋伺候好了,就是你的大功劳。你回来了之后,我再谢你呢。”

    红香连忙福身应了,十六福晋又笑叹道:“怪道是十六爷提起二十三弟,亲得跟什么似的。原先还跟我说过来着,不是一个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却比十五爷还亲呢。这时候瞧着,可不就是这样?二十三弟也是贴心地待我们的。”

    又说了几句温情话,十六阿哥院子里实在是忙乱,不是做客的时候,胤祈便告辞了,推说要往十五阿哥院子里去,跟他们家也道个别。

    出了院子,胤祈也往十五阿哥的院子里打个回旋。只是十五阿哥当差,此时青天白日的,他自然是不在家的,十五福晋瓜尔佳氏也不在。胤祈便吩咐门上,问了个安,便又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琢磨,胤祈只觉得十六阿哥此人心思如深渊,当真不是个简单的人。便是当年康熙在时,也不见得就能把他看透彻了。

    说起来,胤祈与十六阿哥的交情也是长久的了。从康熙五十七年胤祈被康熙养在了身边儿时,就时常见到十六阿哥的。后来情意日深,也不只是明面上的兄友弟恭了,胤祈对于十六阿哥,是当真有份兄弟之情的。

    只是这个人,却当真是个猜不透看不明白的。

    他看着很是个随便热心的人,和好些人都嘻嘻哈哈,处得极好。但是胤祈见过几回他行事,又好似是谁也不放在心上,谁都能利用的。

    原本是因着他的缘故,十七阿哥被拉到了雍正那边。可到了了,却只见十七阿哥是四爷党,十六阿哥还是一直紧抱着康熙的大腿,好似谁也不亲附的。

    再比如当年替十三阿哥讨情的时候,他似是帮十三阿哥说了好话,又似是不想让十三阿哥复起的,当真是看不清他的心思。

    又像是康熙病重临终前的时候,原本是吩咐了他跟着到畅春园的,他却自己请了留在紫禁城。说的是密嫔病了,他的福晋郭络罗氏又有身孕,跟康熙讨了个情。不知旁人如何作想,胤祈早在那时候知道十六阿哥不跟着往畅春园去,就知道他心里想着的是避忌的事儿。

    这个人,对待谁都有些若即若离的。也不知道雍正是怎么让他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儿的,又究竟信不信他呢?

    此时十六阿哥跟胤祈借人,也是一种亲近的法子。胤祈虽是想着十六阿哥日后前途,答应了他,只是此时再一细想,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

    他还在阿哥所住着的时候,兄弟间亲近些,也算不得什么。横竖两家住得近,胤祈年纪又小,也不怕被人知道了说些什么。

    只是等十六阿哥搬出去了,他可就是外臣了。过了年,胤祈也算是十岁了,在满人里这就是半大小伙子一个。照康熙原先的说法,九岁就成亲了的,十岁岂不是更大的年纪了。再与十六阿哥过从甚密,被人扣上了里外交通的帽子,可真不是好得了的。

    一时间胤祈抿着嘴,只想着十六阿哥事儿,真是越想越心烦得慌。他让红香跟着十六阿哥出宫去,这究竟是给自己加了身份,还是自己给自己惹了麻烦?

    正想着,却瞧见前面有人已经走得近到眼前了,且还是宫装女子,胤祈连忙避开,然后才瞧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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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装打扮,又是往阿哥所这边来的,约莫也不会是康熙或者雍正的妃嫔们。只是怕是弘时的侍妾,或是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二十阿哥院子里伺候的人。

    只是抬眼瞧了,却又觉得眼熟,胤祈仔细一想,虽说不能一眼就看出来,但是这可不就是十五福晋瓜尔佳氏。

    因他们只见过几回,胤祈与她才是真正的不熟悉,此时想起来了,才连忙道:“见过十五福晋,弟弟给嫂子请安了。”

    瓜尔佳氏也是看了胤祈半晌,才道:“是二十三爷?二十三爷安,倒是许久没见了。哎呀,你是册封了端贝勒了,嫂子还没恭喜你呢。”

    胤祈便道:“十五哥不是也册封了的?且是要分府了,弟弟也恭喜哥哥嫂子了。”

    说了这两句,他们彼此就没话了。胤祈便又瞧了瞧她身边跟着的一个女孩儿,也就是十三四岁模样,瞧着倒是好颜色。

    一身规规矩矩的旗装,还是姑娘打扮,瞧着脸色苍白,瘦瘦弱弱的,也并不像是十五阿哥院子里的人。

    看见他瞧那女孩儿,瓜尔佳氏便道:“这个丫头你还从来没见过的。是……原先二阿哥的六格格。如今皇上恩慈,已经将她收做了养女,以后也是二十三爷的侄女儿了。”

    听了这个介绍,胤祈这才又仔细瞧了瞧那女孩儿,眉目间颇有几分肖似康熙之处。听说废太子长得与康熙相像,想必这女孩儿是生女肖父,长得像废太子。

    便瞧着那女孩儿颤颤巍巍地行礼,弱声弱气地道:“侄女儿淑华见过二十三叔。”

    瞧着她模样,只觉得她一蹲身,立马就要倒在地上了。胤祈看着,也觉得心惊,连忙叫起,道:“瞧着可怜见的,如今可是跟着皇后娘娘的?”

    等那女孩儿点了头,胤祈便温声道:“好孩子,这也是你的福气了。”

    又说了几句“淑华好名字”、“年庚多少”之类的话,胤祈便从身上荷包里取出来一串珍珠手串,递给了淑华,道:“我虽说年纪少些,也是做叔叔的,这就算是我给侄女儿的见面礼了。淑华侄女别嫌弃,叔叔我也是出来得匆忙,没成想遇见你,日后再补齐表礼。”

    淑华连忙接过去,道了谢。低头瞧那串珍珠,个个都有指头肚大,是上好的东珠。这么一串,也算是珍贵物儿,她便不由得愣住了,有些不敢收回手。

    一旁瓜尔佳氏笑道:“这是你叔叔给你的礼儿,还不快带上?你皮肤白,带上瞧瞧是不是衬得人更白了?”

    淑华这才小心将那串珍珠套在了手腕上,看了看。细瘦的手腕子能看清楚底下的血管,瞧着哪里是白嫩,分明是青白的皮肤。胤祈便不由得想起那天十六阿哥说的,咸安宫里,这些女孩子们几乎都活不成的事情。

    她这约莫也是在那拉氏身边将养了一阵子了,养得能见人了,才让瓜尔佳氏带出来的。毕竟瓜尔佳氏和废太子的福晋是亲姊妹,说起来也算是淑华的姨母了,总不能让瓜尔佳氏看着淑华像是被虐待了似的——虽说胤祈觉着,她有八成可能,的确是被虐待过的。

    可瞧着还是这么瘦弱的模样,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似的。一张两指宽的小脸儿,瘦得陷了进去,施了粉脂也还是看着黄黄的,寡得很,好不可怜。由此便可见这些年她在咸安宫中过的日子如何了。

    胤祈瞧着她可怜,却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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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诱变

    第六十五章  诱变

    前几日才听说了,雍正应承了要往科尔沁嫁公主。只是这公主的人选,当真很成问题。

    雍正自己的亲生女只有四个,早就死完了,没剩下一个活着的。唯一一个养到出嫁了的和硕怀恪格格,是康熙五十六年过世的。

    现在雍正要嫁公主,嫁的必定不是自己的女儿了。而是要把宗亲的女儿当作养女过继过来,然后封了公主嫁出去。

    那日在那拉氏那里见到怡亲王福晋兆佳氏,现下想想,怕是不会是为了给十三阿哥诉委屈什么的,应当是在为自己的女儿说情。

    宗亲里头,身份足够,雍正又敢放心把他家女儿收做养女,嫁给蒙古的,那还有谁家?

    除了怡亲王,就是庄亲王和十六阿哥这几个了,许是现在还能添上一个恭亲王。只是这几家兄弟们里头,也就只有怡亲王家的女儿年纪合适。

    他家的二格格,如今正是及笄的年份,该到了指婚的时候了。

    于是兆佳氏便进宫说情了么。二格格是她的亲生女,她自然不愿意女儿远嫁蒙古的。大清朝但凡是嫁到了草原上的姑奶奶们,哪有长寿的呢?子嗣也都是少的。

    再者,离得京城千里远,这辈子还指不定有没有再见的时候了,怡亲王和兆佳氏,他们不单是做臣子的,也是做父母的呀,怎么能不牵肠挂肚的。

    许是因为兆佳氏给自己女儿说情,便又选了废太子家的六格格,顶替了他家的二格格了?这个淑华……真不知是该说她命苦,还是说她终于跳出了那个牢笼。

    又瞧了淑华一眼,胤祈道:“嫂子和侄女儿想必也有些话儿要说的,弟弟我就不打扰了。明儿十五哥就搬出去了,弟弟也不过去添麻烦,等你们安置好了,我再上门请安去。”

    瓜尔佳氏便点了点头,看着淑华行礼告辞,两个人慢慢地往十五阿哥的院子那边走去。胤祈走出去老远,又回头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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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自己院子里,进了堂屋就见雨红正指使着小苏拉往屋子里搬东西。胤祈便问道:“这又是一箱一箱的什么玩意儿?怎么不往后面库房里搁,倒是往屋里搬了。”

    雨红连忙行礼,道:“回爷的话,这是皇上刚赐下的新书,还有一箱是旧年先皇那边儿赐下给爷的书。今儿皇上遣人过来说,这些书都让搁到爷的书房里,吩咐了爷好生读书的。所以奴婢给收拾了,叫他们都给爷放进书房里去。爷时常在炕上看书,卧房里也搁几本。”

    胤祈吩咐开了箱子,果然见好些还有油墨味的新书,便从里面抽出来一本,拿在手里翻看着,道:“也好。新书放书房里头,原先先皇赐的书,我读过的那些,往卧房里搁。”

    雨红应了,便继续吩咐那几个小苏拉什么东西应当往哪里放。胤祈瞧着那几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不由得笑叹道:“咱们院子里自打那回换了新人之后,倒是干净了不少。也少听见那些个吵吵嚷嚷的闲话了。”

    他坐在了椅子上,边漫不经心地看着书,一边瞧着雨红来回忙活,赞了一句:“雨红也是越发能干了。我倒是时常想着,等过两年雨红放出去了,我身边可就少了这么伶俐的人了。”

    雨红忙笑着谢了胤祈的赞,又道:“爷,奴婢是要一辈子在爷身边伺候的。便是爷撵奴婢出去,奴婢也不走呢。”

    胤祈笑道:“好丫头!不过你也是年纪不小了,爷不能误了你的终身。”

    说着,他算了算,道:“雨红今年也要有二十了?可真是快!那年你才到慈宁宫,在爷身边伺候的时候,也只是十三吧?”

    雨红抿嘴一笑,道:“爷记得分毫不错呢。那年奴婢才入宫,就让太后指到了爷身边伺候着。奴婢也还记得,那年爷才三岁年纪。”

    胤祈想了一回,叹道:“七年了,也真是快。”

    肩膀上有人给捏着,胤祈舒坦地闭上了眼睛,道:“红香可真是能耐了,爷前阵儿也就说了一句,你可是去学给人捏肩了?”

    背后却没人答话,胤祈张开眼睛,回过头,却见那人红着眼圈。

    高慧勉强笑了笑,道:“爷,是奴婢。红香在十六爷院子了,爷怕是忙得忘了。”

    胤祈唔了一声,道:“可不是忘了。平素红香在身边,爷都用惯了。她走了这么几个月,也还觉得不习惯呢。”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深紫色衣裙,白色马甲的少女从门外进来,笑着道:“爷,红香姐姐到了十六爷那儿,可碧香不是还在爷身边儿呢?碧香觉得,自己个儿也不比红香姐姐差呢。”

    她是一副鲜妍明媚的好相貌,一笑起来动人极了。胤祈看着她的笑容,也不由得眉开眼笑,却故意皱眉道:“碧香可不比红香。碧香你太淘气,爷看见了就心烦。”

    那少女便笑道:“那碧香可不在爷面前碍眼了。得了,文姑,咱们带着爷的晚饭走人吧。”

    外面又一个少女的声音笑道:“哎,碧香姐姐,咱们走吧。”

    胤祈听她们俩一唱一和,便一拍桌子,笑道:“你们可是胆子大了!回来都把你们撵出去得了!文姑,你也学得没规矩了不是?”

    眼瞧着碧香文姑两个带着几个小宫女小太监把饭菜送上来,一边伺候着胤祈吃饭,一边与他说笑着,高慧眼中便有些黯然。

    胤祈瞥见了她扭着帕子的模样,心里也是不由得叹息。只是……即便是对不起这么些年和高慧之间的情意,他也不能留下这么一个隐患了……

    高慧虽说瞧着面相年轻,却实打实的快到了二十五了。她眼见着就要出宫,有什么要办的事儿,自然是要尽快办了,才不枉费她背后的主子安排了这么一个暗线在胤祈这里。

    若是她下不了手,就让自己来激得她下手吧……

    然后才能顺着这条线,揭出来她背后的人。

    永除后患,免得一直提心吊胆不是?

    当年的那些事儿,被下了药的茶,味道不对劲的荷包香囊,不时地和某个哥哥某个侄子的偶遇,院子里的眼线……

    还有那床让他险些丧命的被子。

    是到了该算算总账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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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十六阿哥被封了嘉郡王,原本年前康熙还在的时候就开始建造的,他的皇子府邸又开始翻修成郡王府的规格。胤祈本想着去他宫外的府里瞧瞧,也被雍正以“郡王府正在翻修,乱得很,你去了怕冲撞了。且主人家没空接待你”为由拒绝了。

    胤祈撅着嘴从雍正的书房里出来时,正瞧见弘历弘昼和庄亲王在外面说话。他正踏着台阶往下走,庄亲王便笑道:“怎么着,我就说皇上不会应了。你要是想出门玩,还不如说要去我府上逛逛,也来得容易些。”

    弘昼也笑道:“皇上最近是拘着咱们读书呢,说是要把先皇大丧前后落下的功课都补回来才行,又怎么会放你出门子。二十三叔要是想玩,等过几日皇上移驾圆明园了,你可着劲儿地在京城闹腾,他也不知道了。”

    庄亲王却边走边说道:“便是皇上移驾圆明园了,怕是也要带着你们几个的。前儿皇上还无意中说起来,等你们几个过了十二,都得去办差。不把你们搁在身边,皇上放心不下。”

    弘历原本走在边上,没有和人搭话的意思。听了这话,却立即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失礼,连忙插话道:“皇上可是真这么说了?”

    庄亲王瞥了他一眼,转向胤祈笑道:“旁的人倒是没提起来,就是二十三弟。皇上那日还说,先皇既是带着你上朝了,他也不怕把差事给了你这么一个小阿哥,你给办坏了。实在你是个不行的,皇上就要押着你到先皇灵位前跪着,让你跟先皇赔罪去。”

    胤祈听得直皱眉,道:“十七哥你可是吓唬我吧。你当是我能信你呢?我才多大点儿了,十七哥你当年二十多了还在阿哥所里闲晃荡呢。你当是我会信你?”

    庄亲王摇头笑道:“我那是身子不好,这个大家都知道的。你年轻力壮的,还怕皇上不用你?怕是你推脱都推不掉呢。”

    弘昼也跟着笑道:“原先听说过,皇上当年也是十二三就上朝办差的,可见这是咱们家的惯例了。咱们满人历来都是早早成年当家了不是?嘿,二十三叔,你可是准备着吧。累坏了你,做侄子的还要心疼呢。”

    胤祈便撇了撇嘴道:“你单说我呢,你自己不比我还大了两岁呢?你定然要比我早接皇上的差事。”

    他们几个只说这些话,一旁弘历有些着急,趁着胤祈说完了话的间隙,连忙问道:“十七叔,二十三叔,且别先说这个。我就想问问,皇上是真说过,要派差事给我们的?那可得是什么差事啊?我瞧着,我和弘昼年纪都还有限,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呢。”

    没等庄亲王说话,胤祈便撇嘴道:“你听他吓唬你呢。你没见三阿哥,他也有十九了?——记得前儿还接了帖子,说是他要庆生来着,这也没过去几日吧。你看他可有什么差事?不是照样地闲逛。你倒是用不着担心了,且还有几年逍遥日子呢。”

    弘昼便拍了拍弘历的肩膀,笑道:“四哥可不用怕被皇上当成驹子上了套了。二十三叔也是知道皇上的,他既说了这话,咱们也就能放心再逸得几年了。”

    然后又是一拍手,笑道:“哎哟,我是想起来要跟着出去办差,就觉得头疼。那天才遇见了十三叔,人都瘦了一圈儿了,辫子也是花白的。我可不想成那样了。”

    庄亲王不由得笑骂道:“没个出息的!这是让你替皇上分忧呢,你做儿子,还敢推脱?回来让皇上教训你才是应该!”

    这句话却是说进了弘历的心坎儿里了,他也一脸严肃神色,道:“弘昼,今儿也不是我做哥哥寻事教训你,你自己个儿瞧瞧你说的那些话,你觉得像话吗?咱们办差事,是为皇上分劳。这是做儿子的应当的事情,你却敢说偷懒的话!可不是不孝顺!明儿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我定然要去回了皇上,好生教训你!”

    弘昼便撇撇嘴,道:“四哥,弟弟我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你要是当真了,那可真个没意思了。你瞧着弟弟我,就当真是那么没担当的人?我也是皇上的儿子,起码的道理也是知道的。今儿我说的这些话,你便是告诉了皇上,皇上也知道那是我和叔叔们说笑来着。”

    眼见着他们兄弟要吵起来了,庄亲王忙道:“得了,也是我的不该,引得你们斗起嘴了。还有胤祈也是该拧嘴的,你说什么玩笑话呢,让四阿哥可是当真了,又教唆得弘昼也说了那些不恭敬的话。四阿哥是个好孩子,历来是个认真的性子,这倒是好的。只是这兄弟间,还有咱们叔叔和侄子,说些玩笑的话,也不必太当真了。”

    弘历只瞪了弘昼一眼,听庄亲王话里意思是向着他了,也就平了心气。弘昼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站在了胤祈身边,伸手拉着胤祈腰间的白色系带摆弄。

    胤祈从他手里夺过了自己的腰带,随手解了腰间的荷包递给他玩,才道:“四阿哥这几年见大了,性子却是没变的,还是那么个一丝不苟的模样,这倒是好的,有咱们皇家的气派。唉,我这个做叔叔的,却眼见越活越倒回去了,可真是惭愧呢。”

    庄亲王便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也应该怪我们几个做哥哥的,一味惯着你,也不知道多教训你几句,才让你成了这样了。”

    眼瞧着要到阿哥所了,庄亲王道:“今儿你嫂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被留饭了。索性我就去胤祈院子里蹭顿饭,胤祈可别嫌弃你哥哥。”

    等胤祈笑着点了头,庄亲王又问弘历和弘昼:“你们两个小的,跟着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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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好酒

    第六十六章  好酒

    见庄亲王问到了他,弘昼便笑嘻嘻地道:“我历来是跟着二十三叔的。”

    胤祈瞧了他一眼,道:“十七哥可是用不着问他了。现下我的暖阁里还搁着他的被子呢。这么大人了,昨儿还缠磨着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也不知道这些个岁数,究竟是哪个活了。”

    庄亲王笑了一回,又瞧弘历,弘历却是有些犹豫,看着庄亲王道:“我自然是想去的,只是昨儿三哥非说要请我吃饭……我实在是推辞不过……”

    他便眼巴巴地来回看着庄亲王和胤祈,瞧着模样也不怎么想去和弘时吃饭。庄亲王便拍了拍他的脑袋,道:“那就叫三阿哥也过来得了。我也是许久没见过我那大侄子了,听说前几日他才得了个儿子?我也是当爷爷的人了,顺道问问侄孙儿的事儿也好。”

    说着就叫身边跟着的太监去给弘时传话,庄亲王自己拉着弘历,走在前头,便往胤祈的院子里去了。

    才进了门,就见张振春跑过来,脸上恨不得就写着“我有事儿要说”那一行字。

    只是瞧见迎面进来的第一个人是庄亲王,不是他的主子胤祈,他才连忙收敛了,行了个礼,纳头道:“给十七爷请安!”

    胤祈听了便立即斥道:“糊涂了你了!这奴才真是不知礼!这是庄王爷!”

    张振春这才回过神,连忙道:“给庄亲王请安!王爷恕罪!”

    庄亲王却哈哈笑道:“这奴才说的原也不错。我还是听着人叫我十七爷觉得顺畅。”

    说着便牵着弘历的手进了堂屋,也不等胤祈让他,他便坐在了椅子上,来回看了一遍,笑道:“阿哥所里虽说不比王爷府摆设好看,可在这儿,就是让人心里舒坦啊。”

    又对胤祈摆手道:“你院子里要是还有事儿,你就只管去。那边那个……高慧是不?爷也知道你是个伶俐的,有什么好东西,快摆上来。记得这院子里还有贡茶呢。”

    胤祈笑道:“十七哥,旧年的贡茶你还惦记着呢?寒碜不寒碜!”

    庄亲王也笑,道:“谁说是那时候先皇赐下的旧年的贡茶了?那个我也有的,早就喝絮了。我说的是,今年新年的时候,皇上又赐了你的好冬茶呢?那也是贡茶。你也别小气,拿那旧年的茶叶,普通的茶叶给我,算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胤祈便撇了撇嘴,道:“庄亲王也是堂堂和硕亲王,竟是这么个格调了,见天儿地打听弟弟屋子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得了,高慧,你去烧水,然后把皇上赐的冬茶给庄亲王奉上来,免得他老人家说我不知礼数。”

    庄亲王也不恼,只笑道:“高慧,你可记着用上好的玉泉山水。那水虽说如今难得,不过我知道宫里有份例,你们爷指定也分着了。”

    又笑了一回,胤祈便出门去。张振春还站在门外,勾着头等着。胤祈便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低声道:“上回没有教训过你么?还敢往屋子里看!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