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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清穿)第7部分阅读

      清风(清穿) 作者:rouwenwu

    “李德全,把这盘菜给四阿哥尝尝。他好吃素,这大雪天里,青菜倒是难得的,就给他吃了吧。”

    话音未落,又听见十阿哥哼了一声。

    这回可是忍无可忍了,康熙顿时摔了筷子,道:“胤礻我!你究竟是做什么!?”

    十阿哥也分毫不畏惧,大声道:“儿子只是觉得,有些人装出一副恭顺孝敬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厌恶极了!”

    康熙冷声道:“你却是说谁装出来恭顺孝敬的模样?”

    十阿哥却也不敢直接指责四阿哥,只瞪着胤祈道:“还不就是那小奴才!整日里惯会装模作样!叫人看了就心烦!”

    康熙用力一拍桌子,喝道:“你给朕闭嘴!什么小奴才!那是你亲弟弟!”

    十阿哥撇嘴道:“不过是个下贱包衣的儿子!不是奴才是什么?搁草原上,这种贱秧子就是要被撵去牧马……”

    他话没说完,康熙便用力将手边的一个青花小碟朝着十阿哥丢了出去。准头是够的,却是气力不济,没打到十阿哥的头上就落了地。

    不过也是震慑了十阿哥,他顿时闭了嘴。

    眼见着在座众人,大多都脸色难看,康熙更是狠狠地瞪了十阿哥一眼,道:“若是再听见你开口说一个字,你就给朕当心你的脑袋!”

    实在是,十阿哥那一句话,连带着骂了好些人。

    四阿哥是养在佟佳氏皇后身边的,说起来身份贵重。可他的生母德妃,也不过是正蓝旗下包衣出身罢了。如今也还没能抬旗,说起来不也是奴才而已?

    十六阿哥生母密嫔,不单单一家子都是包衣奴才,且她还是汉人。

    弘昼的生母耿氏,原本也只是德妃身边的宫女,身份又能高到哪里去?

    这一句话,十阿哥就得罪了四个人了——第四个却不是胤祈,而是康熙。

    康熙胸口起伏波动,显然是气急了。过了好半晌,才道:“你这几十年的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十阿哥满脸愤愤,马马虎虎行了一个礼,就转身出去了。临去前竟然还转头恶狠狠瞪了胤祈一眼。

    康熙就在胤祈身边坐着,哪里能分清十阿哥瞪的究竟是谁?顿时气得直咳嗽。

    胤祈连忙又是拍背又是递水,四阿哥五阿哥十六阿哥等人,也都是满面惊惶,道了声失礼,就凑上前来献殷勤。

    过了好一会儿,康熙咳出一口痰来,胤祈在一旁用帕子接了,他摆了摆手,让胤祈把帕子丢掉,然后才算是喘过气来。

    重新坐正,康熙脸上显露出难掩的疲态。他眼睛挨个从几个儿子孙子身上瞧过去,叹了一声道:“养不教,父之过。胤礻我如今这样子,全是早些年,朕教养失当啊……”

    四阿哥立即道:“是儿子未尽身为兄长之责,没能教训好兄弟。自身又德薄寡恩,不能以身作则。”

    康熙摇头道:“不说他了。就是个混人!”

    瞧着康熙面色好转,众人也都各自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胤祈瞧着康熙神色仍旧有些郁郁,便小心开口道:“父皇,十哥一向是心直口快,倒是不存坏心思的。父皇平日里也不少见识那些个只会口里花花的人,十哥这样,倒是难得的新鲜清爽呢。”

    康熙看着他,似是在端详。胤祈只垂着头,正襟危坐。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康熙道:“他言语辱及你,还有你额娘,你就不气愤?”

    胤祈勉强一笑,叹道:“十哥说的……原都不是谎话。既是真的……儿臣也不能当做它不存在。额娘是包衣出身不假,身份低微也不错。可儿臣总不能因为嫌弃她出身,就不认了这个额娘。狗还不嫌家贫呢,儿臣没必要回避这些。

    “十哥言语辱及额娘……”胤祈抿了抿嘴,低头道,“他总归是儿臣的哥哥,是父皇的儿子,与儿臣是一家人。儿臣气归气,可总不能打他杀他,就只能忍了……”

    然后复又笑道:“再说了,天下间谁不是父皇的奴才呢?便是他出身再高,普天之下,也都是父皇这真龙天子的奴才,谁又比谁高贵多少么?

    “且刘师傅还告诉过儿臣,英雄不问出处。等过上几年,儿臣年纪大了,也去为父皇办差,开疆拓土,谋求个巴图鲁的名号。到那时,看十哥还敢不敢小瞧儿臣!此时他瞧不起儿臣,不过是觉得儿臣没本事罢了。八哥……”

    说到了最后一个词,胤祈忽然停下,一副说错话了的模样,顿时张大了眼睛。看了看康熙,没有着恼的样子,便又重新低下了头。

    康熙听他说话,初时是连连点头,而后听到胤祈猛然住口时,又皱起了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

    伸手摸了摸胤祈才剃的头,康熙道:“你能看得开,这样很好。不过,有话也要说出来,莫要在心里记恨你的哥哥。”

    他又看了一遍四阿哥十六阿哥两个,十六阿哥仗着这些年受宠,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意思的四阿哥,这才连忙半是玩笑半是辩解地道:“父皇也忒地小瞧儿臣了。难不成儿臣一个二十五六的大男人,格局还不如二十三弟一个小孩子?要是真记恨,十哥可真不够儿臣记恨的——十哥也不过是可气,倒还不至于可恨呢。”

    等他说完了,四阿哥才道:“儿臣自然不会跟十弟计较。”

    康熙这才点了点头,道:“你们亲兄弟,且还不要有了间隙才好。胤礻我的性子暴躁,却也不是品性败坏,你们平日与他相处,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这才是悌道啊。”

    虽说他这样说,可胤祈瞧着,在他说到十阿哥名字的时候,眼睛里还是闪过了一丝厌弃和锐利。

    而当他说到那几句悌道的教训时,则是看着四阿哥说的。

    几个阿哥,连带着几个皇孙,都站起来垂手听皇训。倒是没有谁特别注意了康熙的神情变化。只是除了胤祈是站在他身侧,大着胆子悄悄抬头看他,瞄见了一眼。

    原来康熙也预测到了,四阿哥是个面冷心硬的人,日后上台会让和自己敌对的兄弟们,个个都遭殃,这才借着十阿哥的事情,给四阿哥留下了训话?

    只是他难道不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四阿哥难道就因为他这一句话,日后就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了?

    真到了恼得很的时候,怕是连康熙在这样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也是记不得的。

    再者,就像是十阿哥这样的行事,能忍了他的,除非是形势不如人,那就是佛爷了。

    就算是真佛爷,佛有降魔杵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奋起一棍,从源头上消灭那个给自己添烦扰的东西?

    四阿哥虽说做出吃斋念佛的模样,可是他哪能是真超脱?他真超脱了,第一个着急的就该是康熙了。莫说是他,只怕是康熙,也是千般忍耐,又加上作为父亲的天性慈爱,这才能一次次容忍了十阿哥的失礼。

    十阿哥,就冲着他那般脾气,那般作风,若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是联系满蒙关系的重要一环,只怕这时候康熙早就处置了他吧?

    胤祈暗暗感叹,要是他胤祈也有这么强悍的背景,这么强大的靠山,那可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哪里还用像现在这样,过得小心翼翼?

    不由得又想起十阿哥那句话来。

    他在宫中那些出身不凡,高高在上的主子们眼里,终究只是个小奴才。此时有康熙的宠爱,且没有人敢直说这一点。可若是没了康熙的宠爱,那么……

    胤祈又看一眼康熙,他脸上疲色更重,身形有些摇晃,连忙伸手搀扶,又对李德全使眼色。李德全上前扶着康熙手臂,半跪在地上支撑住他身形稳当,康熙一手扶额,沉声道:“罢了,开宴罢。今儿是咱们爷儿几个聚聚,就不说叫人心烦的话了。”

    ~~~~~~~

    一顿饭吃得有些没滋味,虽说十六阿哥也是想着法儿地讨康熙欢心,说些逗趣的话逗他开心,可毕竟先前的事情,他有些过分小心,康熙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先前的事,也让康熙心情败坏,终究是有些气氛冷淡了。

    已经是晚间了,康熙这些日子都在学着养生,就不便多吃。酒只喝了三杯,不过意思意思,再喝了一盅胤祈亲手奉上去的汤,就摆了摆手,让撤下了晚宴。

    邢年带着人奉茶给众人喝了,天色也就暗了。康熙说叫散了,大家哪一个还敢留,都行了礼,挨个儿走出来。

    到了庭院里,四阿哥停下脚步,弘昼也不敢跟着胤祈就那么走了,只得也停下。胤祈知道四阿哥定然是要教训弘昼什么话,或许有些事儿也就在这时候暗含在训斥的话里头交待了。他也不在一边听着讨人嫌,就跟四阿哥道了先行告退。

    可走出了几步,又实在是担心弘昼。胤祈便站在一丛梅花前,漫不经心地瞧着那零星未凋零的蜡黄的花朵,等着弘昼赶上来。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胤祈回头,叫道:“弘昼!”

    只是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弘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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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捻酸

    第十八章  捻酸

    原以为,那样轻巧中带着些细碎的脚步声,就是少年的脚步声,应当除了弘昼没有旁的人了。谁知却是他。

    胤祈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是弘昼呢,怎么却是四阿哥?王爷还没有教训完他么?”

    弘历走上前,笑道:“王爷还有事嘱咐五弟呢,想着二十三叔或者要等五弟,侄儿就说,来跟二十三叔说一声,莫要等他了。”

    胤祈点点头,道:“烦劳四阿哥跑这一趟了。原本我也是准备过会儿就自己回去的,只是一时间瞧见这梅花,有些看住了。”

    弘历也凑上去,闭着眼睛嗅了嗅梅花,笑道:“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这梅花自来说是傲雪欺霜,别有奇绝,从来也不是虚言。”

    胤祈笑道:“四阿哥是好学问,你方才说的那几句,我却是有些听不懂啦。若是日后四阿哥不忙,我还想着向四阿哥讨教呢。”

    开始时听胤祈说听不懂他说什么,弘历脸色就有些僵;后来又听胤祈说要向他讨教,顿时又笑了起来。

    他谦虚了两句,就道:“若是二十三叔有心,弘历自然无不应允。”

    胤祈拍了拍他的肩,笑道:“那我便先谢过了。我与弘昼,读书都是难事呢。好容易有一个你,汉学这样好,倒是我们俩占了你便宜。”

    拿他和弘昼作对比,弘历更加高兴,忙道:“二十三叔是高看侄儿了。弘历也不过是初学后辈,读书说话时也都是小心谨慎得很呢。”

    胤祈只道:“四阿哥是过谦了。”

    弘历又谦虚几句,便略有些皱眉,问道:“二十三叔,怎么不直呼我名字?”

    胤祈抬眼看他,笑道:“倒是忘记了,雍亲王爷也是四阿哥。”

    弘历却是没想到这个缘由,一怔之后,才道:“弘历也是二十三叔的侄儿,二十三叔既是叫了弘昼的名字,怎么就叫弘历的兄弟排行?”

    胤祈笑道:“这不是没问过四阿哥,不知道四阿哥心里怎么想。若是直接叫了你名字,怕是四阿哥觉得我小瞧了你呢。这样不妥呢。”

    弘历这时候倒是善解人意,连忙笑道:“二十三叔虽说年纪小,却也是咱们的叔叔。叔叔叫了侄儿的名字,哪有什么不妥的?二十三叔叫弘历的名字,弘历只有觉得亲近高兴的。”

    虽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这么个想法,可弘历说得也有些直白了。胤祈便只是笑笑,不再答话。

    两个人这么站着,过了一会儿就觉得冷清尴尬,弘历就拣着那些写梅花的诗词,挨着念给胤祈听。又怕他真是如他所言那般,听不懂,还费心解释。

    胤祈只觉得有些恹恹的。

    这个弘历,分明骨子里是有些瞧不上他的。打从第一次见面,胤祈就知道这个被雍亲王府捧大了的少年,眼界高的很。即便辈分上是叔叔,弘历也不见有多真心尊重胤祈。此时又来献殷勤,当真是非j即盗了。只不知他图谋的是什么。

    再者,胤祈不过是借着梅花的由头,停在这里等着弘昼罢了。宫里但凡知道他一些的人,都清楚他胤祈最最喜欢的是所谓富贵俗艳的牡丹花。弘历这样卖力,胤祈还当真没什么兴致——若是当真想讨好,也该知道自己要讨好的人,究竟喜欢什么吧?

    且那些诗词,上辈子的胤祈也不知道背过多少。哪里还稀罕弘历这么告诉他。

    于是便只有弘历在滔滔不绝地宣讲,胤祈间或微笑,间或点头,心中寻思着,弘历来和他搭话的缘由。

    说起来,弘历也是极早慧的孩子,只是胤祈由于上辈子的记忆里,对乾隆印象颇差,所以从没见到时,就一直对他有些抵触。

    许是就因为这份从上辈子带来的抵触,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弘历,胤祈就有些不喜欢。弘历是被人捧着,已经成了习惯了,自然有种高傲。不论是对弘昼,还是对胤祈,总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就算是想要亲近,也表现得别扭。胤祈却是不耐烦哄小孩。

    大约是等弘昼入宫了,弘历才发觉,他这一辈子不是事事都顺遂的。也知道了,亲近胤祈的好处,不单单是有个年纪相近的叔叔可以一起玩耍。打从弘昼进宫,胤祈便发觉,弘历也开始对他热络起来了。

    只是这时候再亲近讨好,还有什么用?胤祈不想让弘昼觉得,他是两边倒,既和弟弟亲近,也和哥哥火热。胤祈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他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够改变了日后会被称之为历史的既定未来。

    他的想法,就是推弘昼继位。

    这也是他这些天来亲近四阿哥,不时在康熙面前替四阿哥说写不着痕迹的好话的缘故。

    想要推弘昼继位,就先要看着四阿哥接了康熙的班。

    所以弘历的筹谋,胤祈是破坏还来不及,哪里会帮他。

    或许也是知道胤祈的心不在焉,弘历说着话,总让人觉得有些欲言又止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只是他却没有表现出生气,或是不满的态度,这倒是长进了。

    胤祈也有些不忍,毕竟这才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这么冷淡于他,他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胤祈想了想,便叹道:“弘历,你说得听着像是歌儿一样,可我是听不懂呀。咱们别说这个了,说说弓马骑射,这些个我能听得懂的事儿。”

    弘历听他这样说,脸色又好转,笑道:“二十三叔想听侄儿说弓马的事儿?这个倒也是侄儿喜欢的。听说过阵子皇上还要去热河呢,若是王爷随扈,侄儿到时候陪着二十三叔好好猎几只漂亮皮毛的狐狸,冬日里做个暖手筒也不错。”

    胤祈笑道:“弘历已经猎到过狐狸了么?却是比我这个做叔叔的强。去年皇上幸热河的时候,在草原上我也好生跑了好几回,只猎到了獐子一类。射到了一头鹿,偏生还是头小鹿。”

    弘历便笑着安慰道:“去年二十三叔不是才五生日么?能猎到獐子和小鹿,已经是了不得了。侄儿六岁上才会射兔子呢。”

    正说着话,便听见身后有人远远叫道:“二十三叔!”

    胤祈回头,这个才是弘昼来了。便对他招招手,笑道:“弘昼,还不快些!”

    弘昼一路小跑过来,鼻尖上竟有几滴汗珠,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胤祈从袖筒里拿出手帕递给他,道:“快擦擦汗吧,一会儿再吹了冷风,着了凉就好受了。”

    弘昼接过手帕,额头鼻子擦了一遍,才笑道:“这不是有二十三叔心疼侄儿么?”

    胤祈瞟他一眼,道:“你要是病了,就给我挪出暖阁,去睡你的西厢。我可不心疼你。”

    弘昼擦了汗,也不将手帕还给胤祈,径自塞进了自己的袖筒里。然后才向弘历见礼,笑道:“见过四哥。我还以为四哥已经出行宫了呢。”

    从瞧见弘昼,弘历脸上就没了笑容。虽不至于阴沉着脸,却也不是欢喜的模样。当下他只是淡淡地道:“我寻二十三叔说几句话,不得就出行宫。你不是也没出去吗?”

    一时气氛有些冷,胤祈便笑道:“既是不立即出宫,就去我那儿坐一会儿吧。你们兄弟也是有些时间没见了,虽说昨日弘昼时在外边住着,可是王爷身边,想必也是拘束的。今儿就在我的地方,你们俩也好生说说话,叙叙别情。”

    ~~~~~~~

    回到了绛云映华,高慧已经吩咐做杂事的小太监把炕烧得热热的,茶水也都备好了,搁在炕边的小火炉上。想着御宴定然是吃不饱的,还备下了饭菜点心。虽说因为住在燥雪堂旁边,一应供给都跟着康熙走,不敢在赐宴之后再另外给胤祈弄皇子的份例。不过瞧着四色菜肴,一碗御田红米饭,也是干净清爽,瞧着就让人有食欲。

    胤祈瞧着高慧从屋里迎出来,动作利落地给他换衣裳,换鞋子。再看看样样齐活的屋子,心里只觉得感慨。

    若是高慧不曾生出二心,那该多好。有她在身边,真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

    高慧猜得是不错的,胤祈在御宴上,还真是没有吃饱。因康熙情绪不高,众人也都不敢放开了吃,等菜肴都撤下去时,至多也就是能吃个四五分饱。

    不止是胤祈,弘历弘昼也都是饿着肚子的。他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本来就大些,饿得快,方才又在雪地里站了好一会儿,这时候看见了吃的,两个人肚子不约而同地“咕噜”响了。相互辉映,声音可当真不小。

    胤祈噗地就笑了出来,弘历当即就脸红了,弘昼却是挠着头,笑道:“这回可是教二十三叔看了笑话了。”

    高慧忙道:“二位阿哥想是也饿着呢,却是奴婢没想到,准备得少了。”

    只是这时候再准备饭,却是晚了。绛云映华没有配厨房,要是到燥雪堂那边的御厨房去,又怕惊动了康熙。一时间高慧也有些踌躇。

    胤祈便笑道:“我瞧着这饭菜还算不少,我是吃不了的。弘昼,你别嫌弃我,咱俩吃一碗饭罢了。弘历,就委屈你,那边碟子里的点心,你先垫垫肚子。叫高慧给你弄藕粉或是奶子,将就将就,也就是一顿了。等待会儿出了行宫,回王爷府里,再正经吃东西。”

    他这么安排了,弘历和弘昼自然没有说不好的。高慧就出去,拿了一只空碗,又叫人给弘历弄藕粉喝。

    几个人都是饿了,不多时就吃得一干二净。弘历瞧着只剩下几颗芝麻几片酥皮的两只点心碟子和见底的空碗,笑道:“方才还真是饿了。”

    弘昼也笑道:“平素四哥吃东西,可是吃不了这么多呢。不过也是皇上这里东西好——二十三叔的点心饭菜,都是从皇上的厨房里拿来的吧?”

    胤祈慢悠悠地喝着茶,也不回答。弘昼也不求他答话,不过顺着弘历的话,找话说罢了,也低头喝茶。

    一时间屋子里倒是安静。

    胤祈是有些话想要和弘昼私底下说,可弘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胤祈也不想撵弘历走,让他觉得难受。

    弘昼似是却不这么想。他瞧了瞧弘历,便笑嘻嘻地道:“二十三叔,今儿不如让侄儿在你这儿猫一晚上?你瞧这外面,又飘起来雪花儿了。”

    胤祈尚未答话,弘历便皱起眉,道:“你也没有和皇上报备过,怎么敢随意留在行宫里?”

    弘昼笑道:“四哥,我又没有坏心思。二十三叔这里,也没有女眷。横竖明日还是要进来的,弟弟又是得了皇上应允,要在宫里伴着二十三叔的。这行宫里不也是宫里么?在这儿一晚上,不教人知道不就成了?四哥不会把我说出去的吧?”

    他一副央求的样子,对弘历眨眼。弘历想要说告诉雍亲王,只怕这时候也不好开口。他是兄长,怕落得不爱护弟弟,不近人情的评价。

    瞧着弘历嘴巴张开又合上,脸色越来越难看,胤祈倒是有些同情这个少年了。弘昼可不是好惹的呢。

    也不知今儿弘历怎么惹得弘昼不高兴了,弘昼故意这么为难他。

    若说是早晨雍亲王带了弘历,没有带着弘昼的事情,那也是雍亲王的缘故。且经胤祈劝解,弘昼应当也已经平了心气了。

    只怕就是,弘昼瞧见方才他和弘历说话,不高兴了。

    早些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个弘昼这么会捻酸?

    还是他担心,胤祈会被弘历拉到了他那一边,不再帮着自己?

    胤祈有些好笑,这个弘昼,平素瞧不出来,这时候倒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了。自己的玩伴,自己身边的人,不能和别人好。不然就要吃醋,要耍小性子。

    弘昼耍小性子,自然不和普通小孩子一样。他倒是不冲着胤祈,是冲着弘历去了。

    眼瞧着弘历不知该如何作答,许是一面是想着,弘昼留宿胤祈这里,的确是不对;另一面又怕胤祈也有心让弘昼留下,他拒绝了,让胤祈埋怨。

    且弘昼方才说了,求他帮着隐瞒。他若是冷着脸回绝了,也是不好。

    他眼睛瞧瞧弘昼,又瞅瞅胤祈,胤祈便知道他大约在想着些什么。

    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这也还是个孩子呢。

    胤祈便笑道:“弘历,你也不用为难了。今儿你们两个,都听二十三叔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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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请托

    第十九章  请托

    两兄弟齐刷刷地看着胤祈,这时候倒是真像是兄弟俩了,动作都是一样的。胤祈先看着弘昼,道:“你今儿还是回去吧。皇上且还没有宣你到行宫里住呢,你自己个儿倒是自觉了,给皇上知道了,怕是不好。”

    弘昼一挑眉,才想说什么,胤祈便打断他,道:“再说了,就算是皇上不知道,你没回雍亲王的别院,王爷他能不知道?四阿哥是能替你瞒着,可王爷见不着你,还能想不到你的去处?到时候不单是你,连四阿哥也要被你连累!

    “我还听说,这回你额娘也跟着来了吧?”胤祈喝了口茶,瞥了弘昼一眼,见他点头,继续道,“就算是王爷不知道,你额娘心心念念都是你,她总是要知道的。难不成你就让你额娘替你操心?你还须要操心着,你额娘知道了,王爷也就知道了,到时候好生教训你!”

    提到了雍亲王,弘昼才老实了,闭上了嘴坐在一边。弘历瞧着,却是有些得意,眼睛瞟着弘昼,带着笑意。

    胤祈暗笑,这孩子还是单纯些,便又向他道:“四阿哥,弘昼是个不懂事的,方才却是教你为难了。日后他在我身边,我虽说年纪少了些,也会好生教训他的。今儿的事情,你们兄弟俩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便揭过了罢。你莫要对王爷提起,他怕是要打弘昼的。”

    想必弘历是有着回去告状的想法的,胤祈这么说,他便有些失望。且胤祈话音里是护着弘昼的,他又有些不快。不过随即又掩盖过去了,只笑道:“二十三叔,又忘记叫我名字么。侄儿可是不高兴了。”

    胤祈笑着看他,道:“弘历弘历弘历,好了吧。我方才不过是因旧习惯,说顺口了么。”

    弘历咧嘴一笑,还没说话,便听弘昼打趣他道:“四哥原来还有这样的时候。我还以为四哥永远都是一副老先生的端庄模样呢,却还会因为二十三叔叫了你名字这样高兴。”

    一句话说得弘历脸上又涨红,有些恼怒的模样了。胤祈忙笑道:“好啦,你们兄弟俩要淘气,也别在我这屋子里。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免得王爷担心。弘历带着人呢?弘昼,你也收拾收拾。外面可都黑好了,我叫张振春给你们弄灯笼去。”

    ~~~~~~~

    三月里才打从小汤山回到京城,四月中,康熙又准备着去热河避暑,去木兰围猎的事情了。胤祈打从上一年搬到乾西五所,统共在那儿住了不到三个月,其余的时候,都是跟着康熙去小汤山,去热河,去木兰,去草原,或是去城外畅春园里住着。

    但凡是一出北京城,康熙便立即精神起来,什么病症都减轻了。这让胤祈不由得想,是不是四九城和这位真龙犯冲?所以他才见天地往外面跑。

    便是在御辇上,颠簸得叫人头晕,康熙却也是好兴致,拉着胤祈的手,亲自给他讲解天文物理知识。

    从那次被康熙训斥了之后,胤祈是再不敢藏拙了的,这一年间没少被刘统勋压迫。康熙却是高兴了——即便是没想过让这才六岁的小儿子日后有什么大出息大能耐,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孩子聪明伶俐的。

    平日里康熙工作繁忙,倒是没什么时间过问胤祈的工力课。这时候走在路上,颠簸起来哪还看得成折子?康熙便眯着眼睛,开始讲天文。

    胤祈听着,只想打呵欠。他上辈子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的,一应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知识,比起来康熙这个封建社会的君主学的那些日心说之类,还是要知道得多一些的。硬是让他再听人讲不专业的天文学讲座,那才是折磨。

    康熙年纪又大了,记忆力衰退,一些精确的知识,他记得有些似是而非。他讲的那些内容,胤祈只觉得漏洞百出,又觉得无趣,却也不敢对康熙说,咱们不讲这个了。

    再者,康熙也有好些年没有给儿子们讲过学了,好容易逮着了胤祈,享受一回为父的给儿子宣讲知识,沐浴儿子崇拜目光的天伦之乐。胤祈看着他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愉悦,也不忍心打断他的宣讲和享受。

    于是,又是不敢,又是不忍,胤祈便听了一路的半调子天文学讲座。

    不仅仅是要听,还要装出一副十分感兴趣,十分乐意听的模样,不时用景仰的目光看着康熙,不时地回答康熙的回顾性反馈性提问,注意着不能答出超纲——超出康熙讲授的内容大纲——的答案来。终于到了歇脚的行宫,胤祈只累得恨不能扑倒在床上就睡过去。

    只是却被弘昼在门前拦住了。弘昼似是有什么急事,就在他的房门前等着。只是瞧见了胤祈的脸色,弘昼却又不急了,只道:“二十三叔还是先进去歇歇,侄儿的事情不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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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脸更衣,又让高慧给捏了肩膀,好一通折腾,胤祈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这才觉得那被车子颠跑了的一半儿魂魄又回来了。

    他舒坦得叹了口气,便问弘昼道:“你方才没说,你是有什么事?”

    弘昼面带犹豫之色,支吾片刻,才道:“二十三叔,这话本来不该侄儿说。只是王爷吩咐了侄儿来求二十三叔,他只说……让二十三叔看在你们兄弟情面上,权当是他求你了!”

    胤祈吓了一跳,忙道:“这是什么话来着?你可莫要胡说!哪里有雍亲王求我的事情!他是兄长,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是了,我做弟弟,哪里会说一个不字?”

    弘昼叹道:“这事却是有些难办。王爷想烦请二十三叔,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他没说完,胤祈便连忙打断道:“此话断然不能是王爷说的。你也不能胡说!王爷是怎样谨慎的一个人,怎么能不知道如今之事,说谁的好话,才是要杀谁了呢!”

    彼此相伴半年多,又建立了共同的利益联盟,在弘昼面前,胤祈倒是不会如何遮掩自己的想法。只是方才那句话却是说得一针见血了,弘昼登时脸色一变,站起来四下望望,看着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别人,这才重新坐下。

    犹自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弘昼道:“我的好叔叔,你可是别说这样吓人的话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你说出来这样的话……咱们都落不得好!”

    胤祈讽笑道:“你当是皇上不知道?他老人家,心里头亮敞着呢。”

    弘昼叹气,道:“不管皇上知道不知道,二十三叔都要小心些才是啊!”

    盯着胤祈点了头,弘昼又道:“方才我话却是没说完。王爷的意思,不是让二十三叔替他说好话,而是替十三叔,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

    胤祈初时不过片刻疑惑,而后心中就是一片清明。

    十四阿哥去了西北,四阿哥不忌讳他那才是扯谎了。只是四阿哥历来是纯臣模样,孤身一人。又怎么好此时脱下了纯臣的外皮,改为拉帮结派,和十四阿哥争兵权?

    只能将十三阿哥重新扶起来了。十三阿哥原先也是知兵事的带兵阿哥,若是他能重得康熙欢心,得掌一旗兵力,那四阿哥争位时,也多一份保障,多一份助力。

    去年还没下诏书说派十四阿哥去往西北时,四阿哥不也曾经在康熙面前举荐过十三阿哥么?只是那时候被严词拒绝了。

    此时十四阿哥已经走了,四阿哥若是还不行动,可就要受制于人了。是以他才这样着急。

    若说四阿哥对十三阿哥没有真心,那也是虚言。只是他的情意里头,原本就存着利用的意思的。这原本就是皇家的弟兄亲情里头少不了的东西。

    不然,等日后他登基为帝了,要封给十三阿哥多少头衔,多少兵马,不都是随着他的意思么?却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要寻着了比自己小儿子还年幼的幼弟,欠下一份人情,也要让十三阿哥重新出头?不过是为了助力罢了。

    只是胤祈倒也想要帮十三阿哥重新出头。传说中那样一个英伟得像是雄鹰一样的男人,不能被圈禁的围墙禁锢住的翅膀。

    再说了,原先看二月河的小说,不是说最后关头,若是没有十三阿哥领着丰台大营的人马武力镇压了八爷党的灵前反扑,雍正继位还要多生波折么?胤祈可是只但愿四阿哥能平平顺顺地继位了,当他的雍正皇帝。

    胤祈想了想,这几日康熙瞧着,心情也不错。他认真听康熙讲说一些天文地理,微积分之类的东西,满足了康熙好为人师的需求,这几日康熙对他也是和颜悦色。

    过几日到了草原上,正好可以借着自己的受宠,多在康熙面前演练演练骑射。然后就能够顺势提起早些年弓马娴熟,英勇过人的十三阿哥。顺带着提一提远在西北的十四阿哥,倒也是可以做个帮衬,也不会显得说起来十三阿哥是刻意了。

    他便点了点头,道:“你回去便回复王爷说,胤祈应下了这事儿,不说一定能成,胤祈总是会尽力的。还有,你跟王爷说,他是胤祈最最敬重的兄长,日后传话,只说是吩咐就成了,若是再说什么请求,那胤祈可当真要羞愧致死了。”

    弘昼应了,脸上神色有些复杂。过了许久,才听他道:“王爷也不是……存心利用二十三叔做跳板。他也只是一心想要十三叔出来……二十三叔便瞧着他一片兄长慈心……”

    胤祈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我却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四哥与十三哥素来亲善,我这做弟弟也有所耳闻,虽说是心下羡慕,却也不至于就醋了。都是我的哥哥,能用得着我的时候,哥哥们想起我来了,这是我的荣幸才是。日后这样的话,你可是不能再说了——近乎是诽谤亲长了!你再说了我是要生气的。”

    弘昼说的意思,却是怕十三阿哥出头了,胤祈便要失宠。只是却被胤祈扭曲了他的意思,硬是转了过去。当下他也知道胤祈是当真不在意,便不再提,点了点头,道:“侄儿记下了。”

    胤祈想了想,又道:“王爷可是还请托了十六阿哥?”

    弘昼一怔,点头道:“二十三叔所料不错,确是如此。王爷是一心想要尽快让十三叔脱离了现下的困境,这次只求务必成工力,担心二十三叔年纪小,说的话皇上听听也就罢了。虽说怕十六阿哥或是二十三叔沉心,伤了兄弟情义,可为了十三叔,却也实在是顾不得了。

    他仔细瞧瞧胤祈神情,又道:“王爷却也不止是担忧十三叔,也是担心二十三叔的。怕二十三叔说得多了,露了形迹,触怒了皇上。皇上一向不喜皇子之间结交——这可是王爷亲口所言,侄儿不敢有一个字儿的谎话!”

    胤祈笑道:“知道你是老实的。我只是想着,王爷毕竟是兄长,事事处处还都是想着我们这些个做弟弟的呢。你回去也不必隐瞒我的话,只实话跟王爷说,就说我问了十六阿哥的事儿。你还告诉王爷,我也是一心想着让十三哥尽快走出来,还怕我一个人,说不动皇上呢。可好了,四哥还找了十六哥,胤祈算是放心了。”

    弘昼叹道:“二十三叔倒是真好心。说来你与十三叔也只是见过几次罢了,却这样有情有义……”

    胤祈吁了口气,道:“即便是我只见过他一面,十三哥的风华气度,我也是记在心里的。有那样一个哥哥,做弟弟也是觉得荣耀。能让十三哥出来了,便是日后我和人炫耀,一个四哥,一个十三哥,这样两个大男人是我的哥哥,我也是脸上有光彩不是?”

    他这句话只是说笑,弘昼凑趣笑了一回,又听胤祈道:“实则,我是从我那伴读和廉那里,听到了许多十三哥的事情,当真不能不感慨的。即便不是王爷所托,我也是记挂着十三哥的。再者……你也该知道……”

    压低了声音,胤祈才道:“十三哥,对四哥有多重要。”

    弘昼也点头。他们自然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十三阿哥,就是四阿哥的臂膀。

    当下彼此心知肚明,弘昼又笑道:“二十三叔热心,我却是知道的。这半年多来,我可是没少受二十三叔照顾呢。既是心疼侄儿的好叔叔,自然也是敬爱兄长的好弟弟了。”

    胤祈便笑着瞪他,也不再提起方才的事情,只道:“我却是把你惯出来了!倒是敢调侃我了!看我回来跟王爷说道说道,你可就仔细你的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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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猎鹿

    第二十章  猎鹿

    箭矢破空而去,哧地一声,又准又稳地插进了前方奔跑着的黄黑色动物身体内。它挣扎了几下,又往前跑了几步,便倒地不动了。碧绿的草地上,洒着一连串血滴,像是开出了红艳艳的野花似的,映着西斜发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