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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第46部分阅读

      清风颂音辞 作者:rouwenwu

    书案,坐到椅子上后,随意将帕子放在桌上摊开,表情甚为阴郁。

    这里动静太大,几个丫头都被引过来了,可没一个敢进来,莫璃闻声而至,却看到颜颜跌跌撞撞进了院子,神色十分惊慌无措。

    “莫璃姑姑,额娘她……”

    “在屋里呢,刚刚摔了东西,你这是怎么了?”莫璃也是奇怪,她认识徽音这么久了,几乎从没见过这人摔东西,那屋里所摆所用大多是贵重的器物,就是一个小瓷瓶,都有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若非极度失控,徽音怎么舍得?

    颜颜缩了缩脖子,真的被吓住了。她长这么大,看到的总是额娘温柔的样子,最严重的时候不过是冷漠严肃,还从来没有摔过东西,难道这次她真的把额娘气狠了?

    “莫璃姑姑,我……我也回房了,等额娘消气了我再过来。”

    “哎……”莫璃正要拉住颜颜细问情况,却已经晚了一步,小丫头一闪身就在几步外了,她根本来不及抓人。

    “莫璃姑姑,主子那儿……”秋词怯怯地开口,她身边的丫头们都是一副害怕的模样,显然没有一个敢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莫璃摇头叹气:“算了,你们去忙吧,我去瞧瞧。”

    几个丫头如蒙大赦,纷纷感激地看着莫璃,各自散去忙手下的差事了。

    卧房内气压很低,莫璃悠闲地跨过门槛,头一偏就看到书案那边的情形,地上乱糟糟的,桌上就放着一块帕子,帕子上躺着些玉石碎片,而椅子上坐着的人目光阴沉地盯着那些碎片,一阵阵的戾气盘桓在四周,空气都被压迫得很稀薄。

    徽音在生气?还是单纯地很生气的那种。

    “你这是怎么了?”莫璃走过去,站在书案前细看桌上的东西,不由得惊呼,“龙凤佩碎了?”

    徽音不说话,但周身的气势收敛了些。

    拈起一小块碎片,莫璃想想刚刚颜颜的反应,猜测道:“是颜颜打碎的?”

    “嗯,她和乌雅氏唱了一出戏,故意摔碎这玉佩。”

    “你不是一直把它放在无涯居吗,怎会到颜颜手中?”莫璃不解。

    “我今天取出来的,放在书桌上没收,颜颜之前来过一趟,应该是那个时候拿出去的。”

    “碎了就碎了呗,反正你也没打算再用它回去,生哪门子气啊?”莫璃放下手中的碎片,无所谓地道。

    徽音咬牙,双拳狠砸了下桌子,惊得对面的人差点跳起来,她恨恨道:“我哪里是为了这个,这玉佩是假的!”

    “假的?怎么会?”

    “康熙,算你狠!”徽音一手拍在那些碎片上,再抬手时只剩下一捧玉屑,“当年我出宫之前康熙看到过龙凤佩,他说为了免去麻烦代为保管几天,再以赏赐的方式还给我,没想到竟在那时就掉了包。难为他在短短几天内仿了出来,这一块倒是做的精细,和原来的一模一样,连我都被哄了过去!”

    “你怎知是假的?”莫璃蹙眉,神情严肃了些。

    徽音手掌一翻,拿出一块不大的玉环,甩手使劲扔到了地上,只听玉石特有的清吟响起,待声消后,她探手一抓,滚落在地的玉环飞到了手中,竟是完好如初。她将玉环递给莫璃道:“我在这里面刻录了一个最简单的两仪阵法,你看它可有损伤?”

    仔细检查过一遍,莫璃懂了:“你的意思是说,内含阵法的话根本就不会碎?”

    “没错!”徽音瞥过桌上的玉屑,接过那枚玉环收好,“龙凤佩里的阵法比这个两仪阵法要深奥高级得多,我曾经试验过,即使被重击也不会破损分毫,如今不过坠地而已,居然四分五裂了,开什么玩笑!”

    此时此刻,徽音才明白,为什么龙凤佩这些年半点反应也没有,一个假货,怎么可能有阵法的能量波动?

    “康熙为何要掉包呢?”莫璃深思,心里十分不明白康熙的用意。

    “鬼才知道!”徽音恼怒不已,这掉包一事可大可小,她气愤的是康熙的所做所为,唯一信了他一次,居然就被摆了一道,直蒙骗了她八年,八年啊!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找,翻遍皇宫我也要找,这亏吃得如此憋屈,我怎么能忍得下?”

    莫璃无语,她发现了,徽音这两年越发能表露出真实的情绪了,不过玉佩被掉包,估计这事徽音并没有多重视,只是咽不下被愚弄的这口气而已,等平了气,自然就没事了。

    这个康熙啊,是不是不惹毛徽音,心里就不舒服呢?

    莫璃不再理会这个了,收好被震碎的玉屑,打算回头弄成化妆品,免得白白浪费了。

    七月,还是结束了啊!

    第42章 母女情分

    雍郡王府的西南院,其实就是个孩子窝,住着的都是府上两岁以上的阿哥、格格。如今除了四格格璎珞、五阿哥弘晤和六阿哥弘晷外,其余的孩子都住在这里。

    十三岁的二格格琦玙,八岁的二阿哥弘昀和颜颜,四岁的三阿哥弘时,三岁的四阿哥弘晡全部移到了西南院,由胤禛安排的奴才照看着,起居饮食即使是福晋也动不了手脚。

    徽音漫步走进西南院,径直往颜颜的房间而去。日暮西斜,光影将她纤细的身形拉得老长,凭添了几许橘色的暖意。

    “给侧姨娘请安,侧姨娘吉祥。”弘昀恰好过来,含笑请了安。

    “不必多礼,可是要去给你额娘问安?”徽音浅笑道。这个孩子自幼和颜颜关系好,再加上胤禛很早将他和李氏分开了,受内宅女子的影响不大,这几年进学读书,骑射文采都不错,品性纯良温厚,确然是个好孩子。

    “正是,侧姨娘是来找颜颜吗?”弘昀有礼有度地答,态度恭敬中透着点亲近。因为颜颜的缘故,其实他见这位姨娘的次数相较而言多一些,老听颜颜说着额娘怎么怎么好,所以多了些好感。他已经长大了,额娘平日说的那些话,是对是错都能够判断了,而且阿玛教得也多,额娘暗地里做的事,阿玛并没有瞒他,该如何取舍行事,他自然有主见。

    “是啊,那丫头今儿闹起脾气了,我过来看看,你自个儿去忙吧,我寻了瞧瞧。”徽音一脸无奈,摆手示意后,离开了。

    弘昀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远去的背影,方才转身出院子。几年过去了,侧姨娘只有颜颜一个女儿,他和姐姐都极为羡慕颜颜,不止因为阿玛对她的宠爱,更因为她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额娘。怎么说呢,侧姨娘待颜颜,是只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不为着是否得宠,不为着是男是女,也不为着将来能否成为依靠。

    弘昀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的差别,就好像他的额娘。姐姐与他、三弟同为额娘所出,可是额娘更看重他一些,对姐姐就有些淡了,对三弟也经心,却远没有待他那样寄予厚望,只因为姐姐是个格格,而三弟则太过调皮顽劣,额娘认为比起姐姐和三弟,他将来更有希望争得世子之位,所以明明是同胞兄妹,可额娘就是划分出了鲜明的差别。

    弘昀叹息一声,往自家额娘那儿走。阿玛已经明白地说过,在弟弟们未曾长大之前,都不会请封世子,而且,额娘和姐姐的将来是要看他的。阿玛并不反对争斗,但是他要有不被发现的本事,否则最好安安稳稳的,免得折了整个雍郡王府的脸面。

    弘昀这几年学得多了,十分清楚世子之位与他和三弟都没什么关联,反而他若是争了,额娘要被阿玛厌弃,姐姐恐怕也要被牵连,额娘出身太低,又是汉人血统,他压根没有任何的机会。所以,他最好听阿玛的话,还要教好三弟,这才是真正地对额娘好。

    这边的弘昀小小年纪已深思至此暂且不说,那边的徽音走入颜颜的房间,也是暗自头疼。

    分明是这小丫头来了那么一出,为什么反倒是她这个当娘的要来安慰她?

    掩好门,徽音四下环顾一圈。这屋子她第一次布置过,如今已经大变样了,颜颜手中有不少长辈们给的好东西,时常更换着摆设,身边的丫头们光忙这一样就要占去一小半的时间,更别说还要照顾主子了。

    “丫头?”天蓝色的床帐动了动,徽音叫了一声,几步到了那张特意给女儿打制的拔步床边,顺手就掀开了帐子。

    颜颜面朝里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那套,可见从回房后她就这样没动过。

    “我说,损失严重的是我吧,怎么反倒是你在怄气?”徽音坐在床边,假意郁闷地念叨,“你说你,摔玉就摔玉吧,还用那么低劣的手法,真是有够丢人的了,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啊!”

    “额娘,你……不生我的气?”颜颜翻转身子,躺在那里看向床边的人,眼睛有些红肿,应该是哭过了。

    “一块玉佩而已,咱们何时缺过那些东西?”徽音拉起女儿,伸手揉乱她本就散了的头发。

    颜颜抢救自己的头发,忐忑不安的心定了少许,的确,一块玉佩对她们来说算不了什么,额娘那里的东西,随便一样都是宝贝,诸如玉石之类的,几乎可以算是地摊货了,常见得很。

    “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了?”徽音向后一靠,抱胸看向对面的女儿。这几年,小丫头的心思虽然深了些,可对她来说终究是不够看的。

    颜颜心中清楚,什么事都瞒不过额娘,她也承认今日行事确实欠缺考虑,不过……任谁得知额娘这样的来历,又怎能淡然处之?

    “额娘,你会不会回去?撇下我回去?”

    徽音闻言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触目女儿紧张等待答案的模样,边叹边摇头:“就为了这个?你该不会以为毁了那块玉,我就没法回去了吧?”若是未曾修仙前的她,确实会如此,可现在……难说啊!

    “难道不是?”颜颜脸色一变,眼神顿时黯淡了。

    “你怎么会认为我想回去?”徽音纳闷,这小丫头哪里来的这种认知,她什么时候表现出过怀念未来的样子吗?

    “莫璃姑姑说,额娘所在的那个时候,什么都很方便,就连最简单的灯,都比大清的蜡烛明亮百倍,那样的地方,额娘怎么可能会舍弃?”颜颜盘膝端坐,垮着小脸说。

    “傻丫头,”徽音靠前抱住挺直脊背的女儿,轻轻拍着缓解这孩子绷直的神经,“你莫璃姑姑少告诉了你一些事,我所在的那个时代虽然发达先进,可那里却有着我极度讨厌的人和事,你外公、外婆都死了,那里根本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我回去干什么呢?”

    “郭罗玛法和郭罗玛嬷……”颜颜大吃一惊,这些她的确不知,莫璃姑姑还没有和她讲过。

    “嗯,我刚出生不久,他们为了保护我,受人所害去世了。”

    “额娘,不会想着报仇吗?”这也算一种念想,即使没有值得留恋的事物和人,难道不会为了别的撇下她吗?

    “报仇?”徽音失笑,“我的消失,就已经是最大的报复了。”她没有胡说,司马家一旦没有了继承人,等老头子不在了,传承自然就断了。

    颜颜不明白,索性不想那些,她近乎小心翼翼地又问:“额娘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在大清对不对?额娘会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长大对不对?”

    原来是在不安吗?

    徽音捏捏女儿的鼻子,重重点头应承:“是啊,在这里你就是我的留恋啊,怎么可能轻易离开?”至少,会陪女儿度过这一世啊,以她目前的修为,除非她愿意,否则,想死还真的很难呢!

    “额娘,我最爱额娘了,额娘不要丢下我!”颜颜得到肯定的答案,欢呼雀跃地扑过去抱住了自家额娘。

    徽音脑袋磕在床柱上,却无奈地抱住了贴在身上的小丫头:“行了行了,这种时候就晓得最爱我了,平时不是叔叔、阿玛最亲吗?”

    母女俩又闹腾了一会儿才分开,一个履行承诺去做饭了,一个迅速爬起来梳洗、换衣裳,打算晚上到西北院蹭饭去,哪里还记得起之前的心结?

    ……

    九月天,秋风萧索,胤禟和胤祥却顾不得拂面而来的风夹杂着多少的冷意,只顾脚下匆匆地在雍郡王府里行过。

    胤禛奉命出京办差了,府里除了安胎的乌喇那拉氏,就只有叶赫那拉氏和徽音能主事,可今日的事,她们却都没辙。

    胤禟和胤祥带着贴身的奴才,派人给乌喇那拉氏传了个信儿,就直奔西北院而去,顾不得什么不合礼数的规矩了。

    颜颜已经跪了快一天了,这让人怎么能不急?

    起因什么的,谁也不清楚,反正胤禟和胤祥知道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宠大的侄女儿,跪在小四嫂的房门口快有一天了,于是他们急得直接过来了,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西北院近在咫尺,两个皇子终究还是有理智的,先派了身边的太监去通传,并没有鲁莽地闯进去,而此时,得闻消息的叶赫那拉氏也来了,为了雍郡王府的脸面,她必须陪在旁边,这样才能杜绝外人的闲话。

    一行人刚进院子,就看到颜颜挺直身子跪在一道房门前,竟是没有看到一个奴才在场。

    “颜颜,你这是做什么?”胤禟先急了,他那么宠着的丫头,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更别说跪这么久了。

    宁楚格一惊,跟在胤祥身后沿着石子小路过去,而先他们几步的胤禟却已经动手要拉跪着的颜颜起来。

    “颜颜,听话,有什么事起来再说!”胤祥上前帮忙拉人,难得和胤禟同心一次。

    “九叔,十三叔,你们插不了手,就让我跪着吧!”颜颜摇头,推开了两位叔叔的手,转而面向紧闭的房门深深叩头,“额娘,女儿求你了!”

    究竟是什么事?需要如此为之?

    胤禟和胤祥皱眉,一旁的宁楚格也是疑惑不已,完全弄不清楚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比起两位皇子,宁楚格要更为不解,她一直在府里,得到消息的时候,三格格就已经跪在了这里,到底为了什么,确实没听到丝毫风声。

    颜颜执著地看着自家额娘的房门,依旧跪得挺直。

    “小四嫂,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颜颜年幼,即便有什么,也不该放任她这么跪着啊!”胤祥见小丫头这副不肯起来的倔模样,不由得冲屋子里的人喊道。

    胤禟和宁楚格没出声,他们心里都明白,眼下这事不是他们能够插嘴的,况且前因不明,也没有说什么的资格。

    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在这寂静的院子里分外清楚,房门终究还是开了。徽音一身淡青色的旗装,打扮整齐地站在那里,旁若无人地俯视跪在那里的孩子,绝胜的容颜上布满忧伤难过,宁默的眸子里划过一阵阵浓浓的伤感,整个人仿佛应了这时节,透着几缕苍凉,几缕悲怆。

    “你真的决定了?”清润肺腑的嗓音,带着无限的疲惫响起。

    颜颜再一次重重叩首:“额娘,对不起,我无法眼睁睁看着……”

    “够了!”徽音打断疼宠了八年的女儿的话,沉痛地问,“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也将是我唯一的孩子,即使这样你还是不改变决定吗?”

    “额娘,对不起!”颜颜又磕了一个头,抬头挺直背看向自家额娘,答案一目了然。

    “好,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我认了!”徽音闭上眼,所有的表情通通敛去,再度睁眼时她漠然冰凉地盯着门前的孩子,“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可告诉你皇玛法我的来历了?”

    “是。”颜颜应声,不自觉地咬住了唇。这一刻,她感觉到了,额娘的眼神好冷好无情,可她既然知道了结局,又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哈~!”徽音笑出声,扶着门边的手扣紧,说不尽的失望充斥在心里,“这就是我的好女儿,这就是我的好女儿!”

    气氛根本不对,胤禟和胤祥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困惑和凝重,如今这情形看来很严重啊!

    宁楚格心头一跳,低着头掩饰住所有的神色,思绪却是波澜起伏。怎么三格格这一跪,还牵扯到了皇上?眼前这女子的来历,又是怎样的?她莫名有些慌,直觉得这里面问题大了,可爷又不在京城,福晋有孕在身,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爱新觉罗?玲珑,记住你今日的所做所为,人之一生,永远没有重来的机会!”徽音冷笑,下巴微微一抬,神情满是倨傲尊贵,她抬脚迈出房门,视线扫到宁楚格身上停下,“宁楚格,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等四阿哥回来,他自然知晓该如何行事。”

    “是,妹妹记下了!”宁楚格连忙应声,她暗自心惊,此时的徽音,这神态气势,怎么让人有种下意识就要屈服顺从的感觉呢?

    淡青色的旗装衣摆荡过眼前,颜颜猛然僵硬,她霍然抬头,却只看到自家额娘的背影,仿佛……这一远去,就将是一辈子也无法逾越的距离。

    “怎么,还要我请不成?”徽音顿足侧身,讥诮地扯了扯嘴角,“玲珑,这不是你所求的吗?”

    “额娘,我……”颜颜此时才觉得心中惶惶不安,她浑身巨颤,脑子里变成了一团糨糊。

    “走吧,面圣!”

    胤禟和胤祥扶起跪着的孩子,发现颜颜竟是手脚发软,根本无法独自站立,更别说进宫面圣了。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就是这一日映入眼中的那个背影,几乎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康熙四十六年九月,在胤禛离京的时候,徽音独自一人登车向宫里而去,自四十一年起,这是她第一次递牌子进宫,还是为了某些可笑的东西。

    风暴,终究还是来了!

    小汤山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莫璃和雪苑策马狂奔,徽音入宫前传音过来简单交待了一声,旁的什么也没有多说。莫璃心焦不已,她只知道颜颜向康熙说了徽音来自后世的事,并且跪着请求徽音帮忙改变爱新觉罗家没落的命运,可这无论哪一样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莫璃从未有过的愤怒,她们仔细呵护着长大的颜颜,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徽音该有多伤心啊,一直护着宠着疼着的女儿,居然卖了她,徽音要如何面对这样的伤害?

    颜颜这几年真是被宠坏了,竟生生出卖了那么重视她的亲额娘,真是糊涂到了极点!

    雪苑不清楚什么来历的严重性,可是看到莫璃焦虑的模样,也意识到问题大发了,然而想想徽音如今的修为,她又觉得安心了不少,毕竟没有一个凡人,能和修真之人为敌的,不是吗?

    可怜出京办差的胤禛,还没得到丝毫消息,压根不知道发生了多么糟糕的事,离他的归期,还有好些日子啊,届时,回府的他,又该如何面对事实,心仪的女子、掌上明珠的女儿,还有他睿智英武的皇阿玛?

    第43章 不孝至极

    无涯居前,海风猎猎,一名女子站在山崖之颠,淡青色的旗袍被风吹得凛冽,她却依旧站得笔直,仿佛独立于此间,永不会为外物所惑,小把子头上的紫玉坠子,剧烈地发出阵阵清吟,竟好似奏响了倾世的绝唱。

    翩然如仙,澈然似云,衣袂翻飞,乘风欲归。

    莫璃仆一进入须弥境,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她下意识地紧了紧心神,努力克制才能不冲上前去拉人。这几年,徽音身上的烟火气渐趋淡去,每每静立,总像是九天外的谪仙,某个瞬间好似与万物融为了一体,身非自然却已是自然。

    “你回府了?”清润肺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嗯。”莫璃缓步靠近,心头的那些想法奇迹般地消失了,她不觉自嘲,几时起她也变成了这样?以徽音真正的心性,但凡她们仍是好友至交,就绝不会为了旁的东西轻易弃她一人。

    转身的女子伸手递过来几张纸,上面已经写了字、用了印鉴:“府里和庄子上的事交给你了,这几份‘音字令’发出去吧,还有,让雪苑带颜颜去云蒙山。”

    莫璃接过那些命令,看也不看就收好了,她有些担心地道:“徽音,颜颜是被宠坏了,你……别太伤心了!”

    “唉!”继续面海而立,徽音叹息着笑了笑,有些伤感地开口,“本以为我还需再护她几年,没想到她竟有主见到这般地步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再多事了!”

    莫璃蹙眉,这话的意思是……

    “外面的事就拜托你了!”徽音偏头望过来,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就打算离开须弥境。

    “你现在情形如何?康熙怎么处置你的?”

    “我被关到了养心殿的密室,康熙还晾着我呢,放心吧,这天底下,还没人能把我怎么样,你护好你自己就是了,别的人不用管!”徽音弯唇一笑,轻轻松松地道。

    “好,我明白了!”

    四周景物一换,两人已双双出了须弥境。

    ……

    卧房里,徽音常坐着的书案后,莫璃坐在那里,执笔的手急速地写着什么,屋子里站着的是词字辈的八个丫头,她们神色有异地瞄向写字的女子。

    主子不在,格格在西南院,没想到主事的会是莫璃。八个丫头心里各种念头疯转,她们伺候的时日不久,却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女子在主子身边的地位是与众不同的,只是没料到,会不同到这般程度,居然能坐在主子的位置上。

    莫璃顾不得这些小丫头想什么,蹙眉吩咐道:“你们八个,照旧做好手中的差事就行了,一应吃用自有李生送来,旁的什么都不用管。”

    “是。”八个丫头应声,她们是诗字辈的六个姐姐调教出来的,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差事忌讳都是清楚的,不过到底欠了些火候,再加上不全是孤儿,总有些各自的心思,所以远不到成为主子心腹的程度,这些她们也是有数的。

    “下去吧!”莫璃搁下笔,遣退了屋子里的丫头们。她手腕一翻,取出了徽音为她所制的印鉴,一边盖印一边唤了一声,“雪苑。”

    一道丽影突然闪出,那绝色倾城的女子已然立在书桌边,却不知是从何处出来的。昨日她们策马回京,莫璃独自回了府里,雪苑的来历不好解释,所以她是以非正当手段进来的,一直藏身在旁。

    “这封信,找人转送给李生。”坐着的女子起身,将她刚写的信封好,递了出去,同时拿出了几张纸,“还有,这几份‘音字令’,徽音昨晚交待我让你发出去。另外就是……”

    “莫璃姑姑,”颜颜忽然出现在门口,看到屋里多了一个陌生的美艳女子,立时怔住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府里戒备森严,这人是如何进来的?一瞬间,好些疑问划过她的脑海,可下一刻,却被一声冷哼驱散了。

    “哼,三格格怎会来此?”莫璃一看见门口的小女孩,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莫璃姑姑,额娘……”颜颜很不安,额娘昨日进宫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她好不容易忍到今天,便想着来问问回府的莫璃姑姑。

    “不要叫额娘!”爆怒地打断那声刺耳的“额娘”,莫璃气愤难当地瞪向她和徽音一手护大的孩子,霍然大步绕过书桌往外走,此时此刻,她一点儿都不想看到这个丫头。

    雪苑优雅地收好信和“音字令”,跟在了出门的某人身后,她不认识徽音的女儿,纵然见过,却不认识,所以根本无需打招呼。

    “莫璃姑姑,额娘她一直没回来,我……”颜颜转身,前走几步追问,鼓起勇气想知道些消息,哪怕一丁半点也可以啊!

    “住口!我让你不要叫额娘,你没听懂吗?”莫璃猝然转身,双目灼灼地俯视身后的小女孩,神色难看到了极点,“爱新觉罗?玲珑,你扪心自问,‘额娘’这两个字,你如今叫得出口吗?”

    “我……”颜颜有些怕,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莫璃姑姑,浑身充满着慑人的气息,自昨天起惶惶不安的心完全失控了,眼泪顺着她的小脸划下,“我只是想改变,我没料到额娘会……”

    “哭?你还有脸哭?”莫璃怒气冲天,抬起左手指向院外的天空骂道,“你有什么资格哭?我和徽音告诉你她的来历,是让你做出这种事的吗?这些年我们怎么护着你在这四方院落中长大的,你都忘了不成?”

    “我没忘,我怎么可能忘?”颜颜抹一把泪,红着眼看向训她的女子。

    “没忘?”莫璃露出个嘲讽的表情,嗓音立刻拔高许多,“我看你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你根本不配做司马徽音的女儿,不配!身为人女,怎能出卖视你如唯一的母亲?身为人女,怎能亲手将母亲送入囹圄?身为人女,又怎能为了那些毫无价值的东西放弃母亲?”

    雪苑早在她们吵起来的时候就设置了隔音结界,即使什么都听不到,她也还是发现了院内院外那些探头探脑的人影,不由得露出了个不屑的蔑笑,这些凡人,可真是碍眼极了!

    “我,我没有!”颜颜脸色惨白,故作坚强地反驳。

    “混帐!敢做不敢认,难道我还说错你了不成?”莫璃气得发抖,“你明明晓得徽音的来历非比寻常,为何还要告诉康熙?我就不信,你没有想过康熙知晓后会如何处置徽音?徽音当年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生下你,我们一直精心养护你长这么大,你的《孝经》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这就是你的孝顺?这就是你的爱母之心?”

    “莫璃姑姑,我不是……”不孝,颜颜被这个罪名给压垮了,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可哪里有这个机会。

    “闭嘴!”莫璃失望地斥道,“跪求?真是可笑!你以为那近一天的跪求,是矮了你王府格格的身段?矮了你凤子龙孙的脸面?你打眼看看这天下,谁家的儿女会如此逼迫生身母亲的?你那是求吗?是吗?分明是逼迫,仗着身负徽音的一片慈母之心的逼迫,就为了什么爱新觉罗家的结局?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颜颜身形巨震,黑亮的眼睛顿时灰暗,哆嗦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结局?”莫璃反而笑出声来,透着无尽的痛恨和厌弃道,“你哪里又是为了什么家族的结局?不过还是为了权势罢了,早知今日,徽音当初就不该生下你,生下一个为了权势逼迫着她自入虎口的女儿干什么呢?爱新觉罗?玲珑,你好,你好得很!”

    “不是的,不是的!”颜颜拼命摇头,泪水涟涟地就要跪下。

    “怎么,三格格逼迫了再亲不过的母亲,如今又要来逼迫奴婢了吗?三格格太高看奴婢了,奴婢可受不起您这一折身!”莫璃讥讽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无情地问,“奴婢倒是好奇,在三格格心中,难不成那些冰冷的权势,竟比疼你宠你的母亲都重要百倍?”

    雪苑扫过被打击到这般狠的小女孩摇摇欲坠的模样,再望向散发着蓬勃怒火的女子,无声地摇了摇头。

    莫璃侧身不再看颜颜,嗓音沉沉而悲凉地道:“你可知,在大清唯一全心全意护着你的只有徽音,哪怕是你阿玛,他也比不过徽音待你的心,她将所有的母爱都给了你,一直认定了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在这皇家,在这王府,她为你挡去了多少的暗算和伤害,你可曾知晓?没想到,你居然为了那些东西……”

    颜颜震颤不已,她此时才蓦然惊醒,到底错得有多离谱,又做了多么不是人的事!她呜噎地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既是说了这句话,那就证明错已铸成,若是这句话能挽回一切,奴婢愿意说一辈子的‘对不起’!”莫璃觉得可笑,她无情无绪地遥望天际,“格格难道不知,没有徽音就没有你吗?失去了徽音的庇佑,在这大清,你什么都不是!”

    颜颜悔恨难当,再听到这些话,觉得整颗心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样的抽搐痉挛。

    “雪苑,带她去云蒙山吧!”莫璃口吻倏然变淡,轻忽得近似残酷冷漠,“从今以后,那里与我们再没有丝毫瓜葛!”

    闻言的绝艳女子一惊,片刻后应了:“我明白了!”语罢,衣衫残影掠过,她连同一旁的小女孩都不见了踪迹,只见一道粉色的流光在空中划出弧形,须臾便淡去了。

    莫璃举目远眺,痛苦地闭上眼叹息了一声,某些记忆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引起无边无际的钝痛悲哀。

    那一天,谁也不知道侧福晋身边的莫璃和三格格说了什么,只是当日看到那一幕的人说,她们是在争吵,最后,三格格被一个突然出现在西北院的陌生女子给带走了,那个女子正值妙龄,美得仿若天人,一身粉色绫罗裙,穿的艳胜桃李。

    三格格的失踪,雍郡王府中只有福晋象征性地问了问,其他人暗喜猜测的,不一而足,但是敏锐些的都清楚,这里面的事,不是他们能过问的。

    而外出办差的胤禛,已在回京的路上了,至于他是否得到了消息,却是不得而知了。

    十月,悄悄来临了!

    ……

    京城外的官道上,胤禛带着高无庸和几个侍卫,正在策马赶路。

    胤禛握着缰绳,离京城越近,他的心里越是欣喜几分。十月初七是徽音的生辰,这次去办差,他淘到了一块上品鸡血石,这几日紧着赶路,就是为了在初七之前回去,今年他倒要看看,徽音会送他什么作生辰礼。

    “爷,前面有个茶寮,歇一歇吧!”高无庸指指前面劝解,他看到主子似是心情不错,要不然也不敢说这话。

    胤禛看了眼身边几人的马露出疲态,再看他骑的神风还精神不已,点了点头同意了。这几年,但凡出来,他骑的都是神风,这匹良驹与其说是徽音的,还不如说是他的。

    茶寮里另有数位路人在歇脚,用些茶水随意攀谈着,瞧见胤禛他们一行并无异色,这里离京城近了,来往的达官贵人不少,见得多了就不会有人惊慌避让了。

    高无庸要了些茶水和肉食、馒头,两个侍卫安置了马儿,几个大老爷们方才坐下来休息。

    “老哥,最近京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靠西的桌上,一个大汉为了排遣无聊,向临桌的问道。

    胤禛取用了两块刚上来的卤肉,挥手示意侍卫们吃用,脑子里面想着别的事。这次出京办差还算顺利,等回去了向皇阿玛交旨后就能清闲一阵日子了,正好是徽音的生辰,他不自觉地看向茶寮外神风背上的一个小包袱,里面那块鸡血石,应该算是投其所好了吧?

    “新鲜事儿?我刚从京城出来,还真没啥可说的!”这边回了一句,他们刚刚就已经聊了一会儿,所以并没有什么陌生感。

    “谁说没有,你忘了上个月京里的传闻了?”另有一人喊了一嗓子,故作神秘地左右瞅瞅,“你忘啦,玲珑格格的事?”

    高无庸下意识地瞄向自家主子爷,果然看到那双黝黑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是说玲珑格格失踪的事?”原先那人反问,随即不以为然地道,“那算什么新鲜事?玲珑格格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哪里那么简单?这里面啊,大有文章呢!”似是晓得内幕的那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我在京里恰好听到个有关系的老乡说,玲珑格格是被一个绝色的小娘们带走了几天,至于干什么去了,就没人知道了。”

    “我说两位兄台,你们说了半天,这玲珑格格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一个颇有些学识的人忽地插嘴问道。

    “嗨,玲珑格格你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啊,那可是……”

    那边关于玲珑格格的身世讨论,这边的胤禛已无暇去听了,他微微蹙眉,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粗糙的茶碗,脑子却转得飞快。颜颜失踪?有徽音在,怎么可能?被绝色的女子带走了几天?如果过不了徽音那一关,谁有这本事?况且,府里的守卫有这么差?

    胤禛有些犯嘀咕,这消息他是不信的,颜颜跟着徽音学了剑法和轻功,那身手他虽没真切见过,想来也是不低的,不可能发生被人在府里截走失踪的事。唯一让他不满的是,府里的事怎会外传?难道有奴才敢无视规矩?还是哪个女人故意为之的?

    尚未回京的胤禛,根本从没想过,府里会发生什么,或者说他压根不觉得以徽音的心智本事,会出什么事。

    京城,究竟等着他的是什么呢?

    一天后,在乾清宫复旨的胤禛表情清淡如故地出来,赶往永和宫问安。行走在宫道上,他的余光不由得投向养心殿的方向,却从始至终没有其他反应。刚刚皇阿玛告诉他了,徽音暂时在宫里住一阵子,旁的就再也没提及,为何会住在宫里、住多久、住哪里,这些通通都没说。

    胤禛一抵达府邸,就接到了苏培盛的禀报,虽然详细的内情不得而知,但是事情的大概却清楚了。他心里嘲弄不已,皇阿玛不肯说,他难道还不会查吗?徽音此时既然在宫里,而各宫的线人汇报说没有见人,那必然是被秘密软禁起来了,别人不晓得,他可是知道的,除了养心殿的密室,还能是哪里呢?

    胤禛算着时间,知道等他出宫回府后,粘杆处详查的结果也就出来了,到时谁又能瞒住他什么?他倒要看看,一心只愿固守于室的徽音,是为着何事被皇阿玛关到密室中的。

    至于颜颜失踪的原由,以及那个陌生的绝色女子究竟是谁,胤禛必然也不会放过,想想,在他的府里能够来去自如,这样的危险他怎会容许存在?所有不知道的事,他都会一点点查个通透,要知道现在的他,可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雍郡王!

    第44章 以字论人

    烛光微微,书房里胤禛负手站在书桌前,他背后是一个精瘦的小太监,正单膝跪在那里,回复查到的内容。

    “三格格跪求侧福晋将近一天,九爷和十三爷赶来后,侧福晋方踏出房门,具体因为何事,奴才等未能查出,似乎三格格将侧福晋的来历告诉了皇上,至于侧福晋的来历为何,奴才等无能,未曾查出。”

    胤禛眉头紧蹙,他回府后叶赫那拉氏?br /txt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