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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第32部分阅读

      清风颂音辞 作者:rouwenwu

    想了想才明白这是在安慰她,旋即递了个凉凉的眼神过去,“该担心的是你好吧?万一这丫头抓了个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是有坠你四贝勒的名头?”

    胤禛略显讶异:“你没教过她抓什么?”

    “教什么?”徽音撇嘴,“我不信这个。”

    胤禛嘴角微抽,还没等他说话,怀中的小丫头忽然伸出手,抓着一块看不出形状的点心,笑眯眯地看着他,满脸期待地送到他嘴边,同时叫着:“阿,吃!阿,吃!”

    徽音瞅着被颜颜拿出来献宝的点心上,还沾着被啃过的口水痕迹,立时笑倒在了椅子里,幸灾乐祸地道:“女儿的孝敬,可别推辞啊,不然以后她有好东西就不再给你了,话说……堂堂……吃女儿的……哎呀,完全想象不能!”

    胤禛见此,郁闷了……好端端的,他干嘛要拐进来看看啊,这下可好了!

    第14章 抓周风波

    康熙四十年十月三十日,四贝勒府热闹非凡,各皇子携妻前来参加生日宴和抓周礼,其中来得最早的,就是九、十、十三阿哥了。

    颜颜还没到抱出来的时候,所以三位阿哥跑到她今日待着的暖阁找人去了。胤禛也知道拦不住他们,索性放开不管了,只吩咐人去后面说一声,免得不知情的内眷给撞上了。就连徽音,也只得先避到内苑,谷嬷嬷被她派到颜颜身边,仔细照看着小丫头,莫璃则留了下来。

    “不会有事吗?”莫璃担心道。

    “我分出一缕灵识盯着呢,那小丫头聪明得很,我说了很多遍了,若是吃到不对的东西,就把脖子里的小瓶拿出来喝了里面的东西,她牢牢记住了。”徽音毫不担心,就为了今天这种人来人往的场面,她特意向灵树要了两滴露水,即便是剧毒,也可以延缓毒性三个时辰,完全够她施救了。

    “那就好,但愿一切顺利吧!”莫璃点头,眼睛一转又问,“你说,颜颜会抓什么?”

    徽音兴趣缺缺:“管她抓什么,我估摸着……”她思索一下,已经知道答案了,“可能是那个吧!”

    “是什么?”

    徽音故作神秘道:“抓到了,你不就知道了?”一点儿透露的意思都没有,唔,她在小汤山的时候就引导小丫头调息聚气了,不出意外的话,绝对会抓那些东西。

    门外有人来通报,说是该到前面去了,瞧着时间,的确是要开始了。

    举行抓周宴的正殿里,一应物什都准备好了,各家皇子夫人站到了一起,彼此小声交谈着,等时辰到了,今天的重头戏就该登场了。正中央的大圆桌上,摆着便于小孩子抓拿的木雕小物件,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多半是为女孩子准备的。

    “四贝勒到!四夫人到!四侧夫人到!”通报的小太监喊了一嗓子,众人不觉看向门口,只见四贝勒一身合体的藏蓝色常服,身后跟着大红旗装的四夫人和青色旗装的四侧夫人,另有两个格格模样的妾室坠在后面,一行人进门来见礼后,在主位上的太子旁边站了,才算是要开始抓周。

    颜颜被谷嬷嬷抱进来,如画的小脸板着,眉毛轻轻一蹙,那表情极像四贝勒。只见她一双美目扫过一圈,对这么多人盯着她看,完全没有丁点儿心理压力,只在看到徽音时,伸出小手立刻变了表情,可怜兮兮地告状:“娘,叔坏,打!”

    稚嫩的声音,却并不细弱,是以半数人都听清了,来的又都是众位皇子,对于九、十、十三阿哥早早来奔了暖阁是知道的,不过被个小丫头当众告状,恐怕面子上是怎么也挂不住了。

    胤禛眉梢一挑,黝黑的眸子淡淡扫过在众人笑声中尴尬的三个弟弟,不禁有些纳闷,颜颜还是挺喜欢这三个叔叔的,到底怎么折腾的,竟被告状了。他也不深究,示意谷嬷嬷把孩子抱过来,接到怀里后哄道:“颜颜,听阿玛的,去抓一个喜欢的。”

    徽音和莫璃缓下笑意,瞧着这样哄孩子的,都有些无语。虽说这男人平日里就一副冷清样子,可是今天这种喜庆气氛,居然没能软化他的表情,除了眼神柔和了些,仿佛含着丝笑意,旁的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颜颜揉揉眼睛,在胤禛怀里蹭了蹭,像是要睡了:“叔坏,困。”其实□个月的时候,这小家伙就能明白大人的种种意思了,只不过声带尚未发育完全,所以无法流畅地说话,不过想表达的意思,她还是可以表达清楚的。

    这下众人明白了,肯定是九阿哥他们闹着孩子玩,小丫头没睡饱才告状的。

    莫璃瞅着胤禛抬眼看了三个弟弟一眼,尽管无情无绪,却让人觉得背后莫名一阵凉意。

    “四弟,先让玲珑抓周,完了收拾老九他们报仇也不迟。”胤礽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谁知就因他的话,本来像是快要入睡的小丫头猛然睁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伸手要让他抱。

    “喜、欢。”颜颜愿望达成地笑眯了眼,望着太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众人听此,见到太子难得愣了神,顿时又笑开了。徽音眼见自家女儿这副模样,忍不住感到一阵无力,这是她的女儿吗?居然大庭广众地来这么一下,恐怕明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四贝勒家的三格格古灵精怪,才周岁就知道扮猪吃老虎了。

    “颜颜,去抓一个东西回来。”胤禛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向前把怀中的小丫头放在了大圆桌上。虽然女儿聪明他高兴,可是抓周宴上发生这样的事……还是让人头疼的。

    别看她小,颜颜对她阿玛自幼以来的亲近却不是说着玩的,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情绪变化,她撅着小屁股扯住胤禛的衣服站起来,小手拍拍他的胸脯,咧着嘴道:“不气,抓。”

    徽音忍不住想抚额了,好吧,打一棒给个枣吃,这丫头是在她阿玛身上试验去了。

    胤禛心里顿感无奈,当然,颜颜是不理会这个的,松开扯住他衣衫的手,跌坐到桌子上后,转过去爬着挑东西去了。

    众人此时再没了调笑的心思,各自怀着不同含义打量桌子上爬着的小人儿。四贝勒家的三格格聪明伶俐,他们都是早有耳闻的,可是周岁的孩子,居然能聪明到这种程度,就太不平凡了。再加上……这孩子小胳膊小腿爬起来那利索劲,看着就是个健康结实的,刚刚居然还能扶着人站起来,虽说松手时就坐倒了,可不难断定,再过不了多久,这小丫头绝对就会走路了。

    颜颜挨着爬了一圈,把桌子上的木雕都看了一遍,仍旧没有抓的意思,她歪歪身子坐了起来,明亮的眼睛来回掠过一干木雕,最终抬头看向了徽音的方向。

    静静站着当花瓶的女子唇边含笑,宁默的眸子注视着望向她的女儿,轻轻点了点头。徽音觉得好笑,这小丫头现在知道看她的意思了?刚刚那会儿怎么就自作主张了?

    颜颜是水灵根,又是女孩子,所以当日徽音为她挑选修炼功法的时候,选了《仙音引》这一部,这部功法极适合水灵根的资质,伴随着灵气的凝练,以乐器的音律变化作为攻击手段,就如同武功高手用内力演奏乐器以杀人于无形一样,只不过踏入修真门槛后,是以灵力注入灵器、法宝等将演奏的曲调变为利器,本质上压根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要知道,武功高手只要没冲破先天境界,也不过是个凡人,修真的话就不同了,即使是练气一两层的菜鸟,亦不再是凡人了!

    大圆桌上的颜颜得了自家额娘的示意,几下爬到木雕边,把里面她见过的一支笛子和琴攥到手里,仰面向后一躺,小脑袋“咚”得一声砸在桌子上,吓坏了好些人,她自个儿却没感觉到疼似的,咯咯笑了两声,不打算动了。

    徽音失笑,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前不久小丫头能将灵气聚集到体内的时候,她拿出几样灵器展示过,不过,她估计小丫头只是看着灵器能变大,觉得新奇而已,兴趣什么的,远远谈不上。

    一旁有嬷嬷高声唱着吉祥话,说什么精通音律,才女之类的,颜颜的抓周礼算是圆满完成了。

    在场的天皇贵胄们彼此说着场面话,谷嬷嬷受到胤禛的示意,抱起了大圆桌上的颜颜,没成想刚抱起来不久,小丫头竟然就睡着了,于是四夫人让谷嬷嬷抱了孩子到暖阁里安置,这边的宴会才刚刚开始。

    徽音当然不可能现在离开,只能和莫璃留下来,听着这些皇家贵妇有技术地说闲话,两个人用传音入密的法子聊着天,对颜颜今天的表现可谓是感想多多。

    “徽音,真羡慕你,有那么聪明的女儿。”五夫人移到这边,温润的目光满是羡慕地看了过来。

    这位五夫人心性倒是不错,不过大婚多年了尚无一男半女,即使太后喜欢她,压力也是很大的。徽音对人从来没有好恶之分,只观人品性情,可相交的极少,很多时候都分成了可利用和不可利用两类。

    不过,现在是在大清,不必像在司马家那样步步为营、处处堤防,所以没有冲突的情况下,认识一两个人也不错。这么一想,徽音对五夫人的态度,就不似在宁寿宫的那个时候了,不得不说,这么久以来,莫璃对她的某些影响还是很大的。

    “您还年轻,总会有的。”

    五夫人明显感到了这女子的态度,与以前大大的有所不同,微怔之后面上的笑意真诚了很多:“我就想着能和你处得好,还不快改了称呼?都两年多了,你才有心和我相交,真真是个石头,还要人抱着捂呢!”

    徽音一笑,原来和人相交也不是很难的嘛!她点点头,大方地承认:“是啊,我就是个石头,不捂哪来的热气?”

    五夫人轻轻拍了眼前的女子一把,笑得眉眼俱弯,两个人凑在一起,还真的开始聊了起来。

    四夫人和旁的皇子嫡妻说着话,虽不多言,可绝没有冷场的时候,一时之间女眷这边气氛融洽,什么首饰、衣裳、孩子之类的话题,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开口,却不会过分与谁热络,与谁疏远。

    四夫人余光瞥过和五夫人相谈甚欢的那个女子,心里霎时一片阴郁。不过一个女儿,如今都快盖过她的晖儿了,旁人一提起府上的孩子,就只问三格格,爷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那一个孩子身上,以前还常来看看晖儿,问问功课起居,有时还会一起用膳,现在……都到这个来历不明的贱人的院子去了。

    其实,胤禛从没有忽视弘晖,态度也还是如前一样,功课起居都在问,只不过他虽然留宿在徽音那的日子不多,可白天时不时会过去,大多是为了问一些他在魂体时见过却不清楚的事情,哪里就看重颜颜胜过弘晖了?

    四夫人在心底冷哼,再聪明的女儿又如何,若是长不大,照样是个被遗忘的命!

    徽音并不清楚四贝勒府第二大boss的种种心理活动,她只是感到了来自乌喇那拉氏的恶意,这点程度的还不被她看在眼里,自然是忽略不计了。

    时辰渐晚,筵席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就在此时,徽音莫名皱了皱眉,看五夫人和七夫人在说话,便招手叫过一个奴婢,命其给乌喇那拉氏说一声,遥遥等到了许可,她起身带着莫璃出去了。

    一到回廊,莫璃便在心里问:“怎么了?”

    徽音边走,边传音道:“颜颜那边出了点事,李氏已经到暖阁了。”

    她们这边一走,高无庸就到胤禛身边附耳禀告了,于是瞧见这一幕的阿哥们人精似的,一个个借口时辰不早,先后准备回府了。即使是九阿哥、十阿哥,也发现自家四哥表情严肃了几分,顺着话告辞了,他们都清楚,恐怕是有事要处理,而且看时辰确实差不多了,此时走人算不得失礼。

    于是胤禛和乌喇那拉氏两人忙着开始送客,而高无庸则去暖阁那边听消息去了。

    今日的暖阁,本身就是为了府上的孩子暂时休息布置的,徽音还未到暖阁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李氏的哭喊,什么二阿哥可怜,谁谁狠心,连可怜的二阿哥都不放过这些话。

    推门入内时,屋子里的情形一目了然。

    谷嬷嬷和伺候的奴婢都侍立在旁,供小阿哥、小格格睡觉的软榻前,李氏扑在一个小小的身影上,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颜颜愣愣地坐在软榻边沿处,仿佛傻了一般。软榻前的地上,还跌着几块摔碎的点心,看着像是被打落的,点心屑散落四周,但是软榻边的一碟点心,却好好放着,瞧形状只少了一块的样子。

    徽音不顾别的,看到女儿的神情后,目光一厉扫向谷嬷嬷,发现她心疼地瞅着颜颜,一副想上前又强忍的模样,视线一错更是恼怒地瞪着李氏,显然,是李氏压住了她,不让她上前看颜颜。

    莫璃正要进门时,高无庸到了,所以她让了让,退后一步留出了进门的路。

    徽音向软榻走去,颜颜也看到了自家额娘,眼泪落下,“哇”得就大哭了出来,伸手够向她的方向,直直从软榻上歪了下来。好在,徽音脚步快,右手一提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安慰,避免了小丫头摔到地上的危险。

    李氏突然转身,膝行到哄女儿的女子面前,嘭嘭就磕起了头,哭着求道,声音发颤而胆怯,泪痕遍布的脸上,恰当地给人一种既伤心又柔弱的美感:“侧夫人,婢妾求求您了,二阿哥身子弱,本就可怜见的,您不管不顾就是大恩大德了,三格格聪明出众,可总归是二阿哥的亲妹妹,怎能……怎能……”说到此处,李氏已然哽咽难言,可她的话停得太有技巧,一屋子奴婢更是听了个清楚。

    徽音继续拍抚着从未这般大哭过的颜颜,视线落到了小丫头胸膛上拔了塞子的玉瓶上,而后抬眼扫过软榻上的二阿哥,那孩子盖着薄被,露出来的小脸上布满一道道的污迹,还夹杂着血丝,任谁看起来都万分可怖。

    高无庸一踏进门,头皮就不由得发麻。还没容他上前两步,抱着三格格的侧夫人就开口了,清润的嗓音如玉石相击一样好听,但是听不出半点情绪:“莫璃,着人拿了太后赏给我的牌子,去请个太医来。谷嬷嬷,你去看看四阿哥和夫人得空了没,把这边发生的事报上去,啊,对了,李格格若是担心我身边的人添油加醋,就派个人一并去吧!”

    高无庸心神一紧,他一直跟着主子爷,见侧夫人的时候多,虽说侧夫人少有发火的时候,可是一旦发火……绝对比爷好不到哪里去,小东子之前和他说过,今日怕是……

    果然,徽音抱着还在抽噎的颜颜款款走到软榻边坐下,任由李氏使眼色派出去了一个奴婢,她眸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屋子里的所有人,口吻极为飘忽地道:“嗯,人也挺多的,高公公,你且在旁当个见证的,免得回头一出门,什么脏的臭的就都传出去了。”

    除了高无庸,一干奴才本就大气都不敢出,此时更是打了个抖。闹成这样,二阿哥成那般模样,三格格又前所未见哭得厉害,无论是侧夫人还是李格格,恐怕绝不会放过她们了。

    “李氏,听你方才话里的意思……是说我想害了二阿哥?还是你意指着颜颜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想要害了二阿哥?”徽音施施然坐在那里,宁默的眼睛眯着,浑身的气势骤然而出,不同于以往和康熙、胤禛交锋的时候,这次她周身的气势,不再是那种冷漠高贵的上位者的压迫力,而是实实在在的、属于修真者的威压,即使是同等修为的修真者,恐怕顶多是个势均力敌的水平,更何况是普通人?

    徽音这次是真的很不爽,她一个修仙求道的,哪怕刨除这个不谈,凭她体内的异能,也断没有让些个普通人这么折腾的,何况这次还不是她的问题,凭什么忍,他大爷的,她这次还就不忍了!

    第15章 颜颜救人

    胤禛和惠心两人送了兄弟妯娌离开,刚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就看到莫璃匆匆忙忙要出府,拦下来一问,胤禛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了,当他是摆设吗?请太医这种事,有一个贝勒侧妻递牌子的吗?

    还没等他发脾气,谷嬷嬷带着李氏身边的大丫鬟过来禀报,说三格格打掉了二阿哥要吃的点心,还喂了二阿哥吃了什么,现下二阿哥昏迷不醒,三格格被李主子吓怔了,正大哭不止呢,侧夫人还在暖阁里哄三格格。

    胤禛心头一震,眼神冷下来,绷着脸疾步往安置孩子的暖阁走,惠心听到点心被打掉时目光一顿,又听到后面时,就不可遏制地暗喜了,期盼着李氏为了儿子,和西北院那个贱人掐起来才好。

    徽音会对他的子嗣下手?

    胤禛直觉地摇头,这不可能,那女子答应的事就会做到,况且她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再退一万步讲,如果徽音真的要动手,会做到这么明显吗?恐怕她真要做了,便是皇阿玛定也寻不到她身上,这等拙劣的手法,那样傲气的女子,是绝对不屑为之的!

    暖阁近在眼前,尚不及门口,就已经感到了自里面透出来的气势,胤禛越往前走,只觉得心神被困住的程度越强,等毫不容易抵达门口,侥是他,额头也莫名渗出一层汗水。几乎不用再细想,胤禛就知道徽音是被惹恼了,他暗自想,这才刚回来不到一个月,该不会又要去小汤山了吧?

    惠心同样也感到这种惊人的气势,仿佛这一刻,她的身体被无形地绑住了似的,神魂中透出来的惧意,是本能的预警,不断要她逃离、逃离。然而,她最终还是跟着胤禛走向暖阁,只不过慢了足有五步之遥,抬头一看,左右的奴才比她还不如,都快抖成筛子了。

    所有的压力,徒然消失,就在胤禛进门的刹那,无论是他,还是后面跟进来的惠心,都大大的松了口气,身心内外皆解除了危机和压迫感。

    屋子里的奴婢有一半晕了,另一半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即使是李氏,同样缩在地上,高无庸强挺着跪伏在地上,满头大汗地不敢抬眼,尽量在减小他的存在感,避免被软榻上坐着的那个女子注意到。

    这一通胡乱放出威压,徽音的情绪好了一些,只是她如诗如画的眉宇轻轻蹙起,暗自嘀咕着:好像控制的不太自如啊,难道这个也要多多练习?

    进屋一见这场面,胤禛冷着脸扫视一圈,触目软榻上形容可怖的二阿哥时,瞳孔微微一缩,快步走了过去。徽音抱着颜颜起身让开,外面有奴才开始进来收拾,晕了奴才抬出去,搬了椅子过来给贝勒府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坐,复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天呐,可怜的二阿哥,这是怎么了?”惠心只看了一眼,抽着帕子就到了软榻边,好一派心疼不已的慈母模样,泪水缓缓而出,偏又不惹人心烦,让人既怜惜又感动。

    颜颜应该是被吓着了,此时哭声停了,可死巴住徽音,就是不露出脸来。仍旧抱着她轻柔拍抚的女子也不强求,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狗血情节。

    李氏疯了一样膝行到胤禛脚边,推开拦她的两个奴婢,开始凄惨地哭诉,虽没有指名道姓说谁,但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是侧夫人害得二阿哥成了这副样子。而表面怜惜庶子的惠心,提帕擦着泪安静听李氏在那哭诉,垂下的眼帘里遮不住其中的幸灾乐祸。

    “高无庸,送李氏回房。”胤禛被吵烦了,直接赶人,他俯视着梨花带雨的李氏,冷淡地道,“你一个格格,二阿哥是主子,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这就是地位差别!即使李氏是二阿哥的生母,也没有被叫“额娘”的资格,自然,二阿哥也轮不到李氏来过问。

    高无庸手脚还有些发软,他连忙听吩咐抓了李氏往外拉,另让两个奴婢帮了他一把。

    哭喊的声音渐渐听不真切了,胤禛看着软榻上小小的孩子,心里疼惜难过到了极点,这个孩子……不是可以活到康熙四十九年的吗?为何会弄成这样?他碰都不敢碰一下,隐约闻到了来自软榻上的恶臭味。

    徽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盘未曾移动的点心,切,真当她的女儿,是李氏的儿子吗?这种伎俩,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徽音,你怎么说?”胤禛猝然转头,目光灼灼地定格在椅子上抱着孩子的女子身上,但没有怀疑,只是单纯地在询问。

    咦?竟然不怀疑她?

    徽音视线掠过软榻上的孩子,而后直视问话的男人,声音不见波澜地道:“且听太医怎么说吧!”

    胤禛松开了握紧的拳,这样的话,就是说没有生命危险?他知道的,徽音懂医,能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就说明这不是敷衍。

    不知等了多久,太医终于来了,一共两位,因胤禛在场,也不讲究什么内眷回避的规矩了,两人直接上去给软榻上的孩子请脉去了。

    两位太医诊了良久,相视一眼后皆摇了摇头:“启禀四爷、四夫人,小阿哥的脉相散乱无章、时有时无,臣等……臣等才疏学浅……实在是,实在是……”

    “惠心,送太医出去吧!”胤禛闭眼挥手,好似难以承受即将到来的丧子之痛一般。

    屋子里顿时陷入安静,良久,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徽音怀中发出。

    “娘,救。”颜颜双眼红肿,小脑袋上的头发被蹭得有些乱,她探出脑袋,望着自家额娘道。

    能救?

    胤禛惊喜之色难以掩饰,充满期盼地望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可又神色黯然了,他不确定这女子是否肯救人,刚刚李氏还……

    徽音一手摸摸女儿的小脸,有些头痛地瞅着她,不理会旁的问:“丫头,额娘交待过你吧?为什么把玉瓶里的东西给旁人用?”

    颜颜离开母亲的怀抱,面向自家额娘坐好,端端正正挺起小身子,忐忑地道:“糕糕,不对,救,哥哥!”

    胤禛听颜颜一个个地蹦字听惯了,自然可以理解女儿的意思。他听懂了,是因为颜颜发现点心不对,所以打掉了二阿哥要吃的点心,准备救二阿哥的。

    徽音戳戳面前的小脑袋,不满地数落:“所以你就敢这么干,你胆子不小啊,连额娘的交待都忘到脑后去了,行啊,你要当好人,就得付出代价,你若能完完整整叫出‘额娘、阿玛、莫璃姑姑’,我就帮你善后。”

    颜颜闻言一喜,随即认真地开始叫人,一个字一个字地练习,努力想要将那三个称呼叫出来。胤禛知道,徽音不是说笑的,于是盯着颜颜,仿佛希望就在女儿身上似的。

    要说这事,徽音肯吗?她一点儿也不肯,但是颜颜做了,且还愿意为此而老实的练习叫人,她虽恼女儿的所为,却又不忍心责难。旁人死活与她何干,可她的女儿不同,这是她的女儿啊!

    “你……真能救他?”胤禛有些犹疑地问,他根本不觉得这女子是个会救人的,不杀人就不错了,救人……不可能吧?

    徽音把颜颜放到椅子上,款步走到软榻边,一派悠然地指指还在努力咬字的小丫头:“不是我救,是她救。”

    惠心再度回来,本想安慰安慰胤禛,结果被支了回去,只说是要静一静。

    “阿,阿玛,”颜颜笑了,随即望向自家额娘的方向,慢慢咬字道,“额,娘,莫,璃,姑姑!”

    徽音含笑点头,爽快地说:“好,你做到了,我帮你善后!不过,丫头,额娘警告你,”她忽然认真地看着椅子上的孩子,语气严厉地道,“没有下一次,你记住了吗?”

    颜颜缩缩脖子,点了点头。等徽音的视线移开了,她伸手向胤禛撒娇:“阿玛,抱!”

    胤禛神色缓和,起身走到椅子边抱起了女儿,他不打算离开,儿子尚未确定安全前,他都不会离开。

    颜颜抚着自家阿玛的胸口,小脸仰起来,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他:“阿玛,不怕,额娘,救哥哥。”

    徽音闻言,猛地转头,皱眉看着那边的父女俩,难道说他们的牵扯,居然深刻到这种程度了吗?颜颜会救这孩子,竟是怕胤禛难过?

    “主子,奴婢莫璃。”门外忽然传来这么一声,正是莫璃无疑。

    “莫璃,让诗语到库里挑些补气补血的药材,再备个小点儿的浴桶。”徽音扬声吩咐,要求简单的出奇。

    “我让高无庸取药材吧!”胤禛面色淡淡,正待喊人却被打断了。

    “你那药材灵气不够,还是留着赏人吧!”徽音摇头,转身掀开软榻上盖着孩子的小被子,顿时一阵恶臭飘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弥漫到了暖阁的各处。

    莫璃自去准备东西,这边屋子里的人也不好过,徽音随手在周身布下一个隔除气味的小阵法,退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胤禛抱着颜颜退到角落,掩住了口鼻仍旧狠狠皱眉,显然也受不了这股味道。颜颜伸出白白的两只小手,交叠着捂住了鼻子,不过当她看到毫无影响的自家额娘,就明白了,她家额娘这是故意的!

    胤禛发现徽音并不受影响,心里不由得感叹:拥有异能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片刻后,东西备齐了,高无庸一推门就被熏了出去,于是他也不进来了,命两个小太监抬了进去,在浴桶里添了热水,准备好后方才退出去。

    徽音精神力外放,在暖阁十米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满意地点点头道:“嗯,没人了,可以开始了!”

    胤禛有些犹疑,难道是为了避免人偷看……

    旗装衣摆一扬,角落中的父女俩再看时,发现那女子盘膝坐到了浴桶侧面,只见她不知从何处取出几个指头大小的红色珠子丢到浴桶中,双手自丹田处合十上升,打了几个手印后,右手成剑指,指尖泛起白中闪着微蓝的光晕,恍然间几道同样光芒的灵光划过,放在一旁托盘里的药材碎成小块,纷纷落入了浴桶里。

    此情此景,完全超出了胤禛的认知,颜颜却是双眼放光,新奇地看着空中划过的缕缕灵力,她能够感受到,自家额娘周身环绕着和她一样的某种细流。

    二阿哥被徽音扒了个精光,小小的孩子被灵力托着放入浴桶,他身上含着血丝的污迹化到了药浴的水中,而水中的药性作为交换,通过皮肤渗入他体内,弥补着他失去的气血。

    等一切结束后,徽音给光溜溜的二阿哥盖上被子,胤禛站在浴桶边看着里面清晰可见的污垢,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而求证似的问:“这些黑色的到底是……”

    “是毒素,这孩子在母体内时就中了毒,出生后也被喂过数次,虽说都是慢性的毒素,但是影响还是有的。再加上平时照料时的大意,身体的确很差,长此以往,能活过十岁就是奇迹。”徽音摸摸软榻上仍旧昏睡的孩子,小脸干净秀气,越发显得孱弱。

    胤禛握拳,旁的再不用说,他已经明白了,又是内院之争,是他上一世未曾仔细查过的地方。

    颜颜被放到了软榻上,她趴在二阿哥旁边,对比起大小来倒更像个姐姐,小丫头伸手戳戳二阿哥的脸颊,马上又快速地缩回手,仿佛怕伤到了他似的。

    徽音望着女儿的模样,轻轻笑了笑。灵树上的露水,其实并没有洗髓伐筋的作用,只不过带有一定的灵气,对于凡间毒素来说,可以起到净化的目的。颜颜自幼与她同吃同住,又身怀灵力,所以体内杂质极少,这样的露水除了延缓毒性,并起不到旁的作用。她本是让颜颜随身拿着以防万一的,谁能想到这丫头小小一点儿会好心泛滥,喂给了这孩子,幸好只有两滴,否则单净化毒素的过程,这么大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住来自经脉的痛楚,必然是挂定了。

    “那现在……他如何了?”胤禛复杂地看着软榻上的儿子,有些怜爱担忧。

    “嗯……算不上根骨奇佳,但学武的话,小有所成是没问题了,至于学文之类的,就看他的天资如何了。”徽音想了想,这么说道。

    那就是说,这孩子完全没事了?

    不顾胤禛放心的模样,徽音转头看向他,略有些低沉地说:“希望你能慎重处置今日之事,颜颜可以辩识气味有害与否,还有这孩子得救的事,我虽然无所谓,但你最好还是对外隐瞒吧,至于康熙那边……随你高兴好了。”

    “我会详查的。”按在浴桶上的手收紧,清瘦的男子视线停到那盘点心上,本就刀刻一样的五官,越发硬得如铁了。

    “这跟我没关系,不过,你一直没告诉你的夫人,我和颜颜皆不入玉碟的事吗?”徽音浅浅一笑,可有可无地继续,“我虽不惧这些个小伎俩,但是你最好有个准备,如果她还是如此行事,那么……女人之间的争斗,一旦开始的话,你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胤禛沉吟,片刻后抬头吐出一口气,“我不希望她死,就这样。”

    言下之意是,真有那一天,随你怎样,只要别弄死了就成?

    徽音冷笑,这才是真正做过皇帝的人吧,连妻子都可以拿出来交易,她语气变淡:“我也不希望她死。”

    乌喇那拉氏,他本没打算不管她的,只是两世加起来,这个女人何曾将他当作丈夫了?这一世,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他,决不!

    胤禛眼神飘向软榻上坐着的女子,默默念道:这是我此世第一个付出了信任的人,哪怕不多,可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更多、更多地相信她,也能博得她的信任!

    “要守到明天早上吗?”胤禛近前几步,坐到了软榻的另一边,只是他无端觉得,徽音……好像远了些,可下一瞬,他又以为是错觉了。

    “自然,此事休想牵扯到我。”揽过颜颜的女子哄着小丫头入睡,暗自调理着内息,恢复着失去的灵气。

    胤禛本不是多话的人,当然亦寡言未语,心里盘算着回头定要把几个孩子移出来,单独辟个院子住着,这样也方便他保护孩子。而惠心,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个好办法处置,但是说明徽音不入玉碟的事是万万不行的,皇阿玛不会同意的。

    这个嫡妻,还真是难办啊!

    第16章 筑基功成

    十一月的京城,迎来了纷扬的大雪,康熙又出京了,带着他的儿子去看祖宗了。胤禛在谒陵的扈从名单里,所以,如今的四贝勒府最大的主子不在,所有人都能轻松一些。

    披着雪白的貂皮轻裘,徽音沿着院子里的墙角缓缓迈脚,冬日里的棉靴上精美的刺绣被积雪打湿了,她却恍若未觉,时走时停,似乎还在辨认方位什么的。

    颜颜的抓周礼过后,发生了两件事。

    其一,康熙给府上的二阿哥拟了名字,唤作弘昀。徽音想起来就郁闷,这证明胤禛把她给卖了,十月三十的事,康熙已经全部知道了,虽然不确定她被卖了几成,但是康熙既然拟了名字,可见那孩子健康的消息,是清楚了的,否则也不会起了名字。

    其二,胤禛在府里专门收拾出了一个院子,说是明年春天,就把府上所有的孩子移进去,即使是嫡子也一样。这件事……对徽音的影响不大,只是需要为颜颜准备单过的物品和奴才,她已经让菩提挑好了四个小丫头,等胤禛回来,借他之手调过来让诗韵她们教导,到明年春天时,也就能用了。

    雪地里的女子停步,仰头辨认了一下方位,复又继续往前走。

    想来,十一月里,四贝勒府的女人都不太好过。乌喇那拉氏是聪明人,即使胤禛没有找她谈过,单从把孩子们移居一院的安排看,就清楚当日那盘点心的事,已经露底了。弘晖五岁多了,算是记事的年纪了,离开她身边,并没有什么妨碍,况且她是府上的女主人,想要看儿子,谁又能拦住她?

    李氏的儿子得了名字,她绝对是高兴的,这代表弘昀要录名了。只是二格格和弘昀被移入别的院子,她又万分不安,怕当家主母乘机安排有问题的奴才,怕儿女忘了她这个生母,怕没了儿女在身边无法以此博宠,她担忧的太多,偏胤禛不在,想哭诉都没地哭诉去,恐怕惊恐烦恼一阵子是绝对的了。

    旁的女人,因着当家主母心情不好,自然也没有啥好日子。

    徽音用脚碾碾地上的雪,举目四顾一圈,准备回屋了。她恐怕是唯一一个过得舒服的了,胤禛一走,她就称病了,报给乌喇那拉氏后请了个太医,诊治一番后得出受寒虚弱、最好静养的结论,于是连请安都免了,可是真的在“静养”了。

    至于说,有奴才向乌喇那拉氏打小报告,说她生病了还在院子里走动,绝对是在装病。这种事徽音是完全无所谓的,乌喇那拉氏要是不信,大不了请太医呗,反正诊脉结果不会变,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装个病蒙蒙这些太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推门入内,温暖舒适的空气迎面而来,顿时驱散了浑身的寒气。

    徽音绕过屏风,果见一女子懒散地窝在铺了张虎皮的宽大椅子里,左手拿着本现代精装小说,右手抓着旁边小桌上摆满的零嘴,看起来惬意到没边了。

    莫璃眼神都未移,随口道:“你舍得进来了?呶,那边的东西快点处理了,回头还得发出去呢!”

    徽音除了身上的貂裘,轻轻一笑往莫璃说的地方走去,坐下后开始翻看那些纸张。这卧房,平日没有传唤,即使是诗韵她们也不能随意进出,要不然这两个人也不会如此随意。

    “你真的不吃点东西?”虎皮中的女子左挪右移,还是觉得不自在地放下手中的书,转过来看向那边阅览东西的好友,连着好些天了,她就没见过这人吃东西,每次诗情做的饭菜,都进了她的肚子,该不会……这娃厌食症严重到极点了吧?

    徽音细读过内容后,提笔写下了相应的安排,然后翻看下一张:“我早就辟谷了,不吃东西才是正常的,如今没有特别好吃的,就不会再吃了。”

    莫璃嘴角抽动,完全理解不能,拿起小说继续看,什么修真得道的,她是干脆没兴趣。

    纸张摩擦的声音时不时传出,墨香混合着零嘴的味道,倒是丝毫不显得奇怪。徽音处理完桌上的那些,手掌一翻拿出一块绝品的莹白玉佩,在砚台边的印泥里摁了摁,一一为每份文件用了印。她最后审阅了一遍,轻轻拂袖而过,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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