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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第36部分阅读

      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 作者:rouwenwu

    人,居然成了庶民,哎。”顿了顿,她又温温软软地说道:“你本应见了我行礼的,怎么还是这般大火气呢?”

    这样的怜悯,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话,实是陈雅以往做梦也不曾遇到的。此刻见到。一股难以言状的羞辱涌上心头。

    “啊。”她扯着嗓子尖叫一声也顾不得仆人们还没有跟上纵身向冯宛一扑,十个指甲便掐向冯宛的脸和头发!

    就在陈雅如疯如癫地冲过来时。嗖嗖声中两个护卫闪出。他们右手同时一伸。一人伸手挡下了陈雅挥过来的手,另一人,却是一掌拍在陈雅的肩膀上。令得她重重跌退几步后。双膝一软,猛然跪倒在地。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便是陈雅带来的婢仆们,这时也傻了眼。

    好一会,摔在泥地上的陈雅挣扎着爬了起来。这一爬起也不知是谁带头,一阵忍俊不禁的低笑声悄然传出。

    却见此刻的陈雅,额头上鼻子上,两颊和嘴上都沾了泥土。她本来身着大红艳服。脸上也是浓妆艳抹着。那样的打扮,被这泥土一糊。再加上那一双恨恨瞪着的四白眼,便如落入污泥中的锦鸡,十分狼狈可笑。

    陈雅本来气极恨极,陡然听到这阵笑声。一种难以言状的羞恼痛恨同时涌出心头。“啊——一”她张嘴再次尖叫一声,腾地转身朝着众仆嘶吼道:“杀了那贱妇,听到没有?我要你们杀了那贱妇!”

    她手指的方向,正是冯宛。

    她叫得声嘶力竭,语气全然是不容反驳的凶戾!

    几个婢仆一顿,相互看了一眼后,一个仆人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他朝着陈雅一礼,结结巴巴地说道:“主,主子,我们不能。。”不等陈雅再次尖叫,他苦着脸说道:“她毕竟是赵府的主母,陛下可是下过圣旨的……”陛下下过圣旨,陈雅再不可伤害赵府妻妾!

    他更是在提醒陈雅。她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便是因为这个欺凌赵府妻妾的错。现在刚刚入门。如果再犯同样的错,只怕后果难料!

    陈雅正是怒火攻心时,她哪里愿意听这个?嘶叫一声,陈雅厉声喝道:“好,好!一个二个翅膀都硬了!连本公……我的话也不听了!好。好!”一连说了几声好。

    见陈雅一副恨不得撕裂自己的模样,冯宛轻叹一声。她温柔地看着陈雅。轻言细语地说道:“阿雅何必这么生气?你看,夫主都被你吓坏了。”提到“夫主。”两字,她明眸如水,似含情似含笑地睨了赵俊一眼。这一眼颇见媚态,赵俊猛然见到,竟是觉得那眼波动人之极,真是勾魂荡魄,不由看痴了去。

    见他这副模样,冯宛掩嘴而笑,表情更柔媚了。这姿态,两世以来。她经常在眉娘等人脸上看到,现在借来一用,果然效果大好。

    陈雅听冯宛提到赵俊,当下便转头向他看去。这一转头,她对上了朝着冯宛发呆的赵俊。看了一眼冯宛,又看了一眼赵俊,陈雅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人竟在眉目传情!

    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中,涌出陈雅心头更多的,却是恨苦:她在这里受了冯宛的羞辱,她新婚的夫婿,刚刚还甜言蜜语哄着她的夫婿,不但不帮着她,还在这里与那贱女人眉目传情着!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令女人气恨的事吗?

    陈雅恨到了极点,气也到了极点,她一张脸又是青又是红又是紫,张嘴想要尖叫,却发现声音给哽在咽中,竟是发不出声来。

    就在她气恨得摇晃不已。手足颤抖时,一婢女走到她身后,低着头。轻轻地说道:“主子,还是回去吧!”,说出这几个字后,那婢女朝着同伴瞟了一眼。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护着主子回房!”,

    得到她提醒的婢仆们连忙上前。他们筹拥着陈雅,半推半拉地扯着她。转身朝陈雅居住的东院走去。

    目送着那婢女推着陈雅离去,冯宛慢慢一笑,广袖一甩,也准备转身:陈雅的身边。还是有些行事稳事的人的。这些人。便是有皇后派来保护陈雅的,又有什么打紧?自己今天的一言一行,便是一字不漏地被转述出去,也没有明显地差错。要怪只能怪陈雅,也太经不起挑衅了。

    正文 第136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

    冯宛回到了北院。

    约摸半个时辰后,一阵脚步声从院门外传来。听着那脚步声,冯宛的眉头蹙了蹙,坐在院落榻几上的她欠了欠身,想就此起榻回房。

    这时,那人已跨入院落。

    看到扶几而起的冯宛,他沉着声音唤道:“宛娘!”正是赵俊。

    冯宛慢慢坐下,她转过头看向赵俊,晃了晃手中酒杯,轻声道:“郎主请坐。”

    赵俊大步向她走来,口里则沉沉地说道:“这会又是郎主了?刚才宛娘不是叫我夫主么?”

    冯宛自是不答。

    这时,赵俊已站在了她面前,他低着头,看着刻画深刻的冯宛的脸。这张脸,白皙如瓷,静谧如水,从与她初见,她便是这般模样,如今二年过去了,她依然这般模样。变化的,只是她的态度,以前,她见到自己出现,哪次不是欢喜的起身相迎,恭敬地微笑问侯,哪像现在这般冷漠!

    她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极了卫子扬那厮!

    想到卫子扬,赵俊心头大恨,连带看着冯宛时,也恼恨起来。

    不过转眼,他便控制住了怒火:他不想失去她,他不能失去她!

    便这般站了一会,赵俊沉声说道:“陈雅要去见皇后娘娘。”他盯着冯宛,目光闪烁,徐徐说道:“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恼了她。”

    他说得慢条斯理,双眼则紧盯着冯宛,似乎,他在期待着她会害怕,或紧张,或向他问策。

    冯宛没有抬头,她慢慢抿了一口酒,低头看着杯中晃荡的酒水,轻言细语地说道:“郎主过虑了,她只是说一说罢了。”

    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用这么笃定的语气说话,她甚至还安慰他!

    赵俊一僵。

    低着头的冯宛,声音娓娓传来,“陈雅她不再是那个让皇后宠着惯着的大公主了,她便是想,也没有那么容易见到皇后的。”

    她抬头看向赵俊,嘴角微笑,似讽似笑,“再说,她见了皇后,又能说我什么?说我说话不中听?说我让她恼了?皇后对她也是恼着的,这种话可听不入耳。”

    人都是这样,惯着一个人时,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刻在心里,都会在意。恼了一个人时,中听的话也会不中听。更何况,陈雅又不是孩子了,这么点小事便不知轻重地闹到皇后那里,她就不怕皇后嫌她无用,嫌她只会惹事生事?

    说起来,她倒希望陈雅不知轻重地闯入宫门,再这么来个二次,只怕皇后会永远也不想见她了。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从跟在赵雅身边的人看来,老成执重的人多。这些人不会任着她胡闹的。

    赵俊的脸色有点发青,他总觉冯宛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含着怜悯,似是在说,自己费尽心力娶回来的陈雅,实是个没用处,没依仗的废物!

    他抿了抿薄唇,眉心跳了几下,正要说话,冯宛晃了晃酒杯,温柔地说道:“郎主何不坐下来说话?”

    赵俊轻哼一声,向旁走出一步,在冯宛的对面榻上慢慢坐下。

    面对面地看着她,赵俊的目光又是一凝。好一会,他声音温和地开了口,“宛娘。”看着冯宛,赵俊轻叹道:“宛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和好吧。”

    声音诚挚而温柔。

    冯宛垂眸。

    见她不回话,赵俊端起面前的酒杯,胡乱喝了一口后,喃喃说道:“宛娘,你知道吗?那天知你回来,我是很高兴的。”

    冯宛依然没有回话。

    赵俊暗叹一声,又说道:“我娶陈雅,当时也是有不得已,现在,她只是平妻,你依然是我正妻。宛娘,一切如你所愿,你还对为夫生什么气呢?”

    说到这里,他伸手按上冯宛的手,轻轻说道:“宛娘,今天晚上,我宿在你这里!”

    这一下,冯宛抬起头来。

    慢慢的,她抽了抽手,见赵俊不放,她也不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含着笑,轻言细语地说道:“郎主,我已说过,你我之间,缘已尽,情已了。”她垂下双眸,轻轻叹道:“阿宛与郎主不同,阿宛说过的话,必是算数的。”

    赵俊脸色再变。

    他盯着冯宛,任由她把手抽回。这妇人的话中,不但嘲讽他说话不算数,还那么毫无情意地说着两人情断缘了。她明明还呆在自己的赵府,明明还是自己的妻子,却连进退藏拙都忘记了!更没有了以往的温柔娴慧,说话直是越来越难听。

    赵俊的手按着几,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想要拂袖而去,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想要斥责于她,骂她几句,想一想也忍住了。

    好一会,赵俊冷声道:“那卫子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夫主也不要了,连家也不顾了?”

    夫主?家?

    她有么?

    她没有的,她从来没有的。

    人说,嫁汉嫁汉,穿裳吃饭,跟了他后,这裳和饭钱,都是她在挣。

    也有说,依靠依靠,夫主是天,为内宅妇人遮风挡雨,跟了他后,都是他给她带来风和雨,然后,他把她推到风雨中去,让她担着受着。

    ……

    她没有家。

    好一会,冯宛微笑起来,她抬眸看向赵俊,轻声说道:“郎主,你来了好一会了,陈雅她会着急的。”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声音从拱门处叫道:“郎主可在?”

    听到这声音,赵俊皱起了眉头,他回头对上冯宛渐渐扩大的笑容,忍不住青着脸喝道:“喊什么喊?”忍着气,他还是说道:“呆一会,我自会过来。”

    声音安静了。

    赵俊又转头看向冯宛。

    被陈雅派来的人这么喊了一声,赵俊明显的焦躁起来。他烦乱地举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把那酒一饮而尽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连饮三杯后,赵俊把酒杯朝着几上重重一放,然后,他手撑着头,一脸苦涩。

    好一会,有点酒意的赵俊声音微哑地说道:“宛娘,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啊?

    冯宛抬头看向他。

    赵俊嘴唇微抿,伸手搓着脸,低低说道:“只是这么些时日,我便觉得日子很难过,便觉得,一天老过不到头。”

    他似是太久太久找不到倾诉的人,也似乎是习惯了在冯宛的面前放松自己,纵是冯宛不曾理会,他也继续说道:“陈雅一天到晚,不是四处游玩,便是发火生气。一个内宅妇人,老拖着我,要我终日陪着,哄着……因她的事,在我外面也听了不少闲话,受了不少闲气。可刚一下朝,她便出现了,便又要我哄着陪着。这一天到晚的,就没有个放松的时候。”

    重重地又搓了一把脸,赵俊低哑地说道:“宛娘,我实是累,也怕了她。”

    他当然会累,当然会怕她。以往,他身边的女人都是解语花,可有了陈雅后,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得近他的身,没有了温香软玉相伴,还得没日没夜的陪着哄着一个骄纵惯了的陈雅。以往,他便是再累,想到陈雅是堂堂大公主,能助他青云直上,那累也是值得的,现在,大公主成了庶民,他看不到希望,还依然要侍侯一个失意的骄纵女子,自然是累了。

    可惜,他还不能甩了她。陈雅便是贬为了庶民,便只是他的平妻,她也流着皇家的血,他这一生,都不能甩了她,不能冷落了她!

    赵俊自是明白这些的,他说着说着,声音一暗,便是长长地叹息起来。一边叹息,他一边搓着脸,似乎想借由这个动作,搓去满脸的疲惫。

    然后,他又安慰自己着:便是陈雅再难侍侯,至少她的嫁妆还是丰厚的,自己这一生若是不能成为权贵,成个富家翁还是可以的。

    可一想到富家翁三个字,一个念头便浮出赵俊的脑海:以宛娘在云城理财的手段,自己也可以成为富家翁的。而且,而且和她相处时,那日子是多么舒心啊!

    想到这里,赵俊猛然抬头,他双手同时按上了冯宛的手。

    就在这时,外面又一个声音传来,“郎主,主子发火了,你还是去吧。”声音有点强硬。陈雅身边的婢仆,见惯了赵俊在陈雅面前陪笑讨好的模样,并不怎么尊敬他。

    这句话,令得赵俊把想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咽中。微笑地看着他,冯宛抽回双手,温婉地说道:“郎主还是去吧,陈雅脾性大,会恼的。”

    她说的是事实,可每个字入了赵俊的耳,都让他觉得分外难听。

    他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想到再耽搁下去,光是哄陈雅便要花大量时间,当下站了起来,转身朝外走去。

    走了几步,赵俊猛然回头,他盯着冯宛一字一句地说道:“宛娘,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与我和离的!陛下不会允许,我也不会放手!”

    说到这里,他头一昂,甩袖离去。

    冯宛目送着他离开。

    一个婢女走到冯宛身后,低声唤道:“冯夫人,难不成陛下真是这个意思?”此刻留在冯宛院落里的婢仆,都是她从卫府带来的。他们忠心于卫子扬,也知道卫子扬看重冯宛,自然便对赵俊的话上了心。

    冯宛回头一笑,她摇了摇头,道:“不打紧的。”不理会疑惑更甚的婢女,冯宛扶几站起,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正在提步入内。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一个仆人道:“禀夫人,外面有几个人相找,他们自称是你的弟妹。”

    弟妹?冯宛回头,是了,现在已到三个月了,冯芸是提前半个月放出的,而他们前来,是凑够了钱帛来还款的吧?

    在她的梦中,前世那两个弟妹回去后,也是这个时候再次进了都城。那次有冯芸提点,他们是学了很多规矩后,准备久居于此。记得当时,冯芸硬是让自己掏钱给他们买了一个院落。

    正文 第137章 我也会装

    在那仆人传话际,通往外面的北院大门处喧嚣声大噪,只听得一个青年的嗓音传来,“传个话怎么用了这么久?告诉你们夫人,我是她弟弟,要她赶紧出迎。”

    另一个少女在厉声尖叫着,“滚开!你这个狗奴才,便是你们夫人对上我们都恭敬着呢,还不放道?”

    听着这一声胜过一声的高亢腔调,冯宛慢慢站起。

    那一家人性格她是知道的,看了这个院子,只怕会大大方方地住下来,从此后,把她也当下人使唤!

    头也不回,冯宛说道:“便出去说我身体不适,实不能见客,下次身体好转了再见过。”

    “是。”

    那仆人刚刚转身,冯宛唤道:“且慢。”

    对上那仆人疑惑的眼神,冯宛朝四个卫府护卫使了个眼神,微笑道:“这里毕竟是官家府第,这般吵闹着终是不好。你们也去吧,如果他们出言不逊,不妨吓唬一番。”

    “是。”

    四个护卫领命走出。

    几乎是那个仆人把冯宛的话一说出,外面的尖叫声便突然拔高三度,可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拔剑声传来,这声音一出,那冲天而起的尖叫便硬生生地给掐断了。安静中,一个护卫森寒的声音传来,“滚——”

    急乱地脚步声渐渐远去,冯宛听着那脚步声,淡淡一笑,喃喃说道:“终是要有势啊——”

    打发了冯氏众人后,北院又重归平静。这期间,冯芸派人传她入宫过,不过被冯宛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拒了。

    开玩笑,她现在因大公主嫁来之事,可是风尖浪口之人。这时段她是多做多错,多说多错,最好的办法,便是闭门不出。

    在冯宛病情时好时坏,虽不再加重,却也没有十分明显的好转中,五天时间过去了。

    这五天中,陈雅不知是被劝服了还是怎么的,一直没有来找过冯宛的麻烦,甚至没有找过赵俊诸妾的麻烦。

    一晃眼间,又是十天过去了。这时,天气不再似前阵子那么暖和,寒风呼啸着,天空也总是阴霾的,清晨时,外面结了厚厚一层霜,都城,正式进入了寒冬。

    窝在燃烧着炭火的寝房中,冯宛出神地看着外面,想道:眼看就要下雨了,也不知卫子扬现在怎么样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对卫子扬发过誓后,她挂念他的时候明显增多。

    挂念了一会,冯宛唤道:“来人。”

    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她进来后,久久没有听到夫人开口,不由有点不解,朝着冯宛看去时,却见她眉目微敛,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红,竟似有点害羞?

    婢女见过从容的她,也见过谋算他人的她,却哪曾见过这样的她?当下给怔呆了。

    这时,冯宛扇了扇长长的睫毛,低声说道:“我画了一些式样,你从库里拿些衣料,叫人照着做吧。”

    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婢女暗暗纳闷,她应了一声是,走上前接过冯宛递来的帛书。

    低头朝帛书看了一眼,噫,竟都是些男子袍服,式样都是利落便于奔走,又极衬身形的胡装,可旁边标明的用料倒都是极好极厚的,是准备过年用的么?

    又看了几眼,婢女噫了一声,道:“是给将军准备的?”

    只是一句平常的话,冯宛的脸却刷地一下涨了个通红。她低头点了点,努力心平气和地说道:“动作快些,这天一日冷过一日,得给将军早点寄去。”

    她以前,不是没有动过给他准备衣裳的心思,可是那些心思刚起,便被冯宛压了下去。只是这一次,她怎么也压不下去。冯宛便对自己说,他也是个孤单的,我做这些权当是笼络他吧。

    这样一想,她才下定决心,可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是虚得很,都不敢抬头看那婢女。

    她在这里低着头胡思乱想,这边婢女已爽快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出。

    一连阴霾数日后,给卫子扬的四种式样,八套冬裳和二套春裳已经制好,冯宛令人寄到边关去后的第二天,天空放睛了。陡然见到白晃晃的太阳,感觉到阳光的温热,冯宛直觉得整个人都松活了一样。

    她舒服地泡了一个澡,正琢磨着要不要改扮一下,到外面逛逛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陌生的,有点刻板的妇人嗓音响起,“夫人可在?”

    一婢女应道:“在。”

    “今儿是难得的睛好日子,郎主邀了贵客来府,到时夫人得出面见见。”

    婢女得过冯宛的嘱咐,语带为难地说道:“可是我们夫人身体不适……”不等她说完,那妇人便打断她的话头,“又不是多艰难的事,只见一眼便退下……贵人们说了,想见一见冯夫人。”

    婢女迟疑了一会,小心地说道:“那我问过夫人。”

    “去问吧。顺便告诉夫人,郎主请来了李太医,夫人实在不适的话,不妨让太医看看。”

    这却是用太医来挤兑冯宛了。

    听着这威胁的话,冯宛笑了笑。外面,那妇人的声音还在传来,“还请告诉夫人,她的亲人也会来到府上,她若执意不肯出见,今天这场聚会改为北院举行,也是可以的。”

    哦,却是非去不可了?

    冯宛垂眸。

    这时,那婢女走到门口,低声问道:“夫人你看?”

    冯宛垂眸,她微笑道:“无妨,我去便是。”

    “是。”

    婢女传了话,那妇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冯宛暗暗想道:这一次卫子扬得胜回来后,我就可以开始着手和离或义绝之事。

    转眼间,天空已艳阳高照,外面的院落里,已是喧嚣声声,热闹非凡。

    在那妇人喊过二次后,第三次时,冯宛应了。

    她包上厚厚的狐裘,有婢女和护卫们地筹拥下,苍白着脸,慢腾腾地向主院走去。

    一出北院的门,她便发现,外面可真是热闹。林荫道中,时不时有陌生的面孔出现,不远处,甚至还有一个少年正策着马在花园中绕行。

    被冯宛耽搁了这么久,宾客都已到齐,那妇人来她前去的,便是陈雅所住的赵府东院。

    还没有靠近东院,一阵笑声混合着琴声,鼓乐声传来。

    “夫人,请吧。”那妇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干样子,她在苑门口站定,虽是朝着冯宛行礼,请她先行,那表情却是不屑和不耐烦的。

    冯宛嗯了一声,提步向前。

    刚刚来到苑门口,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妈子走了出来。她一眼对上冯宛,声音微提,说道:“夫人来了?噫,夫人好大的排场,在自家院落里走动,犯得着带这么多人吗?”她嘴角一扯,不屑地扁了扁,以冯宛绝对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便巴不得让大伙都知道你有个将军j夫?”

    这声音一出,站在冯宛身后的护卫婢女们脸色一变。

    见到他们变了脸色,老妈子却似更得意的,她头一昂,挑衅地瞪着众人,一点也不畏惧。

    冯宛却是表情淡淡的,她瞟着这个老妈子,盯了一阵后说道:“原来是宫中新来的贵客?失礼了。”她朝这个老妈子福了福,若无其事地踏入了苑门。

    ——两世为人,她最大的优点便是知道轻重。看这老妈子的架式,明显是来替陈雅出头的。她是想激怒自己,最好令自己的人当众对她动手,然后把事情闹到宫中去吧?

    可惜,她冯宛受过的侮辱多着呢,这么点言辞攻击根本算不得什么。

    冯宛一进入东院,嗖嗖嗖,本来喧嚣着的声音便是静了静,在嗖嗖嗖盯来的目光中,连丝竹声也小了不少。

    院落里,足有二三十个权贵子女,这些人中,陈雅只是陪坐一侧,在正位上坐着三四个贵女,冯芸赫然在内。

    看了一眼这些权贵,冯宛马上明白过来,这一院的权贵,都是看在这三四个贵女的面子来的。

    陈雅脸色苍白着,形容也憔悴了不少,看着她微陷的眼眶和腊黄的脸色,冯宛想道:这样的陈雅,哪里还有以往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这模样让皇后陛下看了,真是会大起怜惜之心。

    想以赵俊的懦弱,他必然是不会在现在对陈雅冷落或欺辱的。陈雅变成这个模样,一有可能是受不了今非昔比的待遇,二有可能是在使苦肉计!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厚厚狐裘下,冯宛缩了缩,苍白得发青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安。

    见没有人招呼自己,她犹豫了一会后,低下头,选了一个最角落位的位置,半侧着身子坐下。看她这瑟缩的模样,要不是身后婢仆护卫成群,众人几乎都要觉得,她在赵府定然受了不少的委屈。

    想到这里,众人瞟了一眼同样形神削瘦的陈雅,心下想道:这个妇人再强,能强过陈雅去?陈雅可是一惯飞扬跋扈的,便是今日是个庶民了,毕竟有那么个血统在,也不是别人敢惹的。

    冯芸朝众人瞟了一眼,慢慢的眉头微蹙,她万万没有想到,冯宛只是缩了缩头,只是坐了一个位子,便让刚才自己几人给陈雅经营出来的大好局势一扫而空!这个惹人厌恶的所谓姐姐,竟然与陈雅使出一样的招数,装起可怜来了!

    正文 第138章 悔了

    慢慢地,冯芸冷笑一声,她还没有开口,另一个贵人在一侧笑道:“这位便是冯夫人?”她语气中加重了“冯夫人”三个字,侧过头看向冯芸,那贵人笑道:“听闻冯夫人与美人是两姐妹,可真可假?”

    要向自己开炮了。

    冯宛垂眸浅笑中,果不其然地听到冯芸冷笑的声音,“姐妹?我倒是想要这个姐姐的。只不过前两天家里的兄妹来到都城,连面也见不到便被冯夫人赶走了。别看她这个体弱的样子,可不是个易与的。”

    这话一阵,立马嗡嗡声一片。

    听着这议论声,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又有了变化,冯宛暗叹一声:人活在这世上,怎么就少不了这一曲呢?争斗争斗,永远都在争斗。

    这时,一个贵女不信地问道:“冯夫人,此事可真?”

    冯宛抬起头来。

    对上众人盯来的目光,冯宛长长的睫毛扇了扇,说道:“实是卧床……”

    她刚说到这里,冯芸便冷笑出声,就要出言嘲讽。这时,冯宛抬起头来,她直视着冯芸,温婉地说道:“说起来,我确实不如冯美人宽宏……三个月前,正是被弟弟妹妹连累,美人才被震怒的陛下关了禁闭。这美人刚一出来,弟弟妹妹又来了,哎,我本琢磨着过两天,我身子好些时,使人送他们回去呢!”

    她说得温柔,诚恳,既自承不是,又处处为冯芸考虑。而且,她当众点明了数月前发生的那件事,顿时便让那些不曾听到的,或已经忘记了此事的人,都点醒了过来。

    嗡嗡声再起,众贵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待人人都弄明白了,三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事时。她们看向冯芸的眼神,便多了些什么。

    ……那样会惹事,又不知进退的亲人,她竟然还这么护着?冯美人就不怕彻底仇了成王一家?

    对上众人的眼神,冯芸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这一次前来的权贵,因是皇后所使,大多是背景深厚的,冯芸可不想在这些人心目中,留下自己不识大体,愚蠢护短的评价。

    就在冯芸琢磨着怎么扳回局面时,只见冯宛突然以袖掩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听着那一声胜过一声的嘶咳,看着那厚厚衣袍掩映下的苍白面容,婢女们不由着急起来。一婢连忙上前,她一边敲打着冯宛的背,一边急急说道:“夫人,还是回去用药吧!”

    冯宛一边咳嗽一边点头,她在婢女地扶持下慢慢站起,好不容易咳得平了些,她朝着众人敛襟一福,嘶哑无力地说道:“实是身体不适,容告退。”

    一边说,她一边又咳了两声,然后在那婢女地扶持下慢慢退下塌。

    见她就这么想起塌离开,冯芸朝旁边一个贵女使了一个眼色,当下,那贵女哎哟一声站了起来,她抢先两步挡在冯宛的面前,一边伸手扶她,贵女一边连连叹道:“怎么病得这么重?”她回过头去,对着两个陈雅的婢子便命令道:“冯夫人身体不适,还不扶她进屋休息休息?快,速速唤过李太医前来!”

    一边说,她一边强扯着冯宛便往陈雅的屋子里走。

    就在这时,冯宛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因咳得太剧烈,她整个人都佝偻起来,直是朝着地上蹲去。

    她这样一蹲,那贵人倒不好使力强扯了。

    就在这时,站在冯宛身后的一婢女朝那贵人福了福,脆生生地说道:“贵人有心了。我家夫人已病了多日,本来用了药已有好转的,只不过今天受了寒才会如此。”

    另一个婢子也在一侧说道:“北院里,夫人用的药都熬好了备着呢,温一温就可以喝的。那药夫人是用惯了的,夫人一喝就能灵验,实是有劳贵人挂心了。”

    一边说,两个婢女一边架着冯宛便向外面走去。

    她们伶牙俐齿的,声音又清脆行事又果断,一时之间倒让那贵人愣在当地。她有心想呵斥两个不知尊卑的婢女,却哪里知道,她的一个厉眼瞪去,两个来自卫子扬府第的婢子,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眼看冯宛三人越走越远,又见那贵人束手无策地站在当地,陈雅脸色一青,她腾地一声站起,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婢女连忙扯了扯。被提醒的陈雅,强行压下怒火。

    饶是重新落坐,她瞪向冯宛的眼神中也满是不甘。今天的这些贵人,光是请来便费了她不少心力。不能这么便宜了那个贱妇!

    可是,她看着冯宛佝偻成一团的身子,又觉得束手无策。怎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把她留下吧?

    走出东院后,身边的婢女慢慢松了一口气,被她们扶持着的冯宛,腰背也挺直了些。

    回头见左右无人,一婢低声说道:“总算出来了。”

    另一婢也笑道:“是啊,这些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夫人现在出来,她们很多打算都要落空了呢。”

    听着两婢的嘀咕声,冯宛笑了笑,她垂眸说道:“回去后,我就上塌休息吧。”

    一婢问道:“夫人是担心她们又过来相找?”

    冯宛点了点头,道:“不错。”

    这时,众人已来到了北院的拱门外,冯宛等人一跨进去,“吱吱——”一声,苑门便给关了起来。

    一入院,冯宛便甩开两婢,她在自个的塌上一倒,便一动不动。

    两婢见她疲惫的模样,帮助她净了手面,慢慢退了出去。

    处置冯宛不成,陈雅冯芸等人又是不甘,又有点意兴索然。如此一个时辰后,便有人告辞离去。有人带头,接下来的人都一一离去。

    直过着冯芸出了府门,大公主才冲回东院。

    赵俊一回府,便听到东院处“砰砰砰砰”地响个不停。他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有气无力地问道:“又是谁恼了她?这么拿着府里的物事出气?”

    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了的厌烦。

    一仆走上前,低声把事情跟赵俊说了说。

    赵俊怔住了,良久却是长叹一声。

    转过身,他朝着本院走回,“回吧。”

    “郎主不去看望主子了?”

    赵俊冷冷地说道:“等她气消了再去不迟。”

    哪知他刚刚提步,一个婢女便从东院探出头来,见到赵俊,她欢喜地唤道:“是郎主回来了!主子,郎主回来了!”语气中,是迫不及待的欢喜和解脱。

    不止是她,这婢女一叫出声,东院里面便是好几个欢喜地声音传来,“主子,郎主来看你了!”

    听着婢女们欢喜的声音,赵俊的脸色青了青,暗暗恨道:都把我当成专门给你们主子败火的奴才了?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尽量脚步轻快地向东院走去。

    ……

    赵俊从东院出来时,时辰已经不早了。他回到本院洗过澡后,悄悄地带着一个仆人,便从另一条小路,向北院走去。

    不一会,赵俊来到了北院门外,望着这紧闭的门户,赵俊眉头蹙了蹙,低声说道:“上去敲一敲。”

    “是。”

    那仆人上前敲过几下后,一个婢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何人?”

    赵俊不耐烦地喝道:“是我,郎主!”说到这里,他不满的又喝道:“好好的关什么门?还不打开,我定叫人把这门拆了去!”

    听出赵俊语气中的认真和不耐烦,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后,“吱呀”一声把门打了开来。

    门一开,赵俊便撞开两个婢女,提步入内。

    一边走,他一边问道:“夫人呢?”

    “夫人病又重了,正卧床休息着。”一婢女说到这里,见到赵俊径自提步朝寝房中走去,连忙唤道:“郎主,郎主?夫人已经歇息了。”

    赵俊却不容她阻拦,伸手把她重重推开,撞入了寝房中。

    寝房中很安静,帘幕飘荡,药香隐隐。侯在房中的两个婢女陡然看到赵俊闯入,显然一惊,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后,低头退后一步。

    虽是退后,姿势却戒备着。

    赵俊没有心思理会她们,他几个大步便冲到冯宛的帐前。

    望着帐中隐隐的人影,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便这般神色复杂地看着帐中人,好一会,赵俊唤道:“宛娘?”

    一个婢女正要上前应话,赵俊又说道:“宛娘,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他直直地看着帐中,声音转软转柔,“宛娘,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陈雅她又来找你麻烦了,是不是?”

    他这话一出,帐中躺着的冯宛不由一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赵俊承认“陈雅找她麻烦”的事。

    赵俊望着她,声音苦涩地说道:“我已知道,她是个难相处的。她又一心针对你,你不舒服,是应该的。”

    噫?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冯宛听着这破天荒的话,不由心下大奇。

    赵俊怔怔地抬起头来,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帏帐,喃喃说道:“宛娘,我错了,我真错了……当初若是不曾招惹她,若是不曾指望……我何至于此?你我又何至于此?”

    他双手捂着脸,疲惫之极地说道:“宛娘,你素来聪慧,我有了难处,你总是能想到应对的法子。现在,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让我离开她?你想想,想想怎么才能让我没有损失地离开她,让我们都回到从前那样?”

    这一个月来,对赵俊真真是度日如年。而且,随着时日一天一天地过去,他已经觉得,如其期待被贬为庶民的陈雅,重新得到她属于大公主的荣宠,自己又能借她之力平步青云。还不如离了她,让宛娘回到自己身边。相信,只要宛娘在,他的青云之路还是会有的。

    这个自成婚以来,便被冯宛宠着惯着,事事顺利舒畅着的赵俊,深刻地感到如今这日子太难熬了,他总是想起从前,从前那只有宛娘,没有陈雅的日子,实在比现在快活十倍,一百倍!一千倍!

    他是真的悔了,真悔了!

    本来还不至于如此,实在是自打定下婚事起,便是陈雅一生最不如意的时候。她便是忍着克制着,那怒火还是会发泄到赵俊身上。而赵俊也是个被冯宛宠惯了的人,他哪里耐烦像个奴婢一样,没完没了地陪着笑脸受着闲气,这般没有指望地挨着日子?

    正文 第139章 伤心

    听着帐外赵俊的低语,冯宛终于忍不住掀开了床帏。

    她倚在枕头上,抬头望着一脸疲惫风霜,又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赵俊,眼睛眨了眨。

    找她想法子,让他没有损伤地抛弃陈雅?

    她怎么可能有这个能耐?赵俊对她的信心,真是比她自己还强啊。

    当然冯宛也知道,赵俊之所以这样说,最大的原因是他无策可施,无人可求。

    寻思到这里,冯宛想要笑,可她又笑不出来,整个人恍惚着,想着:怎么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

    前一世,这一世,他们不是都非常要好吗?陈雅喜欢他,不顾一切地想嫁他,他也喜欢陈雅,在她面前总是百倍温柔,百倍耐心!就算陈雅被她算计得贬为庶民时,她也只是以为,自己只是在赵俊的心里埋了一根刺。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厌烦陈雅了,这么快就想要摆脱她了。

    前世相互扶持,数载恩爱,到头来抵不住陈雅一笑。临死时,她还以为这两人情比金坚呢。却没有想到这一世,只是陈雅贬为庶民了,他就打了退堂鼓,他就要放弃。

    见冯宛恍惚着,看向自己的目光复杂而游离,赵俊低下头来。

    不知怎么的,此刻他有点不敢对上冯宛的目光。

    好一会,冯宛低声说道:“她毕竟是陛下的血脉,又是个素来受宠爱的,便是现在有不得志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往昔的光鲜。郎君万万不可再起离弃的念头。”

    说到这里,冯宛慢慢一笑,低低说道:“她陈雅,可不是我们这种普通庶民。她的事,开不得玩笑的。”

    她的声音有点飘忽,笑容也似是带着嘲讽,赵俊不由想道:她是在埋怨我,是在讥讽我轻待了她!

    想到这里,他唇一抿,认真地盯着冯宛说道:“宛娘,你可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休弃你。便是,便是你对我不起,我也对陛下说,我不会放弃你!”声音铿锵,颇显得理直气壮。

    没有想过休弃吗?是了,他曾经地打算,娶大公主为正妻,把自己贬为平妻,实是算不得休弃,算不得羞辱!毕竟,他还要她?br /免费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