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出阁记第18部分阅读
清朝出阁记 作者:rouwenwu
“没事,今日出门前,已与邢嬷嬷打过招呼了……不过,你的名头还真好用。她不仅一口同意,还暗示我无需赶在午时前回府。早知如此,之前老早好用了。哈……”槿玺一想到早上出府前,找邢嬷嬷告假出府的事,不由轻笑出声。
“你少得意。依我看,邢嬷嬷也是看在你之前数个月都乖乖留在府里学规矩的份上。才特赦你今日出府,若是三番两次,看她会不会同意。”胤禛当下就凉凉地驳回她的假设。
“呿……不就说说而已么……我知道,邢嬷嬷来自宫里。规矩上严格得紧。不过我也想通了,横竖要学。就不混日子了。好歹邢嬷嬷脑子里的知识还真不少。日后就算自己用不到,转赠与人也可以呀。”
“你的小脑袋瓜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喂……好歹咱们也是合作多年的伙伴。给点面子行不行?……我这不正为我二十五岁出宫后的职业谋划嘛!”
耳尖的胤禛当然听到了槿玺嘀嘀咕咕的抱怨,顿时失笑不已。
她还妄想在宫里待满侍期混至出宫呢,可能吗?莫说皇阿玛如今的安排已间接表面她的未来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是自己,也不容许她如此潇洒随性地度日,。。
既确定了她的身份与他一样,他岂还会任由她自由蹦哒?想要继续蹦哒?成,与他同一阵营,统一战线。
………………
“禛儿,额娘怕是不成了……额娘走了之后,禛儿别太伤心,是人,都会生老病死……禛儿是最坚强的孩子,额娘心里清明着呢。记住额娘的话,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别去牵扯宫里的事,太子……他不值得禛儿全心全意辅佐,若是可能,额娘宁愿希望禛儿远离这是非圈……皇上,他虽然爱民如子,却不见得真正了解自己的皇儿们,禛儿……要宽心,要快乐……额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保护你……”
这年七月初十,佟贵妃若兰久病不愈,溘然长逝。
过世前一日,被康熙封为“孝懿”皇后,以皇后之仪贵葬景陵。
胤禛自佟皇后过世后,除了每日照旧向康熙请安及入上书房上课外,其余时间,几乎独锁书房,整整半月有余。
来到这个世界十二年,早已将身边这些人视为了亲人。只是,素来的寡言淡漠,让他习惯了情不言表。两年前,太皇太后病逝,他除了哀恸,没有大哭。这次,在佟皇后灵前,他也没有如其他兄弟那般满面涕泪。虽然,他知道,那些兄弟中,真正发自内心痛哭流涕、真心追念佟皇后的,几乎没几个。
他不屑作假,只是垂着头,跪在灵前,默想她曾经对自己的种种好,却几乎记不起自己为她做了哪些。
“主子,皇上来了。”许久不曾现身对聊的祈鹰,忽然出声提醒。
胤禛收起桌案上那本羊皮卷的欧洲地理志,是洛克船长私下送与他的礼物。
果不其然,在他收拾干净书案、拾掇好心境,书房外,李德全的通报声也传到了:“皇上驾到!”
“儿臣叩见皇阿玛!”
“免礼。”康熙稳步入内,在红木太师椅入座,抬眼环顾了一圈四阿哥的书房,除了紧贴两面墙的满满书橱、习字作画用的宽大书案,靠窗面南的一对太师椅和一把读累了以作小憩的软榻,几个散在角落的护目花架,整体感觉清爽而洁净,不觉欣慰地点头暗赞。
“朕听禟儿几个小的说,你这几日心绪不佳,可是还在为皇后的事伤心?”
“……皇阿玛明鉴,皇额娘虽然只是儿臣养母,可养恩不比生恩小,儿臣愧于在她生前没有好好敬番孝道……”
“你的孝心,朕明白,相信皇后心里也很清明。两年前太皇太后过世,你也是这么不言不语地沉默了好几日,如今……你在几个兄弟中,话虽不多,却可谓句句锱铢,太傅与群臣都很看重你。只可惜……朕答应过赫舍里皇后……只要胤礽一日是太子,胤禛,朕要你好好辅佐他,朕不会亏待你!”
“儿臣谨尊皇阿玛旨意。”胤禛敛眉接话。虽然,康熙这番话里的意思,与佟皇后临终前的遗言天差地别。可他知道,如今并非是他能畅所欲言的时候。表面上,他会遵照康熙的旨意,好好辅佐太子,但,他会给自己留好后路。太子的心,一日不正,他就不会出于真心地辅佐。
虽然知道历史走向,可眼前的他,已经不确定自己身处的历史,是否还真是他所熟知的那段历史?
这几年来,无论是与槿玺的合作,还是与白晋的交流,他越来越有种,想将大清打造成铜墙铁壁的欧洲。
于是,他等,等太子会否下台,等自己会否被扶正。一旦确定历史走向依然不变,那么,他会大刀阔斧、彻彻底底地改变大清。
这才是他深埋心底的蓝图。
“对了,朕瞧着费扬古家的大格格品性不错,打算让她进宫陪陪太后。”康熙眯眼一笑,抛出一枚流弹。
他岂会不知四阿哥在宫外一直与费扬古家的大闺女有所往来,就算两人之间真没什么男女情愫,可一旦入了宫,就由不得两人规规矩矩地只做朋友不谈情爱了。
九岁,唔,小是小了点,可胤禛不也才十二嘛。即使一满十四就大婚,也还有两年时间,足够她长了。
“皇阿玛?”胤禛不解,槿玺才九岁,距小选还有两年呢。这么早就招她入宫……他不由得低头蹙眉。
“朕答应了费扬古,要替他这个女儿好好寻门亲事,早些进宫,也好早作安排。省得被费扬古那个直脾气的,暗地里骂朕说话不算数。你也知道,宗室里几个年轻又有成就的子弟,不满十二就议亲的也不少。你得了空也替朕把把关。”
胤禛一听,心底忍不住酸意直冒。那丫头也不知哪里入了皇阿玛的眼。若是知道,非得逼她改了不可。
她是他的,他早就认定了。除了两人来自同一时空,她的活力与坦诚也是极为吸引他的地方。否则,他不会主动找她合作,更不会赖她那些南大人和白晋相继赠与她的“宝贝”,还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这些物品依然都是她的。即使是两人如今努力奋斗的成果,也是日后四皇子府的共有……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孰料,皇阿玛竟然早他一步要解决她的终身大事。若是被那个一心宵想着要混到二十五岁出宫的丫头知晓,会不会当场呕血?她才九岁……就要被拐来卖了……
康熙见此行目的已达,爽朗地笑着起身,摇着折扇踱出了胤禛的书房:“好了,朕得去太后那里请安,顺便说说这个事儿,你也别忘了,日后替朕多留心留心宗室那几个适婚子弟……”
[正文 068 入宫序曲(下)]
慈仁宫 皇太后寝宫
“皇上觉得好,哀家自是没有意见。。禛儿那个孩子,自小寡言少语,若是有个性格开朗合得来的,那是再好不过。”现年四十有九的皇太后,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四十,可身子却不是很好,每逢阴雨天气就浑身犯疼。故而对炎炎夏日倒是情有独钟。
“皇额娘所言甚是。朕也是这么想的。几个孩子中,胤禛的性子最是稳妥内敛,是个适合上位的人选。若是当年,朕没有与赫舍里皇后约定太子一事,如今,朕怕是会选择胤禛……可惜,太子……唉……许是朕的错,这么多年来娇宠他了……希望这回能引以为戒,别再让朕失望了……”
此时的康熙,就像是个平常人家的儿子,陪着自家母亲唠家常吐槽。陪着皇太后用完午膳,坐在慈仁宫的后花园里赏花唠嗑。
“皇上日理万机,还要时时关切皇子阿哥们的成长,哀家看了真是心疼。唉,是哀家这个乌库玛嬷没有尽到相应的责任!若是老佛爷还健在就好咯!她老人家一句话,能抵得过哀家半日的唠叨……”
皇太后忆起已经过世的太皇太后,感慨万分。
“皇额娘过谦咯,朕怎么不知道皇额娘还会唠叨?哪一天皇额娘若是要对哪个孩子训话,可得无论如何派人通知朕,朕也想来瞧瞧!”康熙见皇太后言语低落,知是她又忆起了孝庄太皇太后,笑着转移了话题。
皇太后是他唯一所剩的长辈了,他在太皇太后的灵前发过誓,要让她晚年安享度日。
“呵呵……您这孩子!嘴儿还是恁甜!”
“过几日。甜嘴的小姑娘来了,皇额娘别开心过头忘了儿子就好!”
“这话说的!合着您是想瞧慈仁宫的笑话呢!”
“儿子岂敢!说到慈仁宫,朕瞧着确实年岁太久,修的次数多了住着也不踏实。。眼见着新宫即将落成,估摸年前就可入住。朕思忖着,索性就等皇额娘生辰之日吧,十二月初四,朕看过了,是个黄道吉日,双喜共庆。皇额娘搬去宁寿新宫居住,不知皇额娘意下如何?”
“皇上能这般为哀家考虑,哀家开心都来不及,怎还会有意见呢?!”皇太后拭去眼角沁出的泪渍,笑意盈盈地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乌喇那家的小丫头来了,也好帮您理理物件收拾收拾包袱,哈哈……据费扬古说。他那个女儿啊,五岁开始就独居小院儿了,日常起居打理地恁是井井有条,伺候她的丫鬟们经常抱怨没活儿做……哈哈……是个能干的人儿。皇额娘有她做伴,也好热闹些。再者,她在这里。不怕胤禛那小子不来,胤禛一来,胤禟几个小的也不会甘心落下,皇额娘。您到时可别嫌烦才好!”
“若真那样,哀家可就开心了。年纪大了。可不就盼着孩子们日日过来耍玩嘛!无奈几个大的,每日忙于课业。也就趁着前来请安的机会能说会子话,几个小的,一则这里没他们好玩的地儿,二则许是听他们额娘的话,不敢前来叨扰哀家……”
皇太后笑着叹道,若是真如皇上说的,那她日后的日子也充实有趣多了。
“唉,一提起几个小的,哀家就特别心疼胤祐那孩子……这么小年纪,就得承受这等残酷的事实……”皇太后一想到小七胤祐,据太医诊断,小七那条腿虽然能保住,却是要跛了。可怜的孩子……
皇太后忍不住眼眶湿润。拿丝帕擦拭着眼角,继而朝康熙叹道:”好在就住几个兄长隔壁,兄弟之间彼此照应倒也方便些,只是,要辛苦胤禛和胤祺了,可别耽误了他们的功课才好。。”
“皇额娘放心,朕已经派了稳妥的人前去伺候了,有什么事儿,朕定能及时知道。怜惜他生母走得早,性子又内向易羞,平常很少独自找朕说话……腿伤之后,这性子是越发沉闷了,朕想着,日后让他常来皇额娘这里走走,就是要麻烦皇额娘辛苦些,得空替朕开导开导他。”
“皇上这是什么话,皇上的子嗣就是哀家的宝贝,哪个都一样疼,一样爱!胤祐他是个乖巧的孩子,伤了腿,心里想必不知怎么伤心难过呢!哀家还想着要不要接他过来小住一阵子,等他心情好了,再搬回阿哥所去,皇上觉得如何?”
“……也好,有皇额娘护着,朕不怕那些个没眼见力的奴才婢子,偷懒耍惰,怠慢了胤祐。”康熙沉吟了片刻,点头应道。
胤祐搬来这里住一阵子也好,这里人多热闹,希望他能尽早想开腿跛一事。
至于乌喇那家的大格格,在慈仁宫里也能多个差事。免得她到时大喊无聊要溜回家去。
思及此,康熙眯眼一笑,心里已经希冀起那个小丫头一见到自己给她安排的这些事儿,那丰富的小脸,会不会将清寂的慈仁宫映得耀目如夕?
可怜的槿玺,这不还未到小选呢,就被康熙惦记上了。惦记就惦记吧,还让她早早儿的就进宫去了。进宫就进宫吧,这不还替她搜罗了不少差事,生怕她太闲喊闷……
所以说,这一旦要是与皇家搭上关系,命运之轮就开始偏差了,甚至由不得历史按着它自己的轨迹行走……
………………
“啥?额娘您说啥?”槿玺忍不住掏掏耳朵,生怕自己错听了。被哭笑不得的敏容一巴掌拍下她的手,“女孩子家家的,这么粗鲁的动作是问哪个学来的?好在邢嬷嬷不在这里,若是被她瞧见了,又要责罚你了!”
槿玺轻吐舌尖,讨好地笑笑,这不是不可置信嘛,方才将现代老妈面前的习惯性动作做了出来。
“女儿这不是急嘛。谁让额娘拿这种话来吓女儿。”
“这哪里是吓你的。是真的。你阿玛今日刚得的旨意,命你过了中秋就入宫,说是去皇太后宫里陪她老人家说说话……也不知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就算是想提前打算,这也忒早了些,距离小选还有两年呢。”敏容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听到老爷刚刚转述的圣旨,也很不敢置信。槿玺才九岁,就要入宫去伺候宫里辈分最大的皇太后,一想到对方是个随便弯弯指头就能要去女儿小命的主,她的心就一刻没稳下来过。
“入宫……陪皇太后说说话?”槿玺忍不住心头的讶然,直挑秀眉。
“是啊,这是皇上的原话。”敏容轻叹了口气,继而对槿玺细细叮嘱起来:“你自小是个懂事的人儿,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额娘知道你性子稳重,也很少拿规矩拘着你……只是,一旦入宫,你的性子得收敛收敛,宫里比不得自家……额娘不是恫吓你,你呀,权当脑门上悬着一柄剑,随时随地会落下来……凡事要小心,万不可随性而为……”
槿玺表面上乖巧地坐在敏容对面,顺从地汲取着敏容认真道来的叮嘱,心底则涌起万般无奈。还以为至少还有两年辰光可以自由蹦哒呢,不想,康熙一道口头旨意就这么打断了她美好的计划。
唉……
“好了,叹气有什么用,皇阿玛也没说你要在太后身边待多久,许是到了除夕就能出宫回家了,。”听到她第n次传来的叹息声,胤禛忍不住拿起折扇敲了敲槿玺的额头,好笑地说道。
若是换作其他兄弟看到她这副德性,铁定满脸的诧异。往常,也有其他大臣家的女眷得此殊荣,入宫侍奉,哪个不是欣喜若狂,兴高采烈的?
她倒好,一天三叹,好似一过中秋节,就是她的噩难之日降临似的。简直就是大大不敬嘛。
不过,他能理解就是了。毕竟,自己也是习惯了数年才没再将皇宫视为枷笼。
“除夕?”槿玺高了音调,“那也得要四五个月啊!那可是皇宫!皇宫耶!不是避暑山庄、旅游胜地!”槿玺一听胤禛的安慰之辞,激动地一跃而起,顾不得淑女身份地满地转起圈圈来。边绕还边嘀咕:“就算我很想参观一番大清朝的紫禁城,也不是这样的方式吧?!陪皇太后……唠嗑话家常?欺负我这个生人不懂后宫的风云诡谲吗?”
你想太多了……胤禛无语地望了望阁楼的天花板。
兀自由着槿玺发牢马蚤泄火。他则好整以暇地从橱柜挑了本厚实的欧洲风土人情志翻阅起来。那本欧洲地理志则正躺在他自个儿的书房书橱里,也不知这个丫头有没有发现。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还是抗不了旨。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槿玺兜了几圈后,没有想到任何有用的法子,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四个字,算是自我安慰了一番后,无力地坐回自己的椅上。
“进了宫需要做什么、注意什么……你得列个清单给我,虽然额娘已经杂杂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大堆,邢嬷嬷也每日必教几招应对之法。不过,我想,你应该比她们更懂后宫生存法则……”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抬起头,谦虚地朝胤禛讨教。好吧,权当她的入宫时间提前了两年吧,九岁至二十五岁,十六年……杨过和小龙女都能团聚了……
[正文 069 上岗慈仁宫(上)]
八月十六日,槿玺如约进了宫,。。
先是由费扬古领着去了乾清宫,叩拜康熙,谢过隆恩后,与便宜爹挥手道别,提着包袱在宫女的引领下,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弯弯绕绕的小径,方才来到皇太后所居的慈仁宫。
等慈仁宫守门太监通传的当口,槿玺趁着宫女没注意,提袖子拭去额上鼻尖的汗渍。虽然体能已经恢复了从前的七八成,可在秋末晌午的大太阳下,踩着花盆底、一刻不歇地走上一个小时,只是沁出点汗渍实在是太给她面子了。
怪不得呢!她嘴角微抿,八卦心四起:那些深居后宫的嫔妃们想必没时间感受枯燥乏闷的后宫生活吧,光是出了寝宫,或是请安、或是面圣,就要走上小半日,回了宫还得忙着让丫鬟按摩揉脚,这不,一日就能如此简单地混过去了。
原来,各朝各代将皇宫修砌地如此庞大,是有这个用意的……
“格格随奴婢来,太后正在更衣,请格格先在偏殿稍等片刻。”在门口约莫立了一刻钟光景,方等到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紫鸢出来相迎。
好在槿玺满脑子正在yy历朝历代的后宫,倒也没觉得久等。
敛下杂七杂八的心绪,槿玺忙福身行礼,“谢谢姐姐。槿玺第一次入宫侍奉,若是哪里不合规矩,万望姐姐提点。”所谓礼多人不怪,槿玺这番言论一出口,立即赢得了紫鸢的好感。
“格格这是哪里话,太后呀,可是盼了格格好久了,这不。今个儿刚过寅时就醒了,等到卯时还未见格格来,身子乏得撑不住了才不甚情愿地躺下小憩,这不,一听到外间通报说格格来了,太后就立即起身要见格格呢,”
紫鸢自然地牵起槿玺的小手,往太后的寝殿走去,趁槿玺没注意,朝领槿玺前来的乾清宫大宫女青妍眨眨眼,青妍也回了她一记神秘莫测的笑意。。随后转身回乾清宫复秉。
槿玺一听暗自咂舌。倘若这宫女的话是真的,那太后对自己的希冀也忒大了。
希冀越大,压力越大……
意味着,麻烦也越大……
立在偏殿等了约莫半刻钟,就听一道和蔼的柔美嗓音从门口传来,“费扬古家的大闺女,哀家让你久等了。”
槿玺抬眼扫到门口进来的人影,结合她的话。立即双膝下跪,给皇太后行礼请安:“臣女槿玺拜见太后!祝太后凤体金安!”
“好好好!赶紧起来!自从皇上说了你要来慈仁宫陪哀家,哀家就开始日日盼你来了,哈哈……这下呀,咱们慈仁宫可就热闹了。”太后连连摆手,示意槿玺起身。在紫鸢的搀扶下。坐到上首位后,朝槿玺招招手,“来,让哀家好生瞧瞧你。听宜妃说,你额娘可是个大美人呢。费扬古这个鲁将倒是有个福的……”
槿玺依言,乖巧地走到太后跟前。低敛眉眼,轻抿唇而笑地任由太后点评。心底则一个劲地自我催眠:将太后当做自家奶奶看待,承欢于其膝下,日子应该会好挨些吧?
“啧啧……真真是个可人的丫头呢!来,这是哀家的一点心意,可别嫌弃哀家的眼光。”太后笑着拍拍槿玺的小手,随即从自个儿手腕上摘下一只通体碧莹的镯子,塞到槿玺手里。
“不……太后,这个槿玺不能收,这太贵重了!又是太后的随身之物,槿玺无论如何不能收!”槿玺一眼扫到这只镯子的品相,不由心下大震,祖母绿级别的翡翠手镯唉……她相信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假造的翡翠,就算有,至少这皇宫后院里是不可能存有假货的,。老天,这要是搁到现代,那得值多少钱呀!
努力撇去脑海里关于这只祖母绿翡翠镯的yy,将心神收回现下,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清晰地浮现心头:得失平衡论。。得的多,压力大,相对失去的也多……
她与太后,不过才第一次见面,就算太后对她印象再好,也不至于值当她拿出如此贵重的物品赠与自己……
“傻丫头!谁受了赏不是满心欢喜的,你这个样子,哀家真会以为这个镯子是洪水猛兽呢!哈哈……莫不是你额娘在你入宫前,教导你别收任何赏赐了吧?真是个傻孩子!心眼儿实得很!不过,哀家喜欢!所以呀,你一定得收下,不收就是不给哀家面子!”
此言一出,槿玺也颇感无奈,不给太后面子?她可没那么大的胆子!
“多谢太后恩赏!”槿玺将手中的镯子,小心翼翼地收入贴身的荷包内。
“你们瞧瞧这丫头,真是个讨人欢喜的。不过就哀家一件过时的首饰,还如此重视,将之视作宝物般收藏……”太后见槿玺的举动,忍不住大笑起来。身边几个捶背捏肩倒茶水的大宫女们,也忍不住抿嘴低笑。
槿玺听太后此言,忍不住腹诽:太后啊,您老人家要是知道后世对祖母绿翡翠镯的估价与评议,必定比我还小心翼翼呢!
“奴婢瞧着槿玺格格这荷包绣得真漂亮,足以与霍三娘绣出来的相媲美了。”眼尖的紫鸢笑着赞道。
“姐姐若是喜欢,槿玺这里还有几个新的,本就是带来送与各位姐姐的,万望姐姐们别嫌弃才好。”槿玺一听,忙打开搁在桌案上的包袱,里头有一包就是准备赠人的伴手礼,荷包、精油,以及让白晋从法国代买来的几瓶迷你瓶装的淡雅香水。
“哇!这不是已经风靡京城许久的香薰坊花蜜精油吗?据说价钱贵着呢,”心直口快的紫霞,一见十来瓶精致馨香的香薰精油,忍不住掩嘴惊呼。
“噢?这精油可有什么好用?”太后也被带动了好奇心,接过紫鸢递上来的薰衣草精油笑眯眯地问道。
“秉太后,这每种精油的功效各不相同。拿太后手里这瓶薰衣草精油来说吧,若是睡前滴一滴在烛台里,可以助人睡眠。”
听槿玺这么一解释,太后来了精神,“真这么好用?”
“当然也要视各人情况而定,失眠症状厉害的,得用上几晚才能见效。若是轻度失眠,一滴就能助人好眠了。”槿玺笑着解释,一提起她这些精油,她就忘却了要在太后跟前装乖巧文静。
“太后,这下,您可好好安睡了,奴婢相信槿玺格格的话。前阵子听惠妃娘娘身边的彩琳说,大阿哥买了这种精油赠与她,治好了惠妃娘娘的失眠,那时奴婢还不信。早知道真是精油的效用,奴婢早就出宫买去了。”紫鸢一听,连连赞同地接话。
“成,咱们今晚上就试试,若真是好用,改日再去买些来。丫头,若是治好了哀家的失眠,你可是大功一件哪!好好想想,届时要什么赏赐,哀家一定允了你。”太后一听,自己二十多年的失眠之症能得以治愈,高兴地过槿玺如是说道。
“太后刚还赏了槿玺一只贵重的镯子,槿玺都还没从欣喜中回神呢,哪里还能想出其他的来。”槿玺赶紧婉拒,开玩笑,就算将蜜语香薰坊整个地奉送给太后,也不敌祖母绿翡翠镯的九一毛。她可不想再受其他赏赐了。
“哈哈,瞧瞧,这话说的,好似哀家赏了她一个镯子,就能任由哀家予取予求了!”太后闻言,再度爽朗大笑。
太后,您这话说的,真是忒入理了。槿玺咧嘴一笑,心下腹诽。
………………
“太后可是睡了?今个儿知晓槿玺格格要来,着实兴奋了,以往身子再乏,也得花上好久方能入睡呢。”紫霞见紫鸢从室内出来,知晓是太后睡下了,语带笑意地说道。
“是呀,想那费扬古将军家的格格倒真是个妙人儿,逗得太后大笑了不知几回,咱们呀,这下也能宽宽心了,太后一高兴,身子也能利索不少。”紫鸢喝了杯茶,索性与紫霞挤在茶水间里唠起嗑来。太后房里有紫露看着,她们也不担心。
“不过,九岁就能绣出那么精湛的绣面,着实了得,想必是花了不少功夫在上头。”紫霞提起槿玺赠与她们的荷包,忍不住再度赞道。
“是呀,瞧着那针脚真比霍三娘的绣技还厉害。这下,腊八的绣龙赛,慈仁宫不愁没人出赛了。”紫鸢眼眸一亮,扬唇笑道。
“呀!真的呢,本还想着退赛得了,去参与也净丢太后的脸。如今倒是有了个现成的好人选!”紫霞一听,也双目发光,喜滋滋地点头赞同紫鸢的提议。
“不过,也不知太后老人家肯不肯让她参加,毕竟也是将军之女,混在咱们一对丫鬟堆里,没得丢她的身份。”
“这有什么!想咱们也是出自名门大家的闺秀,只是入宫做了宫女,她若参与小选,一半的几率是与咱们一样的。你没听说吗,费扬古将军是顺治帝那会儿入了包衣佐领的。”
“真的?我还以为她是八旗闺秀呢,原来是上三旗包衣秀女?”
“不过,也听人说了,皇上对费扬古将军一直不错,当年征战沙场,得亏了将军,否则,皇上许是……”
“嘘……越说越没边儿了。皇上也是咱们能碎嘴的?!不聊了,我去厨房看看晚间的菜色。对了,槿玺格格也歇下了吧?若是没有,最好能教教咱们精油的用法……嘻嘻……”
[正文 070 上岗慈仁宫(下)]
“皇额娘,那小丫头在这里没惹您气着吧?”初冬时节的某日,康熙前来慈仁宫请安,一想到费扬古家那个伶俐的小丫头已经入宫已经有三个半月了,也没听太后有任何抱怨的迹象,反倒越活越年轻开朗,心下已经隐隐确信应该是那丫头的功劳。。
“皇上这是哪里话!那丫头乖巧懂事,懂得又多,慈仁宫啊,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开心了……哀家呀,巴不得她日日陪在身边呢。”太后哄着手炉,慵懒地靠在软榻上,与康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槿玺在慈仁宫三个多月来的种种事迹。
“哀家的老毛病皇上也是知晓的,失眠二十多年了,已经不希冀能治愈了。这不,听了丫头的建议,每日清晨倒梳头百下,晚上睡前顺梳头百下,再燃着那什么香薰灯,已经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了!”
“哦?这么说,皇额娘的失眠症可是痊愈了?”康熙闻言惊喜不已。
“也不敢保证说是痊愈。不过听丫头话里的意思,早晚上各梳头百下,每日坚持,不仅可以缓解失眠症状,还能治疗偏头痛。哀家呀,每逢冬季来临就要犯的头疼脚痛,今年好似没再发作了,当然了,那丫头每晚上都拿精油给哀家泡脚,足足要泡上大半个时辰,泡完后,整个人舒爽暖和,擦干后立即上榻就寝,一夜都不会觉得脚冻。”
“这法子倒是不错,与刘太医的‘通全身之经络’有一脉相承之理。”康熙赞赏地点点头。他也隐隐有些心动,要不今晚上也去试试?
“皇上英明,那丫头也说了,脚底经络可以通全身,把全脉,脚底通则全身通,通则不痛。”
“通则不痛?呵呵……小丫头年纪不大,说得话倒是极有几分蕴理。”康熙闻言,稍稍一愣,随即抚须大笑。
“皇额娘这里可还有其他什么趣事儿?让朕也乐乐。。”康熙索性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像听人说书似的,准备继续乐会儿。
“趣事儿多了。胤禛领着几个小阿哥,也常来与槿玺那丫头斗嘴,丫头口齿伶俐。可也挡不住几个小的恶意捉弄,哀家生怕她受委屈,本想出面叮嘱几句,孰料,那丫头丝毫不畏惧。有一回,胤禟命小太监捉来了一堆的虫子捉弄她,她反过来将虫子炖入蛋羹,还说这虫子的营养丰富。吃了可以抽竿长个,当场气得身高不足其他兄弟的禟儿涨红着脸嚎啕大哭。啧啧,那场面,哀家也是第一回瞧见。本以为这下禟儿与槿玺的梁子结大了。殊不知,那丫头转身又笑眯眯地捧出一个颇可爱的点心,叫什么奶油蛋糕。上头还题了“对不起”三个字,胤禟毕竟是个男孩儿,记仇不隔夜,见槿玺主动求和。也不与她着恼了,自那之后。几个小的过来,都不再明里暗里地欺负捉弄她了。反倒比与哀家的关系还融洽呢。”
太后说得开心,康熙听得有趣,想不到自小霸道蛮横的禟儿也会有这么一天。
“皇额娘这里日日犹如除夕般热闹,听得朕心里直痒痒,恨不得也来住上几日,瞧瞧几个小的如何斗智斗勇。哈哈……”
“皇上想见槿玺那丫头还不简单,腊八的绣龙大赛,她可是代表咱们慈仁宫出席的绣娘哦。”太后神秘地压低嗓子透露这个消息。
“哦?那丫头竟然乐意与一群丫鬟婆子们一道参与比赛?”康熙闻言讶然地挑挑眉,绣龙大赛举行不止一年两年了,而是自顺治帝登基就开始的不成文比赛。
组织各宫各殿的丫鬟婆子,在一条长达九十九米、宽九米的横幅上绣龙,每宫出一至三人,在各自的区域内绣龙,根据完成的时间和绣品质量,来评定名次。第一名者,可以向当今圣上讨一个要求,但凡是合理范围内,都能实现。其余前十名者,赏银十至五十两不等。
往年每届夺冠者,都是织衣殿里的霍三娘。。霍家历代是皇宫里的御用绣工,从康熙继位起,他就没见霍家脱落过一届桂冠之称。
“紫霞与那丫头打赌,猜慈仁宫里谁的针线活儿又快又好,输了要参加腊八节的绣龙赛,赢了可以进偏殿那间大书房。”
“结果呢?”
“当然是那丫头输咯,她才来几日啊,紫霞可是慈仁宫的老宫女了。这种赌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预谋的。紫霞她们几个,是希望丫头代表她们参加腊八的绣龙大赛。皇上肯定不知道吧?那丫头的绣技着实厉害,以哀家看,那霍三娘的绣工也不及她。听丫头说,教她女红的,是太皇太后宫里出去的邢嬷嬷?可哀家怎么不记得邢嬷嬷的绣工如此了得了?还是邢嬷嬷当年是有留一手的?好个‘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呵呵……”
“皇额娘说得可真是费扬古家的大格格?哈哈!真真是个妙人儿啊!”康熙听完太后的描述,忍不住大笑起来。
“如此看来,朕倒是期待起腊八那日的绣龙大赛了。希望那丫头可以一举夺魁,朕可是许久不曾见过霍三娘惊诧的表情了。”康熙笑眉弯弯,饮下一杯暖人脾胃的姜汁奶茶,据说是出自那个丫头的手艺。
堪称绣娘之最的霍三娘,年逾三十,一辈子不打算嫁人,成日窝在纺织殿里研究绣技织法。从二十五岁那年开始,胜出霍家上代主事,随后一连六届在绣龙大赛上夺冠,康熙看她都已经没有获胜的喜悦之情了。除了第一次,她要求次年随驾出塞避暑,之后的每年,她索性将赢得的要求一一兑现成纹银百两。若是今年被一个不足十岁的女娃儿一举超越,康熙相信她的表情绝对比往年来得精彩纷呈。
………………
“怎么了?躲在这里做什么?太后她老人家为难你了?”胤禛刚进偏殿书房,就见槿玺蹲在角落里画圈圈,不免好奇地笑问。
“你走路怎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太后她老人家疼我都来不及,哪里会为难我。我这不正在为腊八的绣龙大赛描绣样嘛。”槿玺被吓得直抚胸口,没好气地解答胤禛的疑问。
”描绣样?还得蹲地上?冻不冻手?”胤禛也学她蹲下,看她拿着一个碳片在一张硕大的粗纸板上涂涂抹抹。小手已经冻得红通通的了。
“想描个与比赛时一般大的绣样出来,然后铭记于心,比赛时也好加快描绣样的速度。我绣工虽不弱,可经验不足啊,若是一上场就被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能落笔下针啊。”
“呵呵……爷还真未见识过你的胆儿小的模样呢?若真那样,那也值了。”
“喂,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有这么说一淑女的吗?”槿玺不客气地拿着碳笔朝胤禛脸上画去。却不想被他一把握在手里,连同她的冰冷小手。
“我说,先暖暖手吧。老这么冻着,回头当心冻病了。”边说,边着她往隔壁的正堂走去,偏殿书房没有起碳火,呆久了会觉得寒风刺骨地冷。
“既然想在书房画,就让丫鬟们起个碳盆子嘛。”
“我也不过是个小丫鬟,哪里还有让旁人伺候我的道理。还有啊,你快快松手,这么着我像什么样子,好歹我也是个女孩儿,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你的名声……”
“闭上你聒噪的嘴,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胤禛没好气地伸出另一只手,在她额头上赏了个爆栗子。示意她的话太多了。
槿玺悻悻地瞪着他的背,做了个鬼脸,心下暗道:古人不是最铭记’男女授受不亲’吗?怎的搁他身上,就全然无效了?
“发什么呆?暖了手后,赶紧去厨房做几道拿手小菜吧。”
“咦?你要留在这里用膳?就说嘛,你平白无故哪里会如此关心我的手了,原来是有预谋的——”槿玺拖着长音朝胤禛努努鼻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我,我往常留在这里用膳,哪次特地要求你下厨了?皇阿玛正在太后那坐着聊天呢,刚传了话要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再离开,你若是想在年前顺利回家过个自由大年,就表现得好些。”
胤禛忍不住揉揉槿玺的发顶,入了宫,她也学会梳宫女的旗头。除了年纪小些,凹凸部位还不甚明显,其余方面,已经俨然像个久居宫内的女子了。应该说,这个丫头的模仿与学习能力很强。
他应该早做打算了。免得皇阿玛一时脑热,真将她指给了其他宗室子弟做福晋。
槿玺一听,恍然了悟,连忙点头去厨房忙碌了。都快腊八了,皇上竟然连一道旨意也没下,莫不是真要她留在宫里过年?过完后继续陪着太后她老人家过日子?
陪太后她是没什么意见啦。可总不能长年不回家不是?
她好想抱抱家里那个小包子,四个月不见,不晓得有没有更加肥嘟嘟?她也想念便宜爹娘和双胞兄长。相与四年,已习惯他们的呵护,也想对他们关心。
她也惦记死那几家铺子。虽然听胤禛说,越逢大年,生意越发兴隆。现下一日所赚的银两,几乎可抵往日一月的营生了。
顺天府的蜜语基地也很顺利,每月进京的马车,带来的消息,只好不坏。
可是,她真的好想回去看看啊!光听不见,犹如望梅止渴,真正是解不了渴的。
[正文 071 绣龙赛]
“丫头,比赛嘛,重在参与,尽力就好,胜败不必放在心上,。咱们慈仁宫啊,届届参加,年年落空,不也过得很安乐嘛!”
腊八这日早上,太后喝着槿玺一大早炖的新式腊八粥,笑呵呵地宽慰槿玺。
她昨日准备了两种腊八粥的材料,咸甜各一。太后吃惯了甜味腊八粥,一尝这咸味腊八粥,觉得味道奇好,一连喝了两碗,还秉着有好东西必定与儿子分享的道理,命丫鬟即刻送了一份去乾清宫。
“太后放心,槿玺从来没见过这绣龙大赛,据姐姐们说场面可壮观了。这回就当是槿玺练练胆儿,说不定,下次参加就能临危不乱地给太后捧个大奖回来了。”
“哈哈,你这丫头的论调倒是实在。成,待会儿呀,哀家也去看你比赛,给你加油去。”
“谢太后赏脸,。不过,听紫霞姐姐说,大赛要从辰时三刻,一直比到下午申时,足足要好几个时辰,太后若是高兴,只需在槿玺上场那会儿露个脸就成了。槿玺可不想绣着的时候一颗心全系在太后身上,结果捞个末奖回来哦。嘻嘻……”
听说绣龙大赛的现场设在御花园附近的半敞式宴会厅,故而不可能起碳盆子。何况,参与比赛的都是各宫宫女或是如她这般的臣子之女,服务设施不可能面面俱到。槿玺担心太后外出时间太久,冻了或乏了,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呵呵……你们瞧瞧,这丫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