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经济适用男第20部分阅读
清朝经济适用男 作者:rouwenwu
几日就要到来探亲,在我们家住一阵再回京呢。”
齐粟娘心中大喜,转眼又恼道:“一年没得半点消息,也不知道知会一声,要不是秦道然拍胸脯担保,我真当他死在外头了!”说话间,把手下的面团一甩,急急舀水洗了水,跑到院子里左右看看,拉住陈演道:“陈大哥,屋子只有五间,嫁妆移不动,我先把书房收拾出来,给哥哥住可好?”
陈演笑道:“自然好,我在咱们屋里也能看书,只是齐强哥在皇子府里住惯了,怕是受不住。要不要咱们回县衙里去,等他走了再搬回来?”
齐粟娘一叉腰,哼道:“我们俩是正正经经的兄妹,没道理我能住,他就住不得!他原就花里胡哨,乱耍钱的,不能惯了他这毛病,不想住也得住!再说了,我不看住他,他必要天天到县后街去做当家姑爷的,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娶亲,生儿子,我什么时候才能带大侄儿到爹娘墓上去磕头?”说话间,想起齐氏母亲临去前的叮嘱,眼圈儿便红了。
陈演被他的泼辣样惊了一呆,还未说话,见得她感伤,连忙哄道:“会好的,粟娘,齐强哥娶亲了就好了,你替他寻个厉害老婆,还怕没人治住他?”
齐粟娘卟哧一笑,踮脚在陈演脸上亲了亲,笑道:“饿了吧,粥就快好了,你先去看回书,我叫你。”
陈演笑着去了,齐粟娘忙忙地蒸饼,端了粥,和陈演一起用了饭,就开始收拾屋子。
“粟娘,你在翻什么呢?”陈演看着在嫁妆堆里忙活的齐粟娘,奇怪问道。
“我方才突然想起,天气要热了,他来了必是要常换衣的,怕是身边没带多少,他又爱穿几身鲜亮衣裳,我记得太后给了十来匹宫制的葛纱,平常都是端午节下专赏王公大臣的,又凉快又体面,先寻来给他做衣裳。”
说话间,齐粟娘抱着两匹湖色葛纱,一匹油绿绸子,一匹月雪罗走了出来,陈演看那葛纱,果真织得又薄又精细,齐粟娘歪头笑道:“陈大哥,我也给你做几身,天热了好穿。”说罢,往陈演手上一放,转身去收拾书房了。
不过两天,书房便收拾了出来,也分了内外间,内房睡觉,置了黄杨木大架子床一张,上放灯草包芯的藕荷色蜀锦枕、藕荷色蜀锦铺盖、纱帐,黄杨木屏风一个,红漆马桶一个,黑漆衣架一个、红木大箱两只,带屉两只。
外房坐立见客,置了黄杨木立台一座,四仙书桌一座,圈椅一张,一字椅四张,茶几两个。其他六角脸盆架、灯架、风灯、锡壶、暖碗、梳匣、鞋拨、鞋刷等一应俱全,不比京城小院里的摆设差多少。
除了黄杨木家私是新置的,这些摆设大多是齐粟娘的嫁妆,齐粟娘知晓他字儿好,特意买了他惯常所用的江烟墨,宣化纸,潮州砚,毫州笔,整整齐齐摆在四仙桌上。
书房收拾好后,齐粟娘突地想起齐强上年出门时身边还跟着个小厮安生,连忙又在中门外收拾出一个耳房,寻了匹青布,连着那匹月白罗和油绿绸送到县城里最实在的裁缝那里,替他们主仆俩制衣袜。
齐粟娘白天里赶着腌齐强最爱吃的三杂酱菜,晚上撒粉裁纱,烧斗熨衣,一直忙了十多天,便有齐强的小厮安生到了清河,打前站报信。
安生不过才十二三岁,生得颇是俊秀,只是有些瘦削,笑嘻嘻地进了中门,到了堂屋,在门口利利索索给齐粟娘请了安,说道:“小的给姑奶奶请安,大爷让小的给姑奶奶带话,后日船就到了清河码头了,等到了码头,见了面,求姑奶奶给几份体面,回家了再教训。”
齐粟娘在堂屋里听着,顿时笑了出来,啐了安生一口,道:“小猴崽儿,和你大爷在外头混了一年,学得这样油嘴滑舌,在门口伫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细细和我说说。”
安生亦是一脸的笑,走了进来,被齐粟娘按着半坐在椅上,一口气喝了半盏茶,才道:“姑奶奶,大爷这一年在外头辛苦是没得说的,秦官家写信过来,说九爷给大爷弄了个正六品千户,在京城里买了一处三进大宅子,送了两个姑娘,就等着他回去呢。”站起谢过齐粟娘端过来的桂花夹层小汤圆,呼呼吹着,笑道:“大爷回了九爷,饶三个月的假,过来看看姑奶奶,只说误了姑奶奶成亲,要过来给姑奶奶赔罪,九爷二话没说就准了,这不,奴才就侍候着大爷来了。”
齐粟娘心中又忧又喜,忧的是这般重赏必有缘故,齐强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办了什么事。喜的是,刨开路上的日子,他能来家里住上两个月,他们兄妹夫妻三人,共享天伦。
当日无话,到得三天后,齐粟娘坐着官轿,让换了新衣的安生牵了匹马,早早来到清河码头,在河边柳荫下等待齐强。
第十三章 探亲访友的齐强(二)
齐粟娘把轿上窗帘揭了一条缝儿,盯着码头看,到得,果然见得一艘江淅平底五舱大客船到了岸,头舱门一开,便见着一个身着葱绿四团八花撒子单长衫,油绿绸子单裤,外罩月白马褂,脚套福字履的高俊男子,背着个深蓝布包袱走了出来。齐粟娘一见大喜,正要呼他,那男子眼光儿一扫,立时看到了柳荫下的绿昵二人抬官轿和轿边的安生,裂嘴一笑,叫了声:“妹子!”大步走了过来。
安生一步上前,揭了轿帘,齐粟娘弯腰走出,欢喜道:“哥哥!”
齐强已是走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了齐粟娘一番,笑道:“就爱穿这身喜鹊袍,如今成亲梳上发髻了,把这碎花巾子一包,就是一个渔婆髻,好在别有风致,也算过得去,否则真是个穷鱼婆了,哪里像个六品诰命?”
安生掩嘴偷笑,上前接过齐强手上的包袱,齐粟娘恼道:“是谁说不要在码头上教训人呢?我不像六品诰命,你这当哥哥的误了妹子成亲,算是什么?”
齐强立时软了腰,陪笑道:“妹子,我的好妹子,这喜鹊袍又清雅又花哨,原不是寻常人能穿出个味来的,也只遇上咱妹子这样的美人儿,既知书达礼,又大度体贴,这喜鹊袍才算遇上了明主,见得了青天……”
齐粟娘笑得不行,啐道:“哥哥惯会在妇人堆里周旋,如今拿这些花巧语来哄自己的妹子,你也好意思!”说罢,指着安生牵的马道:“快上马,我们回家去,先让你好好歇歇,再来审你。”
齐强笑着应了,见着齐粟娘上了轿,便翻身上马,转眼看得安生身上的新衣,笑骂道:“爷还没制新衣呢,你这小子就先穿上了,比爷还会享福。”
安生急道:“小的怎么敢在爷的前头享福,这是姑奶奶给小的制的,一身儿衣裤鞋袜,制了两身,这还是外头裁缝制的,姑奶奶嫌糙了,大爷没看到姑奶奶亲手给你制的那几身,那可精细着呢。”
齐强心中欢喜,催着马到了轿边,一面和齐粟娘说笑,一面向草堂而去。
草堂里早衙已散,云典史去了坛子里和连震云商议,正说话间,李四勤大惊小怪地走了进来,叫道:“大哥,你说怪不怪,方才俺去了趟码头,正巧见着齐大虫那婆娘和一个俊后生说说笑笑,一起儿回了草厅子。”顿了顿,“这倒也罢了,最奇怪的事,俺瞅着那俊后生,怎么越看越像齐三?”
云典史早习惯了李四勤对县台夫人的称呼,已经不当一回事,听得如此,奇怪道:“齐三?难不成是她家里人?不对啊,她只有一个哥哥,如今在九阿哥府上当二管事,应在京城得意呢,怎么跑清河来了?”
连震云听得“九阿哥”几个字,眉头一皱,问道:“老云,她哥哥叫什么名字?”
云典史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那会儿皇上下旨让他们成亲,她哥哥也没能赶过来见礼,我倒是听陈大人提起过,他们俩不是亲兄妹,夫人算是她爹娘收养的。”
李四勤叫道:“齐三那小子不就是高邮人么?俺记得他说过,他是个独苗,难不成他真是齐大虫他哥?”
连震云慢慢道:“不着急,齐三既是说要来寻我们耍,自然会来的。”
被李四勤认成是齐三的齐强,随着妹子到了草厅子后门,四面一打量,咋舌道:“我说妹子,你就住这儿?演官那小子怎的就这么抠门,连县衙后宅都舍不得给你住?”说话间,瞪圆了眼睛,撸了袖子“不用怕,哥哥来了,他若是待你不好,哥哥给你作主!”
齐粟娘懒得理他,倒是安生笑道:“大爷,姑奶奶已经给你收拾了屋子,奴才看了,都是簇新儿的上等家私呢。”
齐强一呆,摸头道:“妹子,我这里还有几个朋友,要不我去——”看到齐粟娘瞪过来的眼,顿时把话吞了回云,陪笑道:“我自然是多陪陪妹子。”心里却暗暗叫苦,知晓这两月别想在清河县里花天酒地了。
齐粟娘开了门,陈演却不在,她打发了跟轿从人离去,拉着齐强到了书房前,笑道:“哥哥,你看看,还要什么,我再去置办。”
齐强一眼扫过,心里一暖,把那不安分的心思收了大半,笑道:“已是极好了,再没有什么要的了。”
齐粟娘抿嘴一笑,打发了安生回中门外,先让齐强在堂屋里喝茶休息。她一面捅开了灶里的火烧洗澡水,一面解了齐强的包袱,把衣物等在木箱抽屉里一一安放。
齐粟娘见得齐强行李里,四季衣衫不过各一两件,知晓他是路上图省事,连忙把新做的湖色葛纱长衫,贴身中衣、绢裤、白绫袜、绢面厚履,寻了一身出来,塞给齐强,叫他去洗澡换衣。
待得齐强一身清爽,坐在四仙桌前的圈椅上,悠闲吃着芝麻黄豆盐叶泡茶,看着院子里小母鸡儿四处乱飞,嗅着灶间传来的蒸酱菜包子的香味,也不知怎的,一股倦意上涌,慢慢合了眼,依在圈椅上睡着了。
午时,陈演皱着眉头回了衙,见得齐强睡得流口水的模样哑然失笑,知他劳累,便也不吵他。
齐粟娘在堂屋八仙桌上摆上四碗四盘下饭菜,一盆酱菜大包,一壶金华酒,三付碗筷。又把各样菜各挟些放了一碗并三个大包子装了个食盒,送去中门外耳房,陈演便进房把齐强唤醒。
齐粟娘从中门走回堂屋,正听得齐强问道:“演官儿,衙里有什么难事么,怎的一脸不乐?”
陈演低叹一声,“也不什么难事儿,今儿扬府两淮盐运使那边派人来盐场查帐,县里有一户百年旺族,因着长房里的二儿子做着清河盐场知事,怕是要撑不下去。。”
齐粟娘一惊,走了进去,“陈大哥,是许家出事了?”
陈演点了点头,“也还不确实,只是我看着风声不对,以往他们查帐,都是事先儿通个气,上下串好了的,这回儿竟是没打召呼就下来了。”说罢,笑道:“不说这些了,到底不是我能管的事,粟娘,快过来坐下。”
齐粟娘想起许家是清河百年大族,根底儿足,这些事不知经了多少,用不着她瞎操心,便也放了心,和陈演、齐强说说笑笑用了饭。陈演到了齐强屋里坐着,齐粟娘把堂屋里收拾好后,捧了三盏梅桂泼卤瓜仁泡茶走了进去,齐强手中取了一个皮匣子说道:“演官儿,这两万两是咱齐家给俺妹子的陪嫁,咱们家虽是白丁,俺妹子也没有委屈你罢。”
第十三章 探亲访友的齐强(三)
陈演哭笑不得,苦笑道:“齐强哥说的哪里话,陈齐两家原是一般儿的出身,有什么委屈不委屈。再说了,你现在不是已经得了千户的职,哪里又是白丁了?”
齐强哼了一声,从齐粟娘手上接了茶,道:“你是正正经经的举人出身,凭本事考出来的官,我这是捞偏门儿捞出来的官,不是我自己瞧不上自己,而是你这样的官太少,由不得不让人高看一眼。”说罢,将手中的银票匣子递给齐粟娘,“妹子,你收着,演官儿是个不操心钱的,还得你好好替他打算呢。”
齐粟娘半点不客气,一把接了过来,打开就点数,陈演目瞪口呆,齐强哈哈大笑道:“也就是咱们俩,当真是天生的两兄妹,比嫡亲的还要像。”
齐粟娘清点完毕,笑嘻嘻推着陈演,让他依新郎官的规矩,谢过送嫁妆的大舅子。三人笑闹了一场,陈演问道:“齐强哥,你这一年一直在江宁么?到底办什么事儿这般脱不开身?”
齐强叹了口气,“哪里只在江宁,江南七省跑了个遍,辛苦倒也罢了,还要瞒人。不能叫——”语声一顿,看着齐粟娘一笑,站起在桌屉里翻出个小布包儿,递给齐粟娘,对着陈演摇头,“总就是那几位爷的事,说了没意思,天家无骨肉,还不如咱们这样的人家友爱。”
陈演一时笑,一时无语,便也不再多问,齐粟娘打开布包一看,里头两盒杭州关玉和荷香粉,向齐强抿嘴一笑,回屋放好,拾缀了一个时鲜果盘到书房,放在几上,手上拿了齐强的新衣缝制。
齐强先是猛夸了一阵齐粟娘的手艺,被她笑着用果子塞了嘴,方老老实实听着陈演说些高邮老家的事儿,笑道:“早起我进门时就纳闷呢,怎么你们家院里没一个咱老家里的人,仗势欺人原是不用学的,穷窝里好不容易飞出一个凤凰,他们还不削尖脑袋把人往这里送?原来竟是办了村学?”
陈演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到底乡下种田辛苦,水患哪一年又少了?总要图个安稳过日吧?”顿了顿,“只是我这边不弄那些事儿,若是叫了他们来,也得受穷。”
齐强微笑不语,偷眼见得齐粟娘转身回内室去取剪子,一把扯住陈演道:“演官儿,下午衙里必还有事,我跟着你到前头去见识见识县大老爷的威风。”
陈演大愣,疑惑道:“这几日正无事,你又是头天来,我特意——”
齐强陪笑道:“你就当有事,带着我前头去就成。”
陈演会过意来,面露苦笑,掉头看了一眼内室,悄声道:“齐强哥,你可得早些回,否则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齐强大喜,连声应了,转身取了一些银两,又将玉佩、荷包、香茶饼金裹面儿等零碎取了,也不敢上身,袖在衣袖内,推着陈演出头去和齐粟娘说了,一并儿出了中门
午后太阳正好,陈演和齐强一路走出,见得中门外小耳房门前,安生正跷着脚,坐在一张靠椅上,一边吃果子一边晒太阳,齐强笑骂道:“看你这没骨头的懒样,到了我妹子家里,你就做起老爷来了。”
安生一跃而起,赶着上前请了安,笑嘻嘻道:“大爷到了姑奶奶这里,小的这粗手笨脚的奴才哪里还敢朝您跟前凑,这不是给您现眼么?”又给陈演请了安,“奴才的大爷多烦姑爷照料了。”
陈演和齐强俱是大笑,齐强把袖袋里的零碎吊挂取了出来,安生连忙接着,给齐强打理妥当,齐强丢了两块碎银子结他,笑道:“你这一年也辛苦了,我也没地儿使唤你这小崽子,和你姑奶奶说一声,她若是准了,你爱上哪玩上哪去。”
安生大喜,嘴里越发抹了蜜一般,凑上来道:“谢大爷恩典,大爷,奴才可是替您打听了,这清河县后街上是个好地方……”齐强哈哈大笑,骂道:“爷还要你来教?滚一边去吧。”拖着一脸苦笑,连连摇头的陈演去了。
陈演坐在前厅子里当摆设,由着齐强一步三摇地出了前门,沿河向闸口上而去。
闸口上自有腰扎红巾的漕帮清河坛帮众守着,见着齐强人物打扮,一口漕帮道上切口,自不敢怠慢,再问了姓名,知晓是姓齐,便有船头黄二向前打千儿请安,道:“可是齐三爷?俺们二当家听说齐三爷要来,就派了俺在闸口前守着,只说若是来了一个姓齐的俊后生,直接领到正堂上去。”
齐强哈哈大笑,“李四这家伙就是够意思,我就是齐三,劳烦兄弟引我进去,大当家可也在?”
那黄二原是跟了李四勤几年的亲信,当初洪水里也曾逃灾到过江宁关帝庙,他一边引路一边笑道:“大当家在,和二当家在堂上说话呢。”说话间,过了三道栅门,到得正堂阶下,弯腰拱手,大声禀告道:“齐三爷到!”
第十三章 探亲访友的齐强(四)
堂上正没人禀事,连震云和李四勤同时听得,连忙站起迎了出来,李四勤大笑道:“在哪里?齐三那小子在哪里?”
齐强两步上了台阶,拱手笑道:“连老大,李四兄弟,两年不见,还记得兄弟不?”
李四勤见得齐强,眼睛一亮,赶上来一拳砸在他胸上,骂道:“叫你呆在清河和我们一起跑漕,你非不肯,说什么自在惯了,受不了帮里那些规矩,奶奶的,阿哥府里的规矩不比咱们这里大?你这小子怎么又生受了?”
齐强一愣,瞟了连震云一眼,笑道:“你好灵的耳报神,怎就知道我做了奴才了?那叫一言难尽,受不了也得受!”
李四勤哈哈大笑,一把拖了齐强到堂上,按着他在左首交椅上坐了,吆喝着叫人上酒。连震云笑道:“急什么,他那性子,哪里肯安分坐在这里喝酒。”转头看向齐强,“你那年在清河后街上的相好,叫芸姑的,被清河一家姓许的大户赎了身,进门做了姨奶奶,如今可是见不着了。”
齐强早不记得芸姑是谁,只听得“姓许的大户”,想起陈演说起的事,暗暗看了看连震云的神色,不在意地笑道:“她既是从了良,原是好事。我的相好多了,不愁没地方睡觉。”
连震去面色微微一松,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臂膀,“听说九阿哥很是看重你,怎的有闲来看我们了?”
齐强不紧不慢地笑道:“我妹子嫁到清河县了,我赶着来看她有没有被姑爷欺负,又想着你们在,正好一起聚聚。”
连震云神色大松,心中却又是一紧,正要说话,旁边李四勤已是叫道:“你妹子?难不成齐大虫那婆娘真是你妹子?”
齐强跳了起来,瞪眼道:“你大虫大虫地叫谁呢!俺妹子有名有姓有夫家的,模样儿好,性情儿更好,乱叫什么?小心我翻脸!”
李四勤被他骂得一呆,摸着头讪笑道:“你急什么?俺这不是叫习惯了么,再说,你妹子都没有说俺什么……”
齐强呸了一口,斜眼看他,“你怎么认识俺妹子的?你小子专爱外头养姘头,要敢对我妹子起歪心思,看我不揍扁了你!”
李四勤的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她都成|人家老婆了,俺能有什么歪心思!再说了,她那泼辣样,俺才不敢要她!”
齐强哈哈大笑,得意道:“俺妹子利害着呢,”一拍脑袋,问道:“正有事问你们,我妹子嫁过来后,我妹夫对她怎么样?我怕在家里问不出,你们一个县里头,多少有些风声吧?”
李四勤哼了一声,“你不是说你妹子利害?又担心这些做甚?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妹子把你妹夫吃得死死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要星星不敢摘月亮,二十四孝也比不上你妹夫了!”
连震云听得两人胡扯,先起身对外头叫道:“大河,到后街桂姐儿家去订下了,叫他们好生准备着,我和二当家,齐三爷后脚就到。其他值守的兄弟也下去歇着吧。”听着外头的人都散了,方转头笑道:“行了行了,这些胡话喝酒的时候可得收收,你妹子好歹也是县台夫人,平常里把名声看得比天大,私窠子里那一起嘴没遮拦的,叫他们听着传了出去,你拍拍屁股走了,受气的可是我们。”
齐强没趣道:“叫她别嫁官道上的,她就死心眼,我一时没看着,三茶六礼,洞房花烛转眼就办了,整日规规矩矩呆在后宅里。若是嫁给常州帮的罗世清,照旧儿大声说话,喝酒耍钱,谁又会说她一句?”
李四勤吃了一惊,“你妹子以前和常州罗三相好?”
齐强摇头道:“罗三看上我妹子,我妹子没应。”长吁短叹道:“我都给尽方便了,罗三还是没让我妹子上心,到底哪里不中意了?前阵子我遇上罗三,他喝醉就问我这话,我还问呢!”
连震云慢慢道:“许是她看着做官家夫人更体面……”
齐强一摆手,“她和我一样,最烦受拘束守规矩,”看着李四勤笑道:“当初在家的时候,高邮常州那些漕上兄弟和她一桌儿喝酒,一桌儿耍钱,到现在还有人问她。可惜如今我妹子嫁人了,出嫁要从夫,否则我这趟儿必把她一块带来,免得你说我厚此薄彼,没给你方便。”
李四勤愣了半晌,却是一阵大笑,“没的说,有你这句话就够兄弟情份。县大老爷是个好人,对她又好,我更没啥说的。”
连震云从椅上站起,看看天色,笑道:“走吧,桂姐儿家可是后街上最红的私窠子,不单那桂姐儿模样好,她还有一个小妹叫月钩儿,模样身段都是上等的,又会弹琴耍牌,真是个尤物,今年十七了还没有破身,你若是喜欢,今晚就可以梳笼她。”
齐强哈哈大笑道:“得,有你这句话,我倒要看看那尤物是什么模样了……”三人出堂,自有帮众牵出大马,点起角灯,前呼后拥,向县后街而去。
齐粟娘掌上灯,将院子里晒着的旧棉衣收入箱子底,回到堂屋,看着满桌子的菜,等了又等,也没见着陈演和齐强回来,想着耳房里的安生,取些饭菜装了一个食盒,走到中门耳房。
安生正换了衣裳,准备出门吃饭,听见齐粟娘唤他的名字,连忙开门,接过齐粟娘递过来的食盒,笑嘻嘻谢了。他看着齐粟娘取了中午的空盒,又寻了他换下的衣裳带走浆洗,转头要回后院,犹豫半会,忍不住道:“姑奶奶今儿不用等大爷了,到厅上把姑爷叫回来吃饭是正经。”
齐粟娘一愣,停步转头,看了安生一眼,不由叹道:“去哪里了?和些什么酒肉朋友作乐?”
安生赔笑道:“大爷不敢叫姑奶奶知晓,小的猜,多是去了县后街桂姐儿家里。这回的朋友倒也正经,是清河漕帮的两位当家的,原是大爷以前的朋友,其中一位听说方得了候补卫千总的衔儿。”
齐粟娘一呆,自语道:“是他们?这才头一天,这么急着寻上门去,总有些缘由。”抬头向安生笑道:“你趁热吃吧,我去厅上。”
安生连忙应了,齐粟娘走到门口,又回头,从袖子里拿出两颗瓜子金,塞到安生手里,“我哥哥这一年在外头,都是你照料的,也该歇歇。他是个随意的,私下里不讲那些规矩,有我在你自可以松快些,到外头茶铺子去吃果子听书都由你,只是别去那些地方耍,你才多大点呢,别和你大爷学坏了。这钱也别乱花,留着将来娶媳妇吧。”
安生连声谢了,齐粟娘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又道:“这一年你大爷在外头,可有遇上中意的良家女子?或是有意从良的红粉知已?”
安生想了想,道:“姑奶奶是知道大爷的,多是爱逢场作戏取个乐子,图个热闹,这一年事儿多,除了应酬公事,这些地方也少去了些,里头的女子大爷是没放在心上的。若说是良家女子,却也没有,倒是有个姑娘,来历并不清楚,大爷念叨了一阵子。”
齐粟娘欢喜道:“什么地方的姑娘,模样性情如何?你给我细说说。若是他看上了,我立时托人去求亲。”
安生吓了一跳,苦笑道:“姑奶奶不要急,你听小人说就明白了。那姑娘原住在江宁城秦淮河边一个巷子里,大爷上上月到了江宁,就到秦淮河两边的河房馆子里去开心,清早散了后走到那巷子,看着一个孤身女子开门做些针眼活儿,以为是开私门的姐儿,就上去搭话,没料到被她劈头盖脸一顿狠骂,泼了一盆洗脸水,赶了开来。大爷当时就惦记上了,连去了几回,都没能得过好脸。后来事忙顾不上,只得丢开,没料到再得空儿时,已经人去楼空。到四邻打听,只说竟是个骗财逃婚的,夫家是扬州盐商,告到了衙门里,追捕的人寻到了。好在她机灵,早早从后门逃了,无人知道下落。大爷悔得很,也打听过一阵,却没得结果。”
齐粟娘听得一愣,既觉得此女听起来似曾相识,又不认得这样一个骗财逃婚在案的女子,因不知道来历,无从下手,也只得罢了,出门向前厅而去。
第十四章 县后街的桂姐儿(上)(求推荐)
天色已是黑沉,草厅子上孤灯摇曳,陈演低头在灯下看公文。齐粟娘站在屏风后,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清茶冷水,不时抬头看向外头栅栏,不由得暗骂了齐强一声。
她从屏风后走出,悄悄儿走到他身后,弯腰抱住他的颈脖,在他耳廓上吻了一下,埋怨道:“我就是母老虎么?让你怕得饭都不敢回去吃了?”
陈演听得齐粟娘的声音,心里一吓,再听得她娇嗔软语,松了口气,反手抱住齐粟娘,委屈道:“我叮嘱了他早些回的。”
齐粟娘咬牙道:“他在外头花天酒地着,哪还记得这些?白饿着了你。”拉着陈演起身,偎在他怀中,柔声道:“咱们不管他,他不在更好,少了个碍眼的,我们更自在些。”
这边厢陈演欢欢喜喜跟着齐粟娘回后宅吃热饭,县后街私窠子桂姐儿家里,虔婆赶着火儿接了连震云等三人入家,一边殷勤奉上胡桃果仁茶,一边埋怨道:“大当家贵人事忙,旬月不见影儿,桂姐儿天天在房里哭,骂你是个薄情郎。如今听着你来了,也不肯梳妆,都是老身舍了老脸儿说,大当家入了皇上的龙目,做了官,便也要守着朝廷的法度,不能再向以前一般来往住家,半月不走,如今既然要来,就是心里有她呢,她方才转过来。”
连震云微微一笑,知晓是私窠子里窝盘大客的虚甜话儿,也不搭话。旁边连大河取了一封十两银子给了虔婆,笑道:“妈妈收下,把席面儿置好,请桂姐儿带着她妹子出来罢,”
连震云转头看向李四勤,笑道:“是去唤对街的吴姐儿,还是去唤东头的李银儿,你自己拿主意。”
李四勤大咧咧一笑,“都行,吴姐儿喝酒爽快,李银儿猜拳厉害,齐三,你说俺叫谁?”
齐强笑得打跌,“这般的女中豪杰,都请来罢,咱们也玩个热闹的。”
虔婆收了银子,席面儿流水般送了上来,甚是丰盛,推着齐强作了首席,桂姐儿和月钩儿弹着琵琶秦筝,轻启檀口,在席前唱曲,果真是筝排雁柱声声慢,板拍红牙字字回,端得个色艺双绝。
待得酒过三巡,歌吟两套,桂姐儿和月钩儿一起起身,向前来磕头,齐强知晓是讨赏的规矩,还未动作,门旁连大河已经上前一人赏了一两。
桂姐儿与月钩儿俱有姿色,桂姐儿体态妖娆,眉梢一点红痣,别增妩媚。月钩儿天生凤眼,眼角上挑,顾盼间流光闪动,更是难得的美人。
桂姐儿推着月钩儿坐到了齐强身边,看了看正陪着李四勤喝酒猜拳的吴姐儿和李银儿,眼中带泪,坐到连震云怀中,泣道:“负心的贼,叫奴想死。上年十月里梳笼奴时,说得什么话?只说天上见了雪,就接奴家里去,如今雪融没了,春花儿都谢了,你方才来,你若是再不来,奴的命就想没了。你说,你可是有了新相好了?”
连震云笑道:“我何尝有新相好,不都是坛里的事儿忙么?”低头在她脸上香了两口,“有贵客在,还不赶紧把泪抹了,叫人笑话。”
桂姐儿说的原是窝盘连震云的惯话,又知晓连震云的性情,不敢纠缠,赶紧破涕为笑,给连震云倒酒,再见得连大河送上来的三匹闪缎,两支金钗,越发撒娇撒痴,奉承连震云,讨要他腰上银穿心金裹面里的香茶木樨饼儿。
齐强见得这桂姐儿行事,便知是连震云想买回家里做侍妾的,笑搂着月钩儿道:“等你姐姐进了门,我也把你接回去可好?”
月钩儿虽是未开脸,行当里的规矩却是学了十足,比桂姐儿更会抓人,知道嫖客的话不过是当面光,双手捧了一盅酒儿到了齐强嘴边,笑道:“齐大爷既是这般说,奴就等着了。”齐强哈哈大笑,香了她一口,催着要月钩儿再唱曲儿,月钩儿模样身段原是这一街上拿尖的,平日里被客人捧着,自不肯让人事事顺意,只是窝在齐强怀里娇笑。
那虔婆见识精明,看着了连震云想让齐强梳笼月钩儿,先开口笑道:“我们家月钩儿从小养得娇贵,生来又腼腆,除了开席头曲,不对人乱唱的。”
齐强一笑,从怀中摸了十两银子放桌上,说道:“这些不当值甚么,且给月钩儿做脂粉钱,明日再送几身织金衣裳。”月钩儿连忙站起谢了,虔婆笑眯眯收了钱,叫月钩儿下席来唱。
她年岁不大,声音柔亮,别有风味,独个儿唱起来竟是比开先和桂姐儿双唱更风流俏丽,乐得齐强连连叫好,亲下席去将她抱了上来,抱在怀中调笑,又知她会叶子戏,打双陆,连忙叫上牌具,和她玩作一团,又是亲嘴又是咬手,好不快活。
连震云和李四勤早见过他这样子,自顾自和相好调笑取乐,待得吴姐儿和李银儿下场唱了曲儿回席,众人一起喝酒时,月钩儿笑着敬了连震云一杯,“好姐夫,什么时候带姐姐家去?也给个准话儿。”
齐强大笑着捏了月钩儿脸蛋一把,“小油嘴儿,这般想你姐姐进门做妾?嫁进去了,可没有现在快活自在。”
月钩儿在齐强唇上咬了一口,也不管桂姐儿连连给她递眼色,叫她小心说话,娇笑道:“连大当家府里还没当家奶奶呢,奴的姐姐进门了,自然还有快活日子过。”又撒娇道:“齐大爷家里的当家奶奶可利害?若是利害,奴可不敢家去。”
齐强哈哈大笑,“我家里现下的当家奶奶是我妹子,你爷我就等着我妹子说媳妇呢。她自然不会耍那些大妇的手腕子,你大可放心。”
月钩儿惊笑道:“竟是姑奶奶当家?难不成爷纳妾进门也要姑奶奶点头?姑奶奶定是个利害人,嫁的可是清河人?”
连震云皱了眉头,桂姐儿心里计较,赶着搭话儿道:“齐大爷联的是清河县那门贵亲?说给奴们听听,说不定是混过面儿的呢。”吴姐儿和李银儿也跟着凑趣,催着齐强亮底儿。
齐强被月钩儿灌了一回酒,笑着道:“我妹子可是个贤惠人,半点也不利害的。她就是你们清河县陈大人的夫人。”
四妓齐齐惊呼,桂姐儿瞟了连震云一眼,笑道:“若是论这位夫人,果真是贤惠得紧,奴家行当里的姐妹们都说,若是守着规矩,正正经经抬进门里做妾,遇上和这位夫人一般的当家奶奶,必是容得下的,也不枉我们平日里在天妃娘娘面前烧的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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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国庆假期章节是请朋友代发的,忘了在此补充。本章中虔婆,桂姐儿原型,借鉴至《金瓶梅》
第十五章 县后街的桂姐儿(中)(求推荐)
月钩儿亦是笑道:“齐大爷竟是县大老爷的大舅子,奴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说话间,虔婆也听着消息,赶紧上来磕了头,敬了酒,重开宴席,再整佳肴。
吴银儿和李银儿站起给齐强敬酒,吴银儿换了银盅大碗,一口喝了,笑道:“奴虽没见过夫人,但容奴猜猜,夫人私下里定是个爽快人,对那许寡妇也算是有怨报怨,有情容情,夫人必也是个海量的。”
这会便是连震云也笑了起来,李四勤抱着她笑道:“俺的姐姐,你只当天下人和你一样,三坛子灌下去,连个屁都不放罢。”
虔婆立意要奉承齐强,暗暗给月钩儿使了眼色,月钩儿见得齐强人品风流,有钱有势,乐得被他梳笼了,也好寻个靠山,越发把手段拿出来,齐强见她可意,笑道:“今儿我就在你房里歇下了,你可不要怕羞。”
连震云和李四勤皆是大笑,虔婆连忙上来恭喜,叫丫头们去布置新房,铺红插烛,连大河也不需连震云递眼色,上前送了头面首饰、尺头段子以作梳笼之资。
正热闹间,外头私窠子里的人急急报了进来,抹着汗儿结巴道:“齐……齐大爷,齐姑奶奶……来……来……”
他话还未说话,齐强、连震云、李四勤都唬了一大跳,一把推开怀里的姐儿,急忙跳起,胡乱整理散乱的衣襟。屋里的虔婆、姐儿也慌成一团,不知如何躲避,李四勤一边系腰带,一边恼道:“这地儿是她能来的么?外头黑灯瞎火的,她打河边草堂子进城里来做甚?齐三,你平日都不教导教导你妹子的么?”
齐强手忙脚乱从地上把葛纱衣儿捡起来,拚命往身上套,哪里还顾得上理他,连震云头上冒汗,马褂上两排玉纽子,怎么扣也扣不上,把连大河急得连连跺脚,抢步上来替他扣。
安生走了进来,便见着这一堂子乱像,摸不着头脑,陪笑打千儿请安道:“大爷,姑奶奶差小的来给大爷送衣裳。”
这会儿,那报信的人方才说顺了话,“齐……齐姑奶奶来人了……”
满堂儿俱是一呆,齐强一屁股坐回椅上,吐了口长气,骂道:“哪里来的结巴病棍儿,报的这些假信,差点吓去了我半条命。”
连震云挥手让连大河退下,慢慢坐下,侧过身去用袖口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却被桂姐儿冷眼看到。
李四勤一脚把那报信的门子踢到一边,哈哈一笑,指着安生道:“齐三,他是你的人?”
齐强有气无力点头,看向安生道:“起来罢,我妹子怎的想起送衣裳给我?”
安生站起笑道:“姑奶奶让小的给爷带话,葛纱儿衣原是备着白日天热时穿的,如今方入伏,早晚风还凉,怕爷家去时喝了酒着了风,所以叫小的给爷送单衫儿来,让爷记着,出门时披上。”
齐强红了脸,点了点头,月钩儿上前接过了安生手里的包袱,安生瞟了月钩儿一眼,面上微带诧异,转眼又现恍然之色,却又掩住,笑道:“姑奶奶还说了,不知大爷什么时候到家,只得把醒酒汤笼灶上了,爷回来的时候,好歹记着喝了再睡,免得睡起头痛。”
齐强连忙应了,安生又道:“大爷,姑爷也叫小的带话儿了。”
齐强呆了呆,不自禁问道:“他说什么了?”
安生忍笑道:“姑爷说,再没有下回儿了。”
齐强满脑的雾水,疑惑道:“这话儿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
安生早知道他不记得了,笑嘻嘻道:“大爷不知道,今儿姑爷送你出门后,就一直在厅子上坐着等你回来,好一起回后宅,结果天黑了也没见影子,要不是姑奶奶到厅上去寻,姑爷这会儿还在厅上饿着肚子眼巴巴地等爷呢。”
安生说完这些儿,又打了个千儿,道:“大爷若是没事,小的就回去了。”便要退走,却被李四勤叫住,“没规矩的小崽儿,你的爷还在这里呢,你不赶着在跟前伺候,管顾着自己就走了?”
安生笑嘻嘻道:“大爷体恤小的,让小的只管玩去,只听姑奶奶的就好,姑奶奶说,送了衣递了话儿,赶紧家去睡觉,不准在爷跟前站着碍事。”
李四勤哈哈大笑,“你这小崽儿猴精猴精的,看着你家姑奶奶不使唤人,转头就倒过去了。”
齐强苦笑站起,瞪了安生一眼,“行了,我这就回去了,你过来帮我把这衣裳穿穿,我怎么觉着好似穿反了。”
安生忍着笑,上前重新替齐强穿衣,李四勤和连震云对看一眼,也没了兴致,一齐起身。虔婆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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