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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经济适用男第12部分阅读

      清朝经济适用男 作者:rouwenwu

    明白,再进行下一步,穆德士初时还拧,后来渐渐便也习惯,一言不发,用实据说话,到得后来,便是齐粟娘怎么算,他就怎么算。

    这样下来,他俩仍是慢了众人半柱香的功夫方才算完,穆德士将结果呈上,康熙瞅着他,笑道:“朕东方算学如何?”几位阿哥连连轻笑,那些教士也微笑看着穆德士,“皇帝陛下,这位女士很好,非常好,不过她的算学——非东方,也非西方---”穆德士又开始着急起来,一串串中古拉丁单词、荷兰语单词蹦了出来,便是那些传教士都面面相觑,康熙微笑着,等他说完,点头道:“你说得很对。”

    齐粟娘实是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甚是失仪,李德全见康熙含笑看了她一眼,未作怪责,便没有出声。

    齐粟娘又退回了书房门口,默默看着西墙上的挂针一点一点从凌晨四点,指到了早上八点,再从早上八点转到了午后四点,突听得“卟嗵”一声,因饥饿疲劳已经反应迟钝的齐粟娘慢慢侧目看去,书房另一侧又倒下了一个太监,李德全走了上来,挥了挥手,便有外头的太监走上来,动作熟练地抬着下去了。

    “李德全,换一班人,他们也两天没吃没睡了。”

    齐粟娘真心诚意地跪下谢恩,三呼了万岁,随着众人倒退着,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齐氏,你留下。”

    齐粟娘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来,应道:“是。”话音未落,听得相同的“卟嗵”一声响起,便没了知觉,最后朦胧想着:“我后知后觉,没体贴到皇上想给陈演指婚的圣意,挡了许久的道,也难怪他看我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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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德州行宫的刘三儿(上)

    九月,微风中稍带凉意,齐粟娘捧茶走入了乾清宫上书房,听得康熙下旨道:“……黄河自清口入海,高家堰无恙,……江南未有大灾。河工有成,朕心甚慰,赏河道总督张鹏翮三眼花翎,升高家堰河丞陈演为清河县知县,”顿了顿,言语中微带笑意:“朕本月南巡。”

    御船一路过了通州,齐粟娘侍候康熙用了早膳,好不容易得了一会儿空,出了舱房。河风吹拂,吹动了九省漕河边隋炀帝植下的杨柳,庞大的御船队顺风而下,经天津、沧州、进入山东界内。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久历北京干燥的齐粟娘很是舒畅。

    上了船,随行的四阿哥、十三阿哥日日与康熙在一处商议河工,与太子说话的时间也少了。齐粟娘有些纳闷,四阿哥平日虽是倒向大阿哥,也与太子交好,远不及八阿哥他们壁垒分明,这般行止,实是不太正常。不过,联想到近日来康熙对太子越来越冷的脸,齐粟娘似乎悟出了一些。

    不过她这几日却对太子印象大改,太子随驾,随身的女官里正有蕊姑。太子离开座船,到康熙跟前侍候时,齐粟娘和蕊姑时常在一起说话。齐粟娘原是心中愧疚,没料到蕊姑却似是知她心思,直言她本是荣妃延禧宫的宫女,太子幼时由三阿哥母妃荣妃抚养,时时过去请安,她早就蒙太子青眼,那日太子本就是来寻蕊姑。

    齐粟娘大是错愕,细细看了蕊姑的脸色,不似是说谎,又不好再问。再打听双虹,虽是无宠倒也平安,心中疑惑,不免收了几份对太子的厌憎。

    天色渐渐暗了,齐粟娘梳洗后去换班,出门在外,乾清宫人未能全部带出,她以往只要在门口站着当摆投,如今却是奉茶、倒水、传膳、研墨都要干,虽是有些不习惯,但看着李德全、梁九功、小魏太监忙得脚不沾地,也只有庆幸的份。

    今夜康熙只招了十三阿哥上船伴驾,先是谈论河工,再说漕运,不免回忆起平三藩,征噶尔丹,父子俩说得甚是投契,一人做了三四首诗,直让齐粟娘听得打瞌睡。

    眼看着月上中天,两人兴致正浓,齐粟娘只得将茶水换了一回又一回,待得她第五回从茶水间捧着茶案走向前舱时,正遇上四阿哥上船。她还未行礼,突听得半声尖利的女子惨叫,突地又戛然而止,没得半点痕迹,竟是从太子的座船上传来。

    齐粟娘被叫声所惊,手上不稳,茶案一歪,将一盅茶打翻在地,一声脆响,溅湿了四阿哥的鞋面。齐粟娘慌忙请罪,还未出声,又是一声含糊的惨叫传了出来,声音虽小,却让她寒毛直竖!

    齐粟娘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入了灯火通明的前舱,喘了几口气,看着康熙面带怒色的脸,又是一惊,结巴道:“皇……皇上……”

    康熙冷着脸道:“你去看看。让他收敛些。”齐粟娘一愣,却听得身后的四阿哥恭敬应声,转身便下了船。

    齐粟娘面色发白,想起太子爷从沧州弄上船的几名女子,再想起蕊姑的话,脑中一片混沌,不知谁真谁假。

    康熙似被扫了兴致,命十三阿哥退下,独个儿在船舱里走来走去,面色越来越怒,李德全与齐粟娘皆是噤若寒蝉。到得四更天,康熙方才就寝,临睡前叹了口气,让齐粟娘到御膳房里下旨,给太子多炖些补汤,又让李德全过几日到了德州行宫,选些良家女子充入太子后宫。

    齐粟娘在回到房中,在床上辗转,睡不踏实,第二日开始,仍是尽量躲着太子。夜晚的尖叫声再没有响起,但过了几日,康熙就寝后,她晚上轮值时,仍是隐隐可闻太子座船上女子哀泣之声。

    太子夜夜折腾,到得德州行宫时,竟是生起病来。康熙便在德州行宫驻跸。

    德州行宫虽是不大,宫室却也精巧。齐粟娘对便殿上两座十二扇重锦镶嵌螺甸屏风很是留意,上面刺绣着德州漕运盛景,康熙亲自于屏上题诗,“出逢漕中来,入逢漕中去。联樯密于指,我舟无着处。”并赐了一座到太子西殿,让他在病中观赏。未料到太子病势渐重,康熙下召索额图来德州侍疾。

    齐粟娘日日在便殿上看着屏风上物态繁华,又见着德州知府李明智领着总承迎驾之事的豪商一日一贡物,一日一呈宴,尽是天下南北奇珍,她一门心思全在打听德州有些什么本地产物,其中有哪些北贩最易获利,对宫里的暗潮汹涌不甚在意。即使如此,听得康熙召索额图来德州,也不禁一惊。

    索额图早已乞休,虽是太子外戚,实无必要招他前来,齐粟娘暗暗偷看四阿哥的脸色,却是古井无波。但齐粟娘见着他紧紧捏着手上佛珠,便知道其心中甚乱。

    索额图从京中赶来后,太子果然甚是欢喜,虽是卧床也日日召他陪伴。康熙的脸却越来越阴沉,齐粟娘在宫中听到越来越多的流言,说太子哭对索额图,说是曾被下药毒杀,日日忧惧不安,索额图事事替太子拿主意,行止狂悖,便是四阿哥、十三阿哥过去探病请安,也常常被拒之门外。这般过了半月,太子仍是未愈,康熙下旨召河道总督来德州陛见。

    一日,康熙至密贵人王氏宫中就寝,齐粟娘回房安睡,便听得外头一阵乱,火把乱晃,“拿要犯!”之声此起彼伏,齐粟娘从床上惊起,听得声音越越向太芓宫中而去,似是在追捕刺客,不禁披衣坐起。没料到她一方下床,便被人死死抚住嘴,推回床上。

    齐粟娘大吃一惊,左手摸向枕下铜簪,她手指触到那冰冻的铜簪,心中一稳,便察觉到身旁之人显是男子,呼吸粗重,时时抽气,必是受伤,待那男子一开口,齐粟娘便听出此人竟是太子身边的刘三儿。

    “齐姑娘,你别出声,否则我们都完了。”刘三儿喘着气,低声道。

    齐粟娘知晓如不能稳住他,怕是小命不保,只得点了点头,刘三儿压低声音道:“齐姑娘是十四阿哥的人,奴才是大阿哥的人,还求齐姑娘让奴才藏一晚,明日奴才自有办法离去,不会带累姑娘。”

    第二十七章 德州行宫的刘三儿(中)

    齐粟娘用力将指甲卡到手掌中,保持镇定,又点了点头,那刘三儿似是松了口气,“齐姑娘,奴才现下松开手,你若是叫出来,奴才完了,姑娘你也讨不了好。”

    齐粟娘知晓刘三儿若要藏一晚,必不能取了她的性命,现在半夜丑时一刻,待得寅时天光前,她便要去当差,若是她不去,必会引起疑心。

    刘三儿慢慢松了手,等了一会,见得齐粟娘不动不叫,身上的伤又疼得厉害,便渐渐松懈下来,倚在床边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气,过一会儿便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齐粟娘慢慢握紧了簪子,却犹豫不能下手,刘三儿既说是为大阿哥办事,被捉后大阿哥若是有事,不知会不会带累十四阿哥,但这般拖延下去,一旦被人发现刘三儿在她房中,她自个儿搭上不说,十四阿哥多是要被连累。

    刘三儿突地冷笑了几声,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甚是悚人,齐粟娘勉强道:“公公,你笑什么?”

    刘三儿沉默半晌,终是开口道:“齐姑娘,奴才是活不成了,却带累了你。”

    齐粟娘只觉嘴里又苦又涩,道:“公公不是说,明日便能逃出生天么?”

    “不成啦,主子不会让我活了。”刘三儿连连发笑,“我原以为混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主子为着以后,总会替我找个替死鬼。看来,是不可能了。”他慢慢移动了一下,抽了口凉气,艰难道:“从康熙二十二年到现在,我在太子身边呆了十九年,嘿嘿,足足十九年,今日折在这里了。”

    “公公……”

    遮月的轻云慢慢散了开去,月光从半开的格窗中洒入,透过床帐,淡淡地照在刘三儿的脸上,仍是一片阴影。刘三儿的声音里透着萧索之意,“齐姑娘,十四爷舍不得你,在船上能接近太子膳食的,除了李德全,就是你我两人。”他沉默一会,蓦然又兴奋了起来,喘着气道:“太子爷怕了,他开始胡乱猜了。”说罢,突地把脸凑到齐粟娘面前,瞪着她道,“你知道他猜什么?”

    齐粟娘见他已有些癫狂之状,哽着嗓子,哑声道:“他猜什么了?”

    刘三儿喷出来的热气压到齐粟娘面上,滚烫滚烫,道:“皇上,阿哥们,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他会想皇上不想背弑子之名,阿哥们不想背弑手足之名,他会想------”

    齐粟娘脑中也如煮开了的水,沸腾了起来,胸中又热又闷,声音却像冰尖一样,冷冷截断,道:“有索额图在。”

    刘三儿重重倒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桀桀而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就是因为有他在,这事儿才能成,太子要是离索额图远一些,说不定还能长长久久。齐姑娘你说是不是?”

    齐粟娘脑中掠过九阿哥府书房里的大大小小的阿哥们,涩声道:“有这帮兄弟们在,长久得了么?”

    刘三儿在床上又笑又滚,半晌说不出话来,齐粟娘在黑暗中看着他,若是再这样下去,必然会被发现,她就完了。

    “齐姑娘,平常你不大说话,奴才没想着你这么明白,”刘三儿慢慢爬了起来,挨着齐粟娘,柔声道:“这是皇上的错,这天下是满人八旗的,先帝们哪一位不是八旗公议?什么嫡子?皇上他是嫡子么?皇上养了这么一群了不起的阿哥,他们天天帮着皇上理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当太子,皇上也不问问他们的意思么?”

    齐粟娘慢慢从枕边抽出铜簪,“公公,这些话可是说不得的。”

    刘三儿的声音越发柔了,“奴才都敢在太子爷碗里放料了,说几句又怕什么?齐姑娘,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过会儿就说不了了,可惜齐姑娘还是个黄花闺女,不过,陈大胆儿肯定会下来陪着你的,还有你哥哥……”

    齐粟娘双瞳猛缩,狠一咬牙,一把抓起刘三儿怀中的被子,死死压在他脸上,右手持簪,用力在他胸口刺下!

    刘三儿在被中痛叫一声,传出闷响,左脚用力一踢,力大无比,立时将齐粟娘踢飞三丈,重重跌在地上。

    齐粟娘忍着肋下的巨痛,挣扎而起,要去结果了刘三儿,却听得背后微微门响,一人走了进来,反手关门,一把将她扶住,在耳边沉声道:“他在你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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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红满了1500,明日加更。今天更新过了九点,抱歉。老实说,更新迟是因为看了评论区的个别留言,心里很难过,想了半天。我欢迎善意的批评和讨论。但真不喜欢发言的朋友言词激烈,有时候并不是言语的内容伤人,而是说话的态度。我努力想和大家沟通好,但并不想受气。这文我存了不少稿,前三十万反复修改,仅开头第一章就写了十三个不同的版本,发文时仍是一章一章修改,才敢发出来。有朋友提出合理的意见,我马上修改。我知道大家看文是对我的支持,提意见更是对我的支持,但是,我也很用心,只希望大家说话时,注意一下态度。我有我的创作思路,大家有大家的看文希望,实在没办法接受我的文,要说些意见或是要弃文都没有关系,只是请冷静礼貌一些,互相尊重,谢谢。

    第二十七章 德州行宫的刘三儿(下)

    听得进门之人问话,齐粟娘心中电转,却知瞒不住,只得点头。那人打了个手式,黑暗中便出现几条人影,将尤在床上挣扎的刘三儿连人带被掳了出门。

    “处理干净,寻个替身送出去,别惊动了皇上。”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听得外头的呼叫追捕之声也静了下去,西边两扇大格窗不知何时开了一扇,随风发出悚动的吱呀声。月光在格扇的开合中,一时有一时无照进房里。

    纱帐低垂,箪席上乱成一团,床头枕箱被打翻在地,床上床下撒落着十余封书信,凌乱的被角里隐隐有一团莹光。

    齐粟娘忍着胁下的剧痛,抽着气,指着那团莹光,“四爷,那东西……”

    四阿哥哼了一声,将瘫坐在地上的齐粟娘一把扶起,走到床边揭开帐子坐了进去,将那团莹光取在手中,却是一只玉盒。

    月光透过半掩的纱帐透了进来,照在四阿哥手中的玉盒上,狰狞龙纹闪烁着暗红的光芒。齐粟娘在黑暗中隐约认得是九阿哥书桌上之物,想是刘三儿遗落下的。齐粟娘双目一涩,不自禁深吸了一口凉气,忍住眼泪。若是没有十四阿哥,今天的刘三儿,便是齐粟娘了。

    四阿哥将玉盒揭了开来,浅灰色的药粉闪着粼光,已是去了半盒,想是刘三儿每日放入太子的饮食之中。四阿哥慢慢将玉盒放入了怀中。

    屋子里安静得怕人,齐粟娘忍痛抽气的呼吸声,突轻突重地起伏着,透着一片慌乱与恐惧。如死亡一般窒息的气息在半透的纱帐中弥漫了开来,死白的月光撒在了如血一般深红的箪席上。

    初秋的晚风猛然将格窗吹得大敞,齐粟娘皮肤上的寒毛直直地竖着,隔着薄薄的一层罗衣,可以感觉到放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带着的几处粗茧,中间有一块凸起,她知道,那是她曾经在黑暗中摸索过的玉板指。这样的手,不论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轻易地捏死一只蝼蚁,让它永远无法说出看到过的一切。

    沉默的时间可能太短,短得让齐粟娘无法思考,沉默得时间可能太长,长得让齐粟娘心存侥幸。她死死咬着牙,鼓足勇气,微微动弹了一下因恐惧蜷缩成一团的身体,腰上的手腾然一紧,顿时扼得她喘不过气来,恐惧冲决了堤坝,泪水从她眼中流了出来。

    一只手带着冰冷的寒气,抬起了她的脸,平缓不带人味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哭什么?你都有胆子杀人了,还怕什么……”

    手在她的下颌缓缓地游移着,顺着她的颈脖,轻轻缓缓地抚摸,在咽喉处流连不去,点点的寒气从咽喉渗入体内,冷透了整个身躯。

    寒气越来越重,齐粟娘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泪如泉涌,因为欠了陈娘子,便和陈演牵扯着一起涉入官场,因为欠了齐氏夫妻,便与齐强互相牵扯入立嫡立长之争,这样欠了十四阿哥一次又一次,她除了这条今天便要交待在这里的命以外,怕是再也无法报答了……

    “你不用怕,这事儿已是结了,你只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九爷他们自不会去动你。”四阿哥的声音透着从未有的的温柔和暖气,却格外的虚假,咽喉处的手仍在忽轻忽重地揉捏着,手腕上的沉香佛珠散发着让人无法呼吸的檀香,真实地透出他独有的冷硬与顽固。

    恐惧超过了狂乱的极限,人却没有发疯,它便无趣地消退了,只余下漫长的空白。齐粟娘脸上的泪水慢慢停了下来,她拼命地透过黑暗,想从四阿哥的双眼中看出生与死的意味,月光在今夜却格外不怜悯她,将勉强透入帐内的些许光辉全撒在了她的脸上,于是,四阿哥的脸便在黑暗中隐住了。

    “我不管下手,只管把事儿平了……”黑暗中的四阿哥似乎在自言自语,语气带着些许斟酌,“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他在你房里呆过……”

    齐粟娘猛一咬牙,挺直蜷缩的身体,哑声道:“四爷不杀了我么?”

    风儿大了起来,将另一扇格窗吹了开来,月光将黑暗驱散了不少。地面上发出哧啦哧啦的声响,风带着七八封书信翻滚着,四爷侧了头,看了看地上的书信,齐粟娘便觉得腰上的手和脖子上的手都慢慢松了开去。

    齐粟娘在狂喜中本能挣扎,拼命脱离死亡的怀抱,手脚并用爬到了床角,仿佛很久没有呼吸过一样,大力吸着生存的空气。

    四阿哥靠在床柱边,朦胧的月光照在两人之间箪席上,被光滑的席面反射了回去。

    四阿哥与齐粟娘在黑暗中久久对视着。

    齐粟娘拼命咽着吐沫,嗓子如辣椒籽滚了过去一般,余下一片火辣辣的生痛,却仍是不敢开口求饶,四阿哥突地笑了起来,“你不是最知道那些规矩么,就凭当初你侍候我一场,你就应该是爷的人了……”

    语气中的讥讽与不屑虽是刺耳,却终于带着些人的气息,死亡的阴影刚刚退去,齐粟娘的心又被另一种恐惧的浪潮席卷,干哑的声音勉强响起,“四爷天潢贵胄……奴婢只是为主子尽忠……”别说要自认奴才,这会儿要她自认什么都行,明知他不会信,也得说,就是不能承认是皇阿哥的女人。

    纱帐被风儿扬起,两封原落在床角的书信翻滚到了床的中央,风一停,便也停了一下来。月光照在牛皮纸信封上,将右角的“陈”字映得分外清晰。

    四阿哥在黑暗中打量了她半会,“倒也罢,你既是恋着陈变之,我也犯不着收用你……”说话间,四阿哥慢慢从床边站了起来,“赏给他便是……”

    齐粟娘听得他这句话,顿时全身一懈,瘫倒在了床上,胁下的伤要人命一般剧痛了起来。

    四阿哥转过身去,方要迈步,却又转回身来,“陈变之圣眷重着呢,你守规矩些,好好跟着他,别胡思乱想折腾着退亲,诰命跑不了你的。”未等齐粟娘开腔,“只是你需记得,你原是谁赏下去的……”似是不想再说,弯腰伸手,一把将齐粟娘从床角扯了出来,道:“受伤了?”

    齐粟娘正琢磨四阿哥的话,措不及防,被他这用力一扯,痛得冷汗直流,却只能吸着气道:“谢……谢四爷下问,没……没事,躺一会就好了。”

    四阿哥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齐粟娘见得房门关起,慢慢松了口气,她全身发软,只想一睡不起,但现在已近寅时,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就要去前舱准备侍候皇上用早膳,她顾不得怕得罪了四阿哥,急忙验视伤口。

    齐粟娘忍着痛,解开贴身小袄,借着透帐的月光,只隐约见得胸下肋骨处碗口大一片青紫,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试着慢慢站起,一步一步移到桌边,翻找跌打酒,行动间却痛得钻心。

    齐粟娘心里害怕,她带伤行动迟缓,若是李德全问起,怎么瞒得过去?她急急打开跌打酒,想早些用药,没料到方揭开盖儿,便是一股刺鼻的药酒味,齐粟娘废然倒坐在桌边,脸色青白,如此浓重的气味,李德全不可能察觉不出。

    “这会儿知道着急了?”四阿哥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齐粟娘一惊,掩衣站起,却忍不住轻哼一声,用手掩住衣下伤处。

    月光越发亮了,四阿哥面色淡淡,伸出的手中有一支小玉瓶,“府里的跌打药,宫里没有的。免得叫人察觉出来坏事。”

    齐粟娘慢慢伸出手去,接过打开一嗅,却是一股极淡的清香,顿时放下了半颗心,忍痛施礼道:“民女谢过四爷。”

    四阿哥抬了抬手,道:“一日三次,揉开了就是。”又看了看天色,“皇阿玛昨日去了密贵人宫里,寅时怕是起不了身,李德全跟在那边,梁九功有眼色,不会催你的。”

    齐粟娘知晓四阿哥负责行宫守卫,方能这样容易把事儿平了,低低应了声。她站了一会,却不见四阿哥离去,不由抬眼看他,四阿哥亦是回眼看她,两人互瞪了一会,四阿哥嘴角一抿,“有你着急的时候。”说罢,施施然转身走了。

    齐粟娘没时间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急急栓门,上床解衣用药,没料到那瓶里的油膏极浓,浮在伤口上,不用大力无法揉开,齐粟娘伤在右胸,惯用的右手不能用力,左手力小,难以为继。

    她出了一身冷汗,躺在床上喘着气,方明白四阿哥话里的意思,只是她宁可伤好不了,也不敢和四阿哥再有亲近,想了想,取了根竹痒抓,包上层层棉布,借着竹抓有杆,好借力,终是慢慢把药揉开了。

    好在康熙果然未回便殿,一直在密贵人宫里,齐粟娘暗暗感谢老天,密贵人连生三子,去年方生下十八阿哥,正是得宠的时候,只希望她手段高,皇上一直别回便殿才好。

    第二十八章 德州行宫的陈演(上)

    第二日开始,连着好几天,皇上便带着两位阿哥出宫查看德州河堤,未叫齐粟娘随行,李德全自是跟了出去。齐粟娘最艰难的前三日便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齐粟娘放心之余,却为齐强担忧起来,这些爷们已是斗成这样,齐强临出门说是到南边来,至今未见消息,九皇子府里有什么事叫他跑这么远?

    齐粟娘正琢磨着,门外小太监魏珠叩门道:“齐姑娘,皇上突然回宫了,梁副总管叫大伙儿都赶紧着。”

    齐粟娘连忙起身,谢过魏珠,待得她跟随梁九功等人在便殿恭迎圣驾时,赫然发现河道总督张鹏翮一身风尘地随侍在帝侧。

    康熙心情尚好,给四阿哥、十三阿哥、张鹏翮赐了座,垂询了两个时辰的江南河工之事,便命传膳。

    齐粟娘正要转身出便殿去传膳,康熙突地指着便殿左侧的重锦屏风道:“齐氏,你且回避,不可出声。”

    齐粟娘不知何意,也不敢问,转身走入了屏后,听得康熙对李德全低语一声,李德全便出了便殿。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齐粟娘从屏风的缝隙中看去,顿时呆住,却是陈演随在李德全身后走了进来。齐粟娘眼中酸涩,凝神看去,只见陈演身着正七品石青五蟒四爪袍,上缀阳纹素金绣紫鸳鸯补子,头戴素金花顶子,虽亦是满身风尘,却比当初离开时多了些从容气度,只是面皮被晒得黝黑,年不过二十一,额头上便隐隐有了几线纹路,那双清亮的眸子也黯淡了不少。

    齐粟娘看得心中纹痛,脑中一片茫然。虽是为报陈娘子大恩,实无婚配之心,唯能倾诚以对,未料到陈演亦是如此。陈演于她,绝境中供食给衣,不曾半点慢待,平日里信重亲近,财物家田皆委于她手,不曾有半点相疑。她变世孤身,只觉情爱飘渺,既是康熙有意指婚,便也抽身退步,望陈演攀门贵亲,一生平顺。然而午夜梦回,看着枕箱中的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她何尝没有伤心过未曾与他相逢于前世?

    陈演请安完毕,康熙笑道:“陈演,你升为清河父母已是一月,可有体悟?”

    陈演似有颇有感慨,面带苦笑,拱手道:“回皇上的话,微臣以往唯以治河为天下难事,如今方知天下至难事为民之父母,且治河虽有朝廷拨款,官吏用事,但若无地方士绅、百姓出力相助,也无力成事。”

    康熙连连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朕为天下万民父母,尤是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你既有此体悟,倒让朕放心不少。”说罢,沉吟道:“你的孝期已是满了罢?”

    陈演面色一暗,道:“回皇上的话,先母是康熙三十七年六月二十三日离世,微臣的孝期已是满了一年了。”

    康熙道:“朕让你夺情出仕,原是因治河事大,你年满二十,也该婚配。念在你这几年辛苦,虽是汉臣,朕将正红旗董鄂氏之女指给你为妻——”

    康熙还未说完,陈演已是重重跪下,连连磕头,康熙怒道:“陈演,康熙三十七年朕给你指婚,你就已经抗旨,朕念在你父微功,未曾怪罪,你还有何话说?”

    陈演磕了三个响头,哑声道:“皇上,皇上恩重,微臣铭感五内,但齐氏是先母订下,且先母病中,全是齐氏侍奉汤药,身后之事亦是齐氏父母操持。陈演不孝,侍母之德,葬母之恩未曾回报半点,怎敢弃之?还请皇上明鉴。”

    康熙面色稍和,道:“诚孝虽是正理,但齐氏之兄已然背信退亲,她既无心,你又如何强之?”

    陈演又磕了一个头,道:“皇上,陈齐两家本是至交,齐氏之兄自小待微臣如弟。他退亲之由,不过是担心微臣出仕后失本忘根,攀附权贵,薄待齐氏,又恐臣抗旨拒婚,失爱于天子,非是背信。”顿了顿,哑声道:“且齐氏贤德,微臣在高邮乡中产业俱是其操持,臣分毫未予。退亲之前,不过是屋三间,田二十亩,退亲之后,臣名下却有中田三百八十亩,岁入白银近二百两,臣实不以齐氏无心。乡中亲长皆有信来,备赞其乡中行事,齐氏安贫乐道,德惠乡邻,臣实不信齐氏负臣,臣亦不忍负齐氏。”

    康熙听得一呆,瞟了一眼殿左屏风,不悦道:“正八品俸银方不过四十两,中田却需银三四两,她何处来的的银钱替你置地,可是你纵着她在高邮倚势夺占他人产业?”

    齐粟娘先听得陈演所言,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难言,待听得陈演说起田地,便知不好。再听得康熙语气森然,有问罪之意,背心冒汗,“卟嗵”一声在屏后跪倒。

    殿上众人俱听得屏后跪地之声,陈演面色一动,不禁想转头看去,十三阿哥微微向他摇了摇头,康熙追问道:“陈演,到底有无此事,你还不速速回话。”

    陈演一时心乱,眼神儿不时向屏风后瞟去,便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康熙大怒,便要发作,陈演急道:“皇上,微臣向不理银钱产业之事,语焉不清,微臣有乡中亲友转来书信一封,请皇上御览,一看便知。”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

    齐粟娘在屏后看得,却是她当初写给王大鞭,托他买田还帐的信,心中一跳,想起一事,更是心慌。

    康熙取信一览,神色变化不定,看得最后,勃然大怒,喝道:“齐氏,你竟敢倚势侵占无主地六十亩,好大的胆子!”

    殿上两位阿哥皆是大惊,张鹏翮不禁讶然,便是侍候在侧的李德全、梁九功、魏珠亦是面面相觑。

    齐粟娘急急从屏风后爬出来,连连磕头,口称:“民女死罪。”

    陈演急道:“皇上,那六十亩田在陈齐两家左近,原是康熙三十年大灾后无主之地,因地处僻远,已是荒芜近十年。朝廷嘉令开荒,她虽是不报而开,却以中良田价购入,实未有侵占之心。”

    张鹏翮看了看康熙的脸色,站起奏道:“皇上,康熙三十六年,朝廷确实颁下了《开荒令》,齐氏不报而开,虽是违例,但若如陈演所说,开荒后以中田价购入,却是于国有利,多半未有侵占之心。”

    康熙面色稍和,十三阿哥笑道:“皇阿玛,儿臣倒想知道,她哪来的钱替陈变之置的地。”

    康熙轻哼一声,道:“五村四姓,三百六十亩中田,你从哪里来得这上千纹银?”

    “回皇上的话,太后恩典,让民女在宫中侍奉,除了月钱,宫中各位主子、入宫谨见的贵人们都有赏赐。”齐粟娘老实答道,却庆幸当初信中写得含糊,未把行贿之事写入,反把那些贿银算入了田价,方能勉强瞒过。

    康熙转头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恭敬道:“皇上,齐氏在宫中时日虽短,却向来节省,除了左近之人,无人得过她的好处,太后确是赏赐颇多,存下千余纹银也不是难事。”

    齐粟娘暗暗抹汗,多亏她有进无出的大名已是宫内尽知,倒也不用担心。康熙慢慢点头,抬手让齐粟娘与陈演起了身,又细看了信,问道:“你让佃户种棉,怎的不种粮?”

    “回皇上的话,江南贩布之利,隔郡一可得二,隔省一可得五,沿河北上,到得京中,尝有一可得十,利重至此,江南乡中,种植者十之八九。”齐粟娘斟酌着,慢慢答道。

    四阿哥皱眉道:“若是天下尽都如此,粮食从何而来?有钱无粮,又有甚用?”

    张鹏翮点头道:“四阿哥所言甚是,不过江南乡中植棉,多是植麦杂种其中,以供田赋,如齐氏这般全然种棉的却在少数。且甘薯、玉米已是遍植,微臣以为,五十年内不虑无粮。”

    康熙又看了看信,道:“你自已的三亩地,种的什么?”

    齐粟娘想了想,道:“民女力小,又是独居,只种了些青菜,若有余项,就和邻村的亲友换些玉米面、盐、油。”

    康熙转头对张鹏翮道:“这样说来,若是没有大灾,江南百姓尚能温饱,阿山这两江总督做得不错。”张鹏翮连连应是。

    康熙又细细问了赊帐、典押、种棉之事,却未多责,沉吟半晌,道:“齐氏,虽说父死从兄,但你兄长未在,朕问你,这桩婚事,你如何打算?”

    齐粟娘听得康熙之意多是要允了陈演所请,半晌没有出声。陈演当初抗旨拒婚、金钗定情,便是她要退亲,也未曾断过书信,现下他不顾性命和前程,再次抗旨拒婚,她只觉再有百般顾虑,哪里又及得上他这番情义?

    “……臣不以齐氏负臣,臣亦不忍负齐氏……”她脑中不自觉闪过这句未有半个情爱字眼的却让她在屏风后听得落泪的话,衣袖下的双手慢慢地紧握成拳。

    陈演站在一边,见她久久不语,终是出声,轻轻唤道:“粟娘……”

    熟悉的唤声入耳,齐粟娘心中一颤,微微闭目,跪下道:“民女全凭皇上作主。”

    第二十八章 德州行宫的陈演(下)

    齐粟娘看着御膳传上,两位阿哥、张鹏翮陪皇上用膳,陈演退了出去。她正要上前侍候康熙,李德全却微微摇了遥头,示意她退下。

    齐粟娘一头莫名,便也退出便殿,正看到陈演在便殿前石道上一边走着,一边频频回望。

    陈演见得齐粟娘出殿,面上一喜,在道边停住了脚。

    齐粟娘微一犹豫,一旁的魏珠嘻嘻而笑,道:“齐姑娘,皇上下旨让你和陈大人十日内成亲,论理是要避嫌,不过事儿这么急,除了十三爷请旨代为操办,没得个尊亲,总要好好商量商量,才是正理。”

    齐粟娘笑着点头谢过,慢慢下阶走到道边树下。德州行宫遍植槐树,因是初秋,仍是浓荫密布。陈演看着齐粟娘的脸色,犹豫道:“粟娘,你是不是还担心皇上给我指婚?”

    齐粟娘看了陈演半晌,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

    陈演虽不明其意,仍是安慰道:“我是汉人,就算是一品大员,也没有指个旗女为妾的道理,你不用担心。”

    齐粟娘轻轻一笑,凝视陈演,浓密的树萌夹杂点点光影洒在石青蟒袍上,黝黑的脸庞被树萌模糊了边界,但那双清眸,清晰光亮,牢牢地看着她。

    齐粟娘的心底微动,一股喜意如泉水涌出,淹满了眼角眉梢。陈演见她笑颜,尤带忐忑的脸顿时开朗了起来,面上尽是喜色,两人互看了半会,齐粟娘终是卟哧一声笑出声来。

    陈演方要笑着说话,齐粟娘却瞟了他一眼,收了笑脸,撇嘴道:“陈大哥,你怎么和皇上说起那事,你不知道我侵占民田么?吓死我了。”

    陈演从未见过她发嗔的样子,不禁呆了一呆,走上两步,左右看看,暗暗牵住她的一支手,柔声道:“那怎么算侵占?皇上圣明,两位阿哥和张大人也在,皇上也就是没想到你那么会攒钱罢了,若说是没倚势欺人,平头百姓可做不来,若是说倚势欺人,你又一个钱没少。你素来明理,我是不信你能做出什么事的。”

    “张大人和十三爷倒也罢了,四阿哥可没替我们说情。”

    陈演摇头笑道:“不说你救了他一回,就算是别人,四阿哥多半也是能说就说的。他不过是看着皇上不会真发作我们罢了。我当初为着这事,也心里打鼓,现在趁着有人能说情,把这事儿说了,也免得将来查出来,皇上发作你。”

    齐粟娘看了他一眼,咬唇道:“说的什么话,你若是不让,我还敢不收着,好歹我也是仗着你的势。”

    陈演越发握紧了齐粟娘的手,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个乐子,我一直在外,还能拦着你在家找乐子?”说话间轻吁口气,道:“再说,你弄这些钱还不是为了我,为了河工上的事儿?张大人都知道呢,若是平常,他哪里是为着这些事开口的人?”微微笑了笑:“方才我看你模样,心里不安,方在外头等着,现下说清了,我才能安心娶你。”

    齐粟娘噫了一声,道:“陈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方才李公公让我退下,我还正纳闷呢。”

    陈演笑道:“君臣,君臣,君不夺臣妻。你本不是女官,不过是从权。还有十日便要成亲,皇上也要避嫌的。”

    齐粟娘听得一呆,不禁轻笑出声,“规矩原也是做出来的……”

    十三阿哥请旨操办婚事,自然拖上了四阿哥,商量着怎么把婚事儿办得体体面面。因是奉旨成婚,又有了两位皇子的金面,德州府台李明智将一座别院腾空作了新房,李府台夫人刘氏娘家是德州望族,刘夫人认了齐粟娘做干女儿,带着回府,又请了娘家妯娌一起为她操办出嫁之事。

    齐强未得消息,太后赏的半副嫁妆却从京城而至,足足三十二抬,其后还有九阿哥赏的两抬添妆,十四阿哥赏的两抬添妆,四阿哥赏的两抬添妆,自是荣宠。康熙也下旨,封了齐粟娘为正七品孺人。

    陈、齐皆是汉人,又因着两家当初不过以信物为定,订亲的规矩都没有走完,便趁着一回,按南边汉人“三茶六礼”的规矩一起给办了,不免忙乱。

    男女两家皆无亲长,四阿哥作了女方亲,十三阿哥做了男方亲。府衙后宅里,四阿哥和李府台坐在一旁,府台夫人刘氏一脸笑意,接着男方大媒张鹏翮,收了酒、肉、茶叶、果品、金钏、金戒指等礼单,供到了神柜之前,一旁老于婚仪的伴婆叫道:“姑娘出来奉定茶。”

    齐粟娘额发齐眉,辫子却盘了起来,捧着茶案,先将一杯冰糖桔饼百果茶送到陈演手上。陈演连忙接了甜茶,依着规矩,却不喝下,只沾了唇便放回。

    齐粟娘再奉上?br /txt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