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种田记 完结第83部分阅读
清朝种田记 完结 作者:rouwenwu
知,看样子,看样子好像——好像不会太快——应该也不会太慢吧”
“说了也等于没说”引章恼火起来,瞪着他道:“你天天跟在你们爷身边不会看的吗?黄河水况如何?堤岸牢固不牢固?需要修补的地方多不多?人手够不够?修补堤岸的各种材料是否齐全?”
秦四望着她呆了半响,赶紧跪下道:“侧福晋息怒奴才只管伺候爷衣食起居,河工的事奴才也不懂,不过,那边天阴沉沉的,连着好些日子没见着太阳了,奴才回来时正下着雨呢恐怕——”
引章听罢心中不觉一惊,这时候她已经无暇去相思思念了,只觉深深的不安与担忧。水患无情,黄河又是出了名的水患不绝之河,河堤要修,又赶上天气不好,她越想越不安,越想越疑神疑鬼,心跳不知不觉加速突突的剧跳起来,手心里也一阵一阵发凉。
“我就不给他回信了,你今明两天好好休息休息,后儿一早赶紧赶回去吧你在他身边惯了,他的喜好习惯没人比你更了解,一时不在他也多有不便”引章调整呼吸,尽量使自己的声调显得平缓,换了口气继续道:“我叫人收拾些衣裳和日常用的东西,你给他带过去。告诉他,我和小阿哥都好,府上也没什么事,让他不必记挂,小心办差,早日回来”引章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道:“你告诉他,多多保重。下去吧好好伺候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侧福晋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伺候爷”秦四磕了个头,躬身往后退了出去。
引章有些发怔,她其实很想说:“告诉他,水火无情,可千万别逞强啊,切记时时小心步步在意,见着危险躲远一点啊”她怕说出来万一传到康熙耳朵里会叫他不痛快好不容易忍住了。转念一想,胤禟又不是四阿哥,才不会发扬孺子牛的精神呢,她不说他也必定小心的,这才好受了些。
第二天晚上,引章便让红叶姐妹将替胤禟打点好的东西整理打点好了放在外屋,只等着凌晨装车好让秦四启程。
收拾的东西颇多,除了当季内外衣帽鞋袜,还有上好的雨衣、雨披、雨靴,晚间雨中专用的琉璃明瓦灯笼、各种常用药丸药膏药水等,还有两支小阿哥满月时康熙御赐的上等老山参和两斤血燕窝。引章本来只备了一份,突然想到胤禩也跟胤禟一处,忽略了他也不好,于是又多备了一份。
鱼儿等见了还笑着说主子也是的,八爷的东西您怎好准备呢?没准八福晋早备好了呢倒不如先叫个人到八爷府问一问,省得白准备了,而且没准到时候九爷不痛快。
引章明白她们的意思,她可是胤禟的侧福晋,给别的男人准备这些东西怎么合适?胤禟见着贾图不阴不阳,说起小泉哥哥也是阴阳怪气,就算胤禩是他的八哥,他也绝不会乐意她替他着想
不料引章听了却笑着道:“就这么着吧放心,九爷不会怪我的”
出于一种女人本能的直觉,引章觉得胤禩跟八福晋的关系十分奇怪,比胤禟跟九福晋的关系还要奇怪,但他们也像胤禟跟九福晋一样,在人前那叫一个相敬如宾、金童yu女,配合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可那从未到达眼底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空虚,怎么看怎么冰冷,还有那种毫厘之间泾渭分明的疏离感,就像是两根平行线,靠得再近也有不可忽视的距离并且永远也不会相交引章甚至有些不解:怎么会有人夸赞八爷和福晋感情深厚、令人羡慕呢?
引章本能的相信,胤禩和胤禟在外办差虽然也会给八福晋来信,可引章本能的觉得这跟她和胤禟之间的通信完全不一样,八福晋绝不会如她盼着胤禟一般的盼着胤禩,而胤禩提起笔来写着“福晋”的时候,也不会如胤禟落笔时那般脉脉含情。如是这样,八福晋怎么会管胤禩在外边穿不穿得暖、吃不吃得好呢?除非胤禩信中对她有所要求和吩咐,可胤禩又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告诉秦四,也不必说有一份是给八爷准备的,让他统统交给九爷,九爷见了自然明白,快去吧”引章想了想,觉得还是谨慎点好。
红叶听了便忙去嘱咐,秦四一一记下,又问了可有别的事要交代,见无事便下去休息,第二天天刚刚亮便乘着清晨天气凉爽带着两名小仆跟班匆匆离去了。
秦四走后,引章满心里总念着黄河水患,时时替胤禟担忧。古代对黄河最是没有法子了,清朝几乎年年都有黄河灾情,而且还不止一处,黄河决堤的事也常发生,引章只要一想到呆在黄河边的胤禟心头总是悬悬。她派鱼儿暗中给丁凡递话,命他利用手头的关系网多多打探河南一带状况,随时往七口井胡同那处宅院禀报。
又一个月过去了,所幸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消息传来,可是胤禟依然没有回来,来信只说一切安好,还有些让人心跳心痒的私房话,就是没有归期的确切消息。使得引章有理由判断,只怕黄河的情况不是太好。
这一个月引章无心出府,心如煎熬在府上带着儿子坐等,无聊得心里发闷,脚底都要长出草来
她不是一个太有耐性的人,过了四月三十,进入五月,引章暗自决定悄悄出京去找胤禟。除了足够的银票和一些治疗瘟疫、腹泻、发烧头疼、受风寒、中暑的御用药丸,她只简单的带了些随身衣裳。
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府,但也不是什么难事。鱼儿红叶等都是她的人,而且也都关心胤禟,深深的懂得有她在胤禟身边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是都很积极配合她。
引章出府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没有技术含量和创意:诈病。
她执意要出城到香山别院休养,九福晋做不了她的主没有意见,秦管家胤禟吩咐了要听她的话也没有意见,至于宫嬷嬷,由于在教导带养小阿哥上跟她观念不同而又不太好意思同她争执理论,听她这么说正是巴不得,还明里暗里的暗示:这样最好,不然万一传染给小阿哥就麻烦了所以,她应该多在外边住一段时间
引章见她也赞同更加放心,宫嬷嬷是宜妃身边很得宠信的老人,宜妃对她可以说是绝对的信任。她都说好了,自然有法子让宜妃也没意见,宜妃没意见,别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引章也不含糊,第二天一早便病怏怏的上了马车,带着阿青、鱼儿带着几名仆从一起出城而去。出了城她连别院都没去,直接在路上换乘丁凡备好的马车,与阿青二人一袭男装直奔河南,鱼儿则乘坐原来的马车前往别院,以防万一有什么变故好应付。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337章 捐赠
收费章节(8点)
第337章 捐赠
引章也不含糊,第二天一早便病怏怏的上了马车,带着阿青、鱼儿带着几名仆从一起出城而去。出了城她连别院都没去,直接在路上换乘丁凡备好的马车,与阿青二人一袭男装直奔河南,鱼儿则乘坐原来的马车前往别院,以防万一有什么变故好应付。
两人的目的地是开封,但因进入河南地界时,林州、辉县一带正是太行山脉的险峻地带,山峰相连,峭壁矗立,往往绝壁千里,道路崎岖,十分难行,二人不得不折而向西,转道山西,打算从长治、沁水一带绕过去,在沁水再折向东南,然后沿着新历往东一直走,沿着黄河岸边行去,便可打听胤禟等人的行踪。
两人赶路很急,但路途不熟,进入沁水地区时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天了,急得引章一个劲的抱怨,每每此时阿青便笑着好言劝慰。引章哪里知道,鱼儿和阿青早已经商量好了,都觉得她身子还未曾恢复过来,一路上千万不能辛苦奔波,而赶车的又是骆家商号的人,这一路上怎么可能快得起来?
沁水此地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儿有一条由西北向东南流淌的河流,叫做沁河。进入沁水时,到处一片水腥味,所经之处树木歪斜枝干叶片全都偏向一方,枝桠树杈间偶尔可见挂着稻草破布条栏木棍之类的东西,地上也是大水消退过的痕迹,庄稼地里早已一片狼藉。看样子,这儿刚刚经过水患。引章与阿青不觉相似,二人眉头微蹙,都觉得这种时候碰上这种情形很不吉利,但谁也不肯说出来。
渐渐到了人烟密集处,四下一看果然如此,房屋倒塌的、歪斜的、只剩残垣断壁的比比皆是,天空惨白惨白的,虽无蔽日沉沉乌云,却也无灿烂阳光,该逃难走的都已经走了,剩下的人正在有气无力的敲敲打打、抬抬扛扛修整着家园,见到她们经过的马车纷纷投来打量审视的目光。
引章看得好生不忍,尤其看到密布皱纹满脸老树皮似的老人和骨瘦如柴双眼显得特别突兀而大的孩子,她的心头更是不禁一片惨然。
在沁水镇上找了间客栈住下,引章便立刻写了封信让阿青找人即刻送回京交给鱼儿,信中交代鱼儿吩咐丁凡雇一批人匿名运些粮食药品过来赈灾,见信动身,不得耽误。虽然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其实算不得什么,但既然遇上了,她就不能当没看见
对于做善事一道,引章还是很谨慎的,虽然大肆宣扬会为骆家商号赢得好名声,但同时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比如“收买民心”、“得意忘形”之类的。何况,她做这些事该知道的人仍会知道,不必要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为好。
不单单是这一桩,在家乡杭州骆家做善事也是极有分寸的。当然了,在家乡做善事不会匿名,因为一个人发达了报效自己的家乡是再正常也再应当不过的事,反之才会被人鄙视唾弃。无论修桥铺路、修建学堂、冬季舍米舍衣、夏季施药等等,骆家从不会拉下,但也绝不冒尖,一切做得刚刚好,让爱出风头的出了风头,该得实惠的得了实惠。
除了这些,只要有人牵头举办什么慈善活动、慈善宴会之类的,骆家来者不拒从未拒绝参与。话说杭州富人多,各种打着慈善名号的宴会活动也很多,但并无哪家是每一次活动都参加的,只有骆家,无论富太太们凑钱重塑菩萨金身还是文人墨客提议整葺雷峰塔,只要接到邀请函必定参与。话说有一年山东发生水灾,杭州知府夫人体会丈夫同僚友好之心,举办了一次赈灾慈善大会,安寄翠也捐了三千银子。是以杭州各团体举行这些活动斟酌与会名单时,头一个想到的总是骆家,总要说“骆家自然算一个,还有某某某也可以算一个……”但实际上,骆家花的钱并不是最多,而名声却是最好。
然后,引章又吩咐阿青找到了当地一间叫做沁心寺的寺庙,拿出八千两银票捐献,请求主持买米买粮搭建粥棚施粥、买药材施药。主持是个心善人,抖着手收下银票,双手合十,眼眶中水亮亮的,当即在菩萨面前慨然表示一定不负所托,然后又殷勤询问阿青姓名,阿青自然不会说,只笑了笑便走了。
晚间用餐时,引章和阿青便得到了沁心寺搭建粥棚施粥的消息,二人不觉相视而笑。吃到嘴里的饭也安心踏实多了,不然,一想着那一张张因饥饿而疲软呆滞的脸,虽不说食不下咽,心头还是堵得很难受的。
胤禟不在身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带随从只有阿青,引章吃了饭便和阿青回房休息,哪儿也没去。何况此处水患刚过,也没有什么好逛的,灾难之后常有盗贼,没准还可能遇上个打劫的呢
不料刚刚回房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一阵敲门声,引章心头一紧,阿青已警惕低问:“什么人?”
“两位公子,二号客房的客人有封信让小人交给两位公子,请两位公子开开门。”门外响起的是店小二陪着笑的声音。
引章和阿青都有些奇怪,阿青征询的目光望向引章,引章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你等等”阿青一点头,起身过去将门打开,从店伙计手中取回了信。
阿青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小心翼翼拆开,觉得无碍方递与引章。引章接过,就着昏黄的油灯一看,上边没写几个字,只说什么相国寺清风苑故人相请一叙。引章一愣递给阿青,阿青看了看心中十分意外,试探着笑道:“主子,难道,难道是四爷和十三爷不成?怎么这么巧他们也在这儿?”
引章笑道:“是啊,还真是够巧的不过我想应该只有四爷,十三爷不在。如果十三爷在,直接就过来了,才不会打这种哑谜呢”
“主子说的也是”阿青抿嘴一笑,又道:“那主子可要过去?”
“四爷都说话了,能不去吗?”引章反问。反正她是不敢,借她胆子她也不敢
“可是这黑灯瞎火半夜三更的会不会——”阿青瞟了她一眼,“不方便”三个字没有说出来。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339章 大水
收费章节(8点)
第339章 大水
胤禛点点头:“坐吧”然后看着他殷勤伶俐的仆人忙拿起茶杯茶壶替引章斟茶,道:“看来你今儿走不了了”
引章苦笑:“天要留人,我也没法子”她仍不死心,带着一丝侥幸陪笑道:“四爷在这呆的时间比我长,不知可否知晓有无别的法子可以过河呢?”
“没有。”胤禛瞟了她一眼想也没想,道:“原来有座石桥,已经被水冲垮了。这种天气没有人会摆渡。”
跟小何的话如出一辙,引章轻轻“哦”了一声,眼中的失望展露无遗。
雨下了一整天。下午的时候曾经一度渐下渐小有将停之势,众人一阵马蚤动欢呼。可惜欢呼声还未曾响绝于耳。那雨声却又渐渐回了势,精神抖擞、铿锵有力的下了起来,像一个人吃饱了饭一样,劲头比变小之前还要足。天空也一直阴沉沉的,像是灌了铅。大家见了失望极了
引章和阿青也一样失望,在房间里相顾无言,闷闷睡下。引章听着窗外的雨声,想着远方黄河岸边的胤禟,心里一阵比一阵烦躁。胤禟那里,说不定也下着雨,说不定比这儿还要大,他呢,还好吗?想着胤禟忽然又想起京城中的儿子,不知道他跟着宫嬷嬷习不习惯,有没有找额娘?
引章翻了个身,咬咬唇暗自决定,再等一天,如果明天雨不停,后天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如何
老天爷并没有给引章面子,第二天,那雨下得还是哗哗的,从早下到了晚一气不拉引章一跺脚,眼巴巴等到天黑,便跑去敲胤禛的门。
“你有什么事?”胤禛见她突然来访十分诧异,眸子明显闪了一闪。
引章咬咬唇,终于轻轻道:“我,我想请四爷帮一个忙。”她见胤禛望着她在等着下文便继续道:“无论如何,我明天要摆渡过河”
“我帮不了你,而且,这太危险”胤禛当即拒绝,道:“我劝你还是回京去吧。”
引章不管他的话,继续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四爷不肯帮忙,我只好自己去找。总之明天我非要过河不可。”
胤禛目不转睛打量着她,半响道:“你应该知道,你这么做很不理智。”
“今儿我和阿青去过河边,其实河面虽然宽,河水除了中间一小截之外并不算急。这地方近河,出色的船夫未必没有。他们之所以不肯摆渡,无非是被前段时间洪水吓坏了罢了,并不是没有掌舵的本事。四爷对这儿比我熟悉,还请四爷帮帮忙如果四爷为难,就当引章没提过”引章又道,说完静静站着,等着胤禛回答。
其实引章早已想好,她既开了口就料定胤禛无法拒绝。试想,胤禛与胤禟是兄弟,而她这个九爷府的侧福晋有事求到了胤禛的头上,胤禛如果置之不理任由她去冒险,就是对兄弟薄情,在她千里寻夫不顾艰险的陪衬下这份薄情将会被放到最大他必将遭到旁人的鄙视和唾弃,别说胤禟,恐怕连胤祥都会因此而对他存有芥蒂。
这种大大玷污名誉的事,胤禛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所以,引章等得很坦然,面上的表情格外的坚定不移。
胤禛沉默好半响,瞟了一脸平静的引章,似是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明儿爷带你试试”
“谢四爷”引章大喜,向胤禛深深鞠了一躬。
“不必客气”胤禛虚抬了抬手。,有些有气无力。他是何等人物?引章琢磨半天才打定的主意他稍稍一想便通通透透,然而,他有什么办法呢?明知她是在逼他也只好答应
不过,一个人如果用自己生命的安全来逼另一个人做一件事,被逼的这个人心情也不会太坏就是了
引章主仆又是一夜无眠,两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引章是百味陈杂无限思念挂怀中含着隐隐的欣喜雀跃,而阿青则是深深的担忧。生于北方长于北方的她对水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她不像引章,对着滔天巨顿起壮怀激荡之情,她只觉得头晕眼花、心惊肉跳比猛兽还要可怕。可是引章已经决定强行度水,她也无可奈何,唯有在心底暗暗祈求神明保佑而已
次日一早,主仆二人收拾了行囊,用过早点,便去胤禛房中找他。小何已经被打发原路返回,引章觉得既然马车过不了河,小何跟不跟着已经没多大意义了,何必让他也跟着涉险?而且多一个人,船就多一分重量,还不如让他回去。
胤禛也早已准备好了,见她们来点了点头,只说了句“走吧”起身便走。
胤禛主仆侍卫共六人加上引章主仆二人各披着雨披,骑着马,出了客栈打马往北。一路行去都是山路,路面积水不多,两旁淌着哗哗的水流,天空中雨也还在下着,溅起的水雾笼得一片迷蒙,远远近近草木披离。
两名侍卫打头,两名断后,胤禛四人在中间,俱是一言不发,只听到唰唰的雨声和踏水异常响亮的马蹄声。越行越远越偏僻,引章几次想问这是要到哪儿去没敢问出来,只好强忍着默默紧跟。
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前头的人终于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引章抬眼四顾,此处地势较为平坦,水面虽然极宽但水流明显比别处要缓,而且河道较直无弯,她心中一喜,正欲开口,胤禛已淡淡道:“下马,就在这渡河。”
“好,多谢四爷”引章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四名侍卫早奔向远处,带着几个乡民从一处连着大河的水沟中缓缓推出一艘木船。引章看那船,两头尖尖,长差不多两丈,宽两米多,看上去很结实,十分稳重,船中间部分底部筛子似的钉着一条一条的木条,透过缝隙可见浊浑河水,这样可以很快的排走打入船中的河水。
“真是一条好船”引章甚喜,望望滚滚河水,对这船很有信心,再看那船夫,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身板壮实,沉默寡言,对着滔滔河水毫无惧色,引章于是更有信心了。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340章 渡河
收费章节(16点)
第340章 渡河
“真是一条好船”引章甚喜,望望滚滚河水,对这船很有信心,再看那船夫,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身板壮实,沉默寡言,对着滔滔河水毫无惧色,引章于是更有信心了。
阿青却觉双腿发软,尤其透过船底缝隙看到迅疾流淌的浑浊河水,她的身子不自觉微微抖了抖。
“四爷,就此别过改日重逢,再谢四爷”引章抱拳。
胤禛却瞅了她一眼,率先踏进了船,道:“我送你一程。”
引章蓦的睁大了眼,嘴颤了颤,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诧异道:“什么?不不,这,这怎么行四爷可是有公务在身,这——”
“你还走不走?”胤禛有些不耐烦打断了她。
引章身子一紧,与阿青相视一眼,只好也上了船。随即,胤禛身边那从不离开的随从和一名侍卫也上了船。
船夫见他们都坐稳了,轻巧敏捷一跃上船,收起岸上侍卫手中拽着的缆绳,竹篙轻轻一点随即扔到岸上,船身微晃,摇摇荡了出去,船夫笔直立在船头,操纵着双桨。阿青身子绷得僵直,抓着船舷的手指节泛白。
“别怕,不会有事的”引章握着她的胳膊笑了笑。
“是,主子。”阿青勉强一笑,瞟了一眼船舷旁涡着漩的水流心头一跳,慌忙别过脸去。
船夫稳稳矗立船头,有条不紊操纵着双桨控制船只在浪涛间起起伏伏左摆右晃,犹如离弦的箭似的往下游而去,一点一点的往对岸靠拢。
此时,雨势渐渐小了,变成了飘飘细雨,迎风斜斜密飞,眼前也清晰了许多。引章不由松了口气,船上众人都松了口气,雨小了,起码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虽然天空依然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仍在变幻游走。
“这,这可快到对岸了吧?”阿青吐了口气殷殷相问。
雨势虽减,水流仍急,而且因下了两三天足足透透的雨,河面比平常宽了四五倍不止,船行其中想要靠岸谈何容易。
引章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微笑道:“别着急,一会就好了这儿不是靠岸的地方,等到了平缓的河段,河岸平稳无险,就可以靠岸了。”
突然之间“嘣”一声脆响,船身剧烈的摇晃起来,在水里打了两个旋,众人不禁惊呼,东倒西歪,晕头转向跌成一团。
“怎么回事”胤禛低伏着身子紧紧抓着船舷向船夫喝道。话音刚落,“卡擦”又是一声脆响,仿佛什么东西给折断了
引章的心不由一凉。
“浆、浆断了,浆断了”稳稳持重的船夫也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你说什么大家抓稳,小心”引章失声尖叫,一时呆住了,没来得及多想,眼见又一个浪头袭来,慌忙大叫。
失去了掌控的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任由滔滔急流摆布无能为力。船身摇晃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打着旋,翻腾起跃,如同黑夜中失了控的野兽,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大家被撞击得差点脱了关节船被抛起,人的心也被揪紧着提到了半空,船安然落下,才敢喘一口气,然后在心底叹一声:终于还活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非亲历简直无法形容出口
“你这混蛋,怎么掌的船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要是出点什么事,你quan家的命都不够赔”胤禛的侍卫怒极冲船夫狂吼。这船上一个皇子,一个侧福晋,若是出了事,岂是闹着玩的?
“我,我——”船夫吞咽一口唾液,喘着气想要解释什么,却只有喘气的份。
“你别骂他了,这是个意外,”胤禛伏低身子紧紧抓着船舷,虽然脸绷得老紧,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神情却还镇定,眼神依然锐利如昔,神态波澜不惊,斥了手下之后抬头向船夫沉声喝道:“你快想办法,不然,你也活不了”
引章对他顿时比任何时候都钦佩无比,他也是北方人,就算会水,水性必也不精,在这种说不定下一秒就能死去的时刻里居然还能临危不乱镇定如常,就连警告船夫的话也说得最简短有效,果然非常人能比。引章喘着气,收回向下游张望的目光,她知道胤禛必然也已发现,这船是被不知哪里横撞过来的大木头狠狠撞了一下,恰好撞在了船桨上,将断未断的船桨被船夫试着一摇动,立刻“卡擦”,绷断了
“这位爷,桨断了,我,我也没有法子了就看龙王爷高兴不高兴了”船夫一张脸稀烂,跟个苦瓜似的,差点没哭出来。
没了掌控的船只再也无法向对岸移动半分,随着急流而下,瞬间过了二三十里,水花激飞,浪花滔天,一众人的心绷得紧紧的,听了船夫的话更是面色惨然。阿青等还只是害怕、惊慌,引章和胤禛、船夫却更添了焦虑,这船照这样下去,迟早得碰上暗礁或是水中杂物,没准便是一个粉碎……
引章紧抿着唇,一眨不眨盯着水面,只盼老天保佑,千万别又横空出现一根大木头她忍不住有些恼火瞪了那船夫一眼,若不是因为那船夫见雨势减小一时松懈疏忽,完全可以避开那撞来的木头,不至于弄到这等地步
众人晕头转向,随着乱撞乱冲的船东一下西一下被撞击磕碰得浑身是伤,阿青和胤禛那随从已经忍不住呕声大吐了。此时,雨已经停了,但船依然在浪涛中摇摆着疾行,河道越来越弯曲,越来越偏僻,也不知行了多久,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再往下是什么地方、河道怎样你可清楚?快点想个法子难不成你也不想活了吗”引章忍不住又冲那船夫喝道。
“我,我——”船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引章没注意到,他的眼珠子不住闪烁转动,警惕的观察着周围,胤禛偶然一瞥,看清他的神情,大喝一声:“你想干什么”与此同时,那船夫一个猛子扎入翻涌的浪涛中竟弃船而逃了。引章等大惊,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小黑点在水中浮浮沉沉拼命往岸边游去,再一转弯,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狗杀才狗杀才”随行侍卫恨恨咒骂着。
“人皆求生而不求死,这也怪不得人家。”胤禛却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他瞟了引章一眼,冷峻着脸色沉声道:“恐怕前边的河段不好走,不然那船夫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跳下去,你要小心。”
“四爷,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的”引章咬咬唇,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他。其实她很想说对不起,可是这时候说这个除了让人心里添堵增烦,还能有什么用呢?
“但愿如此”胤禛挑了挑眉。
果然,船只转了个弧形的大弯,水流明显更加湍急,打着旋,冒着白沫,咆哮着,翻腾着,像一张张森然张开的巨口等着进食。船身明显的比先前愈加颠簸,出没滔天巨中,晃得人身子骨几乎要散了架五人一言不发,一动不敢动,只是紧紧的狠命抓着能抓住的东西,努力让自己不被甩出这相对安全的船中。
“爷,四爷快看前边,前边”浑浑噩噩中,侍卫充满恐惧的声音尖利的响起,船中几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抬起头往下望去,这一望,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河道在前边分成了两条岔道,因为水流湍急,在三河交汇处,形成了巨大的漩涡,老远老远,便能看见那巨大的、旋转得让人只看一眼便心胆欲裂的漩涡,更要命的是,那漩涡不单单是大而且急,还将许许多多的烂木头树枝等杂物绞在中间团团转着,很快,他们乘坐这一条船也将成为盘旋环绕的杂物之一……
“怎么办,跳吧”引章咬了咬牙。
胤禛等却无一人回答,面面相觑。跳?他们都不是江南人,在这滔天翻滚的巨中跳下去无疑也是死路一条。
时间不等他们的犹豫,眼看着越来越近,疾行的船速令人停止了思考和意识,呆呆的连跳也跳不动了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哗”的一声,大船已经被卷入漩涡,浑浊的巨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浇头盖脑直灌而入,木头枯枝四下碰撞,眼前的世界,一片浑浊……
不料,这水中竟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柱,“嘣嘣”连声脆响,船身撞击得粉碎,一片惊呼声骤然回响在漩涡的上空,瞬间,又消入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引章只觉身上一凉,她打了个哆嗦,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痛,而且疲惫,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正想继续睡,脑子里猛然一个激灵:我没死我还活着
引章欣喜若狂,脑海中顿时一片清明,她睁开眼睛四下望望,天阴沉沉的,看样子快黑了。她不知道这是当天还是过了一天的时辰。入眼一片荒郊野滩的陌生,可是,她是真的还活着。因为身上湿漉漉的,被风一吹格外的冷,这才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醒了过来。
引章一时又悲又喜,心底蓦然有些凄凉。沉入水中那一刹那,她不由自主的便想起在云南遇险那次遭遇。那一次,也是遭遇水难,但却有胤禟有力的手掌紧紧握着不曾松开,地下涵洞那一段路,也有胤禟陪着她一起走,可是这一次,她以为她只能凄凉上路,做一个水底游魂,葬身鱼腹,不料,她还是活了
没有胤禟,那么其他的人呢?阿青、胤禛他们呢?引章大惊,挣扎着急急站起,脚下无力一个踉跄又跌倒在河滩上。她喘着气,捡了一根被水推上岸的木棍支撑着站起,四下张望,拼命呼喊,一遍遍的叫着:“四爷阿青四爷阿青你们在哪,你们在哪!”
她拼命的喊着,拼命的跑着,可是回应她的只有飒飒而过的山峰,抬眼入目,只有半山缭绕的白雾和孤兀凄鸣掠过水面的白鸟。引章眼眶忍不住湿润了,她拼命的眨着眼,咬着唇,她宁愿相信,他们跟她一样,都脱险了,只是大家所在的位置不一样而已。她不禁有些懊恼,她实在不该让他们陪着她一起冒险,可是实际上,她并不觉得有多险,唉,怎么就忘了想想他们是北方人的原因呢哼,要说就怪那船夫不好,如果不是他粗心大意疏忽了,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况,可是她也是的,为何不早早提醒他,看紧他呢……
引章自怨自艾,百转千回,很快就泄了气不再想了,因为想了也是白想眼下最重要,是赶紧搞清楚在什么地方,然后速速找人打探胤禛和阿青等人的行踪。想到此她心头一紧,忙探手入怀拿出一个油布包裹,打开一看,银票、常用药丸、火折子、腰牌都在,不觉舒了口气。这腰牌是她从胤禟书房拿的,本来想着万一路上遇到麻烦还可以找官府帮一帮忙,现在有了这牌子,让人帮忙找人也方便多了
引章正要离去,突然发现前边不远处像是扑地趴着一个人,泥沙半掩,大半身子都泡在水中,只有肩头往上搁在岸上,水如果再稍稍涨一点儿,就可淹没口鼻。
引章心头一紧,顾不得别的,慌忙拄着拐棍跑了过去,大着胆子轻轻摇了摇那人,毫无反应,硬着头皮将他翻转过来一看,不禁惊呼道:“四爷?四爷四爷你醒醒,醒醒”
胤禛一头一脸的泥沙,嘴唇泛白,双目紧闭,脸上浮肿有好几处清淤,引章拼命叫着“四爷”使劲摇晃他,他依然毫无反应。引章有些慌了,伸出手指在他鼻下探了探,还好,气息虽然微弱,却还暖暖。
引章生怕河水涨起来淹没了他,不得不拖着他的胳膊使劲往高处拽。原本经过一番折腾下来,引章自己也是筋疲力尽、手脚酸软,昏迷中的人身子又格外的沉,此时她要把胤禛从低处往高处拽哪有那么容易?她使尽了力气拖着他,没走两步手一酸力一尽,“嘭”的一下,胤禛又被她摔在地上,而她自己则累得气喘吁吁。
第二卷 拓野开荒 第341章 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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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野外
引章生怕河水涨起来淹没了他,不得不拖着他的胳膊使劲往高处拽。原本经过一番折腾下来,引章自己也是筋疲力尽、手脚酸软,昏迷中的人身子又格外的沉,此时她要把胤禛从低处往高处拽哪有那么容易?她使尽了力气拖着他,没走两步手一酸力一尽,“嘭”的一下,胤禛又被她摔在地上,而她自己则累得气喘吁吁。
她满心着急,也顾不上考虑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忌讳,毫无形象拽着胤禛胳膊往前拖扯着,一扯一放加一摔,一寸一寸的努力往上挪,胤禛衣裳脏乱皱成一团,辫子上、头上不是水草就是泥沙,那情景狼狈滑稽极了,无论谁见了非要搂着肚子笑不可。所幸,无人看见不然,她是无所谓,冷面皇子的形象岂不是让她败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引章才把胤禛拖了三四米的距离,而自己大口大口喘着气,累得胸口发痛,浑身几乎要脱力了。
天色越来越沉,她咬咬牙,提一口气准备加大力气加快速度,不料刚刚拖着胤禛一条胳膊使劲往前拽时,胤禛凉凉的声音有气无力却清晰无比的传了过来:“你在做什么?”
引章一呆,“啪”的一声,胤禛的胳膊又摔在了地上。
“你在做什么?你……是谁?”胤禛又问。
亲人啊引章鼻子一热,眼眶也热了,差点带出泪水来。“四爷,四爷谢天谢地,您可醒了四爷,我是引章骆引章啊,我们没死,我们还活着,我们没死”
“是,是……你,”胤禛有些诧异,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挣扎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引章看着他那个样子其实很想去扶一把,只是不敢造次,身形欲动未动。正在犹豫,胤禛抬眼望了望她,没有祈求,也没有谴责。但引章立刻上前,搀着他的胳膊将他扶着坐了起来,道:“四爷,这儿近水,而且天就要黑了,稍作休息咱们快点离开这儿吧,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胤禛正要搭腔,突然扭头俯身搂着肚子狂呕不已,大口大口吐着清水,惨白的脸色因气血上涌涨得通红。
“四爷您慢点”引章想了想,不等他望自己,主动拍了拍他的背。其实说真的,看着胤禛这么狼狈大吐狂吐的样,她的心里反而镇定安定了不少,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他有一点人间烟火味。
“他们,他们—— 其他人呢?就只有我们俩?附近你可有找过?”胤禛吐够了,喘着气先问了这句。
引章心下一痛,惨然点了点头,低声道:“我都找过了,只有我们,他们,他们也许在别的地方,说不定也在想着找我们呢”
胤禛不说话,半响才凝重的慢慢的点了点头,道:“走吧”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引章忙把自己的拐杖递给他,胤禛接了,又瞅了她一眼,道:“你还是叫我四哥吧,荒郊野岭,恐多有不便”
引章一呆,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回过了神忙点点头笑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四,四哥”要说福晋跟侧福晋差别还是很大的,福晋可以管他们这些兄弟妯娌叫四哥四嫂,而侧福晋只能叫四爷四福晋。虽然说此刻情势特殊,但胤禛会这么说引章还是十分意外。
两人都磕碰的一身是伤,折腾得筋疲力尽,全身骨头像是被一根根拆了下来又重新装上去一样,酸痛得几乎挪不动步。天色近黑,夜路沉沉,远远望去,一山连一山,人影都无一个。有了云南的经历,引章怕极了走夜路,便对胤禛陪笑道:“四爷,不如我们在这山坳歇一晚吧,我有点累了而且,刚下过雨路面又滑,走夜路很危险的”
胤禛自己也累得半死,他虽然是个男人,而且向来不讲奢华享受,但天家子孙,平日里起居八座,奴仆成群,那生活再不讲究也非等闲可比,遭了这轮罪,他比引章更加难受多了只不过身为男人,引章都没说什么他怎么好意思开口说累呢?
引章此话一出,胤禛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不由松了口气,十分随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就在前边那半山腰歇歇吧那儿地势高,这水再怎么也涨不上去”
“好”引章点点头。
两人跌跌撞撞、一脚深一脚浅爬上半山,累得气喘如牛,饿得肚子抽筋,脚下直打飘。引章不禁有点委屈,无比的思念起胤禟来。如果此刻他在她身边,那该有多好只要他在,他一定会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呵护她,一切都会为她想办法去解决,哪怕什么也解决不了,而她至少可以肆无忌惮伏在他怀中大哭一场
可是此刻呢?此刻到了山腰,选了一个较为避风地方,引章只能主动笑着说:“四爷,不,四哥,您在这儿歇一会,我去找些柴禾来生火,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你行吗?”胤禛抬眼一瞅,问了一句,但并没有主动行动的意思。
“没事,小事一桩”引章勉强笑笑。开玩笑,她哪敢让胤禛去干活?人家问一句“你行吗?”表示表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