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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平乱世第6部分阅读

      倾平乱世 作者:rouwenwu

    很宽厚的匕首却被我捏的纹丝不动,锋锐的开刃处几乎要贴上我拇指和食指剑的皮肉,却始终没能在我手上留下一丝印记。

    杀了我们?思绪中喷涌着怒意和恨意,我心里已经被她要杀青兰的举动牵动了杀意,刚从额前封印里化出的源力随心而动顺着匕首涌入卢氏体内。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我面前咫尺的距离内爆发出来,让我肃然一惊,我慌忙收手撤身,贴在青兰身边一边伸手去压她的伤口止血,一边盯着卢氏的动静。而我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简直让我入坠噩梦,卢氏惨叫着痉挛的在空中乱舞双手,眼中、耳中、鼻中都溢出鲜红的血,随后她语言不清的啊啊呜呜笨拙发声,浑身上下开始往外渗血,动作也逐渐缓了下来,最后终于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突兀的眼睛血红无神的瞪着前方,张的半开的嘴一抖一抖,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她的衣物已经被体内渗出的血染的鲜红,外露的皮肤伴随着清晰可闻的“嘶啦”声一点点崩裂开来。段璐在黑暗中看不到这情景,只是听到卢氏的凄嚎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撤步。

    寒意直入心底,源力,这就是源力?竟然能如此肆意的破坏、吞噬人体生命所依存的灵力!这就是孕化出灵力的源力?我感到我的身子在发抖发颤,我清楚的感觉到了我注入卢氏体内的源力在一点点摧散她体内元基,一点点溃散她整个身体,我没想到一时混沌的恨意会招致这样惨不忍睹的死亡,我没想到我竟然做出了比那些苜俞人更为残忍的事情。

    “公主”,微弱的呼唤在耳边响起,一只无力的手轻轻的揽到我身上,“别怕,公主。”

    青兰!我慌忙挣扎转身,一手按到了被草叶和落叶所阻碍没能渗入地面的血,加上手上先前在青兰伤口处沾的鲜血,竟然让我撑着转身的手一滑带着整个身子斜着撞到青兰身侧,青兰轻微的闷哼一声,揽着我抬起的手臂失去力量垂落。

    我一阵心慌,这些日子已经积攒起来的一些的灵力再次慌忙的探入青兰体内,微弱的心跳,微弱的血流,微弱的脉动,微弱的气息,再这样下去,青兰会死,会死在我面前!

    我强抛开卢氏刚才惨死的模样,源力,源力可以杀人,却也是我现在唯一能用来救青兰的东西。

    “我不会让你死,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心中一再响起这样的声音,我狠狠咬牙小心引动体内源力漫入青兰体内,以源力凝聚稳固青兰体内的灵力,再引导我自己修来的灵力一点点修复青兰的伤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极度专注控制源力的我惊讶发现青兰的伤势竟然已经被我完全治愈,深入内腑的伤口现在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我心中不由欣喜不已,正打算收手,却没想到一时的晃神竟然使青兰体内的源力又忽然躁动起来,我顿时背发冷汗,心中冰寒,不能,不能出问题,都已经到最后了,不能让青兰落了卢氏一样的下场!

    我给青兰治愈伤口过度消耗了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灵修,而仅凭刚刚破封不久的源识,我无法实现对源力随心精准的控制,离体过久的源力竟然有点儿控制不住的要肆意横冲回我体内,要是真让它这么乱撞,那青兰还能有命吗?

    我凝起全部源识,由所剩不多的灵修牵引,给青兰体内的源力下了最直接最专横的法则:听从青兰的意志,保护青兰的生命——源力终究是我自己的东西,凭着源识,凭着我额前所封的源力本体的压势,即使我对它的驾驭并不熟练,也能给它定制法则,熟练不熟练那是技法问题,而制定法则则要靠完全的力量压制。我额前的红痕开始泛出亮光,在漆黑的夜里诡秘的照红了周边七尺地,躁动的源力终于安静下来,散伏到青兰体内,我成功了!

    我长出一口气坐到旁边,段璐在一边站着一直没有出声,现在她满脸的敬仰,小心翼翼得向这里走过来几步对着我跪下叩头说:“公主神通,手掌生杀,他日一定能……”

    “段璐,”我打断了她可能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话,“红绡还没回来,你带我去看看,梅妃她们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

    这时我听到身后还有什么奇怪的响动,就转头看过去,心却随即一沉,卢氏的身体竟然依旧在地上微微抽搐,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到底是怎样一副表情,只听段璐在旁边有点儿迟疑的说:“公主是在看卢氏吗?卢氏她图谋公主,罪有应得,死了也是活该。”

    我默然起身,强压着心中的战栗想要抓起卢氏掉在地上的匕首,却根本握不住,只好示意段璐,段璐这时倒是晓事,直接拿起匕首走到卢氏身边往她喉部一划,尽管她此时的大脑已经被摧败的完全不可能再有什么意识了,我还是不想看她如此挣扎的模样。

    我呆呆得看着沾血的匕首和地上的血尸,匕首接触卢氏尸体的瞬间,在她体内肆虐的源力又很乖巧的回到了我的体内。我狠狠的把手中匕首掷在地上,不能自已的怒喊道:“怎么现在这么乖顺的回来了!刚才我要你住手,你怎么不听!”

    “果然是妖物!”一声低沉厉喝从林中传出,一个中年男子从暗幕中走了出来,我灵修本来不高,又消耗过半,现在在这暗黑无色的夜里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手掌生杀,你这妖物好大的能耐,生来便是祸乱天下的孽种,现在除了也好免除后患!”

    我心中一肃,这人就是刚才隐在林中忽然出现又转瞬消失的高手,我伸手拉着段璐衣角轻声嘱咐:“照顾好青兰。”然后又爬起来高声问那中年男子:“你是谁?梅妃、红绡和碧月呢?你对她们做了些什么?”

    我已经顾不得想想我的形象问题了,俨然一个管事的主开始和对方交涉起来。

    “哈哈哈,她们不会怎样,但你这个祸患我可不会放任不管!”那中年男子灵力散放出来压的四周一片凝滞,我心中已经有了估量,对上他,我们逃不了,而打,以我现在的能力,唯有以死相拼!

    “爹爹你做什么!住手!”一声清沥的声音随后传出,竟然是梅妃?我心中一阵后怕,我差点儿和梅妃的老爹拼命了!

    “强行冲破我下的禁制,你不要命了?”中年男子不悦得斥责梅妃,我这才恍然,看来梅妃她们是被她的老爹给制住扔在林中了,怪不得忽然没声了。

    “呵呵,爹爹也该知道我为了保离公主的命下了多大的功夫,怎么着也不能让爹爹你这么容易就把她给杀了吧。”梅妃略微沙哑的声音沉静清凝,中年男子听了却冷冷的哼了一声,“也不看看你保的是什么东西,只看刚才的情形,这个离公主可不是什么寻常人!”

    梅妃一笑说:“当然不是什么寻常人,出生之时满室红光,额前生成红痕,具有世间百世难求的天元之体,刚满一月就可以御使灵力,而现在,”她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才半年时间就可以独自行事了,又岂会是什么寻常人?”梅妃她对我现在的状况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她究竟知道我多少事?难道在兰妃被打入冷宫之后她就一直在注意兰妃的动静,一直注意着我?

    那中年男子语气不满的说:“你都知道还要护她!真是岂有此理,你看到这里的情景了吗?小小年纪就如此残忍,将来定会为祸天下,就为这样一个妖物,你尽然连尊主的族诏都敢违背!”

    梅妃对他的斥责毫不在意,直声反驳:“残忍?真要算起来,我地煞族的杀人方法里可有比她做得更残忍的,更何况,如果她是真残忍,那就不会叫段璐去补那一刀。”

    “晓风!不要执迷不误,她是乱了圣脉的人,要给天下带来大乱,圣剑在她手里迟早会让她成为世间的祸患,除掉她是天道所在!”

    “祸患?呵呵,如今她手中的圣剑最多只不过是件保命的兵器罢了,普通的老百姓不知道,爹爹你还不知道?还担心她真得惑乱了天下?我不明白爹爹你怎么对一个六个月大的女孩儿如此顾忌!既然爹爹说什么天道,那我们不妨留十年看看,看看爹爹所说的天道所在到底是什么?如果天道要除掉她一个小女娃,相信也用不着我们动手。”

    那中年男子语气忽然缓了下来:“这么说,你是打算和我回去了?”

    梅妃语气颇为无奈:“既然爹爹没能收到哥哥的信,想来也算是天意了,漳国那边不知道你来这儿找我还好,既然他们知道了,我不回去族里只怕也会有麻烦,只望爹爹容我一两天,我把这里的事安排完了就随爹爹回去。”

    那男子哼了一声说:“你自己愿意和我回去自然是好,即使你不愿意,我也能把你带回去,要走就走,多呆一两天又有何用?不要逼我动手。”

    “爹!”梅妃带着怒气的叫了一声,男子却很不耐的说道:“我不动手杀她,已经是顺了你的意了,此后你和她再无相关,她是生是死自有她的命,你不用再顾念着她。”

    我见梅妃还要说话就插口说到:“梅妃娘娘想走走就是,我的命我自会照看好。”

    “公主,你怎么能这么对梅妃娘娘说话!”恢复元气的青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也在旁边插口了,我这才意识到我说话的口气有点儿不对,明明是我们无需她担心的意思,说出来却好像是在埋怨梅妃扔下我们不管。

    没等我再多说什么,梅妃已经满溢苦涩无奈的开口了:“我想走?呵呵,是啊,我想走走就是,又有什么必要赖在这里,我把齐氏一族推上风口浪尖,却在他们被卷入漩涡的时候连手都伸不了,我想补偿我对玬儿的欠债,却又、又补的如此的不堪!我欠玬儿的,欠齐氏一族的,只怕根本不补上了,呵,现在不走,还待着干什么?”

    我听这话愣了,齐氏一族被灭族,难道和梅妃也有关系?

    “爹爹,我们走吧,红绡你留下,带他们去找卓浪卓大哥,这里已经是邺源岭地界了,过了这个山头右边小溪上游有一个小庙,卓浪大哥会在那里等着,以后不是我让你回来,你就绝不能离开离公主身边,”说到这里她似乎又看向我这里补了句:“我在幽都又得了条消息,离公主被几个不明身份的人带出皇宫,还顺便拿走了宫中的圣剑,幽国悬赏三千两白银要捉活的,而梅妃则被昭告为暴疾而亡,呵呵,明明是我出的头,可现在罪名可都落到你们头上了。”说到这里梅妃从袖中取出韩晓岚留给她的黑色木牌扔给我们,“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试着拿它去甘南的山家商会求助。如今梅妃既然已死,你们此后就记着我的名字就行了,忘了什么梅妃吧,它对我来说始终都是个有名无实的空衔。”

    梅妃说完转身就要离去,青兰忽然在后面叫了声“韩师傅”,又一把扯着我说:“公主,叫师父,快跪下叫师父。”

    我微愣了一下,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扣了头说:“师父,徒弟一直没行过拜师礼,今日就以拜师之礼为师父送行,刚才的话徒儿实属无心,只是想让师父放心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梅妃站在那里久久没动,最后忽然轻笑一声:“好厉害的女娃。”然后就追随早已先行出半里地的男子消失在山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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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妃走了,在我正式给她施了拜师礼后离开了,我这个怪胎就落在青兰臂弯中似睡非睡这躲避着青兰红绡莫名复杂的表情,听着青兰稳健却急促的心跳,我不知道她是在紧张兴奋还是担忧恐惧。

    这种沉闷一直到我们到了梅妃所说的小庙中才被打破。我们刚刚踏进庙中,早在我们进庙之前就若有所察的跃上中梁的人,等我们一进门便闪身拿了红绡要害,现出自己一身素衣的俊朗身材,梳缕整齐的发髻之下一副浓眉括目却显着精致,使脸上透着英气,红绡不闪不避,直接循礼问候:“是卓浪卓侠士吗?小姐要带她们来这里,那边的小娃就是小姐要托付给你的人,”卓浪不等红绡说完,随意扫了我一眼就回手取了红绡背着的圣剑,捏着剑柄在手里轻轻一掂就放了红绡,苦笑着一叹:“晓风还真把圣剑给带出来了,这一来,不知要引出世上多少动乱。”

    红绡显然对卓浪暗含的责备非常不满,冷声说道:“小姐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我地煞一族的事,又岂是旁人能看明白的!”

    卓浪无奈一笑,也不再与红绡争辩,转而问道:“晓风她现在何处?”

    “小姐已随我家家主返回漳南,她日后恐怕不易与卓大侠相见了。”红绡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也有些惋惜,而卓浪则一时愣住了,问:“怎么她……可是漳南出了什么变故?”

    红绡却闭口不再回答,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给卓浪,卓浪疑惑的接过,看完之后默然不语,神色只见却满是眷恋与伤怀。

    红绡这时才又说道:“这书信是我们刚出幽都的时候小姐给我的,说如果中途有变故使她不能如约而至,就将这封书信交给侠士。”

    卓浪口中喃喃念到“飞觞为与汇江海,临风可曾听故人。”说到这里卓浪眼神霎时一边,一股森然的杀气爆发出来,我也随即察觉到,庙外有许多灵修极好的人从四面八方围向这里。

    卓浪转手把圣剑背到身后,腰间的剑一闪出鞘,沉声道:“跟着我,冲出去之后,你们先走,我断后。”、

    红绡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也不担心卓浪会私吞圣剑,可见这人深得师父信任,我也终于放松了戒备,任由青兰抱着,裹在几人中间往外冲去,只是……对方这次来人太多,多到让我觉得师父和卓浪会面地点已经被人提前得知,面对这样的重重围堵,仅凭卓浪和红绡他们能对付的了吗?

    如果不成,那我刚刚学会的第一种杀人手法也怕不得不再使出来了,那样惨无人道的杀人手段,如果可以我绝不想再用第二次!

    而第二天天亮之后,邺源岭上诸多血肉模糊、骨销脏腐的尸体却让所有看到的人呕吐不止,不久后,世界就传开了邪煞降世穷凶极恶,杀人手法残忍暴虐的说法,而这个邪煞正是幽皇朝的离公主!

    第二卷 江湖飘零影 第十三章 甘南武擂

    圣皇分四国,幽皇畿复南关以南三十八郡为甘南,地贫荒,民少衣食,南有海上流匪相扰,帝先以甘南分王,无人应,唯相范桓上前请封,帝笑,云:“范卿不弃贫弱之地,是有何策?”桓答:“以商为柱耳。”

    我坐在甘南福临客栈迎街的窗前,翻着桌上的《甘南三十四王本纪》,看到这段时不由笑了一下,果然是以商为柱,商人们能够穿着绫罗绸缎制的华贵衣物在大街上随意招摇,要是换了其他四国,被视为贱民的商人面对不准着华衣的禁令,又得可怜兮兮的把这些华贵的面料缝在粗麻衣服里面藏起来了,麻面锦里是其他商人们在四国的标准服饰。

    作为甘南都城的都司,钱庄店铺随处可见,而像我手中这样印制的书册也是人手几本,商人们不管看不看,都要用几本垫在包袱里装装样子,还要时不时的换新书,以方便向打交道的同行们吹说“以前的书我都读完了”等等,所以这里的书局生意也都比较红火。

    一身粉装站在旁边的青兰似乎对我这几天无所事事的样子有点儿不大适应,把茶端在桌上后犹豫的对我说:“小姐,虽说周先生答应了要帮我们打探地煞族的消息,可我们是不是也自己试着找找地煞族的踪迹?”

    我无聊的把茶盏放在面前,用茶盏的盖子拨这杯中茶叶说:“地煞族的消息,周先生如果查不找,我们就更没指望了,山家商会五年前忽然消失,已经断了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去其他国家也是毫无头绪。”我把茶盖一放站起身,不到五年的时间,我的个头已经长过了青兰的下颌,在灵力调整下微微发育的身体使我看起来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了,“听说甘南王宫的藏书仅次于幽都皇宫的书库,我想进去看看,要找师父,我还得多弄清一些事情,地煞一族插手五国事,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青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我看着窗外人流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又问她:“段璐呢?怎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她人?”

    “她没告诉小姐吗?”青兰奇怪的问,“她说是要去看溯风将军设的武擂,现在擂还没打完,应该还在那儿吧。”

    我不满的皱皱眉,“出去也不和我说一声,这一年多过得太太平了,她都不知道谨慎小心是怎么回事儿了。”

    青兰神色略显兴奋,“这太平可是小姐一人的功劳,自从小姐能够隐匿圣剑的圣息后,我们就摆脱了那些乱七八糟人的纠缠,我看依现在的模样,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住下来过安稳日子也不是难事。”

    “安稳日子啊,”我随手把桌上的书册一合,“找到师父之后再说吧,从翎卫那里得到的消息总是让我不安,我能累到的地煞族的人应该就只有师父了,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有事。”

    青兰也显的有些担忧,我又笑着排解说:“应该不会很糟糕吧,毕竟师父是地煞族长的孙女,她在自己的族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祸。”

    青兰点了点头却忧色不解,我往身上挂了两件配饰说:“我去找段璐,以她的性子不知道会不会惹什么祸事,还是尽早拉回来比较好,你这里如果有什么事,就问问红绡,让她拿主意。”

    转出客栈,都司街上着各色衣饰的人来往穿梭,比其他地方的景象要鲜亮的多,女子也可以带几个随从下人在街上抛头露面,甘南女子经商的也不少,所以在这里女子并不像其他四国一样受诸多禁锢,商人着华服随意招摇,女子上彩妆抛头露面,这恐怕是甘南街市上与其他四国最大的不同之处。

    我向人打听了武擂所在,道谢后就往城中王宫西南的设擂处赶去。

    近几年的甘南军政变得极为特别,军队更倾向于雇佣,甘南王拿出饷钱,军队就交给军人自己管理,除了最高的四位一品四风将军由甘南王任命外,其他职位的任免权利都在四个将军手中,兵部只不过是个摆设。像这样打擂招贤的事,只要四风将军之中的任何一个一时性起都可以办,只是给出的品级官职有区别,或高或低,等招到了人,给甘南王报上去,挑个吉时吉日着新任的将官觐见述职就算了事。

    这样的放权行为对老百姓来说没什么很特别的概念,只是每次设擂,总有各方的商人和当地的百姓去凑热闹,让王宫西南的擂场热闹非凡。此次武擂是甘南溯风将军所设,头三名都能进入军中任职,似乎报名打擂的人还挺多,也不知段璐怎么忽然对这种擂台来了兴致。

    我慢悠悠往擂场踱步而去,还没有走出多远,就看到从擂场的方向慌慌张张的跑来一个人,开始我还没在意,但紧跟着后面往外跑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还惊魂未定的向路旁询问的说:“打起来了,打擂的人和溯风将军的兵打起来了……”

    我听了一惊,直觉在片刻之间就已经把这场风波和那个极能闯祸的段璐联系在了一起,趁着街道上的人们被慌乱跑喊的人群搅乱,我赶忙闪入一个僻静的小巷,遁身匿踪,隐入周围的景物,然后一跃身飞上屋檐瓦顶,疾速往设擂处赶去。

    还没等看到擂场,就已经能远远听到擂场内士兵的惨叫怒吼和兵刃的相交声,我源识探出,看到扮作男装的段璐正在和里三层外三层的溯风将军亲兵拼杀,地上也已经躺了不少亲兵的尸首,这个段璐,天生惹事的祸胎!我心中暗骂,眼见段璐右手已经受伤,剑交在并不灵活的左手上勉励架挡四面袭来的兵刃,我疾速闪身掠至段璐身边,灵力在身周扩张,把周围的士兵和兵刃迫开,一边伸手抓了段璐的手轻喝一声:“跟我走。”

    “什么人!”一声刻意压沉的声音传来,我寻声转目,看到一个身着武袍披软甲,脸上带着铜制面具的男子站在擂台和观台之间的空地上,周围簇拥着一群亲兵举刃向外,这就是以铜面具遮面的溯风将军?我对他的身份认知从脑中一划而过,随即拉起腰部腿部也都受了伤的段璐从溯风将军亲卫头顶飞过。

    “把她们射下来!用弓!”溯风将军咆哮着,我心头微微一震,“她们?”这么混乱的局势下还能够看的出使了遁身术的我,这溯风将军看来也不简单啊。

    溯风将军身后十几个带弓的士兵已经奉令取箭向我和段璐对准,我心中微微发笑,携着段璐的左臂瞬间没入擂场周围的街道,溯风将军气急败坏喊声从身后传来:“追!”

    都司城内的建筑都比较随意,常有一些弯巷偏僻的地方,我在稍微远离擂场的偏僻小巷中检查了一下段璐身上的伤,左臂一处较深的刀伤,右腿一处被枪穿通的口,腰间的刀伤最浅,我心中微松口气,这样的伤势对现在的我来说应付起来简单的很,只不过片刻之后我就已经把段璐的伤口全部愈合,看到段璐低头闷闷的不说话,我也顾不上她在想什么,略带些怨气的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两套衣服。”

    说完我潜进之前就看好的一家较富裕的民宅中,找了一套合身女装拿到段璐面前,“赶快换上,这套装扮,这身血衣穿着,一会儿溯风将军的兵找来就麻烦了。”

    段璐也不吭声,低着头三两下换上了衣服,我从头上取下一根昝钗给她匆匆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才带她钻出巷子,一路上溯风将军的亲兵,都司府衙的衙差搅得四方鸡犬不宁,我也不敢和段璐多说多看,急急得赶回客栈。

    青兰见到段璐略显狼狈的样子忙问:“怎么了小姐?现在外面闹的厉害,说是打擂的人妄图刺杀溯风将军,到处都在搜人抓人,是出什么事了?”

    源识探到红绡已经在门外守着,我无奈的一笑:“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这事儿恐怕得问我们的段大小姐。”

    青兰疑惑的看向段璐,段璐的脸色则霎时有点儿发青,我缓了语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溯风将军的亲兵打起来?”

    段璐很赌气似的开口了:“我报名去打擂了,拿了头名,溯风将军他要拉我到府中相叙,还要我住在他府上,我不答应,他就变脸了,说什么‘不为己用者杀之’,我就和他打起来了。”

    “你去打擂?”我又气涌了上来,“你当这是江湖草莽随随便便办的什么扬名立万的擂台?这是甘南选兵将的擂!你一时性起就上去夺人头名,又把人当猴耍一样的说我是来玩儿的,不是来当你们那个小官的,你不是存心惹事儿吗?溯风将军匪盗出身,又极重义气,这次你杀他一百多亲兵,我们和溯风将军就结下仇怨,这还让我们怎么在都司立足?”

    段璐很没底气的反驳道:“我又没用真名,而且也扮了男装……”

    “你当溯风将军是废物?他也是修灵之人,我使了遁身术都没能完全瞒过他的眼睛,可见他修为也不低,即使你和他不面对面,那天不小心露了元息,要是距离够近也能被他察觉到,都司一城之内,难保哪天不会撞上,还让我们怎么安生?”

    段璐终于低下头不再说话,我叹了口气,这世道极其重男轻女,我们东躲西藏的日子在卓浪离开后总是因为女子的身份遇到很多麻烦事,对于这些我也经常火大,常常在私下和她们说些泄愤的话,无意中给她们做了女权主义教育。红绡的地煞族很特殊,族中从来没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她把族中的事情摆出来作为佐证,和我一起痛斥这世间书、诗、绘、文、武、术、艺、技八道都不准良家女子涉足的可笑与可恨,讥讽女子守闺的理法,段璐这次打擂怕八成是受这影响了。

    现在弄成这样我们只能尽早找处稳妥点儿的藏身之地了,我思量着对段璐青兰说:“你们在客栈里等着,不要随便出去,有人来查,就让红绡出面应付,段璐就躺在床上装病,一定要注意匿息,我去趟泰安商会,日落之前回来。”

    青兰在旁问道:“要请周先生帮忙吗?可这次我们得罪的是溯风将军啊,周先生能帮得了吗?”

    我一边在床头的包袱里摸出卓浪给我们留下的信物说:“卓先生的师兄又岂是寻常人?甘南以商立国,周先生作为甘南第一商会泰安商会的会长又怎么会没有势力,我们的身份他一清二楚,却仍然敢留我们在甘南,又怎么会帮不了我们。如果有问题,也只能是出在这块信物的价值上,也不知道卓先生和他这位师兄之间有多少师门情意。如果他帮不了我们,那我们还是尽快离开都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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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公主——!”血,瞬间就覆满了我的全身,青兰的身子萎靡倒地,后面是卢氏扭曲的面容,她拿着一把匕首狞叫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然后浑身上下沾满喷溅血迹的身影扑了上来……

    “爹爹怎么对一个五月大的女婴如此顾忌,既然爹爹说什么天道天命,那不妨留十年看看,看看爹爹所说的天的天意如何?”……

    “不,不要,回来,回来,不要在这样杀人了……”我心中一遍遍呼喊着,四周血淋淋的尸体向我飞来,额前似乎有隐隐的阵痛

    ……

    呼——,我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天还没亮,屋外的朦胧月色照进青竹搭建的小阁屋中,泛起轻轻的碧芒,看似画境的小屋中简单得除了一张看似薄不承重的书案,就再没有任何别得物件了。又一年的春夏之交,深夜的寒意从竹竿排成的屋壁地面间的缝隙里悉悉索索渗到屋中,使屋中的寒气隐在空气中抚上我薄衣覆盖的肌肤,透进一分冷瑟。

    我灵力微行,趋开了这渗肤而入的寒气,暗自感叹,春夏之交果然还是不适合来这块自建的避暑胜地啊。翻身下床踩着吱呀吱呀作响的竹子搭地板走出屋外,附近小溪的轻流划过溪底的石,溪畔的草木,发出悦耳的咚呤水声,衬着微风拂夜的低吟,给夜色添上了几分孤寂,几分清凉。

    已经五年了,五年春秋,又回到了春夏之交的古金月,月涨日,看着垂在西头的月,那样熟悉的轮廓使我喟然一叹,又做这个梦了,邺源岭那一晚的后遗症还在啊,每到这一天这一晚,源力源识总会自我保护得封闭沉睡,都十年了,额前的一点朱砂虽然已经因为封印逐渐的开启而淡了下来,却仍然没有破开那一夜留下的强烈暗示。

    不过也无所谓了,灵力的修行我已经达到近于参源的极至,仅凭灵力的施用我也不怕有人来找我麻烦,更何况我现在的样子,施术隐了眉间朱痕,谁会认为我是当初携圣剑失踪的幽国离公主?那家伙现在应该是五岁的一毛孩子。

    我一仰身躺倒在杂草地上,明天还是得回去了,青兰和段璐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怄气打架,周泰安排我们来山下的小隐村已经半年多了,始终都没有地煞族的消息传来,看来即使是周泰也抓不到地煞一族的行踪啊。

    红绡隐在林中的稳健呼吸让我莞尔一笑,这家伙无论到哪里都像鬼影子一样跟着我,完全没有一个村夫小妾的样子。

    在这个严重男轻女的社会里,我们以往东躲西藏的日子在卓浪离开后总是因为女子的身份遇到很多麻烦事,所以不得不经常扮男装。青兰和红绡太过清秀,扮起男子来实在太媚太假,段璐还勉强过得去,因此也经常由她扮男子,青兰和红绡则常常被冠以妻妾的身份,在我还是一两岁儿童模样的时候,我们四人就常常扮作一家人出现在人前。

    一家人啊,想想青兰和段璐整天不得安生的吵吵闹闹,有时候感觉还真像夫妻俩拌嘴,但现在,这样随心的小日子大概也过的差不多了,我想了下周泰书房密格里的书册上所记载的内容,他把我们按排在这小隐村的用意我实在不喜欢,既然至今都探不到地煞族的消息,我们也该尽快离开了,免得哪一天真的坠入了别人的棋局,被当棋子使了。

    第二卷 江湖飘零影 第十四章 我把我怎么了?

    被梦惊醒的我就在外面的杂草地上躺了半夜再没睡着,天边日光初现,我就起身向山下掠去,半年悠闲生活中已经觉得熟悉的土坯院墙出现在眼前。村中的人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准备一天的活计,还都在自家屋中收拾耕作的器物,起灶生火准备早晨面团汤粥之类的饭食。比起幽国被兵戈重赋、贪官污吏、盗贼劫匪迫得难以为继的百姓,甘南百姓们的生活是何等的安宁祥和。

    我正打算潜回屋去,却猛然捕捉到一股在村外隐得极好的灵力气息,我心中一凝,能在三里之内才让我察觉,绝对是个难得的高手!

    我遁身掠过村庄,从侧面那人藏身的岭壑中驰去,红绡也已经追了上来,身上的软剑拔出,准备从另一侧接近,我忙打个手势让她等我,对手的实力在红绡之上,她一人对上要吃亏。

    眼看红绡已经减慢了速度,我松了一口气,等到了离那人藏身处半里远的地方,我脚下一缓,心中微微欢喜了起来,最开始察觉到那人的灵息时他虽然隐的极好,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种熟悉,而现在则完全可以确定了,居然这么小心的藏在这儿,是想存心试探我吗?

    哼哼,你这样唬我,我也得给份像样的回礼不是?

    我用源识通意,告诉红绡对方的身份,让她躲起来不要插手,她没有回应我,却隐去了身形,源识通意很耗费精力,也很容易造成灵力的紊乱,轻易不会有人用它。

    我运起隐息之术,身形化作与周围环境相似的颜色,融入四周景物,又以修来的散灵掩了本体灵力,使气息融于飘游天地的死释散灵,让别人寻不着我的气息。果然藏身岭壑的人灵力活动更加活跃起来——他失去了我的气息,不得不运起更多的灵力来寻找我的踪迹。

    呵呵,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臭美,下巴剔的干干净净,发髻整整齐齐,白色呈暗的素净武服一看就是淄登产的棉麻布匹,束袖显得干练,前侧下摆回扎在腰间避免了被穿壑山风吹到前方突出的土石和凌乱树杈上,体内蕴含的浑厚灵力使他从轻淡的山石草木中突显出来,峻拔的身影清雅的面容依旧,我暗叹这幅皮囊配上他那种让人抓狂的性子真是太浪费了,这样的人干嘛非热衷于做游荡五国的白身游侠,一座清雅府邸,一众玲珑侍女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看他眼微眯,眉微蹙,显着阳刚气的面庞轮廓内是满副的凝肃,我心情大好,哼哼,吓着你了吧?

    我欺身近前,啪得一掌拍在他肩头,随着他霍然回身后撤,刚要开口说话,“呼——”的一阵掌风袭来,迫得我侧身避开,咦?这人不是这么小心眼儿啊,怎么被这么逗弄一下就打人?更何况,我……我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心中邪邪一笑,好机会呀,今天要好好报报我的血泪之仇。

    现在想起来我都郁闷,在那两年多亡命天涯的时光中,我没被什么圣门、羽卫、翎卫、鬼阁、玄灵宫还有芳庆、墨、漳、武等等一堆又一堆的乱七八糟人折腾死,却被这个又死板、又大男子主义、又把小孩儿不当小孩儿的人给憋屈了半死。

    我说幽皇、沈府都知道我是封印圣剑所必须的血裔,我也到底还是幽国的公主,幽国的追捕者不会轻易杀我,而且幽国在幽朝五国中毕竟有着宗主国的名义,其他国家势力来幽国总要行事低调一些,幽国境内又多山易于藏匿,待在幽国周旋也就方便一点,他却说幽国通缉文告张贴的到处都是,不好藏身,北方纪国分为漳、墨、武三国后政务混乱,民籍不严,流徒甚多,便于掩盖身份,愣是把我们带到了纪国。

    结果幽国我们好歹还能深山老林的躲,闹事街井我们还能借着追兵投鼠忌器方便的逃走,而在漳墨武三国辗转的途中没有什么深山老林藏身不说,在市井繁华,那一帮帮的人追在后面都是毫无顾忌的下手,我们一路上一仗比一仗打的惨。

    后来我发现圣剑的气息会暴露我们行踪,就主张先把圣剑藏在不易启取的地方,然后我们另找地方躲起来,就算是有人拿到了圣剑,圣剑不认他,他也没法用,他却说什么圣剑是圣皇留下的圣物,关乎天下大势,岂能随意弃置,任人启取,而且师父把我托给他时我是拿着圣剑的,他自然要照顾拿着圣剑的我,结果我们本来能安稳好多的日子就被时时刻刻的血雨腥风给洗礼了。

    这是大事上的,小事上更不用说了,我叫青兰一声姐姐,他在旁边冷哼一声说什么主仆之秩不可乱,如天下君臣之理,长幼之序。我调侃一下他和师父的关系,被他冷斥不敬师长,不尊礼法,还声称要代师罚我,我做个风车玩,他说我身为圣剑之主玩物丧志,我吹片叶子逗段璐青兰她们,被斥作为伶人之戏,幼不知耻,我看到丈夫当街殴打妻子就暗中下手让那男的吃了些亏,被他看到又说我身处危境不该惹事,不知自重,有愧父母师尊,还说什么君子不涉他人家事,更何况我是女的,就更不该出面出管别人的夫妻事……娘呐,一条条的大道理,一筐筐的大理论,我只是个小孩儿啊,就是显得再不正常,在这里却实实在在是个小的不能再小,还没长过他腿高的小孩儿啊,他就这么整天的摧残我。

    看他相别两年多后竟然没认出已经长成小姑娘的我,我暗自在心中思量着乘这机会黑他一下。

    眼见他再次攻来,我动作放缓,在他的掌劈腿踢中做出一副勉强支撑的样子,口里还不住的慌乱的喊着:“住手啊,你、你……住手,别打了……”,他一点儿都没有住手的意思,反而一招比一招狠,打得我都纳闷儿了,这拼命的架势怎么和对付当初那些追杀我的人一个样子?就算是有人突然袭击他,但这个正人君子应该不会轻易下这么狠的手吧。

    我又堪堪躲过他打向我左下肋的一拳,喊着:“再不住手我动手了。”嘿嘿,他果然没有住手的意思,落空一击后紧接着斜探左手按向我的后心,我微微提快了身形,侧身避开,右手抓上他左手关节,他不慌不忙灵力灌注左臂想借势袭进我的经脉,右手紧跟而上又再次落向我的后心,这家伙真是招招想要我命啊,他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这么疯?

    我咔吧一声卸了他左手的关节,复仇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暗爽的迅疾一闪,避开他已经被疼痛引的偏了方向的右手,后退一丈看着他刚要说话,就见他右手往左手一捏接上了骨位,忍痛的同时目呲欲裂的对着我怒吼:“你把茉离怎么了?”

    我把我怎么了?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同时又感到有点感激,不禁为刚才的任性鲁莽后悔了起来,觉得有些歉疚,见他又要凶狠的扑上来拼命,我赶忙一边后撤一边说:“我就是茉离啊,你想让我把我怎么着?

    他扑在一半的身影顿时顿住了,惊异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番,然后又唰得阴了脸,悲愤的向我喊:“?br /